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當然不是說殺就殺的,這點不用楊全林提醒,在楊毅稍微冷靜下來之後就立即意識到了這點。
殺鬼子終究和在山裡打獵是不一樣的,打獵打就打了,野獸可不太知道報仇報復這回事,但鬼子明顯不同。
從那些人圈裡的老百姓們的遭遇里就可以知道,鬼子是極度兇殘的,要是他們的人在某處人圈周邊受到襲擊,即便明知道襲擊的人跟人圈裡的那些百姓沒有任何關係,他們也會將那些人圈裡的老百姓殺光來泄憤。
所以,殺鬼子這事,是一定要從長計議的。
楊全林從孫子兵法講到三國演義再到拿破崙,從各種耳熟能詳的奇謀妙計到經典戰役,旁徵博引之後得到了無數的計策,但沒有哪怕任何一條計劃是適用於當下的,在四面皆敵的滿洲內他們兩個人可以給鬼子來個迎頭痛擊並且不讓鬼子拿這邊的百姓撒氣的計劃。
楊毅瞪著他,本不忍心說什麼太過傷人的話但實在是忍無可忍。
「什麼叫百無一用是書生?我這是尺有所長寸有所短……」
楊全林有些羞惱的道:「咱們國內精通韜略者數不勝數,但你得承認像我這種能將蒙昧之人喚醒的演說家絕對不多吧?雖然我的確不會怎麼擅長戰鬥,但我能讓無數個擅長戰鬥但不想戰鬥的勇士團結起來,打擊日寇……」
他本來還想洋洋得意的說比如你,要不是我你會想殺鬼子嗎?
但想想腫的半邊眼都快睜不開的眼睛還有好不容易不疼了的嘴巴,楊全林不得不將這話給吞進肚子裡。
楊毅自己沉默了一會兒,一言不發拔腿就走。
「你有計劃了?」楊全林興奮的問。
楊毅大怒道:「你以為我是神仙?有種你自己想!」
楊全林真想說媽賣皮的,老子沒計劃你說老子是百無一用的書生,然後你自己想不到計劃又衝著老子發火,你特麼還是不是人?
不過鑑於眼前傢伙的武力程度以及隨時都能爆發的怒火,他悻悻的將這些怨氣藏在心裡,意興闌珊的道:「以前是怕你有本事不殺鬼子,現在卻是想殺鬼子卻沒辦法殺,這做人是真特麼艱難啊……」
「我可沒說不殺!」
楊毅悶哼一聲道:「你知道我以前在山裡打獵,總會碰到陷阱誘餌都恰到好處,隱藏的也天衣無縫,可就是沒有獵物出現,你猜我怎麼做的?」
楊全林想回這傢伙一句剛才他吼自己的話——你當老子是神仙?誰特麼有功夫猜你怎麼做的?咱們現在說的是殺鬼子,跟你在山裡打獵有個屁的關係你跟我說這個?
但他卻堆著滿臉笑容問:「你怎麼做的?」
楊毅磨牙獰笑道:「以往這時候,我都不管三七二十一,槍里裝好彈藥,看見什麼都來一槍,打不打的中打了再說!」
楊全林頓時明白了這傢伙的意思,既然沒有什麼計劃管用,那就乾脆不要計劃,無論會有什麼後果,都幹了再說。
楊全林一直覺得楊毅是個老謀深算老奸巨猾的傢伙,他萬萬沒想到這傢伙會有這麼果決的一面,而這種果決,是他和很多地下黨都普遍欠缺的東西,往往因為猶豫不決而錯過很多戰機——他瞪著那隻沒青的眼睛饒有興致的看著楊毅,心說老子發現自己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楊毅鐵青著臉沉默前行,他不會告訴楊全林,自己這麼做都是被逼的。
在山裡要是打不到獵,一家人就會死,而這次不找鬼子殺殺出氣,他覺得自己會瘋。
他不想死,也不相瘋!
厚厚的雪地里,一條道路延伸向遠方,兩旁厚厚的積雪讓道路如同一條沉陷在平原中的小河一般。
一隊滿洲軍緩緩行來,一看就是向著人圈區域內運送補給物資的車隊,小半截車身都被遮掩在兩旁的積雪之中,那河道一般的道路,都是被這樣的車隊隔三差五運輸物資而被踩出來。
「二十幾個人,還有一匹馬,咱們不能動手……」楊全林緊張道。
「這兩天,你見過落單的鬼子嗎?」楊毅悶哼。
從下定決心要殺幾個鬼子出氣到現在已經兩天了,楊毅楊全林已經在野外遇到了好幾撥的日軍或者偽滿軍隊伍,但無一例外,這些隊伍最少都有十幾人,多則數十人,他們根本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又不能乘夜對那些人圈輔警日偽軍營地的鬼子進行偷襲,因為襲擊野外的日軍,雖然人圈裡的百姓依舊可能會受到牽連,但無疑襲擊野外的日偽軍隊伍,對人圈裡的百姓帶來的傷害明顯要小的多。
所以,楊毅已經不打算再等下去了,飛快的開始脫衣服。
只有穿的足夠多才能保暖,但同時,穿的太多會讓人變的格外笨拙,影響移動。
「你這是在找死!」
楊全林急的直跺腳道。
「我弟弟妹妹還在等我回去過年,我可不打算死在這裡,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楊毅悶哼道:「不用這麼害怕,沒打算讓你跟我一起去,你在這裡乖乖呆著等我回來!」
「你這是什麼話?」
楊全林頓時怒道:「咱們現在可是一夥的,雖然我不想死,但既然你非要去找死,我當然要陪著你一起去!」
「別以為我是在關心你,我是怕你死了,我不知道該找誰去要那三條大黃魚,還有,就算你去了,除了添麻煩你還能幹嘛?」
楊毅白了楊全林一眼,穿著薄薄的衣物頭也不回衝進了溝壑里,快速向著道路接近。
「……」
楊全林想著那傢伙剛剛那一臉你是廢物你難道心裡都沒點數的表情,心裡簡直憋屈無比,心說你特麼說話委婉點會死啊?不知道被人鄙視的滋味讓人很難受麼?
在溝壑的出口處,延伸向人圈方向的一面的積雪有大片坍塌了下來,將原本的道路堵住了大半,車隊已經根本無法通過。
楊毅從溝壑里出來,到開闊處之時便開始倒退,手裡的樹枝不斷在雪面上清掃,走過的痕跡便徹底的被掩蓋了起來。
遠處,車隊依舊在不緊不慢的靠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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