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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寶國那天估計是高興得不行,從中午開始他就在陪著客人喝,特別是到了王慶山那一桌,幾個大佬一輪灌下去,直接就把他喝得有點鬧不住了。
喝完之後,晚上他又陪著一些特殊的白道高官喝。
用吳師爺的話來說,白寶國真是差點胃出血了。
可是白寶國壓根就不在意這些啊,忙完了所有的流程,大晚上的一個電話就給二哥他們打了過去。
「媽的!來歌舞廳!陪老子喝酒!!」
聽著電話那邊傳來的聲音,二哥無奈的嘆了口氣。
媽的,白寶國是真要死了啊,都是半死不活的了還喝?!
雖然二哥不願意去,但無奈是老大的吩咐啊,於是帶著傻哥就從歌舞廳那出發了,剛走出大門不到三秒鐘他們就走了回來,背後跟著罵罵咧咧的白寶國。
「我操,原來說的是咱們這兒的歌舞廳啊......」二哥忍不住嘟嚷了起來:「早說啊,害得我正準備打電話過去問地址呢......」
「說什麼呢?」白寶國走到二哥身邊,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給老子點歌,我要在大廳裡面唱。」
「不去包間?」
「不去,就在這兒,老子要展現一下我歌神的風采。」白寶國大手一揮,這事就算是定了。
九十年代的歌舞廳可不像是現在的夜場,那種地方大多是中年人玩的,二哥的那個場子就是典型的中年娛樂場所,形形色色的幾乎全都是中年人。
當然了,這種地方的女人顯然比其他地方多,釣凱子這種套路玩得人太多了。
本來中間還有一堆客人在跳恰恰舞,可在白寶國的吩咐之下,音樂聲馬上就停了,然後一堆《東和貴》的混子們上去禮貌的清場,客人們在得知白寶哥要一展歌喉之後,沒有不長眼的跳出來唱反調,大家都很和諧,紛紛回了卡座里坐著,等待著傳說中的天籟之音。
吳師爺跟老跛子面面相覷了一陣,然後捂住了耳朵。
「今天,老子開心,所以就想唱首歌,大家給捧個場啊!」白寶國拿過麥克風,扯著嗓子大吼著:「音樂給老子走起來!!」
「老.....老大.......您要唱啥歌......小的馬上幫您去點.......」老三看著這個站在《東和貴》風口浪尖的男人有些害怕,不像是二哥他們那樣淡然,說話都哆嗦了。
「鼓聲若響。」
(註:《鼓聲若響》,是新寶島康樂隊的老歌,調子挺洗腦的,大家可以去聽聽。)
「您稍等,馬上就搞定!」
半分鐘後,大廳里就響起了一陣類似前面恰恰舞曲的歌。
白寶國絲毫都不怯場,手裡拿著一個啤酒杯,搖搖晃晃的走在大廳裡面,唱著歌。
「阿爸你甘也有在聽,聽到阮且用心唱的歌聲。」
「不管落雨天或是風颶天,阮是跑江湖的藝人.......」
吳師爺跟老跛子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紛紛感嘆:「哎喲,白寶哥喝多了反而唱得好了啊,竟然沒跑調?!」
白寶國在大廳中間的空地上發著酒瘋,一個人跳起了恰恰舞,邊跳還邊唱。
「若聽到鼓聲阮的心情會快活,拿出阮利落的本領,演唱阮哀怨的歌聲......」
「老大這閩南話還是挺霸道的啊。」二哥也驚嘆了起來:「我操,這聽起來還真像是那麼回事啊。」
「跟原唱似的,牛逼,但是今天的事咱還是不能跟老大說。」老跛子很有先見之明,面色凝重的說:「要是他知道喝醉了唱得好,那麼以後你們就等著看他天天喝醉唱歌吧。」
「絕對不能說。」吳師爺是聰明人,他想得比任何人都遠,在此時他打起了哆嗦:「他肯定以為自己天賦異稟呢,要是讓他知道了,別說是喝了酒唱,不喝酒他也得唱啊。」
老跛子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誇了一句,不愧是師爺,就是想得深。
見白寶國還沉醉在自我的世界之中,二哥坐到了吳師爺的身邊,低聲問他:「咱們社團過年放假不?」
「怎麼了?」吳師爺歪了歪頭,笑著:「想回家了?」
「是啊,大過年的總不能不回去吧.......」二哥訕訕笑著。
「放心吧,咱們市區的黑道還是有規矩的,每年的這個時間段,不會有社團出來挑事。」吳師爺說道:「說起來咱們市區的治安也就是過年的時候好啊,小偷小摸基本上都絕跡了。」
「年關不是最亂的時候嗎?」
「咱們市區的黑道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三教九流的人都知道,也算是咱們的地下規則了。」老跛子此時插了一句嘴,笑呵呵的說:「只要是在年關的時候挑事,逮住人就直接砍了,我記得在原來,有幾個小偷在年關的時候辦事,結果讓人給逮住了,手就被剁了。」
「這麼說......要是我跟我弟弟回老家過年也沒事了唄?」二哥試探著問了一句:「白寶哥能答應麼?」
二哥在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注意到歌聲已經停下了,白寶國很湊巧的就走到了二哥他們這桌,然後聽見了他的話。
對於二哥的疑問,白寶國很直接的用實際動作回答了。
「媽的。」白寶國抬手一巴掌拍在了二哥後腦勺,整個人就被他打翻在了沙發上,白寶國罵罵咧咧的說道:「大過年的老子能不給你們放假嗎?」
罵完,白寶國似乎酒勁兒又上來了,可憐兮兮的說:「唉,當話事人就是這點不好,媽的大過年也不帶有假期的,你們倒是能爽了,老子.......」
那天晚上,白寶國當著這幾個兄弟倒了無數的苦水,唉聲嘆氣的說起了他這些年的不幸。
當然了,那些話也就占了百分之一的內容,其餘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在數落二哥他們不是個東西。
說起來最讓二哥他們無奈的事,還是晚上送白寶國回到總堂休息的時候,那個已經徹底喝糊塗的老混子說要開車。
聽見這個要求,連老跛子都差點被嚇得跪下了。
「大哥,別這樣。」老跛子義正言辭的拽著白寶國,坐到了後座:「我還不想死。」
「媽的你是不相信我的車技還是........」白寶國再度髒話連篇。
不得不說啊,中國開車的男司機,百分之八十都是一個樣。
就像是白寶國似的。
在別人開車開得比自己慢的時候,直接就開嘲諷了,這傻逼是不會開車是怎麼的?不會開就滾邊上走別擋道啊!
在別人開車開得比自己快的時候,直接就開了戰鬥模式,這傻逼是急著投胎啊開這麼快?!
最後的最後,在別人開的跟自己一樣快的時候,戰鬥的意志就開始在男人的心中爆發了。
媽的想超車?!你試試啊!看老子擠不死你!
雖然那晚上白寶國沒有過上飆車的癮,可他還是用一張賤嘴,罵遍了一路上遇見所有開著車的司機,在白寶國眼裡,似乎全世界開車的都成傻逼了。
吳師爺一臉苦笑的開著車,時不時的還得稍微放慢點速度,給人司機賠禮道歉。
他可不是那種沒有素質的人,白寶國無緣無故的罵了別人一頓,這個能不道歉嗎?
從那天開始,《東和貴》便進入了一個穩定發展的時間。
各堂主的街區地盤暫時還沒有分下來,白寶國已經放出話來了,這事不急,等到了過完年回來大家再慢慢分。
二哥他們可是知道內幕的,白寶國是想在這段時間輕鬆一下,不想再去忙那些麻煩事了,也算是給自己放個假。
但王貴他們可不是這麼想的。
他們覺得吧,白寶國可能是在拖延,指不定這玩意兒過完年就沒了呢?
就是這麼嘀咕著,這些大哥都有點人心惶惶了,最終打消他們顧慮的是白寶國給他們的禮物。
沒錯,受白寶國這位話事人的命令,二哥跟傻哥提著幾袋子人民幣,挨個給那些堂主們送了過去。
「年底分紅。」二哥給他們說這話的時候有些哆嗦,那是激動的,因為他跟傻哥都分別得了這個數目的鈔票:「一人一百萬。」
傻哥不是名正言順的堂主,所以白寶國給他的錢是私下給的,據說當時二哥就差點激動得哭了。
媽的,一百萬啊,這得賺多少年才能賺過來?!!
在九十年代末,一百萬可不是小數目,算是普通人眼裡真正的天文數字了。
接過這些錢的那些堂主,都表示老大實在是太客氣了,有這麼一個話事人在上面罩著,大家肯定會平步青雲等等一系列的恭維話。
這麼安安穩穩的過了一段時間,二哥跟傻哥也把行李收拾好了,在跟陳婉荷打過招呼並且依依惜別之後,他們坐上了前往廣州的長途汽車。
從海城到廣州,再從廣州到北京,最後再轉折到瀋陽,然後再.......
總而言之,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庭住址,也是為了盡力避免被人報復死全家的事,二哥他們還是蠻拼的,光是中途轉折的地方就換了好幾個城市。
當他們回到家鄉的時候,已經到了除夕的前一天。
那是1999年的2月14號。
在傍晚,他們兩個風塵僕僕的敲開了家門。
開門之後,二哥咧了咧嘴,衝著家人笑了起來。
「過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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