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用這套話術留在了許家後,他們都做了什麼?
像蛀米蟲寄生一般,鑽空了她的家產。
二叔叔的子女繼續出國念書,變成許家地產的新繼承人,當衣冠楚楚的豪門新貴。三叔叔運氣好點,有些能耐,承包了碼頭貨運工程,成為了第二個堪比許家的暴發戶。
最後搭上了官方的政策,沒有被如日中天的三合社陰影籠罩,成為了港島豪門中最命好的一家,還法拍收購了這棟他們覬覦許久的許宅。
許宅的庭院裡有兩棵百年余上的鳳凰樹,冬天只剩下枯枝一片,映襯著灰白的雨積雲,像是天空的脈搏。
許志強打開了隨行的幾個手提樟木箱子,裡面放著的都是一些國外的小玩意,一樣一樣拿出來遞給葛管家,鎏金瓶裝香水,貼著金箔的口紅,草莓形狀的巧克力,紀念錢幣,聖誕花環黃油曲奇,還有一盒名貴的鋼筆,說是給許肆帶回來的禮物。從海外回來,一件襯衫沒帶,卻沒忘記要哄她開心。
他說的盡興,許肆聽的興致缺缺,一口一口喝著咖啡,都是些討好她的話術,她卻恍若未聞,懶散地盯著大門的方向,思考著給裴枕開家長會,需要穿什麼樣的衣著才算得體。
沒經驗。
但不能給他丟人。
沒有等到許肆的回應,場面並不尷尬,那位隨行的記者舉著相機,喜形於色充當氣氛組,「有意思,都是港島沒有的新鮮事物,我能否拍幾張照片,刊登在報紙上,讓群眾也都了解了解。」
這年頭,報紙還是很重要的傳播信息渠道,記者握著筆桿子,掌握了輿論,地位不低。
很多明星都得看記者臉色吃飯。
許志強大方的說可以,記者便將那些奇特的玩意兒一張張拍了下來,復古相機的「咔嚓」聲明顯。
許志強的夫人何莉覺得新鮮,踩著全包羊皮高跟鞋,走到一株盛放的玉蘭花樹下,抿著紅唇微笑。
「這裡花開的好美,好香,劉記者,能不能也給我拍一張照片?」
「當然,太太。」
劉記者舉起相機,對著許家偌大的花園,將何莉圈在鏡頭裡,「咔嚓」一聲,有膠片捲動的聲音,他笑著說:「太太,我回去沖洗過後,就把照片送來。」
一群外人,在許肆的豪宅里自娛自樂,連送照片到這都預定上了。
劉記者膽子也大了些,悄悄地對著許家的花園拍了幾張照片,全是珍稀名種。
拍著拍著。
他又鬼使神差地將鏡頭對準了許肆。
積雲里射出陽光,形成巨大的燈柱。
許肆穿著寬鬆素淡的裙子,肩頭披散著一條絨綢披肩,身體曲線玲瓏,長發挽起,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渙散的日光下,纖弱手腕如同清晨的白霜一般暴露,端著棕櫚色的咖啡杯,沾著清冷的風情,貴族小姐派頭十足,氣質卻不柔和,孤傲的很。
他調整了角度,將背景控制在白玉蘭樹下,眼角閃過一絲驚艷。
驀然間,鏡頭裡的少女眼波流動,將視線定格在他身上,隔著相機,仿佛能看到她眼底輕不可聞的嘆息——沒規矩。
他怔愣了一瞬。
下一秒。
鏡頭被一雙白手套完全遮蓋住,葛管家微微彎腰,臉上掛著得體的微笑,口吻官方至極。
「劉記者,許家內景不能亂拍,我們小姐也在守喪期,不願讓公眾過多輿論,所以不允許有照片傳出去,見諒。」
用著商量的語氣。
可意思卻是不容置疑。
——不需要你來拍照。
豪門不是明星,不靠輿論吃飯,更不會任由一個記者壞了規矩。
空氣靜止了很久,一切都放大在周身。
許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安靜的看著,並沒有阻止。
二嬸何莉愣了愣,臉色差了幾分,面頰肌肉忍著抽搐,尷尬的手都不知道怎麼放才能顯貴些。
許肆這態度,反倒把她剛剛的行為襯得很不入流。
她也才25歲,是許志強的第二任妻子,能做老男人的二太太,家境確實算不上富裕。
別墅里傭人們進進出出。
許志強和許志威作為親叔叔,連門都沒有進過,卻足夠有耐心,堅決不做出一點讓許肆不舒服的舉動。
還是葛管家俯身在許肆耳邊說了一句。
「小姐,溫嬌嬌小姐有電話留言。」
許肆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嘴角和眼睛忍不住翹起,終於結束了這場鬧劇,站起身來。
第一句話——
「叔叔們,我還有點事情,就失陪了,你們好好接待這位記者朋友,住宿的話,家裡前段時間防蟲不當生了白蟻,其他房間都在重新裝修,只剩我父親的房間和周邊的兩間房空著,只能麻煩你們暫時住進去,房間都清掃過了,跟葛管家說一聲,你們隨時可以入住。」
第二句話——
「如果晚上聽見什麼動靜算了,來者是客,希望叔叔們別客氣,留下來好好做客吧。」
葛管家完了彎腰,也跟著許肆一起進入別墅內。
何莉聽著有點心驚肉跳,握住許志強的手臂,身軀僵硬,發現丈夫的肌肉都在抖,應該是氣的,「老公啊,侄女這是什麼意思?許家不乾淨啊?」
劉記者挑了挑眉毛,默默在筆記本上寫下一行字。
——今天探訪富豪許宅,商場大亨許先生曾有回魂夜。
明天的報紙銷量肯定不錯。
等送走劉記者,許志強他們進入許家內宅,才發現不對勁。
全屋都鋪設著華麗的地毯,縱橫交錯的長廊與房間讓人生出一種錯覺
——在這樣的地方住著,記性不好,是真的有可能會迷路。
可每個房間都富麗堂皇,並沒有所謂的裝修的痕跡,想看看吧,用盡力氣也推不動沉重的門,顯然是被人牢牢的鎖上了,窺探不到半點。
許肆父親的房間,與許肆的房間,相隔很遠,生活區域都不帶重合的,唯有一間接見外客的書房離得很近。
將他們安排在這裡,根本就是不想多看見他們。
跟剛剛來者是客的話一樣。
一點偽裝都不帶有的、赤裸裸的疏遠。
卻格外像是傳聞里的她能做出來的事情。
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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