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嘯戰國 308妻女山

    海津城立刻戒備起來了。

    上杉輝虎舉目望去，發現海津城上懸掛著的旗幟，除了熟悉而可惡的武田菱之外，還有個不認識的新家紋。

    「果然是高坂昌信嗎……」

    她喃喃自語道，旋即想起日前曾經與御門牙獸兩人潛伏到此地調查的經過。

    從千曲川的這一側望過去，只能看見這座海津城城牆低矮，亦沒有什麼高大的天守在內，似乎是很容易推倒的樣子。

    「御館殿下，是否要攻城呢？」

    「主公，請下令攻城吧！」

    「竟敢在我軍的眼皮子底下築城，武田氏真是狂妄而愚蠢，請主公給我三千人，兩個時辰內一定攻入海津城，把武田家的雜兵全都趕出來！」

    看著這一群嗷嗷求戰的家臣，上杉姐並不理會，直截了當地下令：

    「繼續進軍。」

    吶呀……這麼一座小城都不敢打嗎？

    不少莽夫如是想到。

    佐佐成政帶著自家的士兵在大軍的隊列之中，對海津城打不打這個問題，真的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怎麼可能去攻打海津城呢？

    海津城雖然是剛修築的一座小城，看起來很脆弱、一推就倒。

    但山本勘助那個獨眼龍親自監工，又怎會是一座一推就倒的小城？

    別說城裡還有為數近兩千的守備部隊，就算是只有五百人，都不能打。

    這裡已經是武田氏的勢力範圍，距離武田軍在北信濃的要地葛尾城也不過十公里左右罷了，萬一上杉軍攻打海津城打不下來，卻被葛尾城突出的武田軍給爆了.菊.花，豈不是得不償失？

    又順著千曲川向西南行進數里後，上杉姐敲定了駐紮的地點。

    河對面的那座高山，其名——妻女山！

    妻女山說是高山，也不過是矮子裡面挑將軍，在千曲川東南側的河岸，有著兩百多米的相對高程，登上山頂之後，不僅海津城和川中島都在視野之內，甚至連遠處的善光寺都隱約可見。

    只是……為何要選擇在妻女山設立本陣？

    諸將疑惑不已。

    「御館殿下，此處是否太過深入武田氏的領地？倘若我軍被葛尾城方向的武田軍與海津城守軍包圍的話……」

    柿崎景家雖然向來被打上「勇猛」的標籤，卻不代表他沒腦子。事實上，這個傢伙似乎還住持了上杉家對會津的外交工作，對蘆名家、二階堂家的聯絡，即是他完成的。

    「無妨，就在此處設立本陣！」

    上杉姐一錘定音，一個「無妨」雖然不能打消主將的疑慮，卻堵住了眾人的嘴。

    只有佐佐成政默默地在心理吐槽……怎麼這情節變得跟電影裡面一樣啦？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上杉軍將本陣設立在妻女山都是不智之舉。佐佐成政跟著上杉姐打了幾年仗，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上杉姐不可能不明白這一點，既然是這樣的話……又是為何？

    此舉既然是故意為之，那麼她的目的何在？

    相對於上杉軍的快如閃電，武田氏的大軍卻慢吞吞的，在葛尾城滯留多日，仍未出發。

    在此期間，越後的猛將們接連不斷地向上杉姐請戰，要攻下那座矗立在千曲川南岸的海津城。

    上杉姐就只有拒絕、拒絕、再拒絕，到後來拒絕得煩了，直接不見。

    他們就這樣在妻女山空耗了四天。

    8月23日午後，一支備隊出現在妻女山南側、千曲川東岸。

    散落在附近的忍者立刻向上杉軍匯報了軍情，越後的肌肉男們在肉眼確認了這一支備隊的數量之後，再次請戰。

    這個時候，佐佐成政正在上杉姐的大帳里憋詩。

    為什麼憋詩，當然是上杉姐逼的唄！

    駐紮在妻女山上之後，除了登高望遠也沒什麼別的事情做了，可是登高望遠也是會膩的。

    第一天登高望遠、第二天登高望遠，接連登高望遠四天、五天，連佐佐成政都膩了，更別說天天在春日山登高望遠的上杉姐。

    於是，上杉姐召來了成政，輕輕鬆鬆地寫下一首又一首的和歌，也讓佐佐成政作歌應對。

    應對個毛線，老子哪懂和歌啊！

    佐佐成政腹誹不已，嘴裡叼了杆筆皺眉苦思。

    對呀，原創不行，抄襲好了嘛！

    想到這裡，佐佐成政的惡趣味又犯了，他用力地清清嗓子道：

    「上杉姐，我想出來了，你可別大驚小怪的呦。」

    「(ˉ▽￣～)切~~」

    佐佐成政提筆就寫，不出意外地又是漢詩：

    霜滿軍營秋氣清

    數行雁過月三更

    越山並得信州景

    遮莫家鄉憶遠征

    等到佐佐成政得意洋洋地把這張紙提起來在上杉姐面前晃悠來晃悠去的時候，上杉姐瞪圓了美麗的眼睛，很是錯愕。

    「你這傢伙……難道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

    她輕輕地埋怨一句，心中卻覺得很舒暢、很快活。

    原因無他，佐佐成政所寫的這首漢詩，其實在上杉姐的腦海里已經有了雛形，只是時機未至，在遣詞造句上面還未完工罷了。

    可是八嘎成政卻能直接把這首漢詩作出來，豈不是證明他們兩人心意相通？

    一想到這裡，名為虎千代的女孩就覺得心裡暖暖噠，尅木齊。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帳外那一堆肌肉男們又壞了風景，大聲地嚷嚷著，公鴨般的嗓音亦頗有穿透力，佐佐成政在大帳之內都聽得一清二楚。

    「那支小隊的首領是武田義信？」

    聽到這個信息之後，饒是佐佐成政冷靜，也不禁躍躍欲試。

    義信在去年的上野侵攻中，雖然受挫，卻仍取得了巨大的戰果，他不僅重創了小幡赤備，還曾攻略過松井田城、通過兩次瓶尻合戰擊殺了眾多西上野的騎馬武士。

    但此時武田義信帶著一個小隊從妻女山下經過，是個什麼意思？

    看到佐佐成政的那副表情，上杉姐嘴角一挑，欠身道：

    「你就這麼想找回場子嗎，我的佐佐大人？」

    「啊咧？沒啦沒啦，我只是出於對方身份的重要性，所以覺得下山打一打也蠻可行的啦。」

    佐佐成政言不由衷地掩飾著。

    的確，他曾在瓶尻山口被武田義信擊敗，此刻義信將自己暴露在上杉軍的鐵蹄之下，而且只帶了區區數百人，由不得佐佐成政不心動。

    「死了這條心吧……武田義信的人雖然少，但騎馬武士的數量也比你的薔薇騎士多……如果你只是輕裝追擊的話，勝算不大，還是算了。」

    對於他人的請戰，上杉姐直接拒絕接見，但對於佐佐成政，她卻罕有地耐心解釋一番。

    佐佐成政也唯有打消了截擊武田義信的念頭，繼續陪上杉姐這個詩歌高手「憋詩」。

    不一會兒，宇佐美奈美帶著上杉姐的命令出去了：

    「御館殿下吩咐，不可下山攻擊武田義信，擅自出陣者……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