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少女的異界大冒險 第301章 迷茫

    自從在西南沙漠與契露絲的見面過後，星汐這一段時間其實一直都有些迷茫。

    是的，迷茫……或許真相說出來就連跟星汐關係最好的阿里阿里都會震驚，但這種迷茫的感覺卻確確實實地在星汐的心中產生了。

    ——復仇，真的是諾蘭一族應當要做的事情嗎？

    倒不是契露絲的人格魅力有多麼強大嘴遁等級有多麼高超，實際上，這種迷茫一直都存在於星汐的內心深處。如果說在此之前星汐還能夠無視心中對於諾蘭族的復仇的質疑的話，那麼契露絲的出現，卻徹底地令她無法再那麼堅定不移地自欺欺人了。

    就如同格尼那種「為了復仇而可以不擇手段」的信念一樣，星汐的心中也存在著屬於自己的信念。

    或許是因為在當年那場災難之後，痛失父母的小星汐一直以來都被蒂姆和其他的同族人當做自家孩子一樣養大的緣故，在星汐的心中，「親人」這個詞的定義，幾乎已經與「諾蘭族人」等同。而且在此之上，在三歲剛剛才懵懂記事的時候就經歷過家破人亡失去親生父母的悲痛，這樣的經歷讓星汐隨著年齡的成長，心中對於這些已經被自己當做親人的諾蘭族人們有一種相當偏執的依賴感和保護欲。

    她已經有過一次失去至親的痛苦經歷，她不希望再一次看到這些年一直都對自己關愛有加的這些個親人們失去自己的生命。當年從魔獸森林一路逃到米諾斯，是這些本沒有血緣的同族叔叔嬸嬸們為她和其他當時年紀還小的孩子們一路撐起了一片小小的希望天空，現在，她也有了保護大家的能力，她也要成為守護諾蘭的堅實力量。

    比起背負起仇恨去向索蘭復仇，其實星汐更多的想法，是要為了守護現在僅存的諾蘭火種而戰鬥。威辛格爾大長老說過，復仇是諾蘭族人的使命，她要守護和諾蘭有關的一切，所以就不可避免地要參與到復仇之中。這個邏輯似乎沒有問題……然而真的沒有問題嗎？

    以前，星汐從來沒有想過這麼多，諾蘭族的每一個人都和索蘭教派有著血海深仇，而索蘭教派也從來沒有停止對於諾蘭族的追殺。雙方之間完全沒有任何迴轉的餘地，復仇似乎是諾蘭唯一的選擇。

    可是遇到契露絲之後，星汐腦海里的這種認知卻被從根本上動搖了。

    復仇真的是唯一的選擇嗎？或者說，對於自己想要保護的諾蘭來說，復仇真的是一個好的選擇嗎？

    那個孩子。她並不是很在乎諾蘭族的仇恨，她對於諾蘭族的血脈的感情莫名地淡薄，但她卻有著他們其他所有倖存的諾蘭人所完全沒有的幸福快樂的人生……沒有復仇，沒有陰謀，像和她同齡的女孩子一樣上學，交朋友，和同學一起出門冒險……和同齡女孩子一樣，她快樂而幸福地生活在陽光之下。

    星汐迷茫了，她一直都在告訴自己那個叫做契露絲的女孩是錯的，她是絕情的。是冷血的，明明把她害得家破人亡的仇人就在眼前她卻能夠像沒事人一樣若無其事……但實際上，星汐知道她騙不了自己，她是真的很羨慕契露絲，能夠那樣豁達，或者說那麼沒心沒肺地放下仇恨，愉快地享受自己應有的人生。

    不去復仇是正確的嗎？星汐不清楚，從她一直以來所知道的真相來看，諾蘭一族是無辜的，索蘭教派是邪惡的。他們的復仇從任何角度來看都是充滿了正義和正當性的，但這本應是正確的行為，卻沒有給諾蘭族帶來任何幸福與快樂，也沒有獲得來自諾蘭族以外的普通人們的太多好感。

    包括星汐在內的諾蘭族人****夜夜隱藏著身份在險境之中為了復仇而忙碌。神經沒有一刻能夠徹底地放鬆，而他們策劃出來的對於索蘭教派的復仇也經常會波及無辜，最終索蘭沒有傷筋動骨，倒是他們諾蘭的惡魔之名因為這些激進而無差別的報復行為而不斷地被坐實。

    不去復仇可以嗎？在米諾斯小鎮的時候，大長老一直對他們這些諾蘭族的孩子們諄諄教誨，邪惡而強大的索蘭教派對他們諾蘭一族不依不饒。如果不反抗的話他們一定會最終被索蘭教派徹底地毀滅。但事實上星汐真正走出米諾斯小鎮之後才逐漸發現，所謂的大陸第一教派在大陸上的影響力和覆蓋力遠沒有那麼嚇人。

    光從諾蘭族在西部平原兩國還有自.由.港只憑藉幾個人就能在短短十年經營出可以對各國國內的政治棋局施加影響的力量這一點就可以看出，索蘭神教在索蘭神聖國以外的國土上，也只是信徒眾多看似聲勢浩大而已，實際上神教根本就沒有能力在這些地方徹底地推行實施所謂的諾蘭絕殺令。近些年來諾蘭族和索蘭教派的接觸，仔細數數幾乎完全都是他們自己在各地不停地主動出擊最終引來了索蘭教派的關注，而只要他們沒有什麼引人注目的動作，索蘭教派根本沒有辦法在神聖國以外的土地上抓住隱姓埋名的諾蘭族人的行蹤。

    星汐突然發覺，想要守護諾蘭，復仇似乎並不是唯一……或者說合適的方式。

    其實，她從一開始心裡隱約明白這一點的，只不過因為這是大家嘴中屬於諾蘭族的正義，因為諾蘭族的大家都在這樣做，所以她也這樣做了而已。一直以來，她與其說是在堅定不移地復仇索蘭，不如說只是不知道該做什麼去保護自己諾蘭同族的這些親人們，所以乾脆壓制住了內心的迷茫跟在大家身邊一起參與復仇的。

    而契露絲對她的坦白，令星汐心底里重新掀起了波瀾。她不願意也沒有辦法去質疑大長老的決定，正因如此，這種糾結感才令她格外的困擾和難過。

    也正是這種迷茫的情緒，令星汐在杜爾鎮的時候最終沒有強迫契露絲回歸諾蘭。她不想讓這個世界上再增添一個從此以後的人生都不會愉快的諾蘭族人，她也想要知道，契露絲走的這條路到底是不是對的，如果真的能夠放下仇恨，諾蘭族是不是能夠有一個和現在不一樣的，更加美好的未來。

    不過令星汐沒有想到的是。她和契露絲之間的第二次相遇，會來的這麼快，這麼突然。

    當初聽到大長老說起這一次的計劃的時候，她原本還有些期待。或許這一次到阿爾蘭特來還能夠再次見到正在洛里斯國立學院讀書的契露絲，說不定還可以藉此機會讓契露絲履行上一次她自己說的諾言，從旁來協助諾蘭一族這一次的行動。

    然而現在，星汐一想到契露絲的存在卻只覺得嘴中苦澀……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一次她們任務過程中最重要的一個關鍵人物塞卡莉婭公主。居然會和契露絲是關係如此要好的朋友。

    剛來到阿爾蘭特的時候，乍一聽到塞卡莉婭公主殿下有一個叫做契露絲的密友的時候星汐還有些不太相信，她覺得契露絲既然是諾蘭倖存者，那即使是在洛里斯求學也應該是隱藏真正身份低調行事而不是這樣出風頭才對。然而今天的四院賽，比賽結束後契露絲和塞卡莉婭手拉手離開賽場的樣子卻令星汐確信了她之前打聽到的那些傳聞，從而也真正地頭疼起來。

    星汐依稀記得在沙漠的時候契露絲曾經說過的話，那個孩子很看重她現在的生活和朋友們，如果讓她知道諾蘭這一次的計劃會對她的朋友那位公主殿下不利，那可真的是一件麻煩事。

    如果說自己只是對於對於諾蘭一族所謂的復仇大業有些不太贊同的話，那麼契露絲可就真的完全對於復仇這件事一點興致都沒有。甚至這個孩子對於諾蘭族本身都並沒有什麼親近的感覺，星汐甚至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假若這件事處理不好的話，很容易就會讓契露絲和諾蘭族之間徹徹底底地鬧僵。

    或許，他們的計劃中那個犧牲品的人選可以換一換？

    星汐在今晚的聚會上看起來心不在焉，其實心底里一直都在考慮這些事情。

    而眼下在咖啡館中，只有她和格尼兩個人在，星汐也看得出，這是一個試探口風的好機會。

    「因為……想必你這段時間也有所了解，那位公主殿下在洛里斯王國的影響力。可不比索蘭聖女在索蘭信徒之中的影響力小，萬一計劃失敗，我們很有可能會因為這一步棋而徹底失去在洛里斯立足的可能性。」

    星汐斟酌著措辭，找到一些可以擺在明面上的換人理由。不過這些理由終歸只是她臨時想出來的，顯然並不是那麼站得住腳。

    「小汐你擔心的不是沒有道理，但你也說了那是計劃失敗的情況，而事實上事情發展到現在，計劃幾乎已經成功一大半，而且就算計劃失敗。我們也已經完成了最基本的既定目標不是嗎？」

    「話是這麼說……我只是在想我們的選擇其實還有加恩斯皇子，他對於洛里斯王庭的影響力更大，也更具有代表性，選擇加恩斯皇子效果不是會更加好一些嗎？」

    坐在星汐對面的格尼很認真地打量著她。

    「小汐，你和那位塞卡莉婭公主之間，有什麼特別的關係嗎？」

    「那倒沒有……」

    星汐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明，難道要她說「因為公主殿下是我們那位流落在外的諾蘭遺孤的摯友，所以我們最好不要動她」？

    她答應過契露絲不暴露她的身份，而且她也隱隱地希望契露絲能夠繼續堅持她選定的道路去驗證諾蘭族的一種全新的未來可能性。更何況就算是要暴露，星汐知道至少契露絲的事情不能就這樣直接和格尼說明。格尼儘管看起來和善友好彬彬有禮，但骨子裡卻是一個對於復仇相當執拗的傢伙，如果讓他知道了契露絲明明身為諾蘭人卻對於諾蘭一族的復仇秉持著那樣一種不支持的態度的話，星汐還真無法保證格尼會不會直接對契露絲做出什麼事情來。

    看著星汐有些吞吞吐吐的樣子，格尼卻似乎誤會了什麼，眉頭皺了一下，隨即露出了微笑。

    「小汐，你要知道，如果是加恩斯皇子，的確會比塞卡莉婭公主更容易達到我們預期的效果，但正因為他對於洛里斯王庭上下的意義是在太大，所以我們才不能把他當做犧牲品，我們需要製造足夠大的動亂，但卻不是要製造一個不死不休的仇敵，損失一位公主和損失一位皇儲從某種程度來說是完全不一樣的兩種意義……你明白嗎？」

    星汐抿著嘴點了一下頭，她知道，看起來事情是沒有辦法挽回了呢。

    而就在她低下頭，打算結束掉這個話題的時候，耳邊再次響起了格尼的聲音。

    「……我不知道，小汐你和那位塞卡莉婭公主究竟有什麼關聯，不過我希望你能夠了解，這一次的行動是我們這些年來最重要的一次，對手的實力也比之前都要強大了許多……就我個人而言，至少我不希望在這麼重要的行動中在我們自己這一方里會有什麼不穩定的因素存在，我們的身份只能是復仇者，除此之外什麼都不是。」

    星汐猛地把腦袋抬起來，眼睛中帶著一股冷意看著格尼，然而令她意外的是，格尼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樣露出他那招牌性的微笑，而是表情認真地看著她。

    「因為是小汐你，我才這樣說。我不知道最近小汐你出了什麼事，但這一次，文森特叔叔可以說是賭上了他這十年來一個人在洛里斯所做的一切努力，甚至等到行動之後他就不得不離開這裡，徹底地放棄掉他在這裡的全部心血，而我們其他人，包括你，阿里還有艾格大叔三個人都一樣，即使是計劃成功，我們面臨的危險也不會小到哪裡去，儘管這一次那一位先生會親自出手，但對手怎麼說也有至少三位法則級別的魔法師強者，只要計劃中稍微出現一絲一毫的意外，很有可能我們中就會有人有生命危險……你明白了嗎，小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