狂梟 第989章，告別（八更）

    天快亮的時候，狄成趁著黎明前最後的黑暗，靠近了約定的村落，根據隱晦的痕跡，來到了邊角一個倉庫似的破敗房子裡。沾滿灰塵的燈泡隨著偶爾的寒風掠過，嘎吱嘎吱的晃動著，映出裡面情景。

    白胭脂、百靈站在房間的角落裡，簡陋的木床上，有個麻衣老者睡的平靜。

    義父？狄成悄悄鬆了口氣，示意美顏過去照顧，注意力轉向旁邊的三個男子。

    「介紹下，黑巫、獅虎，都是代號。」羅隱向狄成介紹身邊的『黑巫』和『獅虎』，『上將』和『雷雲』傷勢很重已經陷入昏迷。

    「謝謝你們的營救，這份恩情，我狄成會牢記在心裡。」狄成伸出手，衷心的表達自己的感謝，如果不是他們，單靠冷鋒和鐵龍，根本不可能在兩千人的包圍圈裡尋找到突破口，別說營救自己，不被反包圍就已經不錯。至於向外蒙尋求幫助……恐怕等他們來了，自己也已經被押送到天網總部了。

    『黑巫』和『獅虎』都是有幾分傲性的人，很少有這種禮貌性的舉動，但今天屬於特例，依次跟狄成握了握手，順便仔細的觀察著他。

    這就是黑榜的人皇？這番模樣是不是有些……狼狽？

    在跟大長老對決前，他們從未把黑榜的人皇放在眼裡，自認槍械才是世界主宰，再厲害的武術宗師在子彈面前都只能飲恨落幕。但今天一戰，他們重新認識了人皇，真身體會了何謂人類極限，也終於收斂了心中的傲性。

    人中之皇，威震黑榜，確實有他的理由。無論是武道，還是槍械，各個領域的巔峰人物，都有著笑傲世界的資本。

    其實『黑巫』他們有些理解錯誤，就像槍械技藝有強有弱，人皇同樣有著如此，且分級更為明顯，他們四人聯手之所以落敗，是因為對陣了超越人皇的恐怖人物，普天之下此等老怪，能有幾個？

    若是剛才四人聯手對決狄成，情況很可能會是不同的結局。當然，不同領域之間的比拼，勝負很難憑空界定，唯有真實對陣之後才能評判。

    「其他人呢？」在他們觀察狄成的時候，狄成也在默默的觀察著他們，黑榜各大皇族中最神秘的存在，所有的資料都是謎，甚至比北極狐隱藏的更深，但能夠被評為皇族中的第七，其真實實力絕對令人驚嘆。單憑他們能夠抗下狩獵集團軍精銳部隊的輪番衝擊，就足以說明問題。

    「在外面休整，他們……在等我……」羅隱沉默寡言，很少跟人交流，說法也向來簡單明了，今晚的表情和語氣卻帶著幾分……猶豫……

    狄成微微挑眉，奇怪的看著燈影晃動下的羅隱。羅隱的眼帘微微低垂，沒有直視狄成的眼睛，像是在遲疑著什麼，又像是在考慮著什麼。

    「『魂』需要跟我們回總部，這件襲擊任務比預想中的麻煩，你最清楚其中的厲害關係，我們組織從未參與國際紛爭，這次或許會是個例外，其影響很難判定，總歸需要有人去解釋。」面對人皇，『黑巫』的語氣不再那麼冷漠，但巧妙的迴避了羅隱的名字，用了曾經的代號——魂！

    狄成看看羅隱，又看看面前的兩人，露出幾分笑容：「如果其中沒有強迫的意思，回去也是應該的。代我向你們的老闆說聲感謝，他日有機會，我會親自道聲感謝。」

    「狄成門主，我們的這次行動，是受總部指令，但是……希望你能保守秘密，在沒有得到我們答覆前，不要對外公布我們的存在。希望你能體諒。」『獅虎』的語氣也稍顯客氣，面對即將登頂皇族的天門掌舵人，又是貨真價實的人皇，彼此間所處的高度相差不大，沒有必要保持高傲。

    「這個放心，我狄成還算是個可以相信的人，最起碼……我個人這麼認為。」狄成笑了笑。

    黑巫和獅虎的臉上露出些許的笑意，這狄成模樣有些狼狽，但那份溫和卻跟傳說中的人皇有著很大的不同。怪不得倔強孤傲的羅隱會追隨在他的身邊，其中總歸是有些原因的。

    「給我五分鐘。」羅隱終於開口。

    「我們在外面等你。」『獅虎』拍了拍羅隱的肩膀，最後看了眼狄成，跟『黑巫』離開破爛的房屋。

    「要走了？」狄成忽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心裡莫名的有種空落落的感覺，就好像當年房中壽離開時的心情。

    「藍光部隊不會憑白無故的提供幫助，何況這次有八成人員受傷，『雷雲』和『上將』都持有紫色閃電標示，現在處於昏迷狀態。我回去，相當於給他們個交代。」羅隱目光沒有焦距的看著面前破爛的木桌，輕微的舒出口氣：「離開快十年了，那是第一個收留我的地方。」

    「看的出來，藍光部隊的老闆很看重你。裡面都是槍械強人，或許……更適合你的發展。」狄成自己也感覺這句話有些違心，但……他從來沒有限制過誰，天門是個家庭，歡迎兄弟加入，卻從不勉強留下。羅隱能幫自己這麼大個忙，能在最危急的時候全力來救，已經很讓狄成感動。

    何況藍光部隊那種兵王雲集的地方，似乎真的更適合羅隱。剛才的說法都是藉口，要求羅隱回歸才是真實的目的。

    羅隱沒有在說什麼，沉默半晌：「天網不會輕易認輸，這幾次的失敗，是他們運氣太差，但下一次，未必會是這樣。無論是守護天使，還是狩獵集團軍，這次受的刺激太大，也註定接下來的反擊會異常的猛烈。」

    「天門自從建立到現在，受到的挑戰從沒有平息過。我能堅持到現在，就還能堅持下去，放心吧，我要是那麼容易死，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等這一天也等了很久了。」狄成深深吸了口氣，緩慢的呼出。

    他何嘗不知道這次的刺激對於天網而言，有些難以承受，猛烈的報復打擊必然會強勢來襲。很可能是大決戰來臨前的序幕曲，這一『曲』唱的如何，會影響到真正大戲的精彩程度。

    「很遺憾不能陪著你走下去。」

    「你做的已經夠多了。」

    羅隱還是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情緒，總感覺有很多話要說，卻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甚至於自己的情感也有些模模糊糊，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從沒有像今天這般茫然過。之所以留在天門，直接的原因是那次被俘事件，是因為奧古斯的最先點頭，但捫心自問，加入天門以來，他的心裡已經有了那麼幾分歸屬的感覺。

    這種感覺是多少年來從沒有過的，也是從不敢奢求的。天門，卻真實的給了他。

    羅隱承認，在說出離別的時候，心裡也有那麼幾分不舍和留戀。

    「再見了，但願將來還能見面。」羅隱調整情緒，深邃的眸子恢復精亮，迎上狄成的眼睛，伸出了滿是繭子的手。

    「我會一直期待著。」狄成伸出手來，重重的握在一起，厚實的感覺是真摯的情感傳遞。

    真要說起來，兩人很少有交流，也從沒有單獨的談論過什麼，但在這一刻，在分別之際，在雙手緊握的時候，卻好像突然間親近了很多。只可惜，就要分別。

    「加油，我最欣賞的是你從不放棄的信念和始終恪守的執念。」羅隱用力一握，抽出手轉身走出房屋，在推開房門的那一刻，突然又停了下來，頓了稍許：「幫我轉告奧古斯，我沒有背棄約定。為天門夢，我也努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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