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夜眨巴眨巴眼睛,焦糖色眼睛裡的喜意幾乎要流淌出來:「當然!」
誒呀,我居然可以幫上奧菲烏克斯的忙!
這句「當然」過後,她又有些退縮:「呃,呃啊我得準備一下!」
她有些不熟練呢嗚嗚。
謝琅卻突然想起應該已經落到凱布里手上的記憶晶片,連忙對年輕的研究員提問:「要強制破解機器人的記憶晶片,大約需要多久?」
霍里斯謹慎地給她加了個前提:「如果是由首席研究員幫忙破解。」
謝琅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目光:她可還沒忘記,15-ii梅拉克在他們得到的線索中,也有很大問題。誰知道梅拉克會不會幫凱布里?
「沒有密鑰,強制破解記憶晶片需要做大量運算,我在研究院上課時聽15-vi米扎爾提起過,就連她也需要花上兩天時間。」朝夜思考了一會,給出了讓謝琅和霍里斯驚喜的答案:「如果是其他幾位首席研究員,耗費的時間可能更久。」
那就算他們破解記憶晶片需要兩天時間,在此期間,他們需要進一步透露給凱布里行蹤,擾亂他的視線,也減緩他們破解晶片的速度。
謝琅定了定神:「我們在首都星也仍然遭到追殺,目前很需要有人幫忙混淆對方的視線,唔,也需要一些機甲能源。」
她略微頓了下,誠懇道:「抱歉,我無法確定你的安全是否能得到保證,如果你不願意,也可以拒絕我。」
朝夜卻說:「我今年的翠玉份額還沒用過,可以給你們。」
年輕的研究員認真地看著她:「我會幫你,因為我相信菲克達研究員,也相信你,更相信『聯邦之刃』。」
她眸光發亮,滿是自信:「我有辦法做出你們在tra001號衛星上活動的假象,不會波及到我自己。要做幾天?」
霍里斯忍不住道:「這很危險,你甚至是普通人。」
朝夜沒有覺醒能力,這意味著她只能藉由冰冷的死物自保,而外物遠不如己身一般如臂使指。
「我知道少將擔心我,可研究員也有自保手段啦!而且」她揚起的聲音壓下去,情緒稍稍有些低落,半晌又抬起頭來,「我也希望,我失蹤的老師在路上遭遇什麼危險,也有人像我幫你們一樣幫幫她。」
說完,她朝謝琅攤開手:「我先幫你裝載ai。」
「只是」朝夜像是想起了什麼,稍有些窘迫,雙手合十朝他們搖了搖,「兩位前輩麻煩站遠一點好嗎?」
片刻後,謝琅和霍里斯退到門邊,機甲化盾護在身前,只容留下兩道窄細的縫隙,供給他們觀察房間內的情況。
視野里閃出噼里啪啦的蒼藍火花,連成一片如武器口噴吐出的炫目光焰。謝琅沉默著讓擋在眼前的機甲盾再次升高,避免在房間內肆虐的火星越過機甲,涌到自己頭頂。
謝琅忍不住嘆氣。
難怪朝夜讓他們站遠些,不站遠點就要被燒到了。
她情況尚且還好,周身乾乾淨淨,沒有一絲黑灰,身邊的霍里斯就稱得上狼狽了:少將的袖子被燒焦一截,半個小臂暴露在外,皮膚上雖然落了些細碎的灰燼,卻仍然擋不住他手臂上那些細碎的劃痕。
這些劃痕並非自戰場上得來,而是新的——他剛下意識擋在謝琅身前,才被朝夜劈碎的木屑、金屬碎屑划過。
少將難得質疑起一個人的能力,不過這也是因為朝夜的動作在他眼裡實在笨拙得過分:「她到底會不會修?」
他總覺得照朝夜拿巨型刻印機對準謝琅小小一枚腕機的樣子很像要把腕機給切碎了。
謝琅也說不上來,或許真正的謝鳴玉會知道朝夜的做法對不對,可她擅長的是治軍作戰、謀斷朝事,與科研這等理該劃歸工部事務的事情毫不沾邊。
「不論她會不會在光腦上裝載ai」她緩緩說,手掌按在機甲編織出的銀盾上,「我們找不到其他人做這事了,不是嗎?」
「放輕鬆點,霍從璧。」
除卻軍中事,她一向習慣等待。
這種等待並非漫無目的,而是猛虎藏於山林草木之間,早已看準了獵物要害所在,只待一擊斃命。
她樂意給予朝夜機會:雖說可以看出這個年輕的孩子並沒有什麼惡意,但也要看看她的實際行動能否真正幫到他們。
行動才是證明一個人態度的最佳方法。
蒼藍的光焰稍稍暗下去,謝琅眯著眼望著用機械臂操縱巨型刻印機的朝夜,發現她滿頭是汗。
是太緊張了?
朝夜確實緊張。
對於研究院的各級研究員而言,在自己光腦里搭載各類型ai可以說是一脈相承的習慣。
研究院在整個聯邦學界擁有極其崇高的地位,每一個研究員都有自主設計ai植入個人光腦的權限。
這是勾陳開放給他們的,也在研究院設置了相應的培訓課程,方便研究員們學習。
然而朝夜的天賦點在基因研究方面,ai裝載對她來說,腦子裡是熟悉的,手上卻不熟啊!
她也沒多考慮自己崇拜的奧菲烏克斯為什麼不親自動手,只能硬著頭皮做下去。
剛才已經刻好了新的線路圖案,然後然後是什麼來著?
啊啊啊奧菲烏克斯女士不會是在考驗她吧!
朝夜心裡飆淚,手上動作卻沒停,反而謹慎地越來越慢。
她需要斟酌一下怎麼做,是該立刻注入緩衝液,還是先讓ai進
「啊!」
朝夜瞪圓了眼睛,看向撲上腕機的數據小蛇。它似乎嫌她動作太慢,還憤怒地朝她嘶了兩聲。
朝夜:「qaq」現在不用考慮先後順序了,直接注入緩衝液吧!
淺粉色的緩衝液流過腕機上的紋路,將ai與光腦再次融合帶來的數據紊亂緩慢壓下。
刻印機被機械臂放置一邊,朝夜迫不及待地召出光腦,對準謝琅的腕機就是一通掃描。
——線路完整、ai缺失數據流補全、沒有數據紊亂
好耶!她之前給自己裝載自定義光腦ai時失敗了好多次,這次居然一次成功!
朝夜險些喜極而泣,她收起機甲臂,一手捧著煥然一新的腕機,一手朝著謝琅二人所在的方位猛搖:
「崔姐姐!」
機甲堅盾開合,化作一道流光,重新撲入兩人手腕上的鐲子。
謝琅走上前,從朝夜手裡接過腕機,猶豫了一會,還是扣在了右手腕上。
她輕輕撥了撥,一條巨蛇便探出頭來,親昵地蹭過她的手指。
謝琅:「」怪不得朝夜說這ai是倉促剝離下來的,原樣這麼大啊?
巨蛇張大了嘴,一行金字流雲般從它嘴裡湧出來,在謝琅面前排成幾行。
她肉眼能看清嚴整的金字中盤旋著一段又一段數據片段,它並非全息投影,而是某位極擅長撥弄數據的超算仿生人留下的符號。
勾陳說:
【我予以你我的一切權限,准許你滌除巨木上的蠹蟲、晴日裡的陰雲。】
【我要冤屈者洗脫罪名、英勇者光輝常駐、背叛者獻頭來見。蟲族必會蕩然無存,而聯邦的意志將縱橫星海、永垂不朽。】
謝琅被這些話里蘊含的殺意震得頭皮發麻。
勾陳居然是堅決的主戰人士?
也是,祂的人格模塊來源於聯邦科技之父恩基,而這位科技之父在成為科學家之前,也是征戰星海的開國之將。
祂應該知道很多秘辛,聯邦網絡之上的一切想必難以逃過祂的眼睛。
所以祂從不在任何政治場合出面,莫非是因為,祂的權力一旦傾瀉,勢必會引起聯邦五權分立的結構失衡?
活了將近一千九百歲的天河級超算仿生人,的確會是懸在研究院之外的各權力機構頭頂的一把利劍,沒有人能篤定祂沒有一攬所有權力的心思。
霍里斯道:「我曾經聽人說過,說勾陳院長是隱在聯邦洪流之下的暴君。」
聯邦初立之時,祂確實在為聯邦修剪枯枝,除滅害蟲。
可現在聯邦建立已有兩千年了,勾陳只留下了研究院院長一職,可比起七位統理研究院方向的首席研究員,祂更像是個名譽院長,平日裡神龍見首不見尾。
這也是祂猝然關閉環形山後,隱有其餘風浪掀起的原因。
謝琅意識到,勾陳的出面,最多也就止於封閉環形山。祂對聯邦事務的憂心與看顧,必須通過一個代行者來實現。
從金字看來,原身不,她,是祂選中的最好人選。
那麼,除了開放權限,祂還會提供給她什麼情報?
謝琅走神一瞬,冷不丁聽到朝夜失神喃喃道:
「院長、院長最近是不是沉迷古地星文明的西方魔幻小說,我今天有從祂身邊逸散的數據檢測出來相應字句」
「噗。」霍里斯沒忍住,從喉間溢出一絲笑。
冷酷的暴君形象一下消弭無形,取而代之的是勾陳漫遊星網搜尋小說的樣子。
謝琅臉上也展露出笑意,見眼前文字重新組合,化作一行嶄新的語句:
【我允許你做一切,包括毀滅我】
很有誠意。
謝琅微微眯眼。這句話能夠真正讓她放心了,這位研究院院長想來只是鐵血的聯邦統治維護者,祂所求的僅是聯邦蒸蒸日上,而非攫取權勢,獨攬大權。
只是這行字下面好像還有一行淺淡的銀色字體?
不是聯邦文字。
來自大啟的文字如同鋒利的劍刃,一瞬將謝琅神魂釘得動彈不得。
她睜大眼,看著勾陳用她熟悉的文字稱呼她為:
——【謝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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