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於夜的寂靜覆蓋了整個許宅。
許肆叮囑裴枕早些休息,就回到了房間,盯手邊一本經濟學的書,目光渙散,思緒有一半沉浸在方才的他講述的話里。
感知不到親人離世的痛苦。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好事,但一定是一個人生命中不可抹去的陰影。
現在的裴枕不願意去接受心理治療,她不會強迫。
她知道裴枕雖然年紀不大,沒有接觸過社會環境,連學校都是第一次去,卻擁有一個很獨立的人格,思想成熟,連幼稚的舉動都不曾有過。
生理歲數判定不了心理年紀。
許肆認為,裴枕現在的情況,已經完全可以為自己做決定了。
她也在平時探討觀念的時候,見縫插針地告訴他,這個世界上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比如被欺負了。法律規定不允許還手,一定要記得還手,但也不能太過激。
本意也只是希望他能掌握社會裡的規則,在學校里與人接觸時更加自如一些。
裴枕接受的很良好。
幾乎是她說什麼,在腦子裡轉一遍,就不用再舉其他的例子了。
冬去春來。
12月一過,就來到了1986年的春天。
玉蘭花完全開敗,棕白的樹幹冒出了嫩綠色的新芽,名貴的花草樹木有專門的花匠打理,沒有衰敗的痕跡,常年保持著最好的狀態。
裴枕16歲了,僅僅一個冬天過去,他穿的制服就稍稍有些不合身,經常鍛煉的緣故,個頭躥得有些高,成為了他們班級里最高的男生。
葛管家替他購買了新的校園制服,重新洗乾淨,放在房間裡。
除此之外,許宅沒有任何變化。
三月的時候,陽光普照大地,裴枕一次性拿回來了三張第一名的成績通知單,以及三萬元獎學金,交給正在書房處理公務的許肆。
「小姨,老師說要簽字。」
許肆握著成績單掃視,怔愣到詫異到目瞪口呆後,竟然久久失語。
皇貴私立學院的學生或許有調皮搗蛋的,但都是各行各業拔尖的繼承人,請私教的也不少。
就連混球陳世華的成績,也是在全城學生排名里數一數二的好。尖子生更是不敢鬆懈,第一名都是大家輪流爭奪,一般不會有持續第一的情況。
裴枕這是拉開了差距,斷層第一名。
最後,許肆都忍不住笑了,尾音淺淺上翹。
「阿枕,你是怎麼做到的,我記得你們學校的學業功課並不輕鬆,想拿這個成績很難。」
裴枕拿著成績單,艱難地皺眉,像在承認一些不光彩的事跡,聲音也輕:「不知道算不算作弊,課程上教的內容,我很早之前就跟國外的教授們學過了,所以我有更多時間去學習其他副科,學的很輕鬆。」
「當然不算作弊,這是你日復一日努力的結果,想要什麼獎勵?告訴我。」
她撐著漂亮的臉,微微抬著下巴,就特別有寵溺的感覺,「別不敢提要求,什麼都可以。」
葛管家說過,裴枕是他見過最懂事的學生,清晨六點準時起床,閱讀一個小時,看看書或者報紙,上完課後回來,還會運動,訓練,學習一些別的知識。
沒有一天偷懶。
淋漓盡致的操控著生命的每一秒鐘。
許肆也看在眼底,他對自己太苛刻了,是真想滿足他的一些願望,來嘉獎他的自律。
氣溫升高了許多,裴枕放學就將制服脫下了,此刻深色的外套還搭在臂彎上,挺拔的脊背線條分明,聞言,神色略有些遲疑,眼底藏著淡淡的試探,重複問:
「什麼都可以嗎?」
「嗯,什麼都可以。」
許肆點頭,怕他不好意思提,做了個建議。
「我看那些個小公子哥都喜歡玩車,你要也感興趣,我可以給你買一輛新款的跑車,就是你現在不能開,但可以讓家裡的司機載著你兜風。」
他極緩慢的眨了下眼睛,聲音平平,「不用,我不感興趣,家裡的車已經很好了。」
裴枕曾經也是過慣了優渥生活的孩子,但他從不驕奢淫逸。
似乎想到了什麼苦惱的事情,他笑道:
「要是可以,小姨能來接我放學嗎?」
他那雙眼睛仿佛被雨水泡過,精緻的瞳仁柔和,在提出要求的那一刻,忽然就布滿了期待。
許肆剝開簽字筆的帽檐,在成績單家長那一欄上落下自己的名字,頓了頓,她瞥向他,哭笑不得。
「這麼簡單的願望?不改了?」
「嗯,不改了。」
許肆看了看日程安排,拗著下巴。
「可以。」
皇貴私立學院到了開春,就順應季節設立了很多課外行程。
裴枕又是班上最受歡迎的孩子,一到休息時間,總能看見他被同學叫著,換上白色的球衣,在球場上跑動。
不少女學生情竇初開,紅著臉坐在一旁為他加油,竊竊私語都帶著青春的羞澀。
「裴枕真的好優秀,又聰明,又會打球,長得也好看。」
「你喜歡他?」
少女們被戳破心思,頓時語塞,「我我也還好,就是挺欣賞的。」
「噢,不信。」
這樣的對話,在同樣的球場,由不同的人群上演了很多次。
可那些說只是欣賞的女同學,目光所及之處沒有一刻離開過少年,看著陽光又有活力的身影,她們的歡喜之意藏都藏不住。
時間久了。
就有人大著膽子給他送汽水,橘子味,葡萄味,桃子味。
在他擦汗的間隙,羞紅著臉,悄悄的表白,聲音囁喏而飽含期待。
「裴同學,我喜歡你,可以試著相處一下嗎?」
裴枕剛開始會被嚇到,後來無一例外都只是搖搖頭。
「抱歉。」
次數多了,總跟在他屁股後面晃眼的陳世華都有些眼紅。
陳世華認為自己是全校最酷的靚仔,但裴枕來了,世界都變了,變得很黑暗。
跟做夢似的。
他承認裴枕是比他靚那麼一點點,但裴枕收到的告白信都可以訂成一本書了,他至今還是一無所獲。
暖春最熱的正午,陳世華走到裴枕身邊,毫不避諱地問:「大哥,那麼多人跟你表白,你怎麼不談個戀愛?」
同學們都去餐廳吃飯了。
教室安安靜靜的
暖風湧入桌尾,轉了個圈又泄出去,裴枕微微抬頭,聲音淡的像春水,不怎麼有情緒,卻很好聽。
「陳世華,不要叫我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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