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已經過午了,壽司屋的生意也差不多了,成政麻利地收拾完東西,便降下了竹簾,將那塊木牌翻到了「歇業休息」的這一面。
站在街道上,看著這間小小的壽司屋,他一時間感慨良多。
「不知道今後還有沒有機會回尾張做壽司啊……」
成政喃喃自語,目光在招牌後面的太刀和肋差上停留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只取了肋差,又往兵器鋪子隨便買了把太刀,這才一步也不停地向清州城走去。
就要進入天守閣時,看到大哥佐佐政次剛從裡面出來,成政有些好奇。
「主公召見我安排清州城的防務,撒,我先去了。」
不等成政發問,佐佐政次就搶先解釋道。
然後佐佐政次就神色匆匆地走掉了,從頭到尾,政次都沒敢去看成政的臉。
這是怎麼回事?
有點奇怪啊。
成政的心頭升起一絲不祥的感覺,卻想不通它來自哪裡。
「我是佐佐成政,求見信長殿最終還是下。」
成政對著侍衛點了點頭,不待他們通傳,便跨步走了進去,他身材高挑,步伐也邁得大,身後的足輕根本跟不上他。
「嘭」地一聲,那個足輕撞上了成政寬闊的後背,有些頭暈。成政的身前卻已經站著一個俊美的小姓。
當然不是愛智十阿彌,愛智十阿彌在一年前便已經死了。
「帶我去見信長。」
幾乎是命令一樣的語氣,不由得小姓有抗拒的餘地。
「是,請隨我來。」
成政站到信長身前時,信長正平躺在地上,枕著一個侍女的大腿扣鼻屎。
「你來是幹什麼的?」
信長懶洋洋地問。
「來談判。」
「談判?說說看吧。」
「第一,我要帶走歸蝶,你不能阻攔;第二,在我離開之後,不可改易、流放或是處斬佐佐政次,亦不可派他執行必死的任務。」
聽著成政將這兩條說完,信長冷哼了一聲。
「作為回報,我會給你今川義元的人頭,助你取得此戰的勝利。」
「不夠。一個換一個,你提了兩個條件,卻只幫我一次,這不夠,還得再加一個。」
成政笑了。
「既然如此,不知信長殿下想要什麼樣的條件。」
成政雖然在笑,但他的語調冰冷,信長從中聽不到任何的善意。
思索著佐佐兄弟的反差,信長也笑了,他的腦海里突然靈光一閃,有了一個絕佳的計劃。
一個絕佳的,足以讓佐佐成政所做的一切都付諸流水的計劃。
「幫助我得到天下怎麼樣?」
但在報復佐佐成政之前,信長還是打算再做最後一次對成政的招攬。
「只要你向我效忠,我可以讓你做佐佐家的家督。」
「我拒絕。」
「拒絕了嗎……果然,你是佐佐家的叛逆。」
信長冷哼一聲,有些不高興。
「雖然不能幫助你得到天下,但我可以讓你成為天下人,怎麼樣?」
「隨便吧,先說說怎麼打贏這場仗。」
信長沒有想太多「取得天下」和「成為天下人」的區別,擺了擺手算是承認了兩人之間的協定。
「第一步,是需要讓今川方以為織田家要籠城……」
…………
成政從天守閣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天黑了,剛出了城,就看見了一個簡易的營地。
柴田勝家已經召集了一部分勇於出城野戰的士兵,就駐紮在城外。
「怎麼樣,主公採納你的計策了嗎?」
把成政拉到帳篷里之後,勝家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採納了……不過姐夫啊,我們還是進城吧,城裡畢竟有屋子有床,接下來要好好休息……我先去吃飯了……」
成政頭也不回地去找飯糰和干肉了。
然後一邊吃,一邊跟著柴田勝家到城內駐紮,找到一個離天守閣和城門都比較近的房間之後,成政倒頭就睡。
——離天守閣近是為了方便聽信長的動靜,離城門近是為了方便出城。
成政要抓緊時間休息,好應對明天的戰鬥。
然後,他做了一個夢。
近江,虎御前山。
佐佐成政坐在山腰的草地上,一手提個酒壺,雙眉緊鎖。
「你知道權力的美妙滋味嗎?我可以把全尾張的少女的集中起來,用盡各種辦法,選出一個才藝俱佳、艷美無雙的出來,這個女人讓所有的男人都垂涎三尺,我的家臣、他國的大名都前來求親……但是我卻把她嫁給一個農民,而且是一個在戰爭中斷了一隻手和一條腿的鰥夫。
「你明白嗎,佐佐成政……這就是權力的美妙滋味。」
織田信長一甩猩紅色的披風,狂狷地大笑。
「你的權力只為滿足你的變態欲望,只為滿足你掌控一切的滿足感……」
佐佐成政站了起來,他犀利的目光釘在信長身上,雖然他身材高過信長,但信長站在高處,看起來仍然是成政要低矮一些。
一個俯視,一個仰視。
「這樣的權力,給我我也不要!」
成政不甘心,他不甘心居然要仰視織田信長。
「這樣的權力,正是我信長追逐的權力!你不是喜歡齋藤歸蝶嗎,我偏不把她給你!不僅不給你,我還要為她建造一座城,把她關在高高的天守閣里,餵給她最烈性的春藥,卻不給她任何一個與男人接觸的機會!你最愛的東西,我要親手打碎!」
信長先是得意,繼而咬牙切齒,他眼中的嫉恨,好似燎原大火。
他嫉恨歸蝶的心裡只有佐佐成政一人!
聽到歸蝶這個名字,佐佐成政挨了一記重擊。
「你怕了嗎?原來佐佐成政也有害怕的時候?」
信長隱去對歸蝶曾經的愛意,更加得意地狂狷大笑。
「我怕,我當然怕。」
成政開口了,成政說得很慢。
「我最愛的女人要忍受非人的折磨,我當然很怕。」
「可是,信長你也要記著,總有一天,我要親手奪取你的一切,奪走你所有的權力,讓你生不如死!
「第六天魔王嗎?可笑的東西!」
成政摔碎早已空了的酒壺,大步離開,風暴挾裹著漫天的水霧,瞬間將他的身形淹沒。
唯有信長還立在原地,緊蹙雙眉。
「奪走我的一切嗎……老子等著你來!人生若是沒有對手,豈不太過寂寞?」
他再次仰天狂笑。
遠處,巍峨的小谷城燃起熊熊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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