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宮的海容大殿上。波光粼粼,大殿兩旁被珊瑚柱擎起的一列列龍珠,透色發亮。頭頂金黃冠冕的老龍王周圍站滿了朝臣,面色凝重的一眾人似正在商議著什麼要事。
「三太子今早稟龍王說,在熏吳山山腳發生了一場奇異的洪澇,洪澇之水並非來源於近旁的河道,而是來自我們這廣闊的東海和南海。三太子又說山下河道可直通大海,且過了一個似水下之瓮的地兒便到達鮫人居住的東南海交界地帶。三太子還說,水瓮之中有一可疑的鮫人之女,帶其觀看了鮫人被殘害的幻影,且此影栩栩如生,恍若親臨其境;三太子說……」
「三太子,三太子,張口閉口全是三太子,龜丞相你到底想說什麼?」
這個被旁人稱作龜丞相的人,老態龍鍾,端著一本奏章站在那裡時間久了,都有點搖搖晃晃,快要跌倒的樣子,說起話來,慢慢騰騰,不急不忙的,讓人看著都有些著急:「我只轉訴三太子之話,並未夾雜個人意見。」頓了頓,清了清嗓子,又繼續道:「三太子說,在熏吳山腳突遇大批化蛇襲擊,熏吳山村被淹,而河道水中卻有鮫人身影,加之鮫人近日盡數失蹤,這一系列的事情,集中發生,恐不是偶然事件,這期間怕有什麼我們沒有察覺的陰謀。」
「最近東海一直風平浪靜,未曾聽說任何不安的景象,東海又未挑起是非,試問會與誰生怨?」
「就是,會有什麼陰謀?鮫人失蹤之事近日老夫也有所耳聞,只是這鮫人隸屬南海,與我們東海有何關係?若是有什麼陰謀,也應該與南海有關啊。」
「至於那河道直通大海又有何稀奇,自古海納百川,所有的河流最終都匯入了大海,那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
眾丞相在四下里議論開了。卻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非也,非也……」邁著沉穩腳步,話語鏗鏘,腳下生風而來的此人,正是學堂之上教書育人的夫子:「眾人所說非也,非也。」
「老章魚,你不是不參與政事,早就退隱學堂了嗎?此刻還來參合什麼?」
夫子沉身而道:「諸位是乃東海龍宮之重臣,久經沙場,所歷之事卻比那些小輩們吃的魚蝦還要多,怎也這般蠻橫專斷?莫非是養尊處優慣了,還不及這些晚輩們的心思細膩?」
「老章魚,你此言何意?」
「老夫先回答眾人之疑慮,至於是何意,稍後便知。」他緩緩而道:「這其一:是關於這鮫人之事。鮫人隸屬南海可卻生活在東海與南海的交界地帶,自古因其究竟是由我東海管轄還是南海管轄,爭論不休。三千年前曾隸屬東海管轄過一段時間,卻因有一部分人眷戀南海,說南海之策較為寬鬆,便有一部分人又歸隨南海而去,仍有一部分依舊響應著東海的政策。南海龍王與我東海龍王是為兄弟至親,未避免因此事挑起二人干戈,南海龍王對於鮫人之事向來放任自由,不管不問。但正是因此,鮫人若是出事去尋求援助之時,南海勢必不會當一回事認真對待。於是鮫人又前來尋東海,東海認為他們本不屬於我們管轄,便也坐視不理,實則如今,鮫人身在東南海交界的地帶,也生在我兩海無人管轄的夾縫地帶。並不能將責任完全的推脫於南海。」
「其二:雖說海納百川,萬川歸海,可是熏吳山腳下的洪澇起於海水,眾位就沒有想過海水倒灌的問題嗎?」
聲落,啞然,須臾後又議論紛起。
「這……」
「近日海上並無風暴,何以會海水倒灌?」
「是啊,這不說,我們還真大意了!」
「這其三:熏吳山多化蛇,雖化蛇是乃群居的妖獸,但成千上萬隻化蛇群居一處眾人可有見過?」
「成千上萬?數量竟然如此之多?」
「其四:鮫人離奇失蹤,熏吳山化蛇出沒,又生詭異洪澇,河道之下奇怪的水瓮,以及水瓮中鮫人女子的幻影,水瓮出口是為東南海交界的鮫人居住之地,這一列難道就沒有關聯嗎?」
「難道說,化蛇與那鮫人之間有所勾結?若是勾結,鮫人為何會失蹤?」
「失蹤許是密謀著什麼大事?」
「那海水倒灌又是為何?」
「到底是誰在操作?目的又是何在?」
正值眾人議論的不可開交之時,方才那位被打斷了的龜丞相用手指點了點口水,翻了一篇奏章,又開口了:「三太子說,熏吳山地處吳晉城峽口要地,是乃進入吳晉城的必經之所,數月之後,吳晉城將有一次大規模的龍舟比賽,熏吳山下的河道本不通大海,三太子猜測是那些化蛇連夜開鑿,打通了河道,使得一時之間水流過急海水倒灌,淹沒了山下村莊。而鮫人失蹤,是乃人間一個喚作趙晟的老賊所致,所以極有可能是鮫人痛恨人類,為復族仇所以與化蛇勾結,打算鑿通河道借海水之力覆滅整個吳晉城。」
眾人驚的目瞪口呆。
「若海水倒灌,豈不是牽連到我東海?」
「鮫人本性善良,法術微弱,根本掀不起驚濤駭浪,化蛇生性多兇殘,怎會聽任鮫人的擺布?」
「關於這點,三太子可有再說?」
「就憑這點線索,三太子便做出這般的推測是不是也太過武斷了?」
龜丞相道:「三太子說,他只是一介太子,暫不能參與權政,這些僅是他個人言論,僅供參考,他僅將實情傳訴,不代表眾位大臣的意見,其他的,三太子沒再說了!」
「三太子年紀尚輕,只三千來歲,老臣認為其所述言辭有誇大之嫌,不值得深思熟慮,或許這些事情只是偶然罷了。至於南海鮫人失蹤之事,不如譴人去通報南海龍王,怎麼說名義上也是他們管轄之地的事情。」
諸位大臣眾說紛紜,一時之間也未能得出一個定論。
東海龍宮最寧靜而又絢麗的地方要屬龍宮之後的珊瑚林。珊瑚林里聚集大批的紅珊瑚,放眼望去頗為壯麗。
敖孓徜徉在其中,看著那些隨波逐動的珊瑚蟲伸著小觸手,揮來揮去的向他招著,若是往常,他定是心情大好,可是眼下,他卻有些提不起神來,他找了個平坦的地兒,躺了下來,用扇子掩了面。
「三太子怎不去上課?你這要誤了我多少的課業?我可是要修煉成仙的!!!」綠毛從他的袖子口遊了出來,生怕他聽不見似的大聲叫囂著。
敖孓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他神情肅穆的在想著很重要的事情。
「三太子在想早上奏稟龍王之事?」綠毛趴在他的臉側,從那扇子的縫隙望向他的眼。
沒見他有所反應。
「那是瀾毓委託的鮫人失蹤之事?」
依舊不見他睜開眼。
「莫不是在想我昨日所說之事?」
還是不見動靜。
須臾,珊瑚林里傳來「咔嗒咔嗒」的腳步聲。
「娘娘腔,你怎也不去上課?」綠毛揮著小爪子,朝著對面喚道。
扇子下敖孓的眼珠向下瞥了瞥,一個陰影慢慢的籠罩下來,隨後刺眼的光亮一下掀開了他面上的摺扇。
「你眼睛動了!」踢開他的摺扇,趴在他額上的綠毛,丟開剛才敲打珊瑚礁的小棍子,狡黠的說道。「我說那娘娘腔的時候,你眼睛動了。」
「只有死人的眼睛才不動!」敖孓尋回摺扇,復又蓋在自己的面上。
「原來你今天沒去學堂卻是因為我昨日說的話!」
「我只不過覺得學堂之上的那些東西太過無聊,想來這裡散散心罷了!」
「你胡說,你以前隔三差五就會來這珊瑚林,但自那娘娘腔來了之後,今日卻是你第一次來!」
敖孓心中一咯噔。話說他確實好像許久沒來過了,若不是綠毛昨日說的話,或許他今日也不會來。
他扯開摺扇,拉了綠毛躺在他的邊上,他微怒的甩出一句話:「你只不過是一隻有六百多歲的海龜!我行的路比你有游的水都多,我遇到的妖比你吃的蝦都多,所謂是否心生妒忌我怎會不知?你休要在這裡亂我心智,小心我真的趴了你的綠皮,抽了你的殼!」
「哼!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三太子沒聽過嗎?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你不知道嗎?」綠毛引經據典一句一句說的頗像那麼回事情:「我雖年歲不及太子高,可我綠毛為早日能幻化成人形,不知飽讀了多少古籍,雖綠毛也未曾經歷過什麼情啊愛啊的,但是凡間的書本上有寫,就跟你這症狀相差無幾,若是綠毛說的有偏差,你儘管來扒我的皮,抽我的殼好了!」說著,仰躺著的綠毛蹬了蹬腿,想翻身而起,卻發現怎麼也翻不回來了。
「三太子!!你……」敖孓趁它口無遮攔,順手將它拉下時,讓它背朝地的仰躺著,當時活在興頭上沒有察覺,眼下發現為時已晚。
敖孓起身,端著漫不經心的步子離開了,唯留下綠毛費力的在哪劃著水。,卻依舊四角朝天。
「你這是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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