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政把腰帶系好,插上武士刀和肋差,牽著疾風漫步在那古野城的朝陽之下,心情舒爽。
疾風不是風,而是一匹馬。
疾風是昨日成政騎著護送松平竹千代的那匹黑馬。
疾風也是信長的愛馬。
疾風疾風,顧名思義,其疾如風。
不過從今天開始,疾風就是成政的愛馬了。
馬背上是兩箱尾張土產,一箱是柴魚乾,一箱是外郎餅。柴魚乾是勇敢的漁夫出伊勢灣到海上釣到鰹魚,然後風乾製作的,外郎餅是勤勞的尾張農民辛苦勞地種田收莊稼,然後加工的。
成政不是很清楚織田信長為什麼讓他帶這兩樣名產,但換句話說,也許織田信長只是想讓他隨便帶兩樣東西過去呢,至於是什麼,無所謂。
讓他去稻葉山城覲見齋藤道三,說到底只是試探,是開胃小菜,大餐留到正德寺。
想起昨晚阿犬看到信長賞賜他疾風的時候,犬千代的臉幾乎變成了黑色,成政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雖然成政對戰國時代不熟悉,但是他玩過信野啊,他天天都去信野吧水帖啊。魔王那點八卦……還不是耳濡目染?
正德寺會面是嗎,魔王怎麼會不去呢?
如果魔王不去正德寺,那道三怎麼會告訴齋藤義龍說以後你只能牽馬呢,齋藤道三不這麼數落他兒子,齋藤義龍又怎麼會造反呢?
如果不……的話,成政就玩不到信野這個遊戲了,說起來,還是要感謝織田信長才對。
織田信長一定會去,他詢問瀧川一益、犬千代和成政的看法,只是為了考察這三個人的器量和見識罷了。
所以成政才敢那麼放肆地先問信長要酒喝,聽到信長的威脅,也不為所動。
嘛……先知先覺嘍。
出了那古野城,成政坐在疾風寬大的背上,仍在仰天大笑。
路過的農民都很奇怪,這個年青的武士,是不是抽瘋了?
「等等我——佐佐成政等等——」
那古野城已經變成身後的一個小點了,這時成政突然聽到了身後傳來的呼喊。
成政很好奇,因為這個聲音很陌生。
來者騎著一匹栗毛馬,手裡捉了根長槍,穿著一身紅衣服,右邊的肩膀也袒露著。
成政越看越好奇,這麼一副中二病的裝束,跟織田信長很像嘛!
但是信長在城內啊,這個是誰?
「與佐衛門你好,我叫宗兵衛,當然你也可以叫我的大名,瀧川利益。」
中二少年笑嘻嘻地在成政身旁勒住了馬兒。
「瀧川利益?」成政眉頭一挑,「你就是瀧川一益的侄子?」
「正是在下!」
「果然是你這個中二啊!」成政大叫一聲,「好好的一個大男人,穿歌舞伎的衣服啊你,難道你以為塗上口紅和胭脂就可以假裝自己是織田信長嗎!」
「啊咧?你怎麼知道!」宗兵衛很震驚,一邊從腰間的袋子裡掏出一盒胭脂,」信長少主是我的偶像!」
「真是個超級大笨蛋,也不動腦子想想,你那一副醜樣,扮成女人的話要把全尾張的男人都嚇死啊!」
「過分啊你!別以為叔父關照過我不欺負你我就會一再忍讓啊!」
「啪」地一聲,成政的腦袋挨了宗兵衛的一棍子,痛得他哇哇大叫。
「好你個慶次郎,看我不收拾你!」
成政回身反擊。
他倆雖然是第一次見面,卻是一見如故,就這麼跌跌撞撞的,一路打鬧著,漸漸消失在蔥蘢的原野上。
***
齋藤道三是一個年近花甲的老人。
此刻,道三隨意地斜坐在榻榻米上,鬚髮斑白,一張老臉上褶皺橫生,看起來很是衰弱。
道三從小姓的手裡接過信長的來信,眨巴眨巴眼就看完了。
信長給他的書信很簡單,無非是「我會準時赴約的」這麼簡單的幾個字而已。但另一封信的字跡卻讓他提起心思來。
那是他女兒歸蝶的字跡。
「歸蝶那丫頭,嫁過去也有一個多月了吧。」
道三如是想著,也因此愈發思念這個小女兒了。
只可惜她不是個男孩子……要不然……道三又搖了搖頭,是個男孩子又怎麼樣,還不是得像他這樣雙手沾滿鮮血?是女孩子也好……平平安安,雖苦於平淡,也幸於平淡。
他輕輕捏著歸蝶給他的信箋,卻不立刻打開閱讀。
「抬起頭來。你們兩人,都是信長的小姓嗎?」
成政迎上道三的目光:
「我是,他不是。」
「報上名來。」
「在下,比良城佐佐成政。」
「在下,瀧川宗兵衛利益。」
「歸蝶近況如何,信長是否善待她?」
「在下與夫人只有數見之緣(才怪,明明是天天見),因此不敢說究竟怎樣。」
成政頓了頓,「只是,夫人似乎愛讀孫子、吳子,不在漢詩、和歌上下功夫。」
「臭丫頭……還是老樣子啊。」
道三的聲音還是那麼不緊不慢,也聽不出任何高興或者不快的心情,從喜怒不形於色這一點來看,道三和信長這一對翁婿倒是很相似。
成政靜靜地坐在榻榻米上,壓抑著內心翻滾的仇恨,他抬頭望向衰老的道三,似乎想起了什麼,突然笑了笑。
「為何發笑?」
齋藤道三眉毛一提,閣中的氣氛頓時陰沉下來。
「說起來其實是因為,在下前往美濃之前,受到了主公三河守大人(織田信秀)的召見,他吩咐我給殿下帶句話。」
「主公他說,七年前土岐賴藝去尾張投奔他的時候,殿下卻為何要在勝幡城外將其擊殺呢?要知道……那裡已經不是美濃的地盤了。」
這話聽得道三一愣,不由憶起前塵往事來,成政卻是話鋒一轉。
「只是小人覺得,土岐家對於殿下而言,只是一塊絆腳石,七年前這塊絆腳石被殿下踢掉了,又怎麼會記得呢,我家主公真是老來昏聵,竟然讓我向殿下提及這種事。」
話說完,成政面帶微笑,齋藤道三卻是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對了,主公還吩咐,讓小人告訴殿下另一件事。」
成政低下頭去,眼睛卻偷偷地鎖定上座的道三。
「主公說,當年跟隨土岐賴藝逃亡尾張的嫡子,已經被他收容到一個寺廟裡,出家剃度,與世無爭……但若是殿下想要對尾張圖謀不軌的話,主公不介意立刻奉那個小和尚為美濃國主,聯合朝倉家攻入美濃。」
話一說完,齋藤道三倒吸了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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