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生長 50.第五十章

    與此同時,休息室內,茯神老老實實地坐在沙發上低著頭看以諾切為自己包紮傷口,過程中他動作一點不溫柔,甚至有一點故意虐待傾向的粗魯,經常惹得茯神發出吃痛聲,等包紮完畢後,茯神連忙將手縮了回去。

    還沒來得及抱怨,就聽見以諾切淡淡道:「項鍊交出來,我替你保管。」

    茯神微微一愣,下意識地抬起手去護住胸前掛著的那項鍊,同時蹙眉問:「為什麼?」

    &為你不顧我的阻攔用了他,這個理由還不充分嗎?」

    &的阻攔毫無道理我為什麼要聽你的?——雖然你說我的所有決定都是錯誤的,但是偶爾會有對的時候,不是嗎?這一次除了一些超級士兵有小小受傷之外,我們毫無損失,再過一個小時我們就可以順利前進進入印度國界!如果不糾正上一次大家犯下的錯誤,我們現在大概還在一籌莫展。」茯神壓低了聲音,「這都是項鍊的功勞。」

    「『我們毫無損失』,這句話真是說得輕輕鬆鬆。」六號爬上了沙發,雙臂抱著膝蓋,那尖細的下顎放在膝蓋上他歪著腦袋看茯神,「我覺得我就像是在培養一個本質上無知又充滿善意的邪神,有時候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樣教育你才是對的。」

    以諾切的比如讓茯神的臉在升溫,他一把將醫藥箱的蓋子扣上:「誰、誰要你培養!我比你資深多了!我那話說得有什麼不對,除了一片小小的指甲——」

    以諾切面無表情地打斷了他:「那那些印度人呢?」

    茯神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轉過頭,顯得吃驚又困惑地看著以諾切:「什麼?」

    &問你,在『我們毫無損失』的情況下,那些印度人的損失又怎麼樣?」

    &為什麼要考慮敵人——」

    &人?你確定?」

    「……」

    &一次的遭遇中,我們這邊因為印度人的阻攔失去了一個超級士兵,有人受重傷,然後船後退逃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們療傷,為死去的同伴惆悵不已,並考慮接下來應該怎麼做——這些多餘的事情都需要無數時間來完成,如果真的是敵人,他們不會多給你一秒鐘喘息的時間,更不會留給你時間傷春悲秋,因為在敵人看來,你也只不過是一個即將給你死去的同伴黃泉路上作伴的存在而已。」

    &是——」

    &是他們沒有追上來,只是把我們驅逐出了他們認為會對他們造成威脅的範圍——你搞清楚了他們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舉動嗎?……看你的表情我猜應該沒有。那麼在這種情況下,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單純的把他們判斷成不值得同情的『敵人』是一種錯誤的行為?」

    &這樣神聖的想法我理解不來。」茯神看著以諾切冷冷道,「完全就是在詭辯。」

    &做個簡單的比大小算術題,上一次的遭遇中,雙方死傷總人數為『一』,」以諾切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然後在茯神的注視下,緩緩地抬起了第二根手指,「這一次,雙方死傷總人數為『二』——這種情況是不是有些似曾相識?」

    &想說為了救以諾切放出實驗體那次,還是想說我救小胖第一次扭轉時間那次?」

    &憶得還挺快,不過我跟你辯論的最終目的是讓你心服口服地交出你的項鍊,所以我們只說你救小胖那次。」

    &一次和這一次一樣,我並不覺得造成了什麼不好的後果。」

    &一號實驗體被打敗了對吧?但是也並沒有阻止人類幾乎全滅的結局,冬雨很快就降下,將整個城市冰封了起來,一周內無數的人直接在家裡變成了冰雕——我也不知道這種情況比較糟糕還是第一個結局裡可能會出現的\'呆在家裡卻被berserker破窗而入襲擊』這種事比較糟糕——變成冰雕好歹留了個全屍,如果你覺得的所謂『好結果』是這個結果的話。」

    &以呢?你覺得我當時什麼都不做比較好?我怎麼知道一號實驗體死了以後會變成這樣?當時需要解決的問題也只有一個一號實驗體不是嗎?」茯神從沙發上站起來,抓過沙發上的靠枕往以諾切的臉上重重砸去,「總之什麼都是我的錯就對了是吧?!簡直放屁!」

    「……」

    聽見茯神抓狂到爆粗,以諾切滿臉微妙地從臉上把抱枕拿下來,同時他聽見了休息室門被人重重甩上的聲音。

    盯著那幾乎要被甩掉下來的門看了一會兒,坐在沙發上等人嘆了口氣,顯得有些煩躁地抬起手撓了撓頭,這時候啊他又聽見門被人打開的聲音,以為茯神又回來了他立刻抬起頭,卻發現探頭進來的是玉城。

    &麼了?」以諾切無精打采地問。

    &幹嘛搶掉我想說的話?我剛想來休息室找你哥就看見他摔門走出來,臉上看上去是要被氣得幾乎死掉的表情。」

    &架。」

    玉城愣了愣,隨機見怪不怪地「哦」了一聲。

    然後那個從門外面探進來的腦袋縮了回去,休息室的門被重新關上——當室內又恢復了一片寧靜,外面甲板上人們走動與談話的聲音仿佛被隔離得很遠,以諾切盯著牆角的一點污漬發了一會兒的呆,良久他才反應過來,剛才那個談話除了把茯神氣走之外似乎一點其他的意義都沒有,因為那項鍊也被氣呼呼的茯神一起帶走了。

    &死。」

    以諾切嘟囔著自言自語,也不知道究竟說的是他自己還是茯神。

    ……

    茯神回到屬於自己的船艙後將自己關了起來,空蕩蕩的船艙里只有他一個人,周圍很安靜也很暗,通常情況下他認為這樣的環境有助於他思考一些問題——儘管此時此刻他發現自己的大腦完完全全被憤怒充滿,當滿腦子都是「憑什麼為什麼」時,所有的東西都如同一團亂麻他不知道應該從哪裡開始一條條地理清楚……

    他將自己的腦袋埋在被子裡,拼命地思考一個最簡單的問題:哪怕是之前面對十年前的戀人王朝東出軌的時候,他所感受到了也是噁心大於憤怒,為什麼偏偏就是在面對六號實驗體的時候,他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無論他說什麼都想反駁。

    無論他判斷什麼都下意識地想「不是這樣的」。

    無論他讓自己怎麼做,就是想要反著來,想要證明一次——哪怕是一次他是錯誤的也好。

    少年煩躁地在被子裡打了個滾,專心致志地攻克這一個問題的好處是,當大腦稍微冷靜下來後,一個清晰的思路就這樣毫無徵兆地在他那塞滿了亂七八糟想法的腦子裡浮現出來:他發現自己好像是在嫉妒。

    沒錯。

    嫉妒。

    曾經的樂茯神,或者說是楚墨白,一直以為自己是最知道真相的那一個,他東奔西走,哪裡出事就往哪裡跑,其實就是潛意識裡將自己當做了關鍵的人物:出了什麼問題,就要他自己去親自解決,那相當於一個救世主的角色;而六號實驗體,自然而然地被他擺到了反派角色的位置上,六號實驗體?是邪惡的,是要消滅的。

    直到諾特博士的日記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當意識到自己是弗麗嘉,是被r實驗室帶走並改造用來毀滅世界的那一刻,雖然表面上接受得從容淡定,但是茯神的世界觀其實已經被顛覆了——樂茯神並不是好人,而樂茯神以為是壞人的六號實驗體其實才是真的好人,而面對茯神之前在充當好人角色時對於他的錯誤歧視,哪怕是在知道真相後,他也沒有做太多的責問——這點莫名其妙的慷慨就讓人很生氣。

    緊接著是茯神努力地想要做任何一件事證明自己不是邪惡的,接下來都會被六號輕描淡寫地否認,並且他還能有理有據地說出否認的原因,在他論證的過程中,茯神試圖據理力爭,直到他感覺到自己最後有點被說服——這點更加莫名其妙的詭辯就讓人更加生氣。

    當然最讓人生氣的還是茯神自己。

    一時間他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在圍繞著六號在做了,這是什麼情況?

    茯神:「……」

    茯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拼命地用被子捂在自己的臉上,茯神在床上打了個滾,滿腦子都是之前以諾切跟他說的那個什麼狗屁「簡單的數字比較」理論,之前認為自己做的事情「完全正確」的想法開始發生動搖,而就在這個時候,茯神突然聽見船艙的窗戶發出「咚咚」的像是被什麼尖銳的東西輕叩發出的聲響……

    少年微微一愣,扔開捂在臉上的被子,從床上爬起來微微眯起眼走到床邊往外一看,這才發現這會兒窗外正站著一隻烏鴉,它渾身被紅色的光芒籠罩著,這會兒正一動不動地隔著窗戶,用那黑色的鳥眼冷冷地看著茯神——

    &

    雖然天下烏鴉真的是「一般黑」,但是茯神還是一眼就成功地認出這是兩隻烏鴉中代表「思維」的那一隻——神話故事裡,奧汀有兩隻烏鴉,一隻代表「思維」,一隻代表「記憶」,六號實驗體也相同,能夠充當「眼」為他帶去一切訊息的是代表「記憶」的「munin」;而更多情況下,有著更敏銳的思考方式、被用來做戰鬥或者傳遞信息的是>

    跟茯神不怎麼對盤的是munin,如果來的是它,它應該不會只是客氣地敲窗戶而已。

    茯神推開窗,烏鴉飛了起來,同時一個白色的紙條從它的鳥爪上落下——以諾切大概是在這個「通訊靠吼」的世界裡最後一個能夠使用「飛鴿傳書」的人,茯神將那紙條撿起來打開,發現上面只是以相當潦草的一行字寫著:

    在茯神讀完的那一刻,紙條「轟」地一聲燃燒起來變成了灰燼。

    茯神:「……」

    完完全全的「監護人」高姿態。

    剛剛平息的怒火再一次地在胸腔中燃燒了起來。

    此時盤旋在他頭頂飛了一會兒的烏鴉見任務完成,拍打著翅膀正準備離開,然而還沒等它真的飛出窗戶,鳥爪便被人一把眼疾手快地拽住了——

    &

    茯神:「……」

    茯神尷尬地放開了被他從天上拽下來的烏鴉,面對那雙責備的鳥眼,顯得有些不安地說:「雖然是個無理的請求,能不能麻煩你把我帶到印度人的地盤上——只是飛一圈就立刻回來,我只需要遠遠地證明他們是具有攻擊性或者狂化性的就夠了。」

    ——就夠說服你主子是個想太多的聖母了。

    這最後一句話茯神乖乖地讓它爛在了肚子裡。

    此時那隻烏鴉安靜了下來,站在窗棱上擰著腦袋上下打量著面前的少年——那雙鳥眼就綠豆大卻能輕易地讓人讀出類似「你是不是瘋了來指揮我」的內涵……而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茯神越發的不安,心裡一遍又一遍地說服自己確定「hugin」沒有「眼」的作用所以以諾切「看不見看不見聽不見聽不見」——然而在這樣的暗示中,他還是忍不住下意識地想要將雙手塞進口袋裡,只不過這一次他因為過於緊張忘記了手上還有傷口,於是在找尋口袋的時候他不小心碰到了包紮著的繃帶,這讓他發出一聲痛呼,趕忙又將手從口袋裡拿出來。

    站在窗棱上的烏鴉低下頭看了看少年食指上纏繞著的繃帶還有上面滲出的血跡,砸了下鳥嘴,然後拍打了下翅膀。

    茯神以為這隻鳥是要下定決心跟自己的主人站一邊,忍不住嘆了口氣:「算了,既然不願意也不難為你——」

    話還未落,便看見烏鴉跳到了甲板上,巴掌大的小鳥身上的紅光突然變得比之前更為刺眼——然後在茯神驚訝的目光下,籠罩在它周圍的光輪廓越來越大,同時烏鴉的體型也在變大,終於,當巴掌大的小鳥變成了一隻烏黑的「鳳凰」站在茯神的窗前,面對目瞪口呆的少年,它不耐煩地用抓住撓了撓木質甲板:看什麼看?你到底走不走?


    茯神震驚得大腦短路,在烏鴉的催促中,他甚至忘記了就在旁邊的門,就直接從窗戶翻了出去,然後被窗外的烏鴉用背部穩穩接住——

    這是茯神第二次趴在烏鴉的鳥背上,第一次還是和一號實驗體戰鬥的時候,所以哪怕是這一次他也不能算是熟手,趴在鳥背上的一瞬間不知道手往哪裡放,想要安靜的趴著也比較難,畢竟這烏鴉油光水滑的羽毛還真有點滑手——直到烏鴉騰飛起來,飛出了甲板,飛到了空中北風迎面吹拂而來像是刀子似的掛在臉上生疼,茯神意識到自己似乎並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很抱歉地抓住烏鴉的羽毛同時將臉埋在了那黑色的羽絨里……

    在他低下頭的同時,看見腳下的船隻越來越小,最後小到只有火柴盒那麼大,而與此同時,他們距離可以登錄印度的陸地也越來越近——

    從高空中茯神可以輕易地看見整個印度海邊城市也是被冰封了起來,從上往下看去,那座城市就和他們離開華盛頓時看到的景色沒有任何的不同……

    但是很快的,茯神又注意到了一些小小的細節。

    和華盛頓的人民不同,印度的那些存活下來的人好像並沒有集中在一起抱團,而是……直接接受度良好的在冰川之上紮起了帳篷,過上了愛斯基摩人的類似生活——從高處往下看,還可以看見冰川之上炊煙裊裊,似乎是有人在做飯,冰川面上,有人在走動,艷麗的服裝色彩讓他們在冰面上顯得特別扎眼,移動中的人們有男人有女人甚至有小孩,有一些守在靠近岸邊的位置,大概是在放哨巡邏——

    總而言之就是生活地盡然有序的模樣。

    茯神:「……」

    沒有狂化。

    茯神拍了拍烏鴉的脖子,壓低聲音讓它稍微往下飛一些,擔心烏鴉身上的紅光被看見,他們儘量繞著冰層後面走,再接近的時候,茯神甚至聽見了站在岸邊的幾個年輕女人在說笑聊天,雖然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但是聽那語氣應該也不是「我今天殺了一個人嘻嘻」「呵呵我今天殺了三個」這樣的內容……當一個小孩在冰面上踉蹌著從她們身邊跑過時,其中一個似乎還伸出手扶了他一把,並笑著說了些什麼——

    茯神:「……」

    看上去,也並不像是殺人狂魔的樣子。

    茯神長嘆一口氣,心中多少猜到以諾切大概真的是對的,這一次他可能又做錯了一些事情——垂頭喪氣地拽了拽烏鴉的羽毛,有些不甘心地嘟囔了聲「回去吧」,烏鴉掉頭,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茯神餘光不小心看見之前那個笨手笨腳在冰面上滑動的小鬼這會兒繞到了冰川後面其他大人看不見的地方,緊接著,他一個腳滑,就像是一顆圓滾滾的滷蛋似的從冰川裡面滾到了邊緣——

    然後「噗通」一聲掉進了水裡。

    茯神:「……………………」

    看著在冰水中撲騰的小孩,茯神在心中嘆息了一萬次最終還是叫了聲烏鴉的名字,而似乎也猜到了他想要做什麼,已經準備離去的烏鴉在天空中飛了一圈,俯衝向了那個在水中撲騰的小孩,然後在他即將沉默入水的前一秒,鳥爪準確地抓住了他的一條胳膊,將大哭的小孩從水裡拎了起來,不怎麼溫柔地扔回了冰面上——

    此時孩子的哭聲已經引來了其他的大人。

    茯神心道一聲「糟糕」抓緊了烏鴉的鳥羽想要讓它速度離開,但是在他們來得及重新騰飛到天空之前,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一陣風將他們殘繞住!

    慌亂之間茯神只來得及看見不遠處一個阿三哥在起舞,他的手中托著一朵蓮花形狀的水燈,當他停止了剛陽卻不失柔韌的舞蹈大喝一聲將手中的水燈往前一探,束縛在他們周圍的風突然變得更加凌冽,茯神身上的衣服都被吹了起來,呼吸也變得逐漸的困難——

    烏鴉拼命地拍打著翅膀發出刺耳的鳴叫,最終呼吸越來越困難只覺得眼前一片昏花的茯神只聽見「嘭」地一聲輕響緊接著屁股下面一空,他整個人從半空中往下摔去的同時巴掌大的烏鴉落下穩穩地蹲在了他的肚子上——

    在茯神「啪」地落在地上摔得屁股開花的同時,無形的枷鎖將他的雙手束縛在了背後。

    周圍那些擁有黝黑皮膚的人圍了上來,在看見茯神的臉時他們露出個驚訝且敵意的表情,七嘴八舌地炸開了鍋,茯神一句話都聽不懂,只能腦補他們這會兒可能在興高采烈地說——

    &是這個人昨天殺了我們的人!」

    &怎麼這麼蠢就送上門來了!」

    &們把他千刀萬剮為同伴報仇吧!」

    &得對說得對!」

    「……」

    頓時成了啞巴的茯神頓時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在大學的時候多修一門印度語——雖然當時他大概完全想不到自己有一天會以這種姿勢與阿三人民進行第一次正面的親密接觸。

    頭疼之間,他聽見蹲在他肚子上的烏鴉發出一聲抗拒的聲音,緊接著圍繞在他周圍的那些人讓開了,一個身材高大、渾身上下布滿了肌肉的男人從人群後走了出來,他並沒有像是其他音符男人那樣將腦袋用白色的布一圈圈纏繞起來成一大坨,凌亂的頭髮披散於肩膀之上,那張臉忽略膚色來看好像是長得屬於英俊的類型,茯神一眼就認出來這就是剛才用風攔住了他們去路的人。

    看上去他在這些人里具有一定的地位,因為當他來了之後周圍的人安靜了下來,而那個被茯神它們從水裡拎起來的小男孩則哭著抱住了這個男人的大腿,抽抽搭搭地跟他講了一大堆的話——

    茯神希望這小孩是在公平公正地給他們一人一鳥做洗白工作。

    而事實似乎也在往他希望的方向發展,那個男人停了小鬼一連串的話語後,臉上的表情稍微變得不那麼可怕,他伸出手的同時,茯神感覺到束縛在他手腕上的風變得稍微溫和了一些,呼吸也變得順暢了許多——下一秒,那人便一隻手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同時用帶著阿三特色的英語口音問:「你是昨晚來襲擊的那些人中的其中一個?」

    能找到一個會說英語的真是太好了。

    雖然他問的問題茯神一點都不想回答。

    原本蹲著的那隻烏鴉翅膀被風悽慘的束縛著,在少年被拎起來站穩的同一時間,它只能艱難地用爪子爬上了茯神的肩膀蹲好,然後用一雙綠豆眼看著面前那個比他們高出快兩個腦袋的男人:這個身高跟他曾經的主人很像。

    在面前的人「你非回答不可的」目光注視下,茯神想了想,只能含蓄地回答:「昨晚我們並沒有主動襲擊行為,是你們的人先發起進攻,我們只是為了自保而反擊而已。」

    話語剛落,對方就哼了一聲,不買賬道:「狡辯。」

    茯神:「……」

    說大實話也不行。

    男人頓了頓,那深色的瞳眸之中變得比之前更加冰冷:「你們這些狡猾的天.朝人,為什麼還要睜著眼替自己狡辯?之前就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我們的聖殿,天神因你們的冒犯降罪於無辜的虔誠百姓,河流冰封,生靈塗炭——」

    &麼?」

    茯神微微眯起眼,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先把這莫名其妙的一連串地圖炮放下不說,這些阿三居然以為世界末日來臨是因為他們的本土天神發怒?而且還是被天.朝人惹生氣了?——並不是好嗎!況且他還沒說自己是哪國人,為什麼這個人就直接判斷他是天.朝人了?

    少年臉上的不解變得越來越深,直到這個時候,從人群後面再次響起了一個年輕女人的聲音,她大概是叫了那個男人的名字——因為在聲音響起的一瞬間他停下了指責回過頭去,同時包圍在他們周圍的人群再次像是摩西分海似的分開了,站在人群的另外一邊,一個滿眼含淚的女人出現了,在看到她的一瞬間,原本抱著男人大腿的小滷蛋也鬆開了他的大腿,哭著叫「媽媽」撲進了女人的懷抱。

    那個女人抱著兒子走上來,來到茯神面前,臉上的表情看著是感激地跟他說了一大堆話,可惜茯神一個字也沒能聽懂,最後那個女人似乎也從他茫然的表情反映過來了什麼,她停了下來,然後換上了比男人更加生硬的英語說:「我叫桑考爾,謝謝你救了我的兒子,他是坦卡,我的哥哥——很抱歉之前他用這樣無理的態度對待你,無論如何你救了我的兒子,我都很感謝你。」

    茯神:「……鬆綁?」

    桑考爾轉頭跟坦卡說了些什麼,然而坦卡堅決地搖搖頭,並不顧桑考爾蹙起的眉,他揮了揮手,幾個男人走了出來,將茯神和烏鴉保持著五花大綁的姿勢壓進了一個支起來的簡易帳篷里,茯神看了眼老老實實蹲在自己肩膀上的烏鴉,轉過頭目光閃爍著對身後的桑考爾說:「它只是一直什麼都不懂的鳥,把它放——」

    話還未落下巴就被一隻粗糙的大手一把捏住。

    那手粗魯地將他的嘴強行合上並將他的腦袋轉過來面對自己,垂下眼用警告的語氣說:「你不要和她說話,也不要企圖博取同情,你們的人犯下的作孽滔天,沒有立刻殺了你只是因為你救了我的侄兒——我知道這隻烏鴉放不得,它是你的靈獸。」

    茯神:「我們沒有作——」

    坦卡:「你再多嘴一句我就殺了它。」

    立刻感覺到從肩膀方向有一雙因為躺槍而萬分責備的視線投來,在閉上嘴的同時茯神猜想這個世界上討厭他的烏鴉大概又多了一隻。

    以及靈獸是什麼東西?

    印度本土文化里有聽上去這麼修真修仙的東西存在?

    以為是自己的詞彙量對於翻譯並不太準確,茯神微微蹙眉,對眼下的情況更加搞不清狀況了。

    ……

    而此時,於近陸地海面上,從華盛頓開出的船隻還在原地漂浮。

    船艙上的人完成了一天的工作準備各自解散去休息,等明天養好了精神再殺入印度大陸——此時此刻的休息室里,剛剛經歷了一場勝利的戰鬥,超級士兵們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有說有笑,三個還需要進食的科研工作者坐在沙發上吃之前撈上來的魚,利卡和愛莎似乎嫌棄這個味道不好,跑到甲板上去了——

    目送兩姑娘離去的背影,玉城莫名其妙道:「吃了一路也沒見她們有意見,來了印度就矯情上了?……」

    趙恆沒說話,用筷子敲了敲玉城的手背示意他閉嘴,以諾切看了眼他們的食物,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嘖」了聲看上去有些煩躁地重重翻了個同時將手裡的遊戲機聲音開得更大可些……同時,休息室里的另外一個人似乎也跟他注意到了一樣的問題。

    玉城只感覺到一座小山似的投影從後面將他籠罩起來,他愣了愣回過頭去,隨機對視上了一雙冷漠的琥珀色瞳眸。

    玉城:「……狼哥咋了?」

    狼:「那個小鬼哪裡去了?」

    玉城:>

    愣了下看了看四周,這才反應過來狼說的是茯神:一般來說到了飯點這傢伙肯定會出現,今天居然真的不在了,反常。

    玉城立刻將目光投向了以諾切,趙恆有些莫名但是也跟著看向以諾切——這個時候,從以諾切的手機里傳來的音樂,躺在沙發上的白髮少年一把將遊戲機扔開坐了起來,將看著他的人一一瞪回去:「看我做什麼?」

    玉城:「你哥被你氣得飯都不吃了。」

    狼挑眉,反應很快:「吵架了?」

    以諾切看他這模樣心中就有邪火,正想說「我去找他」,突然想起,其實早在一兩個小時前,他就讓烏鴉去找過茯神了——只不過那之後,茯神沒有反應就算了,連烏鴉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紅色的瞳眸猛地暗沉了下來,滿屋子人的注視中,只聽見以諾切嘟囔了聲「munin」,熟悉的烏鴉叫聲響起,休息室中憑空出來了一隻渾身漆黑的烏鴉——片刻的寂靜後,玉城微微瞪大眼:「臥槽,原來這烏鴉是你的?」

    &本來還有一隻,現在可能已經被我那個惱羞成怒的哥哥殺掉了。」

    以諾切一遍沒好氣地抱怨著,一邊將擁有自己視野的烏鴉送出了休息室的窗,然後他轉身回到沙發上一屁股坐下,微微蹙眉滿臉煩躁的樣子——那樣子倒是成功地讓看上去有一肚子問題想要問的玉城閉上了嘴。

    大概是十分鐘的沉默後,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只見原本還安靜坐在沙發上的以諾切臉色變了變一下子站起來,然後跟休息室里所有的人宣布:「樂茯神不在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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