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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的凌晨,祁硯果然趕了回來,他不想驚擾旁人,悄無聲息地靠在火堆旁暖了暖身,秋日已至,凌晨的天氣竟頗有些刺骨,幸而小廝帶了厚厚的斗篷,不然他怕是半路就要凍僵了。
「爺回馬車上歇著吧。」
小廝找火頭軍討了熱水來遞給祁硯暖手,他們回來的沒有準信,將士們也沒有給他們預留營帳,好在馬車是一直跟著的。
祁硯搖了搖頭:「這就要開拔了,不必再麻煩。」
話雖這麼說他還是看了眼馬車,之前走得太過匆忙,雖然謝蘊指責了他太過粗心,可他還是沒來得及做什麼安排,現在看見馬車才隱約有些不安,不過才兩天而已,井若雲應該不要緊吧……
他猶豫著要不要過去看看,一道挺拔的影子卻先他一步走了過去,動作十分熟稔地敲了下車窗:「井姑娘,你醒了嗎?大軍馬上開拔了。」
天色太過暗淡,祁硯沒能看清對方的臉,卻從聲音聽了出來,是鍾青。
他一個征北將軍,怎麼會親自來傳這種話?
他有些詫異,卻沒有多想,只當是對方是路過順帶就說了,腳下卻不再遲疑,大步走了過去。
臨近時他看見井若雲開了車窗,大約是剛醒的緣故,聲音有些綿軟:「這就起來收拾,多謝鍾大哥提醒。」
祁硯腳步頓住,鍾大哥? 首發網址https://
這稱呼是不是太親近了些?這兩人什麼時候這般熟悉了?
他明明記得井若雲並不喜歡與旁人相處的,兩年過去她甚至連祁宅的下人都沒認全,這次怎麼了?
他心裡莫名的有些不痛快,站在原地沒再往前,不遠處的鐘青卻是笑了起來:「這有什麼好謝的,吶,剛燒好的熱水,大早上涼得很,你洗漱別用冷水。」
說著話一個牛皮水袋被遞了過去,井若雲很自然地接了:「好。」
「多穿件衣裳再下車,早飯想吃什麼?待會我給你送過來。」
「都好。」
「那就粥吧,你昨天不是說想喝粥嗎?我再給你弄碟子小菜。」
井若雲聞言笑了起來,雖然因為時辰還早的緣故,祁硯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卻仍舊感覺到了她的高興:「謝謝鍾大哥。」
「這點小事哪值得你一聲謝,我先走了。」
鍾青很快走遠了,祁硯卻沒能再靠近,心裡升起一股若有似無的憋悶,可他找不出緣由來,只能歸咎到這次暗訪的結果有些糟糕上。
「大人?你回來了?」
倒是井若雲先看見了他,溫言打了聲招呼,祁硯回神,腦海里卻都是她剛才那句鍾大哥。
「嗯,你的病怎麼樣了?」
他開口詢問,說話間目光已經上上下下打量了井若雲好幾遍,可卻遲遲沒得到回覆,他有些詫異的抬頭,就見對方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
「怎麼了?」
井若雲抬手摳住了車窗,克制著點了點頭:「沒事了。」
祁硯心裡那口氣放鬆下來:「沒事就好。」
他猶豫著想問問鍾青的事,卻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猶豫間周遭嘈雜起來,是大軍要開拔的消息傳遍了營地,所有人都開始收拾東西了。
祁硯也越發不好開口,何況他還有政務要稟報殷稷,只能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我還有事要忙,你歇著吧。」
他轉身走了,井若雲忙不迭關了車窗,攥著拳憋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是祁硯第一次關心她,以往他太忙了,很難有心思分給她,即便知道她受傷了也不會特意來問。
被關心的感覺原來這麼好。
付姑娘果然厲害,她說的真的有用。
她高興地在車廂里滾了滾,很想去和謝蘊道個謝,可又不敢在人前和對方太過親近,猶豫許久才按捺住了心裡的衝動,還是安危更重要。
一刻鐘後鍾青送了早飯過來,她忙不迭請他替自己去和謝蘊道個謝,鍾青一樂:「巧了這不是,方才祁大人去找皇上稟報,付姑娘就給了我一封信,讓你按照信上寫的做。」
他將信遞了過去,井若雲連忙打開,隨即臉就垮了下去:「她不讓我去找祁大人。」
「那你就聽付姑娘的吧。」
井若雲有些愁苦,她已經習慣了追逐祁硯,現在人就在外頭她卻不能去管他的事,實在是有點難受。
「付姑娘還讓我提醒你,你北上的原因。」
井若雲滿心的歡喜被這一句話給澆了個透,她這個人是太記吃不記打了,明知道自己被利用了,可一句關心就險些把她收買了。
「我知道了,我會聽話的。」
她將謝蘊的信看了又看,確定都記住了上頭的字這才放在燈燭上燒了,一本書卻又被遞了過來,井若雲有些茫然:「送我的?」
「付姑娘給你的,說要你默下前三篇,不然午飯沒得吃。」
井若雲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她為什麼要讀書?她想學的也不是這些啊。
「我我我……」
鍾青將書塞進她懷裡:「趕緊默吧,付姑娘真的會不給你飯吃的。」
井若雲被威脅到了,抬手接過了書,心裡卻很想罵人,可思索許久也不知道該罵誰,只好認命地開始背書。
被這書一折騰,她一上午都沒能得到空閒,也沒心思再去想祁硯什麼時候會來看她,倒是逐漸從書里得了趣味。
謝蘊遠遠自車窗里看了她一眼,心下一松,井若雲聽話就好,這樣的人不管出身是什麼,她都希望她的日子能過得好一些。
她收回目光,開始翻看手裡的奏摺,這是沿路官員遞上來的摺子,有些是無聊的請安摺子,有些則關乎民生,其中應城縣令的摺子便和祁硯這次的暗訪對上了。
她將摺子單獨拿出來,等著殷稷商討完軍務回來看,身後卻忽然一重,對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膏藥似的糊在了她後背上。
「累了?」
她側了側身,將人接進了懷裡,抬手給他揉捏著太陽穴:「可要歇歇?」
殷稷搖頭,語氣有些含糊:「再往前就是徒河,乃是趙王的封地,我怕他會生事。」
這趙王和殷稷還有些淵源,因為他是先皇的蕭妃所出,與殷稷既是親兄弟,又是表兄弟,年節時候這位趙王還去蕭家探望過蕭赦,殷稷也隨同蕭家眾人拜見過這位皇子。
這趙王似是對殷稷的出身有所耳聞,當初見他的時候還出言嘲諷過,後來殷稷登基,對方沒少在暗中挑唆宗親生事,只是都是些小打小鬧,殷稷也就沒理會,現在到了他的封地,他們才想起這麼個人來。
「若實在擔心,那便防患未然吧。」
謝蘊眼底閃過冷光,她倒也不是想要趙王的命,只是殷稷難得遇見個親兄弟,請他在軍中住上幾晚應當不過分吧?
「我去安排。」
殷稷略一思索就同意了謝蘊的想法,起身就要下鑾駕,可剛撐起來身體就又栽了下去,穩穩枕在了謝蘊大腿上,還蹭了兩下。
「……別胡鬧。」
「這怎麼能是胡鬧呢?」殷稷開口反駁,十分義正嚴詞,「朕這相思病又犯了,總不能不理吧?」
說著話還又蹭了兩下。
謝蘊哭笑不得,推開他就要下車,隊伍卻在這時候停了下來,鍾青匆忙走了過來:「皇上,趙王親率徒河官員來恭迎聖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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