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主家沒有怨懟,坦然接受主家的懲罰的橫紋太郎,低頭看看從胸口蔓延的血跡,再看看遠遠的車廂,眼裡便有了恨意,他已經打聽過了,那個支那人,就住在那車廂內。
然後他才進入了對面屬於他一人的車廂內為自己包紮傷口,原本能住四個人的車廂房間,當他進去之後,便顯得極為狹小。
中村皓月擦拭完太刀刀刃,深情的凝望著刀柄上那金絲纏繞而成的中村二字,原本冷冽的臉上便露出了柔美的幅度,這柄家傳寶刀,和父親一起離開家鄉來到遠東已經足足數十載,卻依舊鋒銳如昔!
「快要回家了」
中村皓月緩緩將太刀歸鞘,幽幽說道,等回到家鄉,這把太刀將不再蒙塵,而是會被供奉在祖先的靈位之下,永享中村家的榮光。
侍女接過太刀裝進了盒子裡,再次束手而立,可眉目閃動間,明顯欲言又止。
「有話就直說吧!」
中村皓月柔聲道。
「不過是和一個支那人發生了口角,小姐對太郎的懲罰,是否過重了些?」
侍女開口道:「太郎雖是家族家奴,但遠渡重洋來保護小姐,這份忠心,已經實在難得,要是因為一個支那人讓太郎對小姐有了離心,實在有些得不償失」
「我中村家乃是名門,有規有矩!」
中村皓月冷哼道:「太郎的忠心我自然知道,但他犯錯,自然該罰,至於那支那人的冒犯,我也絕不會輕饒!」
侍女聞言,眼眉一挑。
「原本在車站上車之時,就該有特務處探員和我們匯合,但他們到現在都還沒出現,明顯是這次機密行動出現了某些變故!」
中村皓月道:「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就更該加倍小心,注意行藏,而不是惹是生非,否則一旦出了麻煩,我盼了三十年才得到的回到故鄉的希望,說不定就會再次推遲——這才是我對太郎生氣的根本原因!」
侍女恍然。
「想來現在,機關長那邊應該已經知道我們沒被接應到的消息,從而派出了新的接應隊伍接應我們!」
中村皓月繼續說道:「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多時辰,下一個車站已經就要到了,想來新一批接應我們的人就該到了,只要跟接應的人匯合,到時候,我會讓那支那人用他的命,來為冒犯我中村家的家奴而贖罪!」
「我去將這消息告訴太郎!」
侍女歡喜的笑道:「要是太郎知道這消息,一定會對小姐感恩戴德的」
「不用告訴他!」
中村皓月道:「作為家奴,太郎對我忠心,是理所應當,同樣,替他懲戒冒犯他之人,也是我的職責所在這是我們中村家的規矩!」
另外一處車廂內。
裹在被子裡的石萬忠已經發起了高燒,但整個人卻感覺極冷,裹在被子裡哆嗦的如同篩糠一般。
失去了對第一次坐火車的新鮮勁的萬濤現在有氣無力的半躺在床上,他有些暈車,雙腳覺得虛浮的厲害,雖然在車廂里除了微微的顛簸和車下似乎沒有太多的分別,但那種腳踏實地的感覺,在車廂里卻絕對找不到。
楊毅還好,他就那麼坐在車窗前,沉默著如同雕塑。
車窗外的光影變幻,從明亮轉為昏暗,最後變成黑暗,窗戶便變成了鏡子,再也看不到窗外的景色,但他坐在那裡的姿勢,似乎都沒動過。
萬濤足足觀察了楊毅很久,發現楊毅除了眨眼便連手指頭都沒有動一下,便佩服的五體投地,心說爺果然是爺,要是自己像那麼坐著半天一動不動,恐怕會將自己給憋瘋掉。
「在來省城之前,我經常進山打獵!」
楊毅似乎看穿了萬濤的想法道:「打獵的人很多,山裡的獵物開始變的非常狡猾,哪怕有一丁點風吹草動,它們都會逃的無影無蹤,所以不是我本事,所有的本事,都是被逼出來的」
說話間,火車開始長長鳴笛,減速,車外能夠遠遠看到前方黑夜裡有了燈火。
快要進站了。
楊毅抬手,在車窗上畫出了一個符號。
內外溫度不均,車窗上凝結著薄薄的一層水霧,手指勾勒上去之後,車窗上便留下了一個抽象的圖案。
萬濤便咧嘴笑了起來,他發現自己終於有地方比的過他了。
在他的心裡,楊毅有時候看起來無所不能,但車窗上這幅像是樹葉又像是別的的圖案,要是換成他來畫,他覺得自己一定畫的比楊毅畫的要漂亮的多。
火車終於進站,減速,最終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不少的旅客拿著不少的行李下車,然後便看到了那些凶神惡煞的日軍,一個個心驚膽戰的過去接受檢查,祈禱著菩薩保佑,別讓這些該死的日軍覺得自己是壞人才好。
更多的旅客從站台內湧向車廂,奔走著尋找著人少的車門上車,想要儘快遠離冰冷的站台,也遠離那些如狼似虎的日軍,快些進入車廂之類。
那些眼神陰鷙的特務處秘密探員以最快的速度上車,開始在車廂內奔走尋找,雖然和很多列車的軍警擦肩而過,但他們卻要詢問的意思。
列車上的軍警雖然也是滿洲官方人員,但明顯這這些探員似乎並不怎麼信得過這些軍警。
另外一波人也走向了列車,但他們從車廂的一頭走到了另外一頭,像是在尋找從什麼地方上車,但很多車門上明顯比較空,他們卻沒有因此而進入列車,而是依舊在向前走,同時不住的打量著所有的車窗。
然後,他們便看到了車窗上那樹葉一般抽象的圖畫,如同調皮孩童的塗鴉,幾人透過車窗,看向了車內。
楊毅一直在看著車外,眼神交匯間,相互微微點頭,都記住了彼此的模樣。
「車廂里等著,沒有必要的話別出來!」
楊毅對萬濤招呼,然後再次打開房門走了出去,頭等車廂里,也有不少旅客下車,車廂空出來了不少。
不過他並未停留,而是直接奔向了餐車,找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
有侍者過來,問楊毅需要點什麼,酒水,吃的,什麼都有。
楊毅搖頭,因為他知道這裡的所有東西,都很貴。
雖然他現在已經很有錢了,但他並不樂意多花一些冤枉錢,哪怕因此而要承受那侍者鄙夷的目光也無所謂。
他只是在這裡等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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