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之潼跳下車,敲了敲收費亭的玻璃,裡面的人怨氣衝天地打開窗戶,睡眼惺忪地吼道:「誰啊!大半夜不老實在家待著,跑到我們這荒村做什麼!」
我打開了條車窗縫隙,茅之潼和男人的對話被中秋晚上的夜風送進吉普車裡。
男人四十多歲,長的有些凶神惡煞,看到茅之潼遞過去的十來張毛爺爺和一盒中華煙,態度立馬和善了很多,挑眉笑道:「小兄弟,你這是……」
茅之潼身子俯下,隔著窗戶和男人平視,用吳儂語客氣道:「老鄉,我們是路過的,向你打聽個事,這點錢全當是辛苦費,大晚上的,你一個人在這值班也不容易。」
他從小生活在江南萬家,自然會說吳儂方言。
雙洪村和萬家所在的地區是同一個省份,雖然開車有百公里遠,方言有差別,但好過他說普通話。
有時候融入陌生環境和快速獲得一個人的信任,語言很重要,差不多的鄉音很容易拉近距離。
男人接過錢和煙,看了眼吉普車,呵呵笑道:「小兄弟,聽你說話像是南邊市區的,怎麼跑到我們這兒來了?你要問什麼?」
茅之潼瞎話信手拈來,侃侃而談:「你們這裡不是拆遷嗎,我一個朋友的老爹一直不願意搬,我朋友現在調到了海外工作,一直放心不下他老爹,千叮嚀萬囑咐我,說什麼都要讓我把他老爹接走。」
「我這幾天來H市辦事,正好過來,順路接走他老人家,剛才在路上我好像迷路了,導航失靈,繞了好久才找到你們這兒。」
男人點燃一支煙,眯著眼抽了口,笑了笑:「小兄弟,也就是你命火旺,但凡你陽氣稍有不足,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都不一定。」
「大哥,你這是說得什麼話?」茅之潼裝得很驚恐。
「呵呵,你朋友難道沒告訴你,我們村子有夜不進村的習俗?」
茅之潼茫然地搖搖頭:「沒有!大哥,你們這都有什麼講究嗎?為什麼在村口攔上欄杆?剛才我車子導航失靈,是不是衝撞了什麼?我人生地不熟地,不知道你們這兒的規矩,要是真有什麼忌諱講究,我絕不敢怠慢!」
男人嗤笑一聲:「小兄弟,看你年紀輕輕,沒想到這麼有敬畏之心……看在這煙的份上,老哥就告訴你……」
他說村口之所以圍上欄杆,一是和政F拆遷部門扯皮,不讓他們的車進來,二是雙洪村背靠丘陵山脈,而且還是難得沒有開發的濕地農村,在周圍算是小有名氣,偶爾有人過來旅遊,他象徵性地收點門票貼補家用,三是充當村子門衛,省的拆遷隊,摸黑進村。
這『收費站』等於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隘口。
「上面就把我們老百姓當傻子一樣忽悠,按照一平八百塊錢賠償,家家戶戶最多分上幾萬塊錢,雖然送鎮子上的一套安置房,可那房能和家家戶戶的自建房舒服嗎?房子的質量根本要不得!」
「那些願意搬的全是在外面上班的年輕人,我們這種靠著濕地和後山生活的老農民,離開這兒,怎麼生活?靠幾萬塊錢的拆遷款嗎?這年頭幾萬塊錢就是個屁!所以打死我都不搬!」
「我們村這些年好不容易開始發展旅遊業,國J一徵收,把我們這劃成景區,讓村民都搬走,這不是把我們吃飯的碗徹底砸了嗎!你說有這麼欺負人的嗎!既然他們不想讓我們好過,我們也不讓他們痛快!所以就圍起來了!」男人喋喋不休的地抱怨道。
茅之潼嘿嘿笑道:「胳膊擰不過大腿,你們這不是以卵擊石嗎?誰說搬出去就沒有出路,外面那麼多賺錢的機會,沒準兒你們出去會有更好的出路呢。」
男人冷哼一聲:「你都說了沒準兒了,也沒準兒坐吃山空,還不如現在呢……反正上面不給出滿意的拆遷款,我們就不搬!」
「大哥,你剛才說,你們這夜不進村,是怎麼回事?」茅之潼扯開話題,問道。
男人神秘一笑:「剛才路上你車子導航失靈,多半是碰到髒東西了……」
「村子周圍有些濕地沼澤,之前大家都沒有環保意識,就知道截流水源,圍湖造地開墾,幾十年前,也就建國前後吧,周圍的幾個村子因為爭奪資源和土地大打出手,死了不少人。」
「還有濕地沼澤,人一旦陷進去,發現不及時,很難救上來,所以這濕地里有不少水鬼和沒辦法投胎的孤魂野鬼。」
「你們來的那條路上,經常出現鬼打牆,有時候繞一宿都走不出來,你們的車子失靈還是小事,有些出車禍,人車俱毀……每年那條路上發生不少交通事故。」
「自打我記事起,大人們就警告我們夜不出村,夜不進村。」
溫也靜靜聽著外面的談話,朱唇微啟,喃喃道:「沒辦法投胎的孤魂野鬼……」
我好奇道:「什麼樣的鬼魂沒辦法投胎啊?」
小狼一直機警地看著外面,認真回答:「陰陽輪迴乃是正道,只有地縛鬼,比如水鬼和陽壽未盡但突然死亡,又執念深重的鬼魂,要在世間逗留一段時間,這兩種鬼魂沒辦法正常投胎。」
「還有第三種……」溫也補充道,「被煉化的鬼魂,有主人的鬼魂。」
「一般的鬼魂茫然無知,他們不會主動害人,甚至有的躲避生人的氣息。」
「小麥,剛才你在路上看到的鬼影,突然襲擊車子,要麼是心有怨念想找替身的地縛鬼,要麼是受人指使,故意衝撞生人車輛,發生意外。」
我點點頭:「羅清老道龜縮在這附近,他之前讓人頭男鬼利用八卦鏡勾了很多女人的生魂,還威脅那些人來到雙洪村,這裡肯定有很多聽命於他的煉化陰魂。」
溫也頷首到:「這村子地處平原,依山傍水,按理說是上好的居住之所,卻水霧不散,陰氣瀰漫……這男人能在這種地方安然無恙,定不是普通村民。」
我警鈴大作:「啊?要不要先下手為強?給他一悶棍,讓他老實交代?
溫也好笑地從後視鏡看著我:「不用,靜觀其變就好,看看他耍什麼花樣,現在他什麼都不會說的,還會打草驚蛇,等他露出馬腳再拷問不遲。」
小狼笑嘻嘻道:「師嬸,你好暴力……怪不得師父說你……」
「說我什麼?!」我蹙眉追問,「彥祖哥是不是說我壞話了!」
喜歡狐溫也,耳朵給我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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