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文秀怒氣沖沖回到官署,直接來到長史崔文靜的官房,他和崔文靜結盟的事情早已傳遍河西,他們已經不需要掩飾了。
在潘遼提出辭呈後,郭宋便進行了都督府職能調整,把原本屬於長史處理的政務大部分都交給了錄事參軍張裘安,另一部分他自己收回,交給了幾位幕僚。
忙碌一通下來,崔文靜還是什麼權力都沒有撈到,依舊被架空,讓他心中鬱悶之極,暗罵田文秀無能。
按理說,田文秀作為監軍有權罷免除節度使以外的其他都督府官員,也有權處置軍中將領,但前提必須是節度使認可並配合他行使權力,如果節度使不認可監軍的監督權力,那他們就只能去天子面前打官司了。
田文秀走進官房便對崔文靜道:「咱們要彈劾郭宋,請求聖上罷免他的節度使!」
崔文靜停下筆愕然道:「出了什麼事?」
田文秀滿臉怒色道:「他抗旨不遵,不同意將妻女送去長安,公然違抗天子聖意!」
「那他有什麼理由?」
「他說妻子懷孕六個月,不能承受長途跋涉之苦。」
崔文靜搖了搖頭,「除非是產後虛弱,但懷孕六個月好像不能作為理由吧!」
「所以咱家要彈劾他,咱們已經忍了他一個冬天,看透了他的所作所為,根本就沒有把天子放在眼裡。」
崔文靜從抽屜里取出一份報告,遞給田文秀,「這是盧相國去年下雪封路前派人轉給我的,羅玉的次子在長安狀告郭宋強占羅氏家產,要求朝廷主持正義,盧相國要求我查清真相,我查了一個冬天,基本上已經查清楚,情況屬實,就是現在河西軍的酒坊和葡萄園,以前是羅家財產,羅氏父子被他安了通敵之罪處斬。」
田文秀連忙接過調查報告,問道:「問題出在哪裡?」
「問題就出在這個通敵之罪太含糊,據我了解,很多粟特商人都和沙陀做生意,羅家只是其中之一而已,他用這個罪名來殺羅氏父子,實在很牽強,明擺著是要強占羅氏家產,當然,他沒有占為己有,而是作為軍方產業以解決軍俸問題,但這種做法太惡劣,朝廷是絕對不允許的,監軍可以作為一個彈劾理由。」
田文秀大喜,他羅織不少罪名,但總是缺乏證據,現在有這份報告,說服力就強多了。
崔文靜又提醒他道:「上次監軍給我說,藏劍閣也在監視郭宋,你最好和藏劍閣配合一下,這樣你彈劾的內容有藏劍閣的報告作為支持,可信度就高得多。」
田文秀連連點頭,「多謝長史提醒,我會找他們商議!」
.........
田文秀在緊鑼密鼓地策劃彈劾郭宋,這是他的第一份監軍報告,格外重要,田文秀精心準備了三天,又和崔文靜碰了兩次頭,這才洋洋灑灑寫出一份萬字監軍報告,他立刻派心腹騎快馬把報告送往長安。
與此同時,作為監軍報告的配合,藏劍閣在張掖的情報點也寫了一份密報,夥計毛三郎主動請纓送往涼州。
只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毛三郎帶著這份密報剛出城,就被王越呈給了郭宋。
「還真能編!」
郭宋呵呵冷笑道:「居然說我妻子用枕頭塞在衣服里,假裝懷孕六個月。」
郭宋提筆用墨汁將前面一段抹去,留下了『已懷孕六個月』字樣,他又模仿對方字跡,在上面添了一個『確定』二字,這樣就變成了『確定已懷孕六個月』。
郭宋換了一個信封,封好信重新打上火漆,交給王越,「讓他繼續去送信吧!」
這種偷梁換柱的好處,就是對方無法核對,雙方各走一條報告路線,最終匯總到天子李适的手中,這樣就出現了雙方說辭不一的情況,削弱了田文秀報告的可信程度。
當田文秀的彈劾報告和藏劍閣的日常報告送到長安時,已經是二月中旬。
就在這時,河北和中原的局勢均發生了重大變化。
在李納提議下,幽州朱滔、趙州王武俊和魏州田悅同意結成合縱之盟,各自建國,聯合對抗唐朝。
李納率先發難,在齊州祭天建立齊國,自稱齊王,緊接著是田悅,在魏州建立魏國,自稱魏王,王武俊建立趙國,自稱趙王,朱滔在幽州祭天,建立冀國,自稱冀王。
他們皆稱孤道寡,修建王宮,建立朝廷,拉開了正式造反的大幕,消息迅速傳遍天下,令整個大唐朝野萬分震驚。
而就在這時,**烈上書天子李适,懇請天子重新恢復自己的南平郡王之爵。
河北和中原的局勢大變使李适一連幾天都寢食不安,心力憔悴。
御書房內,李适疲憊地對盧杞和李泌道:「沒想到**烈很會挑時間,居然在這個時候上書,要求朕恢復他的南平郡王之位,要是朕沒有記錯的話,他還沒有從唐州、沔州和安州撤軍吧!更沒有取消他建立的藩署。」
李泌躬身道:「陛下,這是典型的趁火打劫,我們絕不能同意他的無禮要求,在他沒有撤軍出唐、沔、安三州之前,絕不會答應他的任何要求,更不要說王爵了,在這一點上,朝廷的態度必須要強硬。」
盧杞搖搖頭,「微臣不同意李相國的意見,**烈一定接到了四叛臣的結盟要求,只是他找不到叛唐的理由,他這個時候上書陛下,就是希望我們能一口回絕,他就有藉口參與叛唐了。」
李泌冷笑一聲道:「盧相國這個想法太幼稚了吧!**烈叛唐還需要我們給他理由?他就是在試探朝廷的態度。」
他又對李适道:「陛下,在這件事上我們絕不能軟弱,必須向襄陽增兵,微臣建議可讓劉洽軍南下淮河一線,防止**烈北上支援李納,同時令陳少游聚兵揚州,防止**烈偷襲揚州。」
盧杞冷笑一聲道:「李相國自己也承認,我們就算拒絕**烈,他一樣會反叛,既然如此,他還上書朝廷做什麼,直接造反就行了,還需要我們提高警惕?」
盧杞又對李适道:「陛下,微臣認為**烈其實並不想造反,四個叛臣稱王,他卻沒有響應,由此可見他還在猶豫,他想讓朝廷付出代價,補償他不造反的損失,微臣認為這個時候應該安撫**烈,不僅要封他南平郡王,同時還要加封他平章事、太子少保的頭銜。
另外,只要他不造反,朝廷甚至還可以補貼他一些鹽稅,陛下,我們要嚴懲造反的藩鎮,但也要適當獎勵那些始終和朝廷站在一起藩鎮。」
「盧相國,和朝廷站在一起節度使多了,那他們怎麼沒有獎勵?你這是在綏靖妥協,向野心者示弱,絕不是良策!」
「好了!」
李适不高興地打斷他們話,「朕頭疼得很,你們不要爭吵了,先退下,這件事就由朕來決定吧!」
兩名相國告退,李适負手在書房裡來回踱步,他感覺**烈的要求並不過分,只是要求恢復王爵,如果付出最小的代價能讓東南安寧,當然是最好的結果。
李适望著牆上的地圖嘆了口氣,該讓步時還是適當地讓步吧!
下午,御書房傳出旨意,天下同意恢復**烈南平郡王的爵位,並加封其為平章事、太子太保,但適當補償鹽稅之事,李适卻絲毫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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