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龍戰梟 第2266章 商議

    測試廣告1;;;;豎日一大早，茉家便浩浩蕩蕩地出征了。愛字閣 www.aizige.com

    ;;;儘管海市演武的開幕和預期不同，但由於茉舉藍也知曉萱家的部分事宜，料到他們會爭取讓萱蒼海登台，所以早早地便做起了準備。

    ;;;近一個月內，茉家的子弟都不怎麼出門，甚至除了吃飯睡覺外，全都在圍繞著幾個直系子弟接受閉關式的訓練。

    ;;;第一名雖然只能有一個，但也不是說，排在魁首之下的人就不會被人記住。往往海市的部分暗流，都會因類似的排名變化而悄然涌動。所以，茉萱兩家也都明白，把中意的人選送去將心閣固然重要，但本地的龍頭之位，卻也是當下看來不遑多讓的。

    ;;;而以茉舉藍對萱家的了解，萱家的「中意人選」只能是萱蒼海。

    ;;;此子性子雖是跋扈了些，但實力是有目共睹的。年紀輕輕便已經吃透了萱家的家傳心法《忘憂功》，僅是在一年前，便打通了四條正經。借著優秀經脈之力，孤身一人手握一柄劣質長刀，橫掃了大半個海市。

    ;;;當然，剩下那一小半，就是茉家。

    ;;;由於小孩子打架大人不好出手，即便明白萱蒼海志在立威，但大多數人也只能咽下心中的氣憤，讓自家的孩子去和他過兩招。

    ;;;好在萱蒼海也沒過分，次次都是點到即止，沒傷到什麼人。這才憑藉著萱家在海市的地位，將他此次惡劣行為引起的眾憤壓了下去。

    ;;;自那以後，萱蒼海便深居簡出，不再輕易露面。

    ;;;這一藏，便是將近一年。

    ;;;若說他這一年修為寸功未進，茉舉藍自己都不相信。

    ;;;一年前這小子便已經能逼得幾個「老前輩」出手，而且還占不到便宜。想必他如今的修為，也已經無需「年輕一輩」這個前綴，便可以在海市排上名號了。

    ;;;不過，這倒不是說，萱蒼海已經強到可以威脅到一個大家族的程度了。他的強，最關鍵的一點是，會影響到茉家年輕一輩的心境。

    ;;;脈輪之途，路漫漫其修遠兮，心境是一個無處不在的「瓶頸」。

    ;;;掌控住它，天下之大，任君遨遊。

    ;;;掌控不了，便不過如此。

    ;;;茉舉藍也並不會真的去擔心萱蒼海未來會不會威脅到茉家，在他看來，以萱蒼海目前的性子，若是不改，日後爬得越高，摔得就會越慘。

    ;;;他真正有些擔心的，是自己的兒子茉止青的心境會受其影響。

    ;;;即便茉止青飽讀詩書，受教頗多。常年下來，閱歷不淺，心性也頗為穩重。但終究還是個孩子，對於名利，也看不了那麼開。若是不幸敗於萱蒼海之手，恐怕也將是一番考驗。

    ;;;不過，雖說心中有些顧慮，可實際戰局的多變性，也不是茉舉藍能一時半會兒推演出個所以然的，因此當下他也沒多想，舉旗列陣之後，便領著「茉家軍」向演武場走了過去。

    ;;;但見，這一行方陣之中，多為十三四歲的少年人。穿著統一，表情肅然，皆是不怒自威，使得一旁行人見到後都紛紛退避了開來。

    ;;;按照慣例，茉家也會帶上幾個僕人前去演武場中，為他們端茶倒水處理些雜務。因此，在茉止逸的示意下，十三和十七也悄悄地跟在了隊伍後面。

    ;;;這一路，茉家的氣焰給十三的感覺，就像是惡霸進村一般。直至入場，所到之地皆帶著落針可聞的安寧。

    ;;;茉家的「場地」和昨天一樣，少年們坐下後，大多都閉上了眼，靜候著演武的開始。

    ;;;和昨天不同的是，十三和十七今天是不能入座的。這會兒他倆縮在最後一排，左右審視了幾眼後，十三便低聲對十七問道：「你看得清擂台嗎？」

    ;;;「……擂台？」十七怔怔道。

    ;;;「就是那裡。」十三稍微眯起眼，指了指演武場正中的地方道。

    ;;;「……嗯。」十七順著十三的手指望去，眨了眨眼說。

    ;;;「等會他們開打了之後，注意看。」十三隨後叮囑道。

    ;;;這其實是茉止逸的意思，他將盈虧決後兩重的法決告訴了二人後，還提醒說，促進境界的方法，最有效的便是實際應用。

    ;;;說白了，就是要跟別人打幾架才知道自己的深淺。

    ;;;因此臨走之前，茉止逸還告訴兩人說，先觀察一下別人怎麼打架的話，可能對他倆也是有所幫助的。

    ;;;既然已經跟著出來了，反正沒什麼事的十三便決定按照茉止逸的建議行事。

    ;;;不過，今天的演武場相對於昨天來說，少了幾分喧聲鬧語的同時，多了些許凝重的氣氛。趁著空閒，十三不著痕跡地四處瞥視了一番，發現大多數人都和茉家的公子哥兒一樣，皆是閉著眼睛坐在原地靜候著。

    ;;;主辦方的賽前準備也沒持續多久，場席漸滿之後，擂台上便出現了蕭承德的身影。

    ;;;「諸位，」甚至不需要他抬手示意，眾人見了他後，便紛紛收起了輕輕的交談聲，將視線放在擂台上的蕭承德身上，「演武之意，重在交流。雙方過招，點到即止。」

    ;;;說到這，場內最後一絲動靜也如約消散了。

    ;;;蕭承德頓了頓，四下看了看後，又語重心長地補充了句：「以武會友，量力而行。」

    ;;;語畢，蕭承德稍稍欠了欠身，像是個接受落幕掌聲洗禮的舞台演員一般，他攤開了雙手，緩步後退著離開了擂台。

    ;;;接著，演武場內響起了一陣渾厚的男聲：「第一場。蘇瑞對節晨。」

    ;;;十三愣了一會兒，扭頭掃視了圈四周，並沒有發現這聲音的準確來源。

    ;;;感覺上，這聲音像是用什麼擴音裝置輔佐發出來的，可演武場內也沒有類似「音箱」或者「喇叭」的存在。

    ;;;正當十三順著復甦過來的知識胡思亂想之時，兩位被點名的少年已經先後登上了擂台。看年齡，兩人都是十一二歲的樣子。身著的服飾上儘管有樣式和顏色上的不同，但兩人背後的位置都紋著自家的姓氏。

    ;;;在二人互相拱手示意之時，那陣渾厚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倒地五秒，或是被擊離擂台，皆算是失敗。你們二人，做好準備——」

    ;;;兩位少年聞言，都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演武，開始。」

    ;;;聲音剛落，擂台上的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打開了架勢。不過，對十三來說，這場景除了姿勢上有些像「武打片」裡面的特寫鏡頭外，他也就看不出什麼端倪了。

    ;;;兩人先是維持著某個中點緩步側移著，對峙了幾秒鐘。接著，那個身後寫著「蘇」字的少年——蘇瑞的後腳突然發力，化掌為爪，猛撲向了對方。

    ;;;節晨步伐輕巧，見對方來勢兇狠，快步迂迴到了一側，提腿掃去，欲攻對方下盤。不僅如此，他還有意地保持著距離，以保證一擊不中之時，自己也能全身而反。

    ;;;蘇瑞一招揮空，重心本就不在下盤。眼見膝部即將受創，他咬了咬牙，雙腳又使出了幾分力，整個人跳了起來。

    ;;;說是跳起來，由於無法有效調整身體慣性的原因，剛躍進空中的蘇祥瑞就立即變成了飛撲的姿勢。

    ;;;因為主動尋戰的緣故，此時蘇瑞的行進方向距離擂台邊緣僅有數米之遠。若是一個不小心，恐怕剛剛落地站穩的他就會被以蠻力擊出擂台。

    ;;;節晨見此良機哪肯放過，即刻迎步而上，以前行的衝勁為輔，抬起右腿對著雙手剛觸底的蘇瑞的腹部來了一記猛烈的側踢。

    ;;;但見那蘇瑞，雙手觸地後突然一聲暴喝。著實地硬吃了腹部所受的力道後，雙臂緊繃，虬結的肌肉應聲鼓起，即便是倒立著，其「下盤」也穩若磐石，沒讓自己被踢飛出去。

    ;;;節晨此擊之力非同小可，饒是蘇瑞做好了防範，腹部所受的創傷還是讓他喉中一熱。說時遲那時快，正當節晨得手後欲撤回餘力再攻之時，蘇瑞的身體也已經因為前撲的慣性接著向前倒了下去。

    ;;;無奈，節晨的那記側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幫助了蘇瑞的。拜其所賜，蘇瑞以前手翻的姿勢雙腳點地之時，節晨的腿還沒能完全收回去。

    ;;;「不好！」畢竟是練了幾年拳腳功夫，節晨這會兒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只見蘇瑞雙腳剛觸地，便以半套鯉魚打挺的姿勢飛快地彈起了上身。途中雙手抓住節晨的小腿，借著彈身的力氣，將他整個人以過肩摔的方法向前甩了出去。

    ;;;「呼……哈啊……」待節晨摔出場外，蘇瑞這才腿腳一軟，捂著腹部屈身大口喘起了氣。

    ;;;「啊……」十三遠遠地望著那被甩出擂台的少年，心中感嘆道，「好厲害啊，他們。」

    ;;;「勝負已分。勝者，蘇瑞。」這時，那陣渾厚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總得算下來，整場勝負不到一分鐘就分曉了。雖然十三贊了他們倆一句，不過演武場內的其他人……

    ;;;十三左右瞥了瞥，發現茉家的諸位好像都挺不耐煩的，有些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

    ;;;「你看清楚了嗎？」對此，十三也沒法得知個所以然，只能問問十七的成果。

    ;;;「嗯。」十七點了點頭，不過表情中有些不明所以的意思，似是不知道哥哥為什麼要讓自己看這種東西。

    ;;;「就當是……學習一下吧。」兩人相處這麼久，都能解讀對方臉上的一些細微表情變化。十三也知道十七心中所想，只能如此苦笑道。

    ;;;待蘇瑞捂著腹部喘著粗氣走下擂台後，演武場中即刻又傳來了下一場的宣告之聲。

    ;;;「總覺得，和想像中的有些不太一樣啊……」十三目光掃了掃剛上擂台的兩位，心中暗忖著。

    ;;;這兩位少年也和之前一樣，雖然近身肉搏起來，拳腳間皆是虎虎生風，頗有一番武者的模樣。但任他們打得多麼激烈，演武場內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到三分鐘，第二場也決出了勝負。那陣渾厚的聲音——姑且稱之為「裁判」吧——沒有絲毫浪費時間的意思，等勝者離台後，又接著宣布了下一場的對戰名單。

    ;;;就這樣，多則幾分鐘，少則幾十秒。來來回回地打上了十幾場後，演武場內的觀眾們總算露出了一絲不那麼無聊的表情了。

    ;;;「第二十一場。萱蒼玲對蘇瑞。」

    ;;;待裁判的通告結束，遠處觀眾席中的一位少女突然蹬空而起，輕輕一躍，便緩緩落在了擂台中央。

    ;;;「萱蒼玲……」見她入場之後，茉家的這些公子哥兒們都注目了過去。剛剛閉目養神的幾位，這會兒也已經睜開了眼。

    ;;;少女十歲出頭的模樣，黑髮披肩，雙眼水靈，秀鼻櫻唇，嘴角勾著一副自信滿滿的微笑，甚是可愛。

    ;;;當蘇瑞步行入場之時，萱蒼玲立即開口道：「小哥哥，你認輸吧。」

    ;;;她講話奶聲奶氣的，僅憑聲線為第一印象的話，倒還挺討人喜。

    ;;;蘇瑞聞言，面色上閃過了一絲不堪。接著他怔怔地回過頭，看了看家人的方向，咬緊了牙關道：「不，我要和你打！」

    ;;;「我不想傷你。」萱蒼玲仍沒有放棄勸退的心思，拔出了腰間的佩劍道，「玲兒出手控制不住輕重的。」

    ;;;話間，萱蒼玲手中的長劍已然縈繞上了一圈淡淡的藍芒。

    ;;;「啊……」十三見到此番景象，不禁以一副果不其然的語氣自語道，「剛剛還是真實系的搏鬥，現在就來超級系的了嗎……」

    ;;;萱蒼玲似是想威懾一下，輕舞著手中那絮繞著點點藍芒的長劍說：「你確定，真的不認輸嗎？」

    ;;;蘇瑞沒再說話，一步一步地踏上了擂台的階梯。

    ;;;少年那稚氣未褪的面龐上，承載著與其年齡不符的蒼涼。「唉……」見蘇瑞表情凝重，萱蒼玲輕嘆了一聲道，「為什麼呢……」

    ;;;「演武，開始。」像是刻意照顧著蘇瑞一般，待他擺好了架勢之後，裁判的宣告之音這才落入耳中。

    ;;;然而，在「開始」一詞尚未落定之時，萱蒼玲的身影就已經在蘇瑞的視野中消失了。沒等他尋得對手的蹤影，就感覺到了胸前一陣猛烈的疼痛，接著雙腿一軟，整個人橫飛了出去。

    ;;;「哈啊……」整個過程連一秒鐘都不到，十三還沒眨眼，萱蒼玲那嬌小的身影便再度出現在了擂台中央。只見她收起了手中的長劍，用一副不太情願的表情無奈念道，「為什麼……要堅持這種無意義的事呢……」

    ;;;長劍歸鞘之際，蘇祥瑞的身體才剛剛落地。接著「哇」的一聲，他的口鼻之中同時滲出了鮮紅的血液，勉強吐了兩口後，便倒地昏死了過去。

    ;;;「勝者，萱蒼玲。」裁判的聲調並無起伏，顯然對這種出現傷員的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了。

    ;;;「萱家的小公主也長大了啊……」這時，茉家幾位長輩中的一人低語道，「小小年紀，這《追風劍法》，使得倒也有模有樣。」

    ;;;「長老言重了，與凡人的戰鬥，即便不使任何招式，也是一樣的結果。」坐在他身旁的一位茉家少年聞言，當即不屑道。

    ;;;「非也，非也。」待他說完，另一位老者撫了撫鬍鬚，眯著眼道，「那萱蒼玲的《追風劍法》確實已有小成，今年是她第一次參加海市演武，怕是萱家已經做足了準備吧。」

    ;;;聽聞兩位老者的評價，那少年也不好繼續開口辯駁。只是嘴裡小聲嘟囔道：「切，什麼《追風劍法》，只需打通兩條正經便可施展的下等武學罷了……」

    ;;;自萱蒼玲上場之後，演武場的氣氛才算是活躍了開來。接下來登場的，其中一位皆是之前戰鬥的勝者，另一位，則無一例外，全都是十三口中說的「超級系」。

    ;;;至於戰果，比起之前的有來有往，這十幾場戰鬥全都是完全的一面倒，沒有一個「真實系」選手能接下「超級系」的第二招。

    ;;;「怪不得，之前他們比賽的時候，這些人甚至連看都懶得看。」十三在心中念道。

    ;;;不過，這次登場的超級系選手，似乎都是第一次參加海市演武的孩子。他們之間，數茉止逸和萱蒼宇的年紀最大。所以，觀眾中對他倆的議論聲是最多的。

    ;;;茉止逸打完回來後，並沒有坐回原本的位置，而是繞去演武場的最後一排找到了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問道：「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收穫？」

    ;;;「呃……沒有。」十三看了眼目光呆滯的十七，答道。

    ;;;「沒事，」茉止逸笑道，「接下來的對決才是重頭戲，之前的那些不看也罷。」

    ;;;「……嗯。」十三點點頭，苦笑道。

    ;;;和茉止逸說的一樣，接下來的戰鬥，才算是符合海市演武舉辦的初衷。當雙方皆是能催動靈韻的選手後，對局便變得逐漸精彩了起來。

    ;;;作為第一次看到這種流光四溢場面的兩人來說，自第四十一場開始，十三和十七的目光便被擂台上華麗的身姿深深地吸引了。

    ;;;顯然，這種肉眼幾乎跟不上的劇情，對兩人的視覺刺激還是挺大的。

    ;;;讓十三有些意外的是，茉家雖然來了這麼多年輕人，但一大部分都是沒有參賽的。

    ;;;「看來，觀戰學習還是挺有道理的啊。」見這些孩子們目光慎重，仔細地看著擂台上的一招一式，十三心中想到。

    ;;;由於這種「高手過招」往往會持續很長時間，所以臨近中午之時，才勉強決出了本次演武的十六強。

    ;;;「這萱蒼玲，還當真是個奇才。」一戰落幕之後，那位剛剛評價過萱蒼玲的老者又開口道，「以她的實力……」

    ;;;說著，他轉眼瞥向了自家的少年們。

    ;;;這會兒，大多數茉家的少年們已經沒了剛剛的譏諷。望著亭亭玉立在擂台中央，拿下了十六強落幕戰勝利的萱蒼玲，臉色都陷入了凝重之中。

    ;;;掂量著自身實力的同時，他們也放棄了無謂口舌之快。

    ;;;「不過，逸兒的表現，倒也出乎了我的意料。」另一位老者眯眼道，「我原以為，他的實力不及蕭領頭的孫子……」

    ;;;「此次演武的黑馬可不少啊，我看那個萱蒼宇，氣息平緩面色正常，也不像是沒有餘力的樣子。」

    ;;;「不還是要『多虧了』將心閣。」茉舉藍聞言，冷聲道，「若非司徒先生有意隱瞞，我又豈會不給青兒做足準備。」

    ;;;「家主，此事不可妄言啊……」

    ;;;「哼！」茉舉藍雖言中有怒意，倒也沒隨便發作，「好你個萱問水……」

    ;;;無奈十三的聽力不怎麼優秀，這種刻意壓低聲音的交談，他是聽不清的。

    ;;;十六強誕生之後，演武先是暫停了一會，因為主辦方們要擬定對決名單。因此，演武場內的觀眾皆在低聲議論著剛剛的戰局。

    ;;;當然，議論得最多的，還是「誰將奪得本屆海市演武的魁首」這一點。

    ;;;磨蹭了十幾分鐘後，裁判那渾厚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諸位久等了，八強之爭正式開始。第一場，萱蒼玲對茉止青。」

    ;;;聽到自己被點名後，茉止青立即站起身來，意欲飛身入場。卻不料，茉舉藍卻輕輕地拉了他一把，小聲說了句：「當心點，那小丫頭不好應付。」

    ;;;「父親請放心。」茉止青微微一笑，「孩兒自有分寸。」

    ;;;「……是嗎。」茉舉藍眯了眯眼，隨即鬆開了手說，「去吧。」

    ;;;兩人入場後，裁判並沒有立即宣布開始。

    ;;;「玲兒妹妹，」茉止青打開了摺扇，溫柔地笑道，「都到中午了，該餓了吧？」由於這句話是說給觀眾們聽的，所以十三和十七也能聽到。而他倆在聽到這句話後，肚子都咕嚕咕嚕地埋怨了一陣。

    ;;;「青公子客氣了。」萱蒼玲也回以微笑，「玲兒還不餓。」

    ;;;「這可不行啊，」茉止青聞言，微微抬起了頭，看向了看台上的蕭承德道，「你還在長身體呢，不按時吃飯對身體不好哦。」

    ;;;語畢，裁判像是意會了茉止青的用意一般，宣告之音隨即而至。

    ;;;「演武，開始。」

    ;;;話音剛落，兩人的身形全都消失在了擂台之上。

    ;;;只見空中時不時地顯現出兩道極影相撞，金鐵交加之聲不絕於耳。

    ;;;「嗯……」正面交鋒了一輪後，茉止青後退了幾步，輕搖著手中的摺扇道，「速度不錯，不愧是《追風劍法》。」

    ;;;「……嘖。」比起茉止青的遊刃有餘，萱蒼玲就顯得不那麼輕鬆了。

    ;;;她底力不深，又是速度見長，面對實力相當的對手只能選擇正面強攻，以求速戰速決。然而一番追逐下來，卻連茉止青的衣角都沒碰著。

    ;;;「玲兒妹妹別生氣，」見女孩撅起了嘴，茉止青即刻致歉道，「你手腕受了傷，力道不足，會被我占了便宜也是正常的。」

    ;;;他的語氣很是誠懇，仿佛兩人不是分別代表著茉萱兩家在戰鬥一般。

    ;;;「你……」萱蒼玲聞言，小臉上隨即泛起了一陣驚訝，「你怎麼知道……」

    ;;;茉止青卻只是微笑，閉口不答。

    ;;;見他這副模樣，萱蒼玲心中有憤，當即握緊了長劍再度強攻了上去。

    ;;;「唉……」茉止青見狀，嘆了口氣，「為什麼……」

    ;;;他這話念得很生硬，似是在有意模仿萱蒼玲之前的話語。

    ;;;叱——

    ;;;只聽一聲脆響，茉止青寸步未動，僅是隨意揮舞了下手中的摺扇，便化解了萱蒼玲的突擊。

    ;;;不僅如此，由於他加大了些許力道的緣故，利器相接後，萱蒼玲那舊傷未愈的手腕，即刻又添了一股新痛。

    ;;;這一擊，也成功地將萱蒼玲手中的長劍打脫了手。

    ;;;瞬間，全場譁然。

    ;;;「在不傷及對手的前提下將其兵器擊落，」茉家的長老見了，立即適時解說道，「青兒的控制力，越發精湛了啊……」

    ;;;「哼……」茉舉藍見得此景，不禁彎起嘴角笑了笑。

    ;;;「玲兒妹妹，」場中，茉止青依舊是那副溫柔的笑容，「傷勢可耽擱不得，不如這場算我倆平局，如何？」

    ;;;萱蒼玲聞言，貝齒輕咬，似是有些氣憤。但終究還是理智占了上風，自知不敵的她不快道：「我認輸……」

    ;;;「那就多謝玲兒妹妹成全了。」茉止青聞言，收起了摺扇，親自俯身撿起了萱蒼玲的兵器遞到其面前笑道，「順便……代我向萱家主問聲好。」

    ;;;;;;;豎日一大早，茉家便浩浩蕩蕩地出征了。

    ;;;儘管海市演武的開幕和預期不同，但由於茉舉藍也知曉萱家的部分事宜，料到他們會爭取讓萱蒼海登台，所以早早地便做起了準備。

    ;;;近一個月內，茉家的子弟都不怎麼出門，甚至除了吃飯睡覺外，全都在圍繞著幾個直系子弟接受閉關式的訓練。

    ;;;第一名雖然只能有一個，但也不是說，排在魁首之下的人就不會被人記住。往往海市的部分暗流，都會因類似的排名變化而悄然涌動。所以，茉萱兩家也都明白，把中意的人選送去將心閣固然重要，但本地的龍頭之位，卻也是當下看來不遑多讓的。

    ;;;而以茉舉藍對萱家的了解，萱家的「中意人選」只能是萱蒼海。

    ;;;此子性子雖是跋扈了些，但實力是有目共睹的。年紀輕輕便已經吃透了萱家的家傳心法《忘憂功》，僅是在一年前，便打通了四條正經。借著優秀經脈之力，孤身一人手握一柄劣質長刀，橫掃了大半個海市。

    ;;;當然，剩下那一小半，就是茉家。

    ;;;由於小孩子打架大人不好出手，即便明白萱蒼海志在立威，但大多數人也只能咽下心中的氣憤，讓自家的孩子去和他過兩招。

    ;;;好在萱蒼海也沒過分，次次都是點到即止，沒傷到什麼人。這才憑藉著萱家在海市的地位，將他此次惡劣行為引起的眾憤壓了下去。

    ;;;自那以後，萱蒼海便深居簡出，不再輕易露面。

    ;;;這一藏，便是將近一年。

    ;;;若說他這一年修為寸功未進，茉舉藍自己都不相信。

    ;;;一年前這小子便已經能逼得幾個「老前輩」出手，而且還占不到便宜。想必他如今的修為，也已經無需「年輕一輩」這個前綴，便可以在海市排上名號了。

    ;;;不過，這倒不是說，萱蒼海已經強到可以威脅到一個大家族的程度了。他的強，最關鍵的一點是，會影響到茉家年輕一輩的心境。

    ;;;脈輪之途，路漫漫其修遠兮，心境是一個無處不在的「瓶頸」。

    ;;;掌控住它，天下之大，任君遨遊。

    ;;;掌控不了，便不過如此。

    ;;;茉舉藍也並不會真的去擔心萱蒼海未來會不會威脅到茉家，在他看來，以萱蒼海目前的性子，若是不改，日後爬得越高，摔得就會越慘。

    ;;;他真正有些擔心的，是自己的兒子茉止青的心境會受其影響。

    ;;;即便茉止青飽讀詩書，受教頗多。常年下來，閱歷不淺，心性也頗為穩重。但終究還是個孩子，對於名利，也看不了那麼開。若是不幸敗於萱蒼海之手，恐怕也將是一番考驗。

    ;;;不過，雖說心中有些顧慮，可實際戰局的多變性，也不是茉舉藍能一時半會兒推演出個所以然的，因此當下他也沒多想，舉旗列陣之後，便領著「茉家軍」向演武場走了過去。

    ;;;但見，這一行方陣之中，多為十三四歲的少年人。穿著統一，表情肅然，皆是不怒自威，使得一旁行人見到後都紛紛退避了開來。

    ;;;按照慣例，茉家也會帶上幾個僕人前去演武場中，為他們端茶倒水處理些雜務。因此，在茉止逸的示意下，十三和十七也悄悄地跟在了隊伍後面。

    ;;;這一路，茉家的氣焰給十三的感覺，就像是惡霸進村一般。直至入場，所到之地皆帶著落針可聞的安寧。

    ;;;茉家的「場地」和昨天一樣，少年們坐下後，大多都閉上了眼，靜候著演武的開始。

    ;;;和昨天不同的是，十三和十七今天是不能入座的。這會兒他倆縮在最後一排，左右審視了幾眼後，十三便低聲對十七問道：「你看得清擂台嗎？」

    ;;;「……擂台？」十七怔怔道。

    ;;;「就是那裡。」十三稍微眯起眼，指了指演武場正中的地方道。

    ;;;「……嗯。」十七順著十三的手指望去，眨了眨眼說。

    ;;;「等會他們開打了之後，注意看。」十三隨後叮囑道。

    ;;;這其實是茉止逸的意思，他將盈虧決後兩重的法決告訴了二人後，還提醒說，促進境界的方法，最有效的便是實際應用。

    ;;;說白了，就是要跟別人打幾架才知道自己的深淺。

    ;;;因此臨走之前，茉止逸還告訴兩人說，先觀察一下別人怎麼打架的話，可能對他倆也是有所幫助的。

    ;;;既然已經跟著出來了，反正沒什麼事的十三便決定按照茉止逸的建議行事。

    ;;;不過，今天的演武場相對於昨天來說，少了幾分喧聲鬧語的同時，多了些許凝重的氣氛。趁著空閒，十三不著痕跡地四處瞥視了一番，發現大多數人都和茉家的公子哥兒一樣，皆是閉著眼睛坐在原地靜候著。

    ;;;主辦方的賽前準備也沒持續多久，場席漸滿之後，擂台上便出現了蕭承德的身影。

    ;;;「諸位，」甚至不需要他抬手示意，眾人見了他後，便紛紛收起了輕輕的交談聲，將視線放在擂台上的蕭承德身上，「演武之意，重在交流。雙方過招，點到即止。」

    ;;;說到這，場內最後一絲動靜也如約消散了。

    ;;;蕭承德頓了頓，四下看了看後，又語重心長地補充了句：「以武會友，量力而行。」

    ;;;語畢，蕭承德稍稍欠了欠身，像是個接受落幕掌聲洗禮的舞台演員一般，他攤開了雙手，緩步後退著離開了擂台。

    ;;;接著，演武場內響起了一陣渾厚的男聲：「第一場。蘇瑞對節晨。」

    ;;;十三愣了一會兒，扭頭掃視了圈四周，並沒有發現這聲音的準確來源。

    ;;;感覺上，這聲音像是用什麼擴音裝置輔佐發出來的，可演武場內也沒有類似「音箱」或者「喇叭」的存在。

    ;;;正當十三順著復甦過來的知識胡思亂想之時，兩位被點名的少年已經先後登上了擂台。看年齡，兩人都是十一二歲的樣子。身著的服飾上儘管有樣式和顏色上的不同，但兩人背後的位置都紋著自家的姓氏。

    ;;;在二人互相拱手示意之時，那陣渾厚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倒地五秒，或是被擊離擂台，皆算是失敗。你們二人，做好準備——」

    ;;;兩位少年聞言，都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演武，開始。」

    ;;;聲音剛落，擂台上的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打開了架勢。不過，對十三來說，這場景除了姿勢上有些像「武打片」裡面的特寫鏡頭外，他也就看不出什麼端倪了。

    ;;;兩人先是維持著某個中點緩步側移著，對峙了幾秒鐘。接著，那個身後寫著「蘇」字的少年——蘇瑞的後腳突然發力，化掌為爪，猛撲向了對方。

    ;;;節晨步伐輕巧，見對方來勢兇狠，快步迂迴到了一側，提腿掃去，欲攻對方下盤。不僅如此，他還有意地保持著距離，以保證一擊不中之時，自己也能全身而反。

    ;;;蘇瑞一招揮空，重心本就不在下盤。眼見膝部即將受創，他咬了咬牙，雙腳又使出了幾分力，整個人跳了起來。

    ;;;說是跳起來，由於無法有效調整身體慣性的原因，剛躍進空中的蘇祥瑞就立即變成了飛撲的姿勢。

    ;;;因為主動尋戰的緣故，此時蘇瑞的行進方向距離擂台邊緣僅有數米之遠。若是一個不小心，恐怕剛剛落地站穩的他就會被以蠻力擊出擂台。

    ;;;節晨見此良機哪肯放過，即刻迎步而上，以前行的衝勁為輔，抬起右腿對著雙手剛觸底的蘇瑞的腹部來了一記猛烈的側踢。

    ;;;但見那蘇瑞，雙手觸地後突然一聲暴喝。著實地硬吃了腹部所受的力道後，雙臂緊繃，虬結的肌肉應聲鼓起，即便是倒立著，其「下盤」也穩若磐石，沒讓自己被踢飛出去。

    ;;;節晨此擊之力非同小可，饒是蘇瑞做好了防範，腹部所受的創傷還是讓他喉中一熱。說時遲那時快，正當節晨得手後欲撤回餘力再攻之時，蘇瑞的身體也已經因為前撲的慣性接著向前倒了下去。

    ;;;無奈，節晨的那記側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幫助了蘇瑞的。拜其所賜，蘇瑞以前手翻的姿勢雙腳點地之時，節晨的腿還沒能完全收回去。

    ;;;「不好！」畢竟是練了幾年拳腳功夫，節晨這會兒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只見蘇瑞雙腳剛觸地，便以半套鯉魚打挺的姿勢飛快地彈起了上身。途中雙手抓住節晨的小腿，借著彈身的力氣，將他整個人以過肩摔的方法向前甩了出去。

    ;;;「呼……哈啊……」待節晨摔出場外，蘇瑞這才腿腳一軟，捂著腹部屈身大口喘起了氣。

    ;;;「啊……」十三遠遠地望著那被甩出擂台的少年，心中感嘆道，「好厲害啊，他們。」

    ;;;「勝負已分。勝者，蘇瑞。」這時，那陣渾厚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總得算下來，整場勝負不到一分鐘就分曉了。雖然十三贊了他們倆一句，不過演武場內的其他人……

    ;;;十三左右瞥了瞥，發現茉家的諸位好像都挺不耐煩的，有些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

    ;;;「你看清楚了嗎？」對此，十三也沒法得知個所以然，只能問問十七的成果。

    ;;;「嗯。」十七點了點頭，不過表情中有些不明所以的意思，似是不知道哥哥為什麼要讓自己看這種東西。

    ;;;「就當是……學習一下吧。」兩人相處這麼久，都能解讀對方臉上的一些細微表情變化。十三也知道十七心中所想，只能如此苦笑道。

    ;;;待蘇瑞捂著腹部喘著粗氣走下擂台後，演武場中即刻又傳來了下一場的宣告之聲。

    ;;;「總覺得，和想像中的有些不太一樣啊……」十三目光掃了掃剛上擂台的兩位，心中暗忖著。

    ;;;這兩位少年也和之前一樣，雖然近身肉搏起來，拳腳間皆是虎虎生風，頗有一番武者的模樣。但任他們打得多麼激烈，演武場內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到三分鐘，第二場也決出了勝負。那陣渾厚的聲音——姑且稱之為「裁判」吧——沒有絲毫浪費時間的意思，等勝者離台後，又接著宣布了下一場的對戰名單。

    ;;;就這樣，多則幾分鐘，少則幾十秒。來來回回地打上了十幾場後，演武場內的觀眾們總算露出了一絲不那麼無聊的表情了。

    ;;;「第二十一場。萱蒼玲對蘇瑞。」

    ;;;待裁判的通告結束，遠處觀眾席中的一位少女突然蹬空而起，輕輕一躍，便緩緩落在了擂台中央。

    ;;;「萱蒼玲……」見她入場之後，茉家的這些公子哥兒們都注目了過去。剛剛閉目養神的幾位，這會兒也已經睜開了眼。

    ;;;少女十歲出頭的模樣，黑髮披肩，雙眼水靈，秀鼻櫻唇，嘴角勾著一副自信滿滿的微笑，甚是可愛。

    ;;;當蘇瑞步行入場之時，萱蒼玲立即開口道：「小哥哥，你認輸吧。」

    ;;;她講話奶聲奶氣的，僅憑聲線為第一印象的話，倒還挺討人喜。

    ;;;蘇瑞聞言，面色上閃過了一絲不堪。接著他怔怔地回過頭，看了看家人的方向，咬緊了牙關道：「不，我要和你打！」

    ;;;「我不想傷你。」萱蒼玲仍沒有放棄勸退的心思，拔出了腰間的佩劍道，「玲兒出手控制不住輕重的。」

    ;;;話間，萱蒼玲手中的長劍已然縈繞上了一圈淡淡的藍芒。

    ;;;「啊……」十三見到此番景象，不禁以一副果不其然的語氣自語道，「剛剛還是真實系的搏鬥，現在就來超級系的了嗎……」

    ;;;萱蒼玲似是想威懾一下，輕舞著手中那絮繞著點點藍芒的長劍說：「你確定，真的不認輸嗎？」

    ;;;蘇瑞沒再說話，一步一步地踏上了擂台的階梯。

    ;;;少年那稚氣未褪的面龐上，承載著與其年齡不符的蒼涼。「唉……」見蘇瑞表情凝重，萱蒼玲輕嘆了一聲道，「為什麼呢……」

    ;;;「演武，開始。」像是刻意照顧著蘇瑞一般，待他擺好了架勢之後，裁判的宣告之音這才落入耳中。

    ;;;然而，在「開始」一詞尚未落定之時，萱蒼玲的身影就已經在蘇瑞的視野中消失了。沒等他尋得對手的蹤影，就感覺到了胸前一陣猛烈的疼痛，接著雙腿一軟，整個人橫飛了出去。

    ;;;「哈啊……」整個過程連一秒鐘都不到，十三還沒眨眼，萱蒼玲那嬌小的身影便再度出現在了擂台中央。只見她收起了手中的長劍，用一副不太情願的表情無奈念道，「為什麼……要堅持這種無意義的事呢……」

    ;;;長劍歸鞘之際，蘇祥瑞的身體才剛剛落地。接著「哇」的一聲，他的口鼻之中同時滲出了鮮紅的血液，勉強吐了兩口後，便倒地昏死了過去。

    ;;;「勝者，萱蒼玲。」裁判的聲調並無起伏，顯然對這種出現傷員的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了。

    ;;;「萱家的小公主也長大了啊……」這時，茉家幾位長輩中的一人低語道，「小小年紀，這《追風劍法》，使得倒也有模有樣。」

    ;;;「長老言重了，與凡人的戰鬥，即便不使任何招式，也是一樣的結果。」坐在他身旁的一位茉家少年聞言，當即不屑道。

    ;;;「非也，非也。」待他說完，另一位老者撫了撫鬍鬚，眯著眼道，「那萱蒼玲的《追風劍法》確實已有小成，今年是她第一次參加海市演武，怕是萱家已經做足了準備吧。」

    ;;;聽聞兩位老者的評價，那少年也不好繼續開口辯駁。只是嘴裡小聲嘟囔道：「切，什麼《追風劍法》，只需打通兩條正經便可施展的下等武學罷了……」

    ;;;自萱蒼玲上場之後，演武場的氣氛才算是活躍了開來。接下來登場的，其中一位皆是之前戰鬥的勝者，另一位，則無一例外，全都是十三口中說的「超級系」。

    ;;;至於戰果，比起之前的有來有往，這十幾場戰鬥全都是完全的一面倒，沒有一個「真實系」選手能接下「超級系」的第二招。

    ;;;「怪不得，之前他們比賽的時候，這些人甚至連看都懶得看。」十三在心中念道。

    ;;;不過，這次登場的超級系選手，似乎都是第一次參加海市演武的孩子。他們之間，數茉止逸和萱蒼宇的年紀最大。所以，觀眾中對他倆的議論聲是最多的。

    ;;;茉止逸打完回來後，並沒有坐回原本的位置，而是繞去演武場的最後一排找到了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問道：「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收穫？」

    ;;;「呃……沒有。」十三看了眼目光呆滯的十七，答道。

    ;;;「沒事，」茉止逸笑道，「接下來的對決才是重頭戲，之前的那些不看也罷。」

    ;;;「……嗯。」十三點點頭，苦笑道。

    ;;;和茉止逸說的一樣，接下來的戰鬥，才算是符合海市演武舉辦的初衷。當雙方皆是能催動靈韻的選手後，對局便變得逐漸精彩了起來。

    ;;;作為第一次看到這種流光四溢場面的兩人來說，自第四十一場開始，十三和十七的目光便被擂台上華麗的身姿深深地吸引了。

    ;;;顯然，這種肉眼幾乎跟不上的劇情，對兩人的視覺刺激還是挺大的。

    ;;;讓十三有些意外的是，茉家雖然來了這麼多年輕人，但一大部分都是沒有參賽的。

    ;;;「看來，觀戰學習還是挺有道理的啊。」見這些孩子們目光慎重，仔細地看著擂台上的一招一式，十三心中想到。

    ;;;由於這種「高手過招」往往會持續很長時間，所以臨近中午之時，才勉強決出了本次演武的十六強。

    ;;;「這萱蒼玲，還當真是個奇才。」一戰落幕之後，那位剛剛評價過萱蒼玲的老者又開口道，「以她的實力……」

    ;;;說著，他轉眼瞥向了自家的少年們。

    ;;;這會兒，大多數茉家的少年們已經沒了剛剛的譏諷。望著亭亭玉立在擂台中央，拿下了十六強落幕戰勝利的萱蒼玲，臉色都陷入了凝重之中。

    ;;;掂量著自身實力的同時，他們也放棄了無謂口舌之快。

    ;;;「不過，逸兒的表現，倒也出乎了我的意料。」另一位老者眯眼道，「我原以為，他的實力不及蕭領頭的孫子……」

    ;;;「此次演武的黑馬可不少啊，我看那個萱蒼宇，氣息平緩面色正常，也不像是沒有餘力的樣子。」

    ;;;「不還是要『多虧了』將心閣。」茉舉藍聞言，冷聲道，「若非司徒先生有意隱瞞，我又豈會不給青兒做足準備。」

    ;;;「家主，此事不可妄言啊……」

    ;;;「哼！」茉舉藍雖言中有怒意，倒也沒隨便發作，「好你個萱問水……」

    ;;;無奈十三的聽力不怎麼優秀，這種刻意壓低聲音的交談，他是聽不清的。

    ;;;十六強誕生之後，演武先是暫停了一會，因為主辦方們要擬定對決名單。因此，演武場內的觀眾皆在低聲議論著剛剛的戰局。

    ;;;當然，議論得最多的，還是「誰將奪得本屆海市演武的魁首」這一點。

    ;;;磨蹭了十幾分鐘後，裁判那渾厚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諸位久等了，八強之爭正式開始。第一場，萱蒼玲對茉止青。」

    ;;;聽到自己被點名後，茉止青立即站起身來，意欲飛身入場。卻不料，茉舉藍卻輕輕地拉了他一把，小聲說了句：「當心點，那小丫頭不好應付。」

    ;;;「父親請放心。」茉止青微微一笑，「孩兒自有分寸。」

    ;;;「……是嗎。」茉舉藍眯了眯眼，隨即鬆開了手說，「去吧。」

    ;;;兩人入場後，裁判並沒有立即宣布開始。

    ;;;「玲兒妹妹，」茉止青打開了摺扇，溫柔地笑道，「都到中午了，該餓了吧？」由於這句話是說給觀眾們聽的，所以十三和十七也能聽到。而他倆在聽到這句話後，肚子都咕嚕咕嚕地埋怨了一陣。

    ;;;「青公子客氣了。」萱蒼玲也回以微笑，「玲兒還不餓。」

    ;;;「這可不行啊，」茉止青聞言，微微抬起了頭，看向了看台上的蕭承德道，「你還在長身體呢，不按時吃飯對身體不好哦。」

    ;;;語畢，裁判像是意會了茉止青的用意一般，宣告之音隨即而至。

    ;;;「演武，開始。」

    ;;;話音剛落，兩人的身形全都消失在了擂台之上。

    ;;;只見空中時不時地顯現出兩道極影相撞，金鐵交加之聲不絕於耳。

    ;;;「嗯……」正面交鋒了一輪後，茉止青後退了幾步，輕搖著手中的摺扇道，「速度不錯，不愧是《追風劍法》。」

    ;;;「……嘖。」比起茉止青的遊刃有餘，萱蒼玲就顯得不那麼輕鬆了。

    ;;;她底力不深，又是速度見長，面對實力相當的對手只能選擇正面強攻，以求速戰速決。然而一番追逐下來，卻連茉止青的衣角都沒碰著。

    ;;;「玲兒妹妹別生氣，」見女孩撅起了嘴，茉止青即刻致歉道，「你手腕受了傷，力道不足，會被我占了便宜也是正常的。」

    ;;;他的語氣很是誠懇，仿佛兩人不是分別代表著茉萱兩家在戰鬥一般。

    ;;;「你……」萱蒼玲聞言，小臉上隨即泛起了一陣驚訝，「你怎麼知道……」

    ;;;茉止青卻只是微笑，閉口不答。

    ;;;見他這副模樣，萱蒼玲心中有憤，當即握緊了長劍再度強攻了上去。

    ;;;「唉……」茉止青見狀，嘆了口氣，「為什麼……」

    ;;;他這話念得很生硬，似是在有意模仿萱蒼玲之前的話語。

    ;;;叱——

    ;;;只聽一聲脆響，茉止青寸步未動，僅是隨意揮舞了下手中的摺扇，便化解了萱蒼玲的突擊。

    ;;;不僅如此，由於他加大了些許力道的緣故，利器相接後，萱蒼玲那舊傷未愈的手腕，即刻又添了一股新痛。

    ;;;這一擊，也成功地將萱蒼玲手中的長劍打脫了手。

    ;;;瞬間，全場譁然。

    ;;;「在不傷及對手的前提下將其兵器擊落，」茉家的長老見了，立即適時解說道，「青兒的控制力，越發精湛了啊……」

    ;;;「哼……」茉舉藍見得此景，不禁彎起嘴角笑了笑。

    ;;;「玲兒妹妹，」場中，茉止青依舊是那副溫柔的笑容，「傷勢可耽擱不得，不如這場算我倆平局，如何？」

    ;;;萱蒼玲聞言，貝齒輕咬，似是有些氣憤。但終究還是理智占了上風，自知不敵的她不快道：「我認輸……」

    ;;;「那就多謝玲兒妹妹成全了。」茉止青聞言，收起了摺扇，親自俯身撿起了萱蒼玲的兵器遞到其面前笑道，「順便……代我向萱家主問聲好。」

    ;;;;;;;豎日一大早，茉家便浩浩蕩蕩地出征了。

    ;;;儘管海市演武的開幕和預期不同，但由於茉舉藍也知曉萱家的部分事宜，料到他們會爭取讓萱蒼海登台，所以早早地便做起了準備。

    ;;;近一個月內，茉家的子弟都不怎麼出門，甚至除了吃飯睡覺外，全都在圍繞著幾個直系子弟接受閉關式的訓練。

    ;;;第一名雖然只能有一個，但也不是說，排在魁首之下的人就不會被人記住。往往海市的部分暗流，都會因類似的排名變化而悄然涌動。所以，茉萱兩家也都明白，把中意的人選送去將心閣固然重要，但本地的龍頭之位，卻也是當下看來不遑多讓的。

    ;;;而以茉舉藍對萱家的了解，萱家的「中意人選」只能是萱蒼海。

    ;;;此子性子雖是跋扈了些，但實力是有目共睹的。年紀輕輕便已經吃透了萱家的家傳心法《忘憂功》，僅是在一年前，便打通了四條正經。借著優秀經脈之力，孤身一人手握一柄劣質長刀，橫掃了大半個海市。

    ;;;當然，剩下那一小半，就是茉家。

    ;;;由於小孩子打架大人不好出手，即便明白萱蒼海志在立威，但大多數人也只能咽下心中的氣憤，讓自家的孩子去和他過兩招。

    ;;;好在萱蒼海也沒過分，次次都是點到即止，沒傷到什麼人。這才憑藉著萱家在海市的地位，將他此次惡劣行為引起的眾憤壓了下去。

    ;;;自那以後，萱蒼海便深居簡出，不再輕易露面。

    ;;;這一藏，便是將近一年。

    ;;;若說他這一年修為寸功未進，茉舉藍自己都不相信。

    ;;;一年前這小子便已經能逼得幾個「老前輩」出手，而且還占不到便宜。想必他如今的修為，也已經無需「年輕一輩」這個前綴，便可以在海市排上名號了。

    ;;;不過，這倒不是說，萱蒼海已經強到可以威脅到一個大家族的程度了。他的強，最關鍵的一點是，會影響到茉家年輕一輩的心境。

    ;;;脈輪之途，路漫漫其修遠兮，心境是一個無處不在的「瓶頸」。

    ;;;掌控住它，天下之大，任君遨遊。

    ;;;掌控不了，便不過如此。

    ;;;茉舉藍也並不會真的去擔心萱蒼海未來會不會威脅到茉家，在他看來，以萱蒼海目前的性子，若是不改，日後爬得越高，摔得就會越慘。

    ;;;他真正有些擔心的，是自己的兒子茉止青的心境會受其影響。

    ;;;即便茉止青飽讀詩書，受教頗多。常年下來，閱歷不淺，心性也頗為穩重。但終究還是個孩子，對於名利，也看不了那麼開。若是不幸敗於萱蒼海之手，恐怕也將是一番考驗。

    ;;;不過，雖說心中有些顧慮，可實際戰局的多變性，也不是茉舉藍能一時半會兒推演出個所以然的，因此當下他也沒多想，舉旗列陣之後，便領著「茉家軍」向演武場走了過去。

    ;;;但見，這一行方陣之中，多為十三四歲的少年人。穿著統一，表情肅然，皆是不怒自威，使得一旁行人見到後都紛紛退避了開來。

    ;;;按照慣例，茉家也會帶上幾個僕人前去演武場中，為他們端茶倒水處理些雜務。因此，在茉止逸的示意下，十三和十七也悄悄地跟在了隊伍後面。

    ;;;這一路，茉家的氣焰給十三的感覺，就像是惡霸進村一般。直至入場，所到之地皆帶著落針可聞的安寧。

    ;;;茉家的「場地」和昨天一樣，少年們坐下後，大多都閉上了眼，靜候著演武的開始。

    ;;;和昨天不同的是，十三和十七今天是不能入座的。這會兒他倆縮在最後一排，左右審視了幾眼後，十三便低聲對十七問道：「你看得清擂台嗎？」

    ;;;「……擂台？」十七怔怔道。

    ;;;「就是那裡。」十三稍微眯起眼，指了指演武場正中的地方道。

    ;;;「……嗯。」十七順著十三的手指望去，眨了眨眼說。

    ;;;「等會他們開打了之後，注意看。」十三隨後叮囑道。

    ;;;這其實是茉止逸的意思，他將盈虧決後兩重的法決告訴了二人後，還提醒說，促進境界的方法，最有效的便是實際應用。

    ;;;說白了，就是要跟別人打幾架才知道自己的深淺。

    ;;;因此臨走之前，茉止逸還告訴兩人說，先觀察一下別人怎麼打架的話，可能對他倆也是有所幫助的。

    ;;;既然已經跟著出來了，反正沒什麼事的十三便決定按照茉止逸的建議行事。

    ;;;不過，今天的演武場相對於昨天來說，少了幾分喧聲鬧語的同時，多了些許凝重的氣氛。趁著空閒，十三不著痕跡地四處瞥視了一番，發現大多數人都和茉家的公子哥兒一樣，皆是閉著眼睛坐在原地靜候著。

    ;;;主辦方的賽前準備也沒持續多久，場席漸滿之後，擂台上便出現了蕭承德的身影。

    ;;;「諸位，」甚至不需要他抬手示意，眾人見了他後，便紛紛收起了輕輕的交談聲，將視線放在擂台上的蕭承德身上，「演武之意，重在交流。雙方過招，點到即止。」

    ;;;說到這，場內最後一絲動靜也如約消散了。

    ;;;蕭承德頓了頓，四下看了看後，又語重心長地補充了句：「以武會友，量力而行。」

    ;;;語畢，蕭承德稍稍欠了欠身，像是個接受落幕掌聲洗禮的舞台演員一般，他攤開了雙手，緩步後退著離開了擂台。

    ;;;接著，演武場內響起了一陣渾厚的男聲：「第一場。蘇瑞對節晨。」

    ;;;十三愣了一會兒，扭頭掃視了圈四周，並沒有發現這聲音的準確來源。

    ;;;感覺上，這聲音像是用什麼擴音裝置輔佐發出來的，可演武場內也沒有類似「音箱」或者「喇叭」的存在。

    ;;;正當十三順著復甦過來的知識胡思亂想之時，兩位被點名的少年已經先後登上了擂台。看年齡，兩人都是十一二歲的樣子。身著的服飾上儘管有樣式和顏色上的不同，但兩人背後的位置都紋著自家的姓氏。

    ;;;在二人互相拱手示意之時，那陣渾厚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倒地五秒，或是被擊離擂台，皆算是失敗。你們二人，做好準備——」

    ;;;兩位少年聞言，都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演武，開始。」

    ;;;聲音剛落，擂台上的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打開了架勢。不過，對十三來說，這場景除了姿勢上有些像「武打片」裡面的特寫鏡頭外，他也就看不出什麼端倪了。

    ;;;兩人先是維持著某個中點緩步側移著，對峙了幾秒鐘。接著，那個身後寫著「蘇」字的少年——蘇瑞的後腳突然發力，化掌為爪，猛撲向了對方。

    ;;;節晨步伐輕巧，見對方來勢兇狠，快步迂迴到了一側，提腿掃去，欲攻對方下盤。不僅如此，他還有意地保持著距離，以保證一擊不中之時，自己也能全身而反。

    ;;;蘇瑞一招揮空，重心本就不在下盤。眼見膝部即將受創，他咬了咬牙，雙腳又使出了幾分力，整個人跳了起來。

    ;;;說是跳起來，由於無法有效調整身體慣性的原因，剛躍進空中的蘇祥瑞就立即變成了飛撲的姿勢。

    ;;;因為主動尋戰的緣故，此時蘇瑞的行進方向距離擂台邊緣僅有數米之遠。若是一個不小心，恐怕剛剛落地站穩的他就會被以蠻力擊出擂台。

    ;;;節晨見此良機哪肯放過，即刻迎步而上，以前行的衝勁為輔，抬起右腿對著雙手剛觸底的蘇瑞的腹部來了一記猛烈的側踢。

    ;;;但見那蘇瑞，雙手觸地後突然一聲暴喝。著實地硬吃了腹部所受的力道後，雙臂緊繃，虬結的肌肉應聲鼓起，即便是倒立著，其「下盤」也穩若磐石，沒讓自己被踢飛出去。

    ;;;節晨此擊之力非同小可，饒是蘇瑞做好了防範，腹部所受的創傷還是讓他喉中一熱。說時遲那時快，正當節晨得手後欲撤回餘力再攻之時，蘇瑞的身體也已經因為前撲的慣性接著向前倒了下去。

    ;;;無奈，節晨的那記側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幫助了蘇瑞的。拜其所賜，蘇瑞以前手翻的姿勢雙腳點地之時，節晨的腿還沒能完全收回去。

    ;;;「不好！」畢竟是練了幾年拳腳功夫，節晨這會兒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只見蘇瑞雙腳剛觸地，便以半套鯉魚打挺的姿勢飛快地彈起了上身。途中雙手抓住節晨的小腿，借著彈身的力氣，將他整個人以過肩摔的方法向前甩了出去。

    ;;;「呼……哈啊……」待節晨摔出場外，蘇瑞這才腿腳一軟，捂著腹部屈身大口喘起了氣。

    ;;;「啊……」十三遠遠地望著那被甩出擂台的少年，心中感嘆道，「好厲害啊，他們。」

    ;;;「勝負已分。勝者，蘇瑞。」這時，那陣渾厚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總得算下來，整場勝負不到一分鐘就分曉了。雖然十三贊了他們倆一句，不過演武場內的其他人……

    ;;;十三左右瞥了瞥，發現茉家的諸位好像都挺不耐煩的，有些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

    ;;;「你看清楚了嗎？」對此，十三也沒法得知個所以然，只能問問十七的成果。

    ;;;「嗯。」十七點了點頭，不過表情中有些不明所以的意思，似是不知道哥哥為什麼要讓自己看這種東西。

    ;;;「就當是……學習一下吧。」兩人相處這麼久，都能解讀對方臉上的一些細微表情變化。十三也知道十七心中所想，只能如此苦笑道。

    ;;;待蘇瑞捂著腹部喘著粗氣走下擂台後，演武場中即刻又傳來了下一場的宣告之聲。

    ;;;「總覺得，和想像中的有些不太一樣啊……」十三目光掃了掃剛上擂台的兩位，心中暗忖著。

    ;;;這兩位少年也和之前一樣，雖然近身肉搏起來，拳腳間皆是虎虎生風，頗有一番武者的模樣。但任他們打得多麼激烈，演武場內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到三分鐘，第二場也決出了勝負。那陣渾厚的聲音——姑且稱之為「裁判」吧——沒有絲毫浪費時間的意思，等勝者離台後，又接著宣布了下一場的對戰名單。

    ;;;就這樣，多則幾分鐘，少則幾十秒。來來回回地打上了十幾場後，演武場內的觀眾們總算露出了一絲不那麼無聊的表情了。

    ;;;「第二十一場。萱蒼玲對蘇瑞。」

    ;;;待裁判的通告結束，遠處觀眾席中的一位少女突然蹬空而起，輕輕一躍，便緩緩落在了擂台中央。

    ;;;「萱蒼玲……」見她入場之後，茉家的這些公子哥兒們都注目了過去。剛剛閉目養神的幾位，這會兒也已經睜開了眼。

    ;;;少女十歲出頭的模樣，黑髮披肩，雙眼水靈，秀鼻櫻唇，嘴角勾著一副自信滿滿的微笑，甚是可愛。

    ;;;當蘇瑞步行入場之時，萱蒼玲立即開口道：「小哥哥，你認輸吧。」

    ;;;她講話奶聲奶氣的，僅憑聲線為第一印象的話，倒還挺討人喜。

    ;;;蘇瑞聞言，面色上閃過了一絲不堪。接著他怔怔地回過頭，看了看家人的方向，咬緊了牙關道：「不，我要和你打！」

    ;;;「我不想傷你。」萱蒼玲仍沒有放棄勸退的心思，拔出了腰間的佩劍道，「玲兒出手控制不住輕重的。」

    ;;;話間，萱蒼玲手中的長劍已然縈繞上了一圈淡淡的藍芒。

    ;;;「啊……」十三見到此番景象，不禁以一副果不其然的語氣自語道，「剛剛還是真實系的搏鬥，現在就來超級系的了嗎……」

    ;;;萱蒼玲似是想威懾一下，輕舞著手中那絮繞著點點藍芒的長劍說：「你確定，真的不認輸嗎？」

    ;;;蘇瑞沒再說話，一步一步地踏上了擂台的階梯。

    ;;;少年那稚氣未褪的面龐上，承載著與其年齡不符的蒼涼。「唉……」見蘇瑞表情凝重，萱蒼玲輕嘆了一聲道，「為什麼呢……」

    ;;;「演武，開始。」像是刻意照顧著蘇瑞一般，待他擺好了架勢之後，裁判的宣告之音這才落入耳中。

    ;;;然而，在「開始」一詞尚未落定之時，萱蒼玲的身影就已經在蘇瑞的視野中消失了。沒等他尋得對手的蹤影，就感覺到了胸前一陣猛烈的疼痛，接著雙腿一軟，整個人橫飛了出去。

    ;;;「哈啊……」整個過程連一秒鐘都不到，十三還沒眨眼，萱蒼玲那嬌小的身影便再度出現在了擂台中央。只見她收起了手中的長劍，用一副不太情願的表情無奈念道，「為什麼……要堅持這種無意義的事呢……」

    ;;;長劍歸鞘之際，蘇祥瑞的身體才剛剛落地。接著「哇」的一聲，他的口鼻之中同時滲出了鮮紅的血液，勉強吐了兩口後，便倒地昏死了過去。

    ;;;「勝者，萱蒼玲。」裁判的聲調並無起伏，顯然對這種出現傷員的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了。

    ;;;「萱家的小公主也長大了啊……」這時，茉家幾位長輩中的一人低語道，「小小年紀，這《追風劍法》，使得倒也有模有樣。」

    ;;;「長老言重了，與凡人的戰鬥，即便不使任何招式，也是一樣的結果。」坐在他身旁的一位茉家少年聞言，當即不屑道。

    ;;;「非也，非也。」待他說完，另一位老者撫了撫鬍鬚，眯著眼道，「那萱蒼玲的《追風劍法》確實已有小成，今年是她第一次參加海市演武，怕是萱家已經做足了準備吧。」

    ;;;聽聞兩位老者的評價，那少年也不好繼續開口辯駁。只是嘴裡小聲嘟囔道：「切，什麼《追風劍法》，只需打通兩條正經便可施展的下等武學罷了……」

    ;;;自萱蒼玲上場之後，演武場的氣氛才算是活躍了開來。接下來登場的，其中一位皆是之前戰鬥的勝者，另一位，則無一例外，全都是十三口中說的「超級系」。

    ;;;至於戰果，比起之前的有來有往，這十幾場戰鬥全都是完全的一面倒，沒有一個「真實系」選手能接下「超級系」的第二招。

    ;;;「怪不得，之前他們比賽的時候，這些人甚至連看都懶得看。」十三在心中念道。

    ;;;不過，這次登場的超級系選手，似乎都是第一次參加海市演武的孩子。他們之間，數茉止逸和萱蒼宇的年紀最大。所以，觀眾中對他倆的議論聲是最多的。

    ;;;茉止逸打完回來後，並沒有坐回原本的位置，而是繞去演武場的最後一排找到了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問道：「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收穫？」

    ;;;「呃……沒有。」十三看了眼目光呆滯的十七，答道。

    ;;;「沒事，」茉止逸笑道，「接下來的對決才是重頭戲，之前的那些不看也罷。」

    ;;;「……嗯。」十三點點頭，苦笑道。

    ;;;和茉止逸說的一樣，接下來的戰鬥，才算是符合海市演武舉辦的初衷。當雙方皆是能催動靈韻的選手後，對局便變得逐漸精彩了起來。

    ;;;作為第一次看到這種流光四溢場面的兩人來說，自第四十一場開始，十三和十七的目光便被擂台上華麗的身姿深深地吸引了。

    ;;;顯然，這種肉眼幾乎跟不上的劇情，對兩人的視覺刺激還是挺大的。

    ;;;讓十三有些意外的是，茉家雖然來了這麼多年輕人，但一大部分都是沒有參賽的。

    ;;;「看來，觀戰學習還是挺有道理的啊。」見這些孩子們目光慎重，仔細地看著擂台上的一招一式，十三心中想到。

    ;;;由於這種「高手過招」往往會持續很長時間，所以臨近中午之時，才勉強決出了本次演武的十六強。

    ;;;「這萱蒼玲，還當真是個奇才。」一戰落幕之後，那位剛剛評價過萱蒼玲的老者又開口道，「以她的實力……」

    ;;;說著，他轉眼瞥向了自家的少年們。

    ;;;這會兒，大多數茉家的少年們已經沒了剛剛的譏諷。望著亭亭玉立在擂台中央，拿下了十六強落幕戰勝利的萱蒼玲，臉色都陷入了凝重之中。

    ;;;掂量著自身實力的同時，他們也放棄了無謂口舌之快。

    ;;;「不過，逸兒的表現，倒也出乎了我的意料。」另一位老者眯眼道，「我原以為，他的實力不及蕭領頭的孫子……」

    ;;;「此次演武的黑馬可不少啊，我看那個萱蒼宇，氣息平緩面色正常，也不像是沒有餘力的樣子。」

    ;;;「不還是要『多虧了』將心閣。」茉舉藍聞言，冷聲道，「若非司徒先生有意隱瞞，我又豈會不給青兒做足準備。」

    ;;;「家主，此事不可妄言啊……」

    ;;;「哼！」茉舉藍雖言中有怒意，倒也沒隨便發作，「好你個萱問水……」

    ;;;無奈十三的聽力不怎麼優秀，這種刻意壓低聲音的交談，他是聽不清的。

    ;;;十六強誕生之後，演武先是暫停了一會，因為主辦方們要擬定對決名單。因此，演武場內的觀眾皆在低聲議論著剛剛的戰局。

    ;;;當然，議論得最多的，還是「誰將奪得本屆海市演武的魁首」這一點。

    ;;;磨蹭了十幾分鐘後，裁判那渾厚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諸位久等了，八強之爭正式開始。第一場，萱蒼玲對茉止青。」

    ;;;聽到自己被點名後，茉止青立即站起身來，意欲飛身入場。卻不料，茉舉藍卻輕輕地拉了他一把，小聲說了句：「當心點，那小丫頭不好應付。」

    ;;;「父親請放心。」茉止青微微一笑，「孩兒自有分寸。」

    ;;;「……是嗎。」茉舉藍眯了眯眼，隨即鬆開了手說，「去吧。」

    ;;;兩人入場後，裁判並沒有立即宣布開始。

    ;;;「玲兒妹妹，」茉止青打開了摺扇，溫柔地笑道，「都到中午了，該餓了吧？」由於這句話是說給觀眾們聽的，所以十三和十七也能聽到。而他倆在聽到這句話後，肚子都咕嚕咕嚕地埋怨了一陣。

    ;;;「青公子客氣了。」萱蒼玲也回以微笑，「玲兒還不餓。」

    ;;;「這可不行啊，」茉止青聞言，微微抬起了頭，看向了看台上的蕭承德道，「你還在長身體呢，不按時吃飯對身體不好哦。」

    ;;;語畢，裁判像是意會了茉止青的用意一般，宣告之音隨即而至。

    ;;;「演武，開始。」

    ;;;話音剛落，兩人的身形全都消失在了擂台之上。

    ;;;只見空中時不時地顯現出兩道極影相撞，金鐵交加之聲不絕於耳。

    ;;;「嗯……」正面交鋒了一輪後，茉止青後退了幾步，輕搖著手中的摺扇道，「速度不錯，不愧是《追風劍法》。」

    ;;;「……嘖。」比起茉止青的遊刃有餘，萱蒼玲就顯得不那麼輕鬆了。

    ;;;她底力不深，又是速度見長，面對實力相當的對手只能選擇正面強攻，以求速戰速決。然而一番追逐下來，卻連茉止青的衣角都沒碰著。

    ;;;「玲兒妹妹別生氣，」見女孩撅起了嘴，茉止青即刻致歉道，「你手腕受了傷，力道不足，會被我占了便宜也是正常的。」

    ;;;他的語氣很是誠懇，仿佛兩人不是分別代表著茉萱兩家在戰鬥一般。

    ;;;「你……」萱蒼玲聞言，小臉上隨即泛起了一陣驚訝，「你怎麼知道……」

    ;;;茉止青卻只是微笑，閉口不答。

    ;;;見他這副模樣，萱蒼玲心中有憤，當即握緊了長劍再度強攻了上去。

    ;;;「唉……」茉止青見狀，嘆了口氣，「為什麼……」

    ;;;他這話念得很生硬，似是在有意模仿萱蒼玲之前的話語。

    ;;;叱——

    ;;;只聽一聲脆響，茉止青寸步未動，僅是隨意揮舞了下手中的摺扇，便化解了萱蒼玲的突擊。

    ;;;不僅如此，由於他加大了些許力道的緣故，利器相接後，萱蒼玲那舊傷未愈的手腕，即刻又添了一股新痛。

    ;;;這一擊，也成功地將萱蒼玲手中的長劍打脫了手。

    ;;;瞬間，全場譁然。

    ;;;「在不傷及對手的前提下將其兵器擊落，」茉家的長老見了，立即適時解說道，「青兒的控制力，越發精湛了啊……」

    ;;;「哼……」茉舉藍見得此景，不禁彎起嘴角笑了笑。

    ;;;「玲兒妹妹，」場中，茉止青依舊是那副溫柔的笑容，「傷勢可耽擱不得，不如這場算我倆平局，如何？」

    ;;;萱蒼玲聞言，貝齒輕咬，似是有些氣憤。但終究還是理智占了上風，自知不敵的她不快道：「我認輸……」

    ;;;「那就多謝玲兒妹妹成全了。」茉止青聞言，收起了摺扇，親自俯身撿起了萱蒼玲的兵器遞到其面前笑道，「順便……代我向萱家主問聲好。」

    ;;;;;;;豎日一大早，茉家便浩浩蕩蕩地出征了。

    ;;;儘管海市演武的開幕和預期不同，但由於茉舉藍也知曉萱家的部分事宜，料到他們會爭取讓萱蒼海登台，所以早早地便做起了準備。

    ;;;近一個月內，茉家的子弟都不怎麼出門，甚至除了吃飯睡覺外，全都在圍繞著幾個直系子弟接受閉關式的訓練。

    ;;;第一名雖然只能有一個，但也不是說，排在魁首之下的人就不會被人記住。往往海市的部分暗流，都會因類似的排名變化而悄然涌動。所以，茉萱兩家也都明白，把中意的人選送去將心閣固然重要，但本地的龍頭之位，卻也是當下看來不遑多讓的。

    ;;;而以茉舉藍對萱家的了解，萱家的「中意人選」只能是萱蒼海。

    ;;;此子性子雖是跋扈了些，但實力是有目共睹的。年紀輕輕便已經吃透了萱家的家傳心法《忘憂功》，僅是在一年前，便打通了四條正經。借著優秀經脈之力，孤身一人手握一柄劣質長刀，橫掃了大半個海市。

    ;;;當然，剩下那一小半，就是茉家。

    ;;;由於小孩子打架大人不好出手，即便明白萱蒼海志在立威，但大多數人也只能咽下心中的氣憤，讓自家的孩子去和他過兩招。

    ;;;好在萱蒼海也沒過分，次次都是點到即止，沒傷到什麼人。這才憑藉著萱家在海市的地位，將他此次惡劣行為引起的眾憤壓了下去。

    ;;;自那以後，萱蒼海便深居簡出，不再輕易露面。

    ;;;這一藏，便是將近一年。

    ;;;若說他這一年修為寸功未進，茉舉藍自己都不相信。

    ;;;一年前這小子便已經能逼得幾個「老前輩」出手，而且還占不到便宜。想必他如今的修為，也已經無需「年輕一輩」這個前綴，便可以在海市排上名號了。

    ;;;不過，這倒不是說，萱蒼海已經強到可以威脅到一個大家族的程度了。他的強，最關鍵的一點是，會影響到茉家年輕一輩的心境。

    ;;;脈輪之途，路漫漫其修遠兮，心境是一個無處不在的「瓶頸」。

    ;;;掌控住它，天下之大，任君遨遊。

    ;;;掌控不了，便不過如此。

    ;;;茉舉藍也並不會真的去擔心萱蒼海未來會不會威脅到茉家，在他看來，以萱蒼海目前的性子，若是不改，日後爬得越高，摔得就會越慘。

    ;;;他真正有些擔心的，是自己的兒子茉止青的心境會受其影響。

    ;;;即便茉止青飽讀詩書，受教頗多。常年下來，閱歷不淺，心性也頗為穩重。但終究還是個孩子，對於名利，也看不了那麼開。若是不幸敗於萱蒼海之手，恐怕也將是一番考驗。

    ;;;不過，雖說心中有些顧慮，可實際戰局的多變性，也不是茉舉藍能一時半會兒推演出個所以然的，因此當下他也沒多想，舉旗列陣之後，便領著「茉家軍」向演武場走了過去。

    ;;;但見，這一行方陣之中，多為十三四歲的少年人。穿著統一，表情肅然，皆是不怒自威，使得一旁行人見到後都紛紛退避了開來。

    ;;;按照慣例，茉家也會帶上幾個僕人前去演武場中，為他們端茶倒水處理些雜務。因此，在茉止逸的示意下，十三和十七也悄悄地跟在了隊伍後面。

    ;;;這一路，茉家的氣焰給十三的感覺，就像是惡霸進村一般。直至入場，所到之地皆帶著落針可聞的安寧。

    ;;;茉家的「場地」和昨天一樣，少年們坐下後，大多都閉上了眼，靜候著演武的開始。

    ;;;和昨天不同的是，十三和十七今天是不能入座的。這會兒他倆縮在最後一排，左右審視了幾眼後，十三便低聲對十七問道：「你看得清擂台嗎？」

    ;;;「……擂台？」十七怔怔道。

    ;;;「就是那裡。」十三稍微眯起眼，指了指演武場正中的地方道。

    ;;;「……嗯。」十七順著十三的手指望去，眨了眨眼說。

    ;;;「等會他們開打了之後，注意看。」十三隨後叮囑道。

    ;;;這其實是茉止逸的意思，他將盈虧決後兩重的法決告訴了二人後，還提醒說，促進境界的方法，最有效的便是實際應用。

    ;;;說白了，就是要跟別人打幾架才知道自己的深淺。

    ;;;因此臨走之前，茉止逸還告訴兩人說，先觀察一下別人怎麼打架的話，可能對他倆也是有所幫助的。

    ;;;既然已經跟著出來了，反正沒什麼事的十三便決定按照茉止逸的建議行事。

    ;;;不過，今天的演武場相對於昨天來說，少了幾分喧聲鬧語的同時，多了些許凝重的氣氛。趁著空閒，十三不著痕跡地四處瞥視了一番，發現大多數人都和茉家的公子哥兒一樣，皆是閉著眼睛坐在原地靜候著。

    ;;;主辦方的賽前準備也沒持續多久，場席漸滿之後，擂台上便出現了蕭承德的身影。

    ;;;「諸位，」甚至不需要他抬手示意，眾人見了他後，便紛紛收起了輕輕的交談聲，將視線放在擂台上的蕭承德身上，「演武之意，重在交流。雙方過招，點到即止。」

    ;;;說到這，場內最後一絲動靜也如約消散了。

    ;;;蕭承德頓了頓，四下看了看後，又語重心長地補充了句：「以武會友，量力而行。」

    ;;;語畢，蕭承德稍稍欠了欠身，像是個接受落幕掌聲洗禮的舞台演員一般，他攤開了雙手，緩步後退著離開了擂台。

    ;;;接著，演武場內響起了一陣渾厚的男聲：「第一場。蘇瑞對節晨。」

    ;;;十三愣了一會兒，扭頭掃視了圈四周，並沒有發現這聲音的準確來源。

    ;;;感覺上，這聲音像是用什麼擴音裝置輔佐發出來的，可演武場內也沒有類似「音箱」或者「喇叭」的存在。

    ;;;正當十三順著復甦過來的知識胡思亂想之時，兩位被點名的少年已經先後登上了擂台。看年齡，兩人都是十一二歲的樣子。身著的服飾上儘管有樣式和顏色上的不同，但兩人背後的位置都紋著自家的姓氏。

    ;;;在二人互相拱手示意之時，那陣渾厚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倒地五秒，或是被擊離擂台，皆算是失敗。你們二人，做好準備——」

    ;;;兩位少年聞言，都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演武，開始。」

    ;;;聲音剛落，擂台上的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打開了架勢。不過，對十三來說，這場景除了姿勢上有些像「武打片」裡面的特寫鏡頭外，他也就看不出什麼端倪了。

    ;;;兩人先是維持著某個中點緩步側移著，對峙了幾秒鐘。接著，那個身後寫著「蘇」字的少年——蘇瑞的後腳突然發力，化掌為爪，猛撲向了對方。

    ;;;節晨步伐輕巧，見對方來勢兇狠，快步迂迴到了一側，提腿掃去，欲攻對方下盤。不僅如此，他還有意地保持著距離，以保證一擊不中之時，自己也能全身而反。

    ;;;蘇瑞一招揮空，重心本就不在下盤。眼見膝部即將受創，他咬了咬牙，雙腳又使出了幾分力，整個人跳了起來。

    ;;;說是跳起來，由於無法有效調整身體慣性的原因，剛躍進空中的蘇祥瑞就立即變成了飛撲的姿勢。

    ;;;因為主動尋戰的緣故，此時蘇瑞的行進方向距離擂台邊緣僅有數米之遠。若是一個不小心，恐怕剛剛落地站穩的他就會被以蠻力擊出擂台。

    ;;;節晨見此良機哪肯放過，即刻迎步而上，以前行的衝勁為輔，抬起右腿對著雙手剛觸底的蘇瑞的腹部來了一記猛烈的側踢。

    ;;;但見那蘇瑞，雙手觸地後突然一聲暴喝。著實地硬吃了腹部所受的力道後，雙臂緊繃，虬結的肌肉應聲鼓起，即便是倒立著，其「下盤」也穩若磐石，沒讓自己被踢飛出去。

    ;;;節晨此擊之力非同小可，饒是蘇瑞做好了防範，腹部所受的創傷還是讓他喉中一熱。說時遲那時快，正當節晨得手後欲撤回餘力再攻之時，蘇瑞的身體也已經因為前撲的慣性接著向前倒了下去。

    ;;;無奈，節晨的那記側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幫助了蘇瑞的。拜其所賜，蘇瑞以前手翻的姿勢雙腳點地之時，節晨的腿還沒能完全收回去。

    ;;;「不好！」畢竟是練了幾年拳腳功夫，節晨這會兒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只見蘇瑞雙腳剛觸地，便以半套鯉魚打挺的姿勢飛快地彈起了上身。途中雙手抓住節晨的小腿，借著彈身的力氣，將他整個人以過肩摔的方法向前甩了出去。

    ;;;「呼……哈啊……」待節晨摔出場外，蘇瑞這才腿腳一軟，捂著腹部屈身大口喘起了氣。

    ;;;「啊……」十三遠遠地望著那被甩出擂台的少年，心中感嘆道，「好厲害啊，他們。」

    ;;;「勝負已分。勝者，蘇瑞。」這時，那陣渾厚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總得算下來，整場勝負不到一分鐘就分曉了。雖然十三贊了他們倆一句，不過演武場內的其他人……

    ;;;十三左右瞥了瞥，發現茉家的諸位好像都挺不耐煩的，有些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

    ;;;「你看清楚了嗎？」對此，十三也沒法得知個所以然，只能問問十七的成果。

    ;;;「嗯。」十七點了點頭，不過表情中有些不明所以的意思，似是不知道哥哥為什麼要讓自己看這種東西。

    ;;;「就當是……學習一下吧。」兩人相處這麼久，都能解讀對方臉上的一些細微表情變化。十三也知道十七心中所想，只能如此苦笑道。

    ;;;待蘇瑞捂著腹部喘著粗氣走下擂台後，演武場中即刻又傳來了下一場的宣告之聲。

    ;;;「總覺得，和想像中的有些不太一樣啊……」十三目光掃了掃剛上擂台的兩位，心中暗忖著。

    ;;;這兩位少年也和之前一樣，雖然近身肉搏起來，拳腳間皆是虎虎生風，頗有一番武者的模樣。但任他們打得多麼激烈，演武場內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到三分鐘，第二場也決出了勝負。那陣渾厚的聲音——姑且稱之為「裁判」吧——沒有絲毫浪費時間的意思，等勝者離台後，又接著宣布了下一場的對戰名單。

    ;;;就這樣，多則幾分鐘，少則幾十秒。來來回回地打上了十幾場後，演武場內的觀眾們總算露出了一絲不那麼無聊的表情了。

    ;;;「第二十一場。萱蒼玲對蘇瑞。」

    ;;;待裁判的通告結束，遠處觀眾席中的一位少女突然蹬空而起，輕輕一躍，便緩緩落在了擂台中央。

    ;;;「萱蒼玲……」見她入場之後，茉家的這些公子哥兒們都注目了過去。剛剛閉目養神的幾位，這會兒也已經睜開了眼。

    ;;;少女十歲出頭的模樣，黑髮披肩，雙眼水靈，秀鼻櫻唇，嘴角勾著一副自信滿滿的微笑，甚是可愛。

    ;;;當蘇瑞步行入場之時，萱蒼玲立即開口道：「小哥哥，你認輸吧。」

    ;;;她講話奶聲奶氣的，僅憑聲線為第一印象的話，倒還挺討人喜。

    ;;;蘇瑞聞言，面色上閃過了一絲不堪。接著他怔怔地回過頭，看了看家人的方向，咬緊了牙關道：「不，我要和你打！」

    ;;;「我不想傷你。」萱蒼玲仍沒有放棄勸退的心思，拔出了腰間的佩劍道，「玲兒出手控制不住輕重的。」

    ;;;話間，萱蒼玲手中的長劍已然縈繞上了一圈淡淡的藍芒。

    ;;;「啊……」十三見到此番景象，不禁以一副果不其然的語氣自語道，「剛剛還是真實系的搏鬥，現在就來超級系的了嗎……」

    ;;;萱蒼玲似是想威懾一下，輕舞著手中那絮繞著點點藍芒的長劍說：「你確定，真的不認輸嗎？」

    ;;;蘇瑞沒再說話，一步一步地踏上了擂台的階梯。

    ;;;少年那稚氣未褪的面龐上，承載著與其年齡不符的蒼涼。「唉……」見蘇瑞表情凝重，萱蒼玲輕嘆了一聲道，「為什麼呢……」

    ;;;「演武，開始。」像是刻意照顧著蘇瑞一般，待他擺好了架勢之後，裁判的宣告之音這才落入耳中。

    ;;;然而，在「開始」一詞尚未落定之時，萱蒼玲的身影就已經在蘇瑞的視野中消失了。沒等他尋得對手的蹤影，就感覺到了胸前一陣猛烈的疼痛，接著雙腿一軟，整個人橫飛了出去。

    ;;;「哈啊……」整個過程連一秒鐘都不到，十三還沒眨眼，萱蒼玲那嬌小的身影便再度出現在了擂台中央。只見她收起了手中的長劍，用一副不太情願的表情無奈念道，「為什麼……要堅持這種無意義的事呢……」

    ;;;長劍歸鞘之際，蘇祥瑞的身體才剛剛落地。接著「哇」的一聲，他的口鼻之中同時滲出了鮮紅的血液，勉強吐了兩口後，便倒地昏死了過去。

    ;;;「勝者，萱蒼玲。」裁判的聲調並無起伏，顯然對這種出現傷員的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了。

    ;;;「萱家的小公主也長大了啊……」這時，茉家幾位長輩中的一人低語道，「小小年紀，這《追風劍法》，使得倒也有模有樣。」

    ;;;「長老言重了，與凡人的戰鬥，即便不使任何招式，也是一樣的結果。」坐在他身旁的一位茉家少年聞言，當即不屑道。

    ;;;「非也，非也。」待他說完，另一位老者撫了撫鬍鬚，眯著眼道，「那萱蒼玲的《追風劍法》確實已有小成，今年是她第一次參加海市演武，怕是萱家已經做足了準備吧。」

    ;;;聽聞兩位老者的評價，那少年也不好繼續開口辯駁。只是嘴裡小聲嘟囔道：「切，什麼《追風劍法》，只需打通兩條正經便可施展的下等武學罷了……」

    ;;;自萱蒼玲上場之後，演武場的氣氛才算是活躍了開來。接下來登場的，其中一位皆是之前戰鬥的勝者，另一位，則無一例外，全都是十三口中說的「超級系」。

    ;;;至於戰果，比起之前的有來有往，這十幾場戰鬥全都是完全的一面倒，沒有一個「真實系」選手能接下「超級系」的第二招。

    ;;;「怪不得，之前他們比賽的時候，這些人甚至連看都懶得看。」十三在心中念道。

    ;;;不過，這次登場的超級系選手，似乎都是第一次參加海市演武的孩子。他們之間，數茉止逸和萱蒼宇的年紀最大。所以，觀眾中對他倆的議論聲是最多的。

    ;;;茉止逸打完回來後，並沒有坐回原本的位置，而是繞去演武場的最後一排找到了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問道：「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收穫？」

    ;;;「呃……沒有。」十三看了眼目光呆滯的十七，答道。

    ;;;「沒事，」茉止逸笑道，「接下來的對決才是重頭戲，之前的那些不看也罷。」

    ;;;「……嗯。」十三點點頭，苦笑道。

    ;;;和茉止逸說的一樣，接下來的戰鬥，才算是符合海市演武舉辦的初衷。當雙方皆是能催動靈韻的選手後，對局便變得逐漸精彩了起來。

    ;;;作為第一次看到這種流光四溢場面的兩人來說，自第四十一場開始，十三和十七的目光便被擂台上華麗的身姿深深地吸引了。

    ;;;顯然，這種肉眼幾乎跟不上的劇情，對兩人的視覺刺激還是挺大的。

    ;;;讓十三有些意外的是，茉家雖然來了這麼多年輕人，但一大部分都是沒有參賽的。

    ;;;「看來，觀戰學習還是挺有道理的啊。」見這些孩子們目光慎重，仔細地看著擂台上的一招一式，十三心中想到。

    ;;;由於這種「高手過招」往往會持續很長時間，所以臨近中午之時，才勉強決出了本次演武的十六強。

    ;;;「這萱蒼玲，還當真是個奇才。」一戰落幕之後，那位剛剛評價過萱蒼玲的老者又開口道，「以她的實力……」

    ;;;說著，他轉眼瞥向了自家的少年們。

    ;;;這會兒，大多數茉家的少年們已經沒了剛剛的譏諷。望著亭亭玉立在擂台中央，拿下了十六強落幕戰勝利的萱蒼玲，臉色都陷入了凝重之中。

    ;;;掂量著自身實力的同時，他們也放棄了無謂口舌之快。

    ;;;「不過，逸兒的表現，倒也出乎了我的意料。」另一位老者眯眼道，「我原以為，他的實力不及蕭領頭的孫子……」

    ;;;「此次演武的黑馬可不少啊，我看那個萱蒼宇，氣息平緩面色正常，也不像是沒有餘力的樣子。」

    ;;;「不還是要『多虧了』將心閣。」茉舉藍聞言，冷聲道，「若非司徒先生有意隱瞞，我又豈會不給青兒做足準備。」

    ;;;「家主，此事不可妄言啊……」

    ;;;「哼！」茉舉藍雖言中有怒意，倒也沒隨便發作，「好你個萱問水……」

    ;;;無奈十三的聽力不怎麼優秀，這種刻意壓低聲音的交談，他是聽不清的。

    ;;;十六強誕生之後，演武先是暫停了一會，因為主辦方們要擬定對決名單。因此，演武場內的觀眾皆在低聲議論著剛剛的戰局。

    ;;;當然，議論得最多的，還是「誰將奪得本屆海市演武的魁首」這一點。

    ;;;磨蹭了十幾分鐘後，裁判那渾厚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諸位久等了，八強之爭正式開始。第一場，萱蒼玲對茉止青。」

    ;;;聽到自己被點名後，茉止青立即站起身來，意欲飛身入場。卻不料，茉舉藍卻輕輕地拉了他一把，小聲說了句：「當心點，那小丫頭不好應付。」

    ;;;「父親請放心。」茉止青微微一笑，「孩兒自有分寸。」

    ;;;「……是嗎。」茉舉藍眯了眯眼，隨即鬆開了手說，「去吧。」

    ;;;兩人入場後，裁判並沒有立即宣布開始。

    ;;;「玲兒妹妹，」茉止青打開了摺扇，溫柔地笑道，「都到中午了，該餓了吧？」由於這句話是說給觀眾們聽的，所以十三和十七也能聽到。而他倆在聽到這句話後，肚子都咕嚕咕嚕地埋怨了一陣。

    ;;;「青公子客氣了。」萱蒼玲也回以微笑，「玲兒還不餓。」

    ;;;「這可不行啊，」茉止青聞言，微微抬起了頭，看向了看台上的蕭承德道，「你還在長身體呢，不按時吃飯對身體不好哦。」

    ;;;語畢，裁判像是意會了茉止青的用意一般，宣告之音隨即而至。

    ;;;「演武，開始。」

    ;;;話音剛落，兩人的身形全都消失在了擂台之上。

    ;;;只見空中時不時地顯現出兩道極影相撞，金鐵交加之聲不絕於耳。

    ;;;「嗯……」正面交鋒了一輪後，茉止青後退了幾步，輕搖著手中的摺扇道，「速度不錯，不愧是《追風劍法》。」

    ;;;「……嘖。」比起茉止青的遊刃有餘，萱蒼玲就顯得不那麼輕鬆了。

    ;;;她底力不深，又是速度見長，面對實力相當的對手只能選擇正面強攻，以求速戰速決。然而一番追逐下來，卻連茉止青的衣角都沒碰著。

    ;;;「玲兒妹妹別生氣，」見女孩撅起了嘴，茉止青即刻致歉道，「你手腕受了傷，力道不足，會被我占了便宜也是正常的。」

    ;;;他的語氣很是誠懇，仿佛兩人不是分別代表著茉萱兩家在戰鬥一般。

    ;;;「你……」萱蒼玲聞言，小臉上隨即泛起了一陣驚訝，「你怎麼知道……」

    ;;;茉止青卻只是微笑，閉口不答。

    ;;;見他這副模樣，萱蒼玲心中有憤，當即握緊了長劍再度強攻了上去。

    ;;;「唉……」茉止青見狀，嘆了口氣，「為什麼……」

    ;;;他這話念得很生硬，似是在有意模仿萱蒼玲之前的話語。

    ;;;叱——

    ;;;只聽一聲脆響，茉止青寸步未動，僅是隨意揮舞了下手中的摺扇，便化解了萱蒼玲的突擊。

    ;;;不僅如此，由於他加大了些許力道的緣故，利器相接後，萱蒼玲那舊傷未愈的手腕，即刻又添了一股新痛。

    ;;;這一擊，也成功地將萱蒼玲手中的長劍打脫了手。

    ;;;瞬間，全場譁然。

    ;;;「在不傷及對手的前提下將其兵器擊落，」茉家的長老見了，立即適時解說道，「青兒的控制力，越發精湛了啊……」

    ;;;「哼……」茉舉藍見得此景，不禁彎起嘴角笑了笑。

    ;;;「玲兒妹妹，」場中，茉止青依舊是那副溫柔的笑容，「傷勢可耽擱不得，不如這場算我倆平局，如何？」

    ;;;萱蒼玲聞言，貝齒輕咬，似是有些氣憤。但終究還是理智占了上風，自知不敵的她不快道：「我認輸……」

    ;;;「那就多謝玲兒妹妹成全了。」茉止青聞言，收起了摺扇，親自俯身撿起了萱蒼玲的兵器遞到其面前笑道，「順便……代我向萱家主問聲好。」

    ;;;;;;;豎日一大早，茉家便浩浩蕩蕩地出征了。

    ;;;儘管海市演武的開幕和預期不同，但由於茉舉藍也知曉萱家的部分事宜，料到他們會爭取讓萱蒼海登台，所以早早地便做起了準備。

    ;;;近一個月內，茉家的子弟都不怎麼出門，甚至除了吃飯睡覺外，全都在圍繞著幾個直系子弟接受閉關式的訓練。

    ;;;第一名雖然只能有一個，但也不是說，排在魁首之下的人就不會被人記住。往往海市的部分暗流，都會因類似的排名變化而悄然涌動。所以，茉萱兩家也都明白，把中意的人選送去將心閣固然重要，但本地的龍頭之位，卻也是當下看來不遑多讓的。

    ;;;而以茉舉藍對萱家的了解，萱家的「中意人選」只能是萱蒼海。

    ;;;此子性子雖是跋扈了些，但實力是有目共睹的。年紀輕輕便已經吃透了萱家的家傳心法《忘憂功》，僅是在一年前，便打通了四條正經。借著優秀經脈之力，孤身一人手握一柄劣質長刀，橫掃了大半個海市。

    ;;;當然，剩下那一小半，就是茉家。

    ;;;由於小孩子打架大人不好出手，即便明白萱蒼海志在立威，但大多數人也只能咽下心中的氣憤，讓自家的孩子去和他過兩招。

    ;;;好在萱蒼海也沒過分，次次都是點到即止，沒傷到什麼人。這才憑藉著萱家在海市的地位，將他此次惡劣行為引起的眾憤壓了下去。

    ;;;自那以後，萱蒼海便深居簡出，不再輕易露面。

    ;;;這一藏，便是將近一年。

    ;;;若說他這一年修為寸功未進，茉舉藍自己都不相信。

    ;;;一年前這小子便已經能逼得幾個「老前輩」出手，而且還占不到便宜。想必他如今的修為，也已經無需「年輕一輩」這個前綴，便可以在海市排上名號了。

    ;;;不過，這倒不是說，萱蒼海已經強到可以威脅到一個大家族的程度了。他的強，最關鍵的一點是，會影響到茉家年輕一輩的心境。

    ;;;脈輪之途，路漫漫其修遠兮，心境是一個無處不在的「瓶頸」。

    ;;;掌控住它，天下之大，任君遨遊。

    ;;;掌控不了，便不過如此。

    ;;;茉舉藍也並不會真的去擔心萱蒼海未來會不會威脅到茉家，在他看來，以萱蒼海目前的性子，若是不改，日後爬得越高，摔得就會越慘。

    ;;;他真正有些擔心的，是自己的兒子茉止青的心境會受其影響。

    ;;;即便茉止青飽讀詩書，受教頗多。常年下來，閱歷不淺，心性也頗為穩重。但終究還是個孩子，對於名利，也看不了那麼開。若是不幸敗於萱蒼海之手，恐怕也將是一番考驗。

    ;;;不過，雖說心中有些顧慮，可實際戰局的多變性，也不是茉舉藍能一時半會兒推演出個所以然的，因此當下他也沒多想，舉旗列陣之後，便領著「茉家軍」向演武場走了過去。

    ;;;但見，這一行方陣之中，多為十三四歲的少年人。穿著統一，表情肅然，皆是不怒自威，使得一旁行人見到後都紛紛退避了開來。

    ;;;按照慣例，茉家也會帶上幾個僕人前去演武場中，為他們端茶倒水處理些雜務。因此，在茉止逸的示意下，十三和十七也悄悄地跟在了隊伍後面。

    ;;;這一路，茉家的氣焰給十三的感覺，就像是惡霸進村一般。直至入場，所到之地皆帶著落針可聞的安寧。

    ;;;茉家的「場地」和昨天一樣，少年們坐下後，大多都閉上了眼，靜候著演武的開始。

    ;;;和昨天不同的是，十三和十七今天是不能入座的。這會兒他倆縮在最後一排，左右審視了幾眼後，十三便低聲對十七問道：「你看得清擂台嗎？」

    ;;;「……擂台？」十七怔怔道。

    ;;;「就是那裡。」十三稍微眯起眼，指了指演武場正中的地方道。

    ;;;「……嗯。」十七順著十三的手指望去，眨了眨眼說。

    ;;;「等會他們開打了之後，注意看。」十三隨後叮囑道。

    ;;;這其實是茉止逸的意思，他將盈虧決後兩重的法決告訴了二人後，還提醒說，促進境界的方法，最有效的便是實際應用。

    ;;;說白了，就是要跟別人打幾架才知道自己的深淺。

    ;;;因此臨走之前，茉止逸還告訴兩人說，先觀察一下別人怎麼打架的話，可能對他倆也是有所幫助的。

    ;;;既然已經跟著出來了，反正沒什麼事的十三便決定按照茉止逸的建議行事。

    ;;;不過，今天的演武場相對於昨天來說，少了幾分喧聲鬧語的同時，多了些許凝重的氣氛。趁著空閒，十三不著痕跡地四處瞥視了一番，發現大多數人都和茉家的公子哥兒一樣，皆是閉著眼睛坐在原地靜候著。

    ;;;主辦方的賽前準備也沒持續多久，場席漸滿之後，擂台上便出現了蕭承德的身影。

    ;;;「諸位，」甚至不需要他抬手示意，眾人見了他後，便紛紛收起了輕輕的交談聲，將視線放在擂台上的蕭承德身上，「演武之意，重在交流。雙方過招，點到即止。」

    ;;;說到這，場內最後一絲動靜也如約消散了。

    ;;;蕭承德頓了頓，四下看了看後，又語重心長地補充了句：「以武會友，量力而行。」

    ;;;語畢，蕭承德稍稍欠了欠身，像是個接受落幕掌聲洗禮的舞台演員一般，他攤開了雙手，緩步後退著離開了擂台。

    ;;;接著，演武場內響起了一陣渾厚的男聲：「第一場。蘇瑞對節晨。」

    ;;;十三愣了一會兒，扭頭掃視了圈四周，並沒有發現這聲音的準確來源。

    ;;;感覺上，這聲音像是用什麼擴音裝置輔佐發出來的，可演武場內也沒有類似「音箱」或者「喇叭」的存在。

    ;;;正當十三順著復甦過來的知識胡思亂想之時，兩位被點名的少年已經先後登上了擂台。看年齡，兩人都是十一二歲的樣子。身著的服飾上儘管有樣式和顏色上的不同，但兩人背後的位置都紋著自家的姓氏。

    ;;;在二人互相拱手示意之時，那陣渾厚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倒地五秒，或是被擊離擂台，皆算是失敗。你們二人，做好準備——」

    ;;;兩位少年聞言，都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演武，開始。」

    ;;;聲音剛落，擂台上的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打開了架勢。不過，對十三來說，這場景除了姿勢上有些像「武打片」裡面的特寫鏡頭外，他也就看不出什麼端倪了。

    ;;;兩人先是維持著某個中點緩步側移著，對峙了幾秒鐘。接著，那個身後寫著「蘇」字的少年——蘇瑞的後腳突然發力，化掌為爪，猛撲向了對方。

    ;;;節晨步伐輕巧，見對方來勢兇狠，快步迂迴到了一側，提腿掃去，欲攻對方下盤。不僅如此，他還有意地保持著距離，以保證一擊不中之時，自己也能全身而反。

    ;;;蘇瑞一招揮空，重心本就不在下盤。眼見膝部即將受創，他咬了咬牙，雙腳又使出了幾分力，整個人跳了起來。

    ;;;說是跳起來，由於無法有效調整身體慣性的原因，剛躍進空中的蘇祥瑞就立即變成了飛撲的姿勢。

    ;;;因為主動尋戰的緣故，此時蘇瑞的行進方向距離擂台邊緣僅有數米之遠。若是一個不小心，恐怕剛剛落地站穩的他就會被以蠻力擊出擂台。

    ;;;節晨見此良機哪肯放過，即刻迎步而上，以前行的衝勁為輔，抬起右腿對著雙手剛觸底的蘇瑞的腹部來了一記猛烈的側踢。

    ;;;但見那蘇瑞，雙手觸地後突然一聲暴喝。著實地硬吃了腹部所受的力道後，雙臂緊繃，虬結的肌肉應聲鼓起，即便是倒立著，其「下盤」也穩若磐石，沒讓自己被踢飛出去。

    ;;;節晨此擊之力非同小可，饒是蘇瑞做好了防範，腹部所受的創傷還是讓他喉中一熱。說時遲那時快，正當節晨得手後欲撤回餘力再攻之時，蘇瑞的身體也已經因為前撲的慣性接著向前倒了下去。

    ;;;無奈，節晨的那記側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幫助了蘇瑞的。拜其所賜，蘇瑞以前手翻的姿勢雙腳點地之時，節晨的腿還沒能完全收回去。

    ;;;「不好！」畢竟是練了幾年拳腳功夫，節晨這會兒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只見蘇瑞雙腳剛觸地，便以半套鯉魚打挺的姿勢飛快地彈起了上身。途中雙手抓住節晨的小腿，借著彈身的力氣，將他整個人以過肩摔的方法向前甩了出去。

    ;;;「呼……哈啊……」待節晨摔出場外，蘇瑞這才腿腳一軟，捂著腹部屈身大口喘起了氣。

    ;;;「啊……」十三遠遠地望著那被甩出擂台的少年，心中感嘆道，「好厲害啊，他們。」

    ;;;「勝負已分。勝者，蘇瑞。」這時，那陣渾厚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總得算下來，整場勝負不到一分鐘就分曉了。雖然十三贊了他們倆一句，不過演武場內的其他人……

    ;;;十三左右瞥了瞥，發現茉家的諸位好像都挺不耐煩的，有些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

    ;;;「你看清楚了嗎？」對此，十三也沒法得知個所以然，只能問問十七的成果。

    ;;;「嗯。」十七點了點頭，不過表情中有些不明所以的意思，似是不知道哥哥為什麼要讓自己看這種東西。

    ;;;「就當是……學習一下吧。」兩人相處這麼久，都能解讀對方臉上的一些細微表情變化。十三也知道十七心中所想，只能如此苦笑道。

    ;;;待蘇瑞捂著腹部喘著粗氣走下擂台後，演武場中即刻又傳來了下一場的宣告之聲。

    ;;;「總覺得，和想像中的有些不太一樣啊……」十三目光掃了掃剛上擂台的兩位，心中暗忖著。

    ;;;這兩位少年也和之前一樣，雖然近身肉搏起來，拳腳間皆是虎虎生風，頗有一番武者的模樣。但任他們打得多麼激烈，演武場內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到三分鐘，第二場也決出了勝負。那陣渾厚的聲音——姑且稱之為「裁判」吧——沒有絲毫浪費時間的意思，等勝者離台後，又接著宣布了下一場的對戰名單。

    ;;;就這樣，多則幾分鐘，少則幾十秒。來來回回地打上了十幾場後，演武場內的觀眾們總算露出了一絲不那麼無聊的表情了。

    ;;;「第二十一場。萱蒼玲對蘇瑞。」

    ;;;待裁判的通告結束，遠處觀眾席中的一位少女突然蹬空而起，輕輕一躍，便緩緩落在了擂台中央。

    ;;;「萱蒼玲……」見她入場之後，茉家的這些公子哥兒們都注目了過去。剛剛閉目養神的幾位，這會兒也已經睜開了眼。

    ;;;少女十歲出頭的模樣，黑髮披肩，雙眼水靈，秀鼻櫻唇，嘴角勾著一副自信滿滿的微笑，甚是可愛。

    ;;;當蘇瑞步行入場之時，萱蒼玲立即開口道：「小哥哥，你認輸吧。」

    ;;;她講話奶聲奶氣的，僅憑聲線為第一印象的話，倒還挺討人喜。

    ;;;蘇瑞聞言，面色上閃過了一絲不堪。接著他怔怔地回過頭，看了看家人的方向，咬緊了牙關道：「不，我要和你打！」

    ;;;「我不想傷你。」萱蒼玲仍沒有放棄勸退的心思，拔出了腰間的佩劍道，「玲兒出手控制不住輕重的。」

    ;;;話間，萱蒼玲手中的長劍已然縈繞上了一圈淡淡的藍芒。

    ;;;「啊……」十三見到此番景象，不禁以一副果不其然的語氣自語道，「剛剛還是真實系的搏鬥，現在就來超級系的了嗎……」

    ;;;萱蒼玲似是想威懾一下，輕舞著手中那絮繞著點點藍芒的長劍說：「你確定，真的不認輸嗎？」

    ;;;蘇瑞沒再說話，一步一步地踏上了擂台的階梯。

    ;;;少年那稚氣未褪的面龐上，承載著與其年齡不符的蒼涼。「唉……」見蘇瑞表情凝重，萱蒼玲輕嘆了一聲道，「為什麼呢……」

    ;;;「演武，開始。」像是刻意照顧著蘇瑞一般，待他擺好了架勢之後，裁判的宣告之音這才落入耳中。

    ;;;然而，在「開始」一詞尚未落定之時，萱蒼玲的身影就已經在蘇瑞的視野中消失了。沒等他尋得對手的蹤影，就感覺到了胸前一陣猛烈的疼痛，接著雙腿一軟，整個人橫飛了出去。

    ;;;「哈啊……」整個過程連一秒鐘都不到，十三還沒眨眼，萱蒼玲那嬌小的身影便再度出現在了擂台中央。只見她收起了手中的長劍，用一副不太情願的表情無奈念道，「為什麼……要堅持這種無意義的事呢……」

    ;;;長劍歸鞘之際，蘇祥瑞的身體才剛剛落地。接著「哇」的一聲，他的口鼻之中同時滲出了鮮紅的血液，勉強吐了兩口後，便倒地昏死了過去。

    ;;;「勝者，萱蒼玲。」裁判的聲調並無起伏，顯然對這種出現傷員的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了。

    ;;;「萱家的小公主也長大了啊……」這時，茉家幾位長輩中的一人低語道，「小小年紀，這《追風劍法》，使得倒也有模有樣。」

    ;;;「長老言重了，與凡人的戰鬥，即便不使任何招式，也是一樣的結果。」坐在他身旁的一位茉家少年聞言，當即不屑道。

    ;;;「非也，非也。」待他說完，另一位老者撫了撫鬍鬚，眯著眼道，「那萱蒼玲的《追風劍法》確實已有小成，今年是她第一次參加海市演武，怕是萱家已經做足了準備吧。」

    ;;;聽聞兩位老者的評價，那少年也不好繼續開口辯駁。只是嘴裡小聲嘟囔道：「切，什麼《追風劍法》，只需打通兩條正經便可施展的下等武學罷了……」

    ;;;自萱蒼玲上場之後，演武場的氣氛才算是活躍了開來。接下來登場的，其中一位皆是之前戰鬥的勝者，另一位，則無一例外，全都是十三口中說的「超級系」。

    ;;;至於戰果，比起之前的有來有往，這十幾場戰鬥全都是完全的一面倒，沒有一個「真實系」選手能接下「超級系」的第二招。

    ;;;「怪不得，之前他們比賽的時候，這些人甚至連看都懶得看。」十三在心中念道。

    ;;;不過，這次登場的超級系選手，似乎都是第一次參加海市演武的孩子。他們之間，數茉止逸和萱蒼宇的年紀最大。所以，觀眾中對他倆的議論聲是最多的。

    ;;;茉止逸打完回來後，並沒有坐回原本的位置，而是繞去演武場的最後一排找到了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問道：「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收穫？」

    ;;;「呃……沒有。」十三看了眼目光呆滯的十七，答道。

    ;;;「沒事，」茉止逸笑道，「接下來的對決才是重頭戲，之前的那些不看也罷。」

    ;;;「……嗯。」十三點點頭，苦笑道。

    ;;;和茉止逸說的一樣，接下來的戰鬥，才算是符合海市演武舉辦的初衷。當雙方皆是能催動靈韻的選手後，對局便變得逐漸精彩了起來。

    ;;;作為第一次看到這種流光四溢場面的兩人來說，自第四十一場開始，十三和十七的目光便被擂台上華麗的身姿深深地吸引了。

    ;;;顯然，這種肉眼幾乎跟不上的劇情，對兩人的視覺刺激還是挺大的。

    ;;;讓十三有些意外的是，茉家雖然來了這麼多年輕人，但一大部分都是沒有參賽的。

    ;;;「看來，觀戰學習還是挺有道理的啊。」見這些孩子們目光慎重，仔細地看著擂台上的一招一式，十三心中想到。

    ;;;由於這種「高手過招」往往會持續很長時間，所以臨近中午之時，才勉強決出了本次演武的十六強。

    ;;;「這萱蒼玲，還當真是個奇才。」一戰落幕之後，那位剛剛評價過萱蒼玲的老者又開口道，「以她的實力……」

    ;;;說著，他轉眼瞥向了自家的少年們。

    ;;;這會兒，大多數茉家的少年們已經沒了剛剛的譏諷。望著亭亭玉立在擂台中央，拿下了十六強落幕戰勝利的萱蒼玲，臉色都陷入了凝重之中。

    ;;;掂量著自身實力的同時，他們也放棄了無謂口舌之快。

    ;;;「不過，逸兒的表現，倒也出乎了我的意料。」另一位老者眯眼道，「我原以為，他的實力不及蕭領頭的孫子……」

    ;;;「此次演武的黑馬可不少啊，我看那個萱蒼宇，氣息平緩面色正常，也不像是沒有餘力的樣子。」

    ;;;「不還是要『多虧了』將心閣。」茉舉藍聞言，冷聲道，「若非司徒先生有意隱瞞，我又豈會不給青兒做足準備。」

    ;;;「家主，此事不可妄言啊……」

    ;;;「哼！」茉舉藍雖言中有怒意，倒也沒隨便發作，「好你個萱問水……」

    ;;;無奈十三的聽力不怎麼優秀，這種刻意壓低聲音的交談，他是聽不清的。

    ;;;十六強誕生之後，演武先是暫停了一會，因為主辦方們要擬定對決名單。因此，演武場內的觀眾皆在低聲議論著剛剛的戰局。

    ;;;當然，議論得最多的，還是「誰將奪得本屆海市演武的魁首」這一點。

    ;;;磨蹭了十幾分鐘後，裁判那渾厚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諸位久等了，八強之爭正式開始。第一場，萱蒼玲對茉止青。」

    ;;;聽到自己被點名後，茉止青立即站起身來，意欲飛身入場。卻不料，茉舉藍卻輕輕地拉了他一把，小聲說了句：「當心點，那小丫頭不好應付。」

    ;;;「父親請放心。」茉止青微微一笑，「孩兒自有分寸。」

    ;;;「……是嗎。」茉舉藍眯了眯眼，隨即鬆開了手說，「去吧。」

    ;;;兩人入場後，裁判並沒有立即宣布開始。

    ;;;「玲兒妹妹，」茉止青打開了摺扇，溫柔地笑道，「都到中午了，該餓了吧？」由於這句話是說給觀眾們聽的，所以十三和十七也能聽到。而他倆在聽到這句話後，肚子都咕嚕咕嚕地埋怨了一陣。

    ;;;「青公子客氣了。」萱蒼玲也回以微笑，「玲兒還不餓。」

    ;;;「這可不行啊，」茉止青聞言，微微抬起了頭，看向了看台上的蕭承德道，「你還在長身體呢，不按時吃飯對身體不好哦。」

    ;;;語畢，裁判像是意會了茉止青的用意一般，宣告之音隨即而至。

    ;;;「演武，開始。」

    ;;;話音剛落，兩人的身形全都消失在了擂台之上。

    ;;;只見空中時不時地顯現出兩道極影相撞，金鐵交加之聲不絕於耳。

    ;;;「嗯……」正面交鋒了一輪後，茉止青後退了幾步，輕搖著手中的摺扇道，「速度不錯，不愧是《追風劍法》。」

    ;;;「……嘖。」比起茉止青的遊刃有餘，萱蒼玲就顯得不那麼輕鬆了。

    ;;;她底力不深，又是速度見長，面對實力相當的對手只能選擇正面強攻，以求速戰速決。然而一番追逐下來，卻連茉止青的衣角都沒碰著。

    ;;;「玲兒妹妹別生氣，」見女孩撅起了嘴，茉止青即刻致歉道，「你手腕受了傷，力道不足，會被我占了便宜也是正常的。」

    ;;;他的語氣很是誠懇，仿佛兩人不是分別代表著茉萱兩家在戰鬥一般。

    ;;;「你……」萱蒼玲聞言，小臉上隨即泛起了一陣驚訝，「你怎麼知道……」

    ;;;茉止青卻只是微笑，閉口不答。

    ;;;見他這副模樣，萱蒼玲心中有憤，當即握緊了長劍再度強攻了上去。

    ;;;「唉……」茉止青見狀，嘆了口氣，「為什麼……」

    ;;;他這話念得很生硬，似是在有意模仿萱蒼玲之前的話語。

    ;;;叱——

    ;;;只聽一聲脆響，茉止青寸步未動，僅是隨意揮舞了下手中的摺扇，便化解了萱蒼玲的突擊。

    ;;;不僅如此，由於他加大了些許力道的緣故，利器相接後，萱蒼玲那舊傷未愈的手腕，即刻又添了一股新痛。

    ;;;這一擊，也成功地將萱蒼玲手中的長劍打脫了手。

    ;;;瞬間，全場譁然。

    ;;;「在不傷及對手的前提下將其兵器擊落，」茉家的長老見了，立即適時解說道，「青兒的控制力，越發精湛了啊……」

    ;;;「哼……」茉舉藍見得此景，不禁彎起嘴角笑了笑。

    ;;;「玲兒妹妹，」場中，茉止青依舊是那副溫柔的笑容，「傷勢可耽擱不得，不如這場算我倆平局，如何？」

    ;;;萱蒼玲聞言，貝齒輕咬，似是有些氣憤。但終究還是理智占了上風，自知不敵的她不快道：「我認輸……」

    ;;;「那就多謝玲兒妹妹成全了。」茉止青聞言，收起了摺扇，親自俯身撿起了萱蒼玲的兵器遞到其面前笑道，「順便……代我向萱家主問聲好。」

    ;;;;;;;豎日一大早，茉家便浩浩蕩蕩地出征了。

    ;;;儘管海市演武的開幕和預期不同，但由於茉舉藍也知曉萱家的部分事宜，料到他們會爭取讓萱蒼海登台，所以早早地便做起了準備。

    ;;;近一個月內，茉家的子弟都不怎麼出門，甚至除了吃飯睡覺外，全都在圍繞著幾個直系子弟接受閉關式的訓練。

    ;;;第一名雖然只能有一個，但也不是說，排在魁首之下的人就不會被人記住。往往海市的部分暗流，都會因類似的排名變化而悄然涌動。所以，茉萱兩家也都明白，把中意的人選送去將心閣固然重要，但本地的龍頭之位，卻也是當下看來不遑多讓的。

    ;;;而以茉舉藍對萱家的了解，萱家的「中意人選」只能是萱蒼海。

    ;;;此子性子雖是跋扈了些，但實力是有目共睹的。年紀輕輕便已經吃透了萱家的家傳心法《忘憂功》，僅是在一年前，便打通了四條正經。借著優秀經脈之力，孤身一人手握一柄劣質長刀，橫掃了大半個海市。

    ;;;當然，剩下那一小半，就是茉家。

    ;;;由於小孩子打架大人不好出手，即便明白萱蒼海志在立威，但大多數人也只能咽下心中的氣憤，讓自家的孩子去和他過兩招。

    ;;;好在萱蒼海也沒過分，次次都是點到即止，沒傷到什麼人。這才憑藉著萱家在海市的地位，將他此次惡劣行為引起的眾憤壓了下去。

    ;;;自那以後，萱蒼海便深居簡出，不再輕易露面。

    ;;;這一藏，便是將近一年。

    ;;;若說他這一年修為寸功未進，茉舉藍自己都不相信。

    ;;;一年前這小子便已經能逼得幾個「老前輩」出手，而且還占不到便宜。想必他如今的修為，也已經無需「年輕一輩」這個前綴，便可以在海市排上名號了。

    ;;;不過，這倒不是說，萱蒼海已經強到可以威脅到一個大家族的程度了。他的強，最關鍵的一點是，會影響到茉家年輕一輩的心境。

    ;;;脈輪之途，路漫漫其修遠兮，心境是一個無處不在的「瓶頸」。

    ;;;掌控住它，天下之大，任君遨遊。

    ;;;掌控不了，便不過如此。

    ;;;茉舉藍也並不會真的去擔心萱蒼海未來會不會威脅到茉家，在他看來，以萱蒼海目前的性子，若是不改，日後爬得越高，摔得就會越慘。

    ;;;他真正有些擔心的，是自己的兒子茉止青的心境會受其影響。

    ;;;即便茉止青飽讀詩書，受教頗多。常年下來，閱歷不淺，心性也頗為穩重。但終究還是個孩子，對於名利，也看不了那麼開。若是不幸敗於萱蒼海之手，恐怕也將是一番考驗。

    ;;;不過，雖說心中有些顧慮，可實際戰局的多變性，也不是茉舉藍能一時半會兒推演出個所以然的，因此當下他也沒多想，舉旗列陣之後，便領著「茉家軍」向演武場走了過去。

    ;;;但見，這一行方陣之中，多為十三四歲的少年人。穿著統一，表情肅然，皆是不怒自威，使得一旁行人見到後都紛紛退避了開來。

    ;;;按照慣例，茉家也會帶上幾個僕人前去演武場中，為他們端茶倒水處理些雜務。因此，在茉止逸的示意下，十三和十七也悄悄地跟在了隊伍後面。

    ;;;這一路，茉家的氣焰給十三的感覺，就像是惡霸進村一般。直至入場，所到之地皆帶著落針可聞的安寧。

    ;;;茉家的「場地」和昨天一樣，少年們坐下後，大多都閉上了眼，靜候著演武的開始。

    ;;;和昨天不同的是，十三和十七今天是不能入座的。這會兒他倆縮在最後一排，左右審視了幾眼後，十三便低聲對十七問道：「你看得清擂台嗎？」

    ;;;「……擂台？」十七怔怔道。

    ;;;「就是那裡。」十三稍微眯起眼，指了指演武場正中的地方道。

    ;;;「……嗯。」十七順著十三的手指望去，眨了眨眼說。

    ;;;「等會他們開打了之後，注意看。」十三隨後叮囑道。

    ;;;這其實是茉止逸的意思，他將盈虧決後兩重的法決告訴了二人後，還提醒說，促進境界的方法，最有效的便是實際應用。

    ;;;說白了，就是要跟別人打幾架才知道自己的深淺。

    ;;;因此臨走之前，茉止逸還告訴兩人說，先觀察一下別人怎麼打架的話，可能對他倆也是有所幫助的。

    ;;;既然已經跟著出來了，反正沒什麼事的十三便決定按照茉止逸的建議行事。

    ;;;不過，今天的演武場相對於昨天來說，少了幾分喧聲鬧語的同時，多了些許凝重的氣氛。趁著空閒，十三不著痕跡地四處瞥視了一番，發現大多數人都和茉家的公子哥兒一樣，皆是閉著眼睛坐在原地靜候著。

    ;;;主辦方的賽前準備也沒持續多久，場席漸滿之後，擂台上便出現了蕭承德的身影。

    ;;;「諸位，」甚至不需要他抬手示意，眾人見了他後，便紛紛收起了輕輕的交談聲，將視線放在擂台上的蕭承德身上，「演武之意，重在交流。雙方過招，點到即止。」

    ;;;說到這，場內最後一絲動靜也如約消散了。

    ;;;蕭承德頓了頓，四下看了看後，又語重心長地補充了句：「以武會友，量力而行。」

    ;;;語畢，蕭承德稍稍欠了欠身，像是個接受落幕掌聲洗禮的舞台演員一般，他攤開了雙手，緩步後退著離開了擂台。

    ;;;接著，演武場內響起了一陣渾厚的男聲：「第一場。蘇瑞對節晨。」

    ;;;十三愣了一會兒，扭頭掃視了圈四周，並沒有發現這聲音的準確來源。

    ;;;感覺上，這聲音像是用什麼擴音裝置輔佐發出來的，可演武場內也沒有類似「音箱」或者「喇叭」的存在。

    ;;;正當十三順著復甦過來的知識胡思亂想之時，兩位被點名的少年已經先後登上了擂台。看年齡，兩人都是十一二歲的樣子。身著的服飾上儘管有樣式和顏色上的不同，但兩人背後的位置都紋著自家的姓氏。

    ;;;在二人互相拱手示意之時，那陣渾厚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倒地五秒，或是被擊離擂台，皆算是失敗。你們二人，做好準備——」

    ;;;兩位少年聞言，都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演武，開始。」

    ;;;聲音剛落，擂台上的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打開了架勢。不過，對十三來說，這場景除了姿勢上有些像「武打片」裡面的特寫鏡頭外，他也就看不出什麼端倪了。

    ;;;兩人先是維持著某個中點緩步側移著，對峙了幾秒鐘。接著，那個身後寫著「蘇」字的少年——蘇瑞的後腳突然發力，化掌為爪，猛撲向了對方。

    ;;;節晨步伐輕巧，見對方來勢兇狠，快步迂迴到了一側，提腿掃去，欲攻對方下盤。不僅如此，他還有意地保持著距離，以保證一擊不中之時，自己也能全身而反。

    ;;;蘇瑞一招揮空，重心本就不在下盤。眼見膝部即將受創，他咬了咬牙，雙腳又使出了幾分力，整個人跳了起來。

    ;;;說是跳起來，由於無法有效調整身體慣性的原因，剛躍進空中的蘇祥瑞就立即變成了飛撲的姿勢。

    ;;;因為主動尋戰的緣故，此時蘇瑞的行進方向距離擂台邊緣僅有數米之遠。若是一個不小心，恐怕剛剛落地站穩的他就會被以蠻力擊出擂台。

    ;;;節晨見此良機哪肯放過，即刻迎步而上，以前行的衝勁為輔，抬起右腿對著雙手剛觸底的蘇瑞的腹部來了一記猛烈的側踢。

    ;;;但見那蘇瑞，雙手觸地後突然一聲暴喝。著實地硬吃了腹部所受的力道後，雙臂緊繃，虬結的肌肉應聲鼓起，即便是倒立著，其「下盤」也穩若磐石，沒讓自己被踢飛出去。

    ;;;節晨此擊之力非同小可，饒是蘇瑞做好了防範，腹部所受的創傷還是讓他喉中一熱。說時遲那時快，正當節晨得手後欲撤回餘力再攻之時，蘇瑞的身體也已經因為前撲的慣性接著向前倒了下去。

    ;;;無奈，節晨的那記側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幫助了蘇瑞的。拜其所賜，蘇瑞以前手翻的姿勢雙腳點地之時，節晨的腿還沒能完全收回去。

    ;;;「不好！」畢竟是練了幾年拳腳功夫，節晨這會兒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只見蘇瑞雙腳剛觸地，便以半套鯉魚打挺的姿勢飛快地彈起了上身。途中雙手抓住節晨的小腿，借著彈身的力氣，將他整個人以過肩摔的方法向前甩了出去。

    ;;;「呼……哈啊……」待節晨摔出場外，蘇瑞這才腿腳一軟，捂著腹部屈身大口喘起了氣。

    ;;;「啊……」十三遠遠地望著那被甩出擂台的少年，心中感嘆道，「好厲害啊，他們。」

    ;;;「勝負已分。勝者，蘇瑞。」這時，那陣渾厚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總得算下來，整場勝負不到一分鐘就分曉了。雖然十三贊了他們倆一句，不過演武場內的其他人……

    ;;;十三左右瞥了瞥，發現茉家的諸位好像都挺不耐煩的，有些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

    ;;;「你看清楚了嗎？」對此，十三也沒法得知個所以然，只能問問十七的成果。

    ;;;「嗯。」十七點了點頭，不過表情中有些不明所以的意思，似是不知道哥哥為什麼要讓自己看這種東西。

    ;;;「就當是……學習一下吧。」兩人相處這麼久，都能解讀對方臉上的一些細微表情變化。十三也知道十七心中所想，只能如此苦笑道。

    ;;;待蘇瑞捂著腹部喘著粗氣走下擂台後，演武場中即刻又傳來了下一場的宣告之聲。

    ;;;「總覺得，和想像中的有些不太一樣啊……」十三目光掃了掃剛上擂台的兩位，心中暗忖著。

    ;;;這兩位少年也和之前一樣，雖然近身肉搏起來，拳腳間皆是虎虎生風，頗有一番武者的模樣。但任他們打得多麼激烈，演武場內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到三分鐘，第二場也決出了勝負。那陣渾厚的聲音——姑且稱之為「裁判」吧——沒有絲毫浪費時間的意思，等勝者離台後，又接著宣布了下一場的對戰名單。

    ;;;就這樣，多則幾分鐘，少則幾十秒。來來回回地打上了十幾場後，演武場內的觀眾們總算露出了一絲不那麼無聊的表情了。

    ;;;「第二十一場。萱蒼玲對蘇瑞。」

    ;;;待裁判的通告結束，遠處觀眾席中的一位少女突然蹬空而起，輕輕一躍，便緩緩落在了擂台中央。

    ;;;「萱蒼玲……」見她入場之後，茉家的這些公子哥兒們都注目了過去。剛剛閉目養神的幾位，這會兒也已經睜開了眼。

    ;;;少女十歲出頭的模樣，黑髮披肩，雙眼水靈，秀鼻櫻唇，嘴角勾著一副自信滿滿的微笑，甚是可愛。

    ;;;當蘇瑞步行入場之時，萱蒼玲立即開口道：「小哥哥，你認輸吧。」

    ;;;她講話奶聲奶氣的，僅憑聲線為第一印象的話，倒還挺討人喜。

    ;;;蘇瑞聞言，面色上閃過了一絲不堪。接著他怔怔地回過頭，看了看家人的方向，咬緊了牙關道：「不，我要和你打！」

    ;;;「我不想傷你。」萱蒼玲仍沒有放棄勸退的心思，拔出了腰間的佩劍道，「玲兒出手控制不住輕重的。」

    ;;;話間，萱蒼玲手中的長劍已然縈繞上了一圈淡淡的藍芒。

    ;;;「啊……」十三見到此番景象，不禁以一副果不其然的語氣自語道，「剛剛還是真實系的搏鬥，現在就來超級系的了嗎……」

    ;;;萱蒼玲似是想威懾一下，輕舞著手中那絮繞著點點藍芒的長劍說：「你確定，真的不認輸嗎？」

    ;;;蘇瑞沒再說話，一步一步地踏上了擂台的階梯。

    ;;;少年那稚氣未褪的面龐上，承載著與其年齡不符的蒼涼。「唉……」見蘇瑞表情凝重，萱蒼玲輕嘆了一聲道，「為什麼呢……」

    ;;;「演武，開始。」像是刻意照顧著蘇瑞一般，待他擺好了架勢之後，裁判的宣告之音這才落入耳中。

    ;;;然而，在「開始」一詞尚未落定之時，萱蒼玲的身影就已經在蘇瑞的視野中消失了。沒等他尋得對手的蹤影，就感覺到了胸前一陣猛烈的疼痛，接著雙腿一軟，整個人橫飛了出去。

    ;;;「哈啊……」整個過程連一秒鐘都不到，十三還沒眨眼，萱蒼玲那嬌小的身影便再度出現在了擂台中央。只見她收起了手中的長劍，用一副不太情願的表情無奈念道，「為什麼……要堅持這種無意義的事呢……」

    ;;;長劍歸鞘之際，蘇祥瑞的身體才剛剛落地。接著「哇」的一聲，他的口鼻之中同時滲出了鮮紅的血液，勉強吐了兩口後，便倒地昏死了過去。

    ;;;「勝者，萱蒼玲。」裁判的聲調並無起伏，顯然對這種出現傷員的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了。

    ;;;「萱家的小公主也長大了啊……」這時，茉家幾位長輩中的一人低語道，「小小年紀，這《追風劍法》，使得倒也有模有樣。」

    ;;;「長老言重了，與凡人的戰鬥，即便不使任何招式，也是一樣的結果。」坐在他身旁的一位茉家少年聞言，當即不屑道。

    ;;;「非也，非也。」待他說完，另一位老者撫了撫鬍鬚，眯著眼道，「那萱蒼玲的《追風劍法》確實已有小成，今年是她第一次參加海市演武，怕是萱家已經做足了準備吧。」

    ;;;聽聞兩位老者的評價，那少年也不好繼續開口辯駁。只是嘴裡小聲嘟囔道：「切，什麼《追風劍法》，只需打通兩條正經便可施展的下等武學罷了……」

    ;;;自萱蒼玲上場之後，演武場的氣氛才算是活躍了開來。接下來登場的，其中一位皆是之前戰鬥的勝者，另一位，則無一例外，全都是十三口中說的「超級系」。

    ;;;至於戰果，比起之前的有來有往，這十幾場戰鬥全都是完全的一面倒，沒有一個「真實系」選手能接下「超級系」的第二招。

    ;;;「怪不得，之前他們比賽的時候，這些人甚至連看都懶得看。」十三在心中念道。

    ;;;不過，這次登場的超級系選手，似乎都是第一次參加海市演武的孩子。他們之間，數茉止逸和萱蒼宇的年紀最大。所以，觀眾中對他倆的議論聲是最多的。

    ;;;茉止逸打完回來後，並沒有坐回原本的位置，而是繞去演武場的最後一排找到了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問道：「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收穫？」

    ;;;「呃……沒有。」十三看了眼目光呆滯的十七，答道。

    ;;;「沒事，」茉止逸笑道，「接下來的對決才是重頭戲，之前的那些不看也罷。」

    ;;;「……嗯。」十三點點頭，苦笑道。

    ;;;和茉止逸說的一樣，接下來的戰鬥，才算是符合海市演武舉辦的初衷。當雙方皆是能催動靈韻的選手後，對局便變得逐漸精彩了起來。

    ;;;作為第一次看到這種流光四溢場面的兩人來說，自第四十一場開始，十三和十七的目光便被擂台上華麗的身姿深深地吸引了。

    ;;;顯然，這種肉眼幾乎跟不上的劇情，對兩人的視覺刺激還是挺大的。

    ;;;讓十三有些意外的是，茉家雖然來了這麼多年輕人，但一大部分都是沒有參賽的。

    ;;;「看來，觀戰學習還是挺有道理的啊。」見這些孩子們目光慎重，仔細地看著擂台上的一招一式，十三心中想到。

    ;;;由於這種「高手過招」往往會持續很長時間，所以臨近中午之時，才勉強決出了本次演武的十六強。

    ;;;「這萱蒼玲，還當真是個奇才。」一戰落幕之後，那位剛剛評價過萱蒼玲的老者又開口道，「以她的實力……」

    ;;;說著，他轉眼瞥向了自家的少年們。

    ;;;這會兒，大多數茉家的少年們已經沒了剛剛的譏諷。望著亭亭玉立在擂台中央，拿下了十六強落幕戰勝利的萱蒼玲，臉色都陷入了凝重之中。

    ;;;掂量著自身實力的同時，他們也放棄了無謂口舌之快。

    ;;;「不過，逸兒的表現，倒也出乎了我的意料。」另一位老者眯眼道，「我原以為，他的實力不及蕭領頭的孫子……」

    ;;;「此次演武的黑馬可不少啊，我看那個萱蒼宇，氣息平緩面色正常，也不像是沒有餘力的樣子。」

    ;;;「不還是要『多虧了』將心閣。」茉舉藍聞言，冷聲道，「若非司徒先生有意隱瞞，我又豈會不給青兒做足準備。」

    ;;;「家主，此事不可妄言啊……」

    ;;;「哼！」茉舉藍雖言中有怒意，倒也沒隨便發作，「好你個萱問水……」

    ;;;無奈十三的聽力不怎麼優秀，這種刻意壓低聲音的交談，他是聽不清的。

    ;;;十六強誕生之後，演武先是暫停了一會，因為主辦方們要擬定對決名單。因此，演武場內的觀眾皆在低聲議論著剛剛的戰局。

    ;;;當然，議論得最多的，還是「誰將奪得本屆海市演武的魁首」這一點。

    ;;;磨蹭了十幾分鐘後，裁判那渾厚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諸位久等了，八強之爭正式開始。第一場，萱蒼玲對茉止青。」

    ;;;聽到自己被點名後，茉止青立即站起身來，意欲飛身入場。卻不料，茉舉藍卻輕輕地拉了他一把，小聲說了句：「當心點，那小丫頭不好應付。」

    ;;;「父親請放心。」茉止青微微一笑，「孩兒自有分寸。」

    ;;;「……是嗎。」茉舉藍眯了眯眼，隨即鬆開了手說，「去吧。」

    ;;;兩人入場後，裁判並沒有立即宣布開始。

    ;;;「玲兒妹妹，」茉止青打開了摺扇，溫柔地笑道，「都到中午了，該餓了吧？」由於這句話是說給觀眾們聽的，所以十三和十七也能聽到。而他倆在聽到這句話後，肚子都咕嚕咕嚕地埋怨了一陣。

    ;;;「青公子客氣了。」萱蒼玲也回以微笑，「玲兒還不餓。」

    ;;;「這可不行啊，」茉止青聞言，微微抬起了頭，看向了看台上的蕭承德道，「你還在長身體呢，不按時吃飯對身體不好哦。」

    ;;;語畢，裁判像是意會了茉止青的用意一般，宣告之音隨即而至。

    ;;;「演武，開始。」

    ;;;話音剛落，兩人的身形全都消失在了擂台之上。

    ;;;只見空中時不時地顯現出兩道極影相撞，金鐵交加之聲不絕於耳。

    ;;;「嗯……」正面交鋒了一輪後，茉止青後退了幾步，輕搖著手中的摺扇道，「速度不錯，不愧是《追風劍法》。」

    ;;;「……嘖。」比起茉止青的遊刃有餘，萱蒼玲就顯得不那麼輕鬆了。

    ;;;她底力不深，又是速度見長，面對實力相當的對手只能選擇正面強攻，以求速戰速決。然而一番追逐下來，卻連茉止青的衣角都沒碰著。

    ;;;「玲兒妹妹別生氣，」見女孩撅起了嘴，茉止青即刻致歉道，「你手腕受了傷，力道不足，會被我占了便宜也是正常的。」

    ;;;他的語氣很是誠懇，仿佛兩人不是分別代表著茉萱兩家在戰鬥一般。

    ;;;「你……」萱蒼玲聞言，小臉上隨即泛起了一陣驚訝，「你怎麼知道……」

    ;;;茉止青卻只是微笑，閉口不答。

    ;;;見他這副模樣，萱蒼玲心中有憤，當即握緊了長劍再度強攻了上去。

    ;;;「唉……」茉止青見狀，嘆了口氣，「為什麼……」

    ;;;他這話念得很生硬，似是在有意模仿萱蒼玲之前的話語。

    ;;;叱——

    ;;;只聽一聲脆響，茉止青寸步未動，僅是隨意揮舞了下手中的摺扇，便化解了萱蒼玲的突擊。

    ;;;不僅如此，由於他加大了些許力道的緣故，利器相接後，萱蒼玲那舊傷未愈的手腕，即刻又添了一股新痛。

    ;;;這一擊，也成功地將萱蒼玲手中的長劍打脫了手。

    ;;;瞬間，全場譁然。

    ;;;「在不傷及對手的前提下將其兵器擊落，」茉家的長老見了，立即適時解說道，「青兒的控制力，越發精湛了啊……」

    ;;;「哼……」茉舉藍見得此景，不禁彎起嘴角笑了笑。

    ;;;「玲兒妹妹，」場中，茉止青依舊是那副溫柔的笑容，「傷勢可耽擱不得，不如這場算我倆平局，如何？」

    ;;;萱蒼玲聞言，貝齒輕咬，似是有些氣憤。但終究還是理智占了上風，自知不敵的她不快道：「我認輸……」

    ;;;「那就多謝玲兒妹妹成全了。」茉止青聞言，收起了摺扇，親自俯身撿起了萱蒼玲的兵器遞到其面前笑道，「順便……代我向萱家主問聲好。」

    ;;;;;;;豎日一大早，茉家便浩浩蕩蕩地出征了。

    ;;;儘管海市演武的開幕和預期不同，但由於茉舉藍也知曉萱家的部分事宜，料到他們會爭取讓萱蒼海登台，所以早早地便做起了準備。

    ;;;近一個月內，茉家的子弟都不怎麼出門，甚至除了吃飯睡覺外，全都在圍繞著幾個直系子弟接受閉關式的訓練。

    ;;;第一名雖然只能有一個，但也不是說，排在魁首之下的人就不會被人記住。往往海市的部分暗流，都會因類似的排名變化而悄然涌動。所以，茉萱兩家也都明白，把中意的人選送去將心閣固然重要，但本地的龍頭之位，卻也是當下看來不遑多讓的。

    ;;;而以茉舉藍對萱家的了解，萱家的「中意人選」只能是萱蒼海。

    ;;;此子性子雖是跋扈了些，但實力是有目共睹的。年紀輕輕便已經吃透了萱家的家傳心法《忘憂功》，僅是在一年前，便打通了四條正經。借著優秀經脈之力，孤身一人手握一柄劣質長刀，橫掃了大半個海市。

    ;;;當然，剩下那一小半，就是茉家。

    ;;;由於小孩子打架大人不好出手，即便明白萱蒼海志在立威，但大多數人也只能咽下心中的氣憤，讓自家的孩子去和他過兩招。

    ;;;好在萱蒼海也沒過分，次次都是點到即止，沒傷到什麼人。這才憑藉著萱家在海市的地位，將他此次惡劣行為引起的眾憤壓了下去。

    ;;;自那以後，萱蒼海便深居簡出，不再輕易露面。

    ;;;這一藏，便是將近一年。

    ;;;若說他這一年修為寸功未進，茉舉藍自己都不相信。

    ;;;一年前這小子便已經能逼得幾個「老前輩」出手，而且還占不到便宜。想必他如今的修為，也已經無需「年輕一輩」這個前綴，便可以在海市排上名號了。

    ;;;不過，這倒不是說，萱蒼海已經強到可以威脅到一個大家族的程度了。他的強，最關鍵的一點是，會影響到茉家年輕一輩的心境。

    ;;;脈輪之途，路漫漫其修遠兮，心境是一個無處不在的「瓶頸」。

    ;;;掌控住它，天下之大，任君遨遊。

    ;;;掌控不了，便不過如此。

    ;;;茉舉藍也並不會真的去擔心萱蒼海未來會不會威脅到茉家，在他看來，以萱蒼海目前的性子，若是不改，日後爬得越高，摔得就會越慘。

    ;;;他真正有些擔心的，是自己的兒子茉止青的心境會受其影響。

    ;;;即便茉止青飽讀詩書，受教頗多。常年下來，閱歷不淺，心性也頗為穩重。但終究還是個孩子，對於名利，也看不了那麼開。若是不幸敗於萱蒼海之手，恐怕也將是一番考驗。

    ;;;不過，雖說心中有些顧慮，可實際戰局的多變性，也不是茉舉藍能一時半會兒推演出個所以然的，因此當下他也沒多想，舉旗列陣之後，便領著「茉家軍」向演武場走了過去。

    ;;;但見，這一行方陣之中，多為十三四歲的少年人。穿著統一，表情肅然，皆是不怒自威，使得一旁行人見到後都紛紛退避了開來。

    ;;;按照慣例，茉家也會帶上幾個僕人前去演武場中，為他們端茶倒水處理些雜務。因此，在茉止逸的示意下，十三和十七也悄悄地跟在了隊伍後面。

    ;;;這一路，茉家的氣焰給十三的感覺，就像是惡霸進村一般。直至入場，所到之地皆帶著落針可聞的安寧。

    ;;;茉家的「場地」和昨天一樣，少年們坐下後，大多都閉上了眼，靜候著演武的開始。

    ;;;和昨天不同的是，十三和十七今天是不能入座的。這會兒他倆縮在最後一排，左右審視了幾眼後，十三便低聲對十七問道：「你看得清擂台嗎？」

    ;;;「……擂台？」十七怔怔道。

    ;;;「就是那裡。」十三稍微眯起眼，指了指演武場正中的地方道。

    ;;;「……嗯。」十七順著十三的手指望去，眨了眨眼說。

    ;;;「等會他們開打了之後，注意看。」十三隨後叮囑道。

    ;;;這其實是茉止逸的意思，他將盈虧決後兩重的法決告訴了二人後，還提醒說，促進境界的方法，最有效的便是實際應用。

    ;;;說白了，就是要跟別人打幾架才知道自己的深淺。

    ;;;因此臨走之前，茉止逸還告訴兩人說，先觀察一下別人怎麼打架的話，可能對他倆也是有所幫助的。

    ;;;既然已經跟著出來了，反正沒什麼事的十三便決定按照茉止逸的建議行事。

    ;;;不過，今天的演武場相對於昨天來說，少了幾分喧聲鬧語的同時，多了些許凝重的氣氛。趁著空閒，十三不著痕跡地四處瞥視了一番，發現大多數人都和茉家的公子哥兒一樣，皆是閉著眼睛坐在原地靜候著。

    ;;;主辦方的賽前準備也沒持續多久，場席漸滿之後，擂台上便出現了蕭承德的身影。

    ;;;「諸位，」甚至不需要他抬手示意，眾人見了他後，便紛紛收起了輕輕的交談聲，將視線放在擂台上的蕭承德身上，「演武之意，重在交流。雙方過招，點到即止。」

    ;;;說到這，場內最後一絲動靜也如約消散了。

    ;;;蕭承德頓了頓，四下看了看後，又語重心長地補充了句：「以武會友，量力而行。」

    ;;;語畢，蕭承德稍稍欠了欠身，像是個接受落幕掌聲洗禮的舞台演員一般，他攤開了雙手，緩步後退著離開了擂台。

    ;;;接著，演武場內響起了一陣渾厚的男聲：「第一場。蘇瑞對節晨。」

    ;;;十三愣了一會兒，扭頭掃視了圈四周，並沒有發現這聲音的準確來源。

    ;;;感覺上，這聲音像是用什麼擴音裝置輔佐發出來的，可演武場內也沒有類似「音箱」或者「喇叭」的存在。

    ;;;正當十三順著復甦過來的知識胡思亂想之時，兩位被點名的少年已經先後登上了擂台。看年齡，兩人都是十一二歲的樣子。身著的服飾上儘管有樣式和顏色上的不同，但兩人背後的位置都紋著自家的姓氏。

    ;;;在二人互相拱手示意之時，那陣渾厚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倒地五秒，或是被擊離擂台，皆算是失敗。你們二人，做好準備——」

    ;;;兩位少年聞言，都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演武，開始。」

    ;;;聲音剛落，擂台上的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打開了架勢。不過，對十三來說，這場景除了姿勢上有些像「武打片」裡面的特寫鏡頭外，他也就看不出什麼端倪了。

    ;;;兩人先是維持著某個中點緩步側移著，對峙了幾秒鐘。接著，那個身後寫著「蘇」字的少年——蘇瑞的後腳突然發力，化掌為爪，猛撲向了對方。

    ;;;節晨步伐輕巧，見對方來勢兇狠，快步迂迴到了一側，提腿掃去，欲攻對方下盤。不僅如此，他還有意地保持著距離，以保證一擊不中之時，自己也能全身而反。

    ;;;蘇瑞一招揮空，重心本就不在下盤。眼見膝部即將受創，他咬了咬牙，雙腳又使出了幾分力，整個人跳了起來。

    ;;;說是跳起來，由於無法有效調整身體慣性的原因，剛躍進空中的蘇祥瑞就立即變成了飛撲的姿勢。

    ;;;因為主動尋戰的緣故，此時蘇瑞的行進方向距離擂台邊緣僅有數米之遠。若是一個不小心，恐怕剛剛落地站穩的他就會被以蠻力擊出擂台。

    ;;;節晨見此良機哪肯放過，即刻迎步而上，以前行的衝勁為輔，抬起右腿對著雙手剛觸底的蘇瑞的腹部來了一記猛烈的側踢。

    ;;;但見那蘇瑞，雙手觸地後突然一聲暴喝。著實地硬吃了腹部所受的力道後，雙臂緊繃，虬結的肌肉應聲鼓起，即便是倒立著，其「下盤」也穩若磐石，沒讓自己被踢飛出去。

    ;;;節晨此擊之力非同小可，饒是蘇瑞做好了防範，腹部所受的創傷還是讓他喉中一熱。說時遲那時快，正當節晨得手後欲撤回餘力再攻之時，蘇瑞的身體也已經因為前撲的慣性接著向前倒了下去。

    ;;;無奈，節晨的那記側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幫助了蘇瑞的。拜其所賜，蘇瑞以前手翻的姿勢雙腳點地之時，節晨的腿還沒能完全收回去。

    ;;;「不好！」畢竟是練了幾年拳腳功夫，節晨這會兒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只見蘇瑞雙腳剛觸地，便以半套鯉魚打挺的姿勢飛快地彈起了上身。途中雙手抓住節晨的小腿，借著彈身的力氣，將他整個人以過肩摔的方法向前甩了出去。

    ;;;「呼……哈啊……」待節晨摔出場外，蘇瑞這才腿腳一軟，捂著腹部屈身大口喘起了氣。

    ;;;「啊……」十三遠遠地望著那被甩出擂台的少年，心中感嘆道，「好厲害啊，他們。」

    ;;;「勝負已分。勝者，蘇瑞。」這時，那陣渾厚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總得算下來，整場勝負不到一分鐘就分曉了。雖然十三贊了他們倆一句，不過演武場內的其他人……

    ;;;十三左右瞥了瞥，發現茉家的諸位好像都挺不耐煩的，有些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

    ;;;「你看清楚了嗎？」對此，十三也沒法得知個所以然，只能問問十七的成果。

    ;;;「嗯。」十七點了點頭，不過表情中有些不明所以的意思，似是不知道哥哥為什麼要讓自己看這種東西。

    ;;;「就當是……學習一下吧。」兩人相處這麼久，都能解讀對方臉上的一些細微表情變化。十三也知道十七心中所想，只能如此苦笑道。

    ;;;待蘇瑞捂著腹部喘著粗氣走下擂台後，演武場中即刻又傳來了下一場的宣告之聲。

    ;;;「總覺得，和想像中的有些不太一樣啊……」十三目光掃了掃剛上擂台的兩位，心中暗忖著。

    ;;;這兩位少年也和之前一樣，雖然近身肉搏起來，拳腳間皆是虎虎生風，頗有一番武者的模樣。但任他們打得多麼激烈，演武場內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到三分鐘，第二場也決出了勝負。那陣渾厚的聲音——姑且稱之為「裁判」吧——沒有絲毫浪費時間的意思，等勝者離台後，又接著宣布了下一場的對戰名單。

    ;;;就這樣，多則幾分鐘，少則幾十秒。來來回回地打上了十幾場後，演武場內的觀眾們總算露出了一絲不那麼無聊的表情了。

    ;;;「第二十一場。萱蒼玲對蘇瑞。」

    ;;;待裁判的通告結束，遠處觀眾席中的一位少女突然蹬空而起，輕輕一躍，便緩緩落在了擂台中央。

    ;;;「萱蒼玲……」見她入場之後，茉家的這些公子哥兒們都注目了過去。剛剛閉目養神的幾位，這會兒也已經睜開了眼。

    ;;;少女十歲出頭的模樣，黑髮披肩，雙眼水靈，秀鼻櫻唇，嘴角勾著一副自信滿滿的微笑，甚是可愛。

    ;;;當蘇瑞步行入場之時，萱蒼玲立即開口道：「小哥哥，你認輸吧。」

    ;;;她講話奶聲奶氣的，僅憑聲線為第一印象的話，倒還挺討人喜。

    ;;;蘇瑞聞言，面色上閃過了一絲不堪。接著他怔怔地回過頭，看了看家人的方向，咬緊了牙關道：「不，我要和你打！」

    ;;;「我不想傷你。」萱蒼玲仍沒有放棄勸退的心思，拔出了腰間的佩劍道，「玲兒出手控制不住輕重的。」

    ;;;話間，萱蒼玲手中的長劍已然縈繞上了一圈淡淡的藍芒。

    ;;;「啊……」十三見到此番景象，不禁以一副果不其然的語氣自語道，「剛剛還是真實系的搏鬥，現在就來超級系的了嗎……」

    ;;;萱蒼玲似是想威懾一下，輕舞著手中那絮繞著點點藍芒的長劍說：「你確定，真的不認輸嗎？」

    ;;;蘇瑞沒再說話，一步一步地踏上了擂台的階梯。

    ;;;少年那稚氣未褪的面龐上，承載著與其年齡不符的蒼涼。「唉……」見蘇瑞表情凝重，萱蒼玲輕嘆了一聲道，「為什麼呢……」

    ;;;「演武，開始。」像是刻意照顧著蘇瑞一般，待他擺好了架勢之後，裁判的宣告之音這才落入耳中。

    ;;;然而，在「開始」一詞尚未落定之時，萱蒼玲的身影就已經在蘇瑞的視野中消失了。沒等他尋得對手的蹤影，就感覺到了胸前一陣猛烈的疼痛，接著雙腿一軟，整個人橫飛了出去。

    ;;;「哈啊……」整個過程連一秒鐘都不到，十三還沒眨眼，萱蒼玲那嬌小的身影便再度出現在了擂台中央。只見她收起了手中的長劍，用一副不太情願的表情無奈念道，「為什麼……要堅持這種無意義的事呢……」

    ;;;長劍歸鞘之際，蘇祥瑞的身體才剛剛落地。接著「哇」的一聲，他的口鼻之中同時滲出了鮮紅的血液，勉強吐了兩口後，便倒地昏死了過去。

    ;;;「勝者，萱蒼玲。」裁判的聲調並無起伏，顯然對這種出現傷員的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了。

    ;;;「萱家的小公主也長大了啊……」這時，茉家幾位長輩中的一人低語道，「小小年紀，這《追風劍法》，使得倒也有模有樣。」

    ;;;「長老言重了，與凡人的戰鬥，即便不使任何招式，也是一樣的結果。」坐在他身旁的一位茉家少年聞言，當即不屑道。

    ;;;「非也，非也。」待他說完，另一位老者撫了撫鬍鬚，眯著眼道，「那萱蒼玲的《追風劍法》確實已有小成，今年是她第一次參加海市演武，怕是萱家已經做足了準備吧。」

    ;;;聽聞兩位老者的評價，那少年也不好繼續開口辯駁。只是嘴裡小聲嘟囔道：「切，什麼《追風劍法》，只需打通兩條正經便可施展的下等武學罷了……」

    ;;;自萱蒼玲上場之後，演武場的氣氛才算是活躍了開來。接下來登場的，其中一位皆是之前戰鬥的勝者，另一位，則無一例外，全都是十三口中說的「超級系」。

    ;;;至於戰果，比起之前的有來有往，這十幾場戰鬥全都是完全的一面倒，沒有一個「真實系」選手能接下「超級系」的第二招。

    ;;;「怪不得，之前他們比賽的時候，這些人甚至連看都懶得看。」十三在心中念道。

    ;;;不過，這次登場的超級系選手，似乎都是第一次參加海市演武的孩子。他們之間，數茉止逸和萱蒼宇的年紀最大。所以，觀眾中對他倆的議論聲是最多的。

    ;;;茉止逸打完回來後，並沒有坐回原本的位置，而是繞去演武場的最後一排找到了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問道：「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收穫？」

    ;;;「呃……沒有。」十三看了眼目光呆滯的十七，答道。

    ;;;「沒事，」茉止逸笑道，「接下來的對決才是重頭戲，之前的那些不看也罷。」

    ;;;「……嗯。」十三點點頭，苦笑道。

    ;;;和茉止逸說的一樣，接下來的戰鬥，才算是符合海市演武舉辦的初衷。當雙方皆是能催動靈韻的選手後，對局便變得逐漸精彩了起來。

    ;;;作為第一次看到這種流光四溢場面的兩人來說，自第四十一場開始，十三和十七的目光便被擂台上華麗的身姿深深地吸引了。

    ;;;顯然，這種肉眼幾乎跟不上的劇情，對兩人的視覺刺激還是挺大的。

    ;;;讓十三有些意外的是，茉家雖然來了這麼多年輕人，但一大部分都是沒有參賽的。

    ;;;「看來，觀戰學習還是挺有道理的啊。」見這些孩子們目光慎重，仔細地看著擂台上的一招一式，十三心中想到。

    ;;;由於這種「高手過招」往往會持續很長時間，所以臨近中午之時，才勉強決出了本次演武的十六強。

    ;;;「這萱蒼玲，還當真是個奇才。」一戰落幕之後，那位剛剛評價過萱蒼玲的老者又開口道，「以她的實力……」

    ;;;說著，他轉眼瞥向了自家的少年們。

    ;;;這會兒，大多數茉家的少年們已經沒了剛剛的譏諷。望著亭亭玉立在擂台中央，拿下了十六強落幕戰勝利的萱蒼玲，臉色都陷入了凝重之中。

    ;;;掂量著自身實力的同時，他們也放棄了無謂口舌之快。

    ;;;「不過，逸兒的表現，倒也出乎了我的意料。」另一位老者眯眼道，「我原以為，他的實力不及蕭領頭的孫子……」

    ;;;「此次演武的黑馬可不少啊，我看那個萱蒼宇，氣息平緩面色正常，也不像是沒有餘力的樣子。」

    ;;;「不還是要『多虧了』將心閣。」茉舉藍聞言，冷聲道，「若非司徒先生有意隱瞞，我又豈會不給青兒做足準備。」

    ;;;「家主，此事不可妄言啊……」

    ;;;「哼！」茉舉藍雖言中有怒意，倒也沒隨便發作，「好你個萱問水……」

    ;;;無奈十三的聽力不怎麼優秀，這種刻意壓低聲音的交談，他是聽不清的。

    ;;;十六強誕生之後，演武先是暫停了一會，因為主辦方們要擬定對決名單。因此，演武場內的觀眾皆在低聲議論著剛剛的戰局。

    ;;;當然，議論得最多的，還是「誰將奪得本屆海市演武的魁首」這一點。

    ;;;磨蹭了十幾分鐘後，裁判那渾厚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諸位久等了，八強之爭正式開始。第一場，萱蒼玲對茉止青。」

    ;;;聽到自己被點名後，茉止青立即站起身來，意欲飛身入場。卻不料，茉舉藍卻輕輕地拉了他一把，小聲說了句：「當心點，那小丫頭不好應付。」

    ;;;「父親請放心。」茉止青微微一笑，「孩兒自有分寸。」

    ;;;「……是嗎。」茉舉藍眯了眯眼，隨即鬆開了手說，「去吧。」

    ;;;兩人入場後，裁判並沒有立即宣布開始。

    ;;;「玲兒妹妹，」茉止青打開了摺扇，溫柔地笑道，「都到中午了，該餓了吧？」由於這句話是說給觀眾們聽的，所以十三和十七也能聽到。而他倆在聽到這句話後，肚子都咕嚕咕嚕地埋怨了一陣。

    ;;;「青公子客氣了。」萱蒼玲也回以微笑，「玲兒還不餓。」

    ;;;「這可不行啊，」茉止青聞言，微微抬起了頭，看向了看台上的蕭承德道，「你還在長身體呢，不按時吃飯對身體不好哦。」

    ;;;語畢，裁判像是意會了茉止青的用意一般，宣告之音隨即而至。

    ;;;「演武，開始。」

    ;;;話音剛落，兩人的身形全都消失在了擂台之上。

    ;;;只見空中時不時地顯現出兩道極影相撞，金鐵交加之聲不絕於耳。

    ;;;「嗯……」正面交鋒了一輪後，茉止青後退了幾步，輕搖著手中的摺扇道，「速度不錯，不愧是《追風劍法》。」

    ;;;「……嘖。」比起茉止青的遊刃有餘，萱蒼玲就顯得不那麼輕鬆了。

    ;;;她底力不深，又是速度見長，面對實力相當的對手只能選擇正面強攻，以求速戰速決。然而一番追逐下來，卻連茉止青的衣角都沒碰著。

    ;;;「玲兒妹妹別生氣，」見女孩撅起了嘴，茉止青即刻致歉道，「你手腕受了傷，力道不足，會被我占了便宜也是正常的。」

    ;;;他的語氣很是誠懇，仿佛兩人不是分別代表著茉萱兩家在戰鬥一般。

    ;;;「你……」萱蒼玲聞言，小臉上隨即泛起了一陣驚訝，「你怎麼知道……」

    ;;;茉止青卻只是微笑，閉口不答。

    ;;;見他這副模樣，萱蒼玲心中有憤，當即握緊了長劍再度強攻了上去。

    ;;;「唉……」茉止青見狀，嘆了口氣，「為什麼……」

    ;;;他這話念得很生硬，似是在有意模仿萱蒼玲之前的話語。

    ;;;叱——

    ;;;只聽一聲脆響，茉止青寸步未動，僅是隨意揮舞了下手中的摺扇，便化解了萱蒼玲的突擊。

    ;;;不僅如此，由於他加大了些許力道的緣故，利器相接後，萱蒼玲那舊傷未愈的手腕，即刻又添了一股新痛。

    ;;;這一擊，也成功地將萱蒼玲手中的長劍打脫了手。

    ;;;瞬間，全場譁然。

    ;;;「在不傷及對手的前提下將其兵器擊落，」茉家的長老見了，立即適時解說道，「青兒的控制力，越發精湛了啊……」

    ;;;「哼……」茉舉藍見得此景，不禁彎起嘴角笑了笑。

    ;;;「玲兒妹妹，」場中，茉止青依舊是那副溫柔的笑容，「傷勢可耽擱不得，不如這場算我倆平局，如何？」

    ;;;萱蒼玲聞言，貝齒輕咬，似是有些氣憤。但終究還是理智占了上風，自知不敵的她不快道：「我認輸……」

    ;;;「那就多謝玲兒妹妹成全了。」茉止青聞言，收起了摺扇，親自俯身撿起了萱蒼玲的兵器遞到其面前笑道，「順便……代我向萱家主問聲好。」

    ;;;;;;;豎日一大早，茉家便浩浩蕩蕩地出征了。

    ;;;儘管海市演武的開幕和預期不同，但由於茉舉藍也知曉萱家的部分事宜，料到他們會爭取讓萱蒼海登台，所以早早地便做起了準備。

    ;;;近一個月內，茉家的子弟都不怎麼出門，甚至除了吃飯睡覺外，全都在圍繞著幾個直系子弟接受閉關式的訓練。

    ;;;第一名雖然只能有一個，但也不是說，排在魁首之下的人就不會被人記住。往往海市的部分暗流，都會因類似的排名變化而悄然涌動。所以，茉萱兩家也都明白，把中意的人選送去將心閣固然重要，但本地的龍頭之位，卻也是當下看來不遑多讓的。

    ;;;而以茉舉藍對萱家的了解，萱家的「中意人選」只能是萱蒼海。

    ;;;此子性子雖是跋扈了些，但實力是有目共睹的。年紀輕輕便已經吃透了萱家的家傳心法《忘憂功》，僅是在一年前，便打通了四條正經。借著優秀經脈之力，孤身一人手握一柄劣質長刀，橫掃了大半個海市。

    ;;;當然，剩下那一小半，就是茉家。

    ;;;由於小孩子打架大人不好出手，即便明白萱蒼海志在立威，但大多數人也只能咽下心中的氣憤，讓自家的孩子去和他過兩招。

    ;;;好在萱蒼海也沒過分，次次都是點到即止，沒傷到什麼人。這才憑藉著萱家在海市的地位，將他此次惡劣行為引起的眾憤壓了下去。

    ;;;自那以後，萱蒼海便深居簡出，不再輕易露面。

    ;;;這一藏，便是將近一年。

    ;;;若說他這一年修為寸功未進，茉舉藍自己都不相信。

    ;;;一年前這小子便已經能逼得幾個「老前輩」出手，而且還占不到便宜。想必他如今的修為，也已經無需「年輕一輩」這個前綴，便可以在海市排上名號了。

    ;;;不過，這倒不是說，萱蒼海已經強到可以威脅到一個大家族的程度了。他的強，最關鍵的一點是，會影響到茉家年輕一輩的心境。

    ;;;脈輪之途，路漫漫其修遠兮，心境是一個無處不在的「瓶頸」。

    ;;;掌控住它，天下之大，任君遨遊。

    ;;;掌控不了，便不過如此。

    ;;;茉舉藍也並不會真的去擔心萱蒼海未來會不會威脅到茉家，在他看來，以萱蒼海目前的性子，若是不改，日後爬得越高，摔得就會越慘。

    ;;;他真正有些擔心的，是自己的兒子茉止青的心境會受其影響。

    ;;;即便茉止青飽讀詩書，受教頗多。常年下來，閱歷不淺，心性也頗為穩重。但終究還是個孩子，對於名利，也看不了那麼開。若是不幸敗於萱蒼海之手，恐怕也將是一番考驗。

    ;;;不過，雖說心中有些顧慮，可實際戰局的多變性，也不是茉舉藍能一時半會兒推演出個所以然的，因此當下他也沒多想，舉旗列陣之後，便領著「茉家軍」向演武場走了過去。

    ;;;但見，這一行方陣之中，多為十三四歲的少年人。穿著統一，表情肅然，皆是不怒自威，使得一旁行人見到後都紛紛退避了開來。

    ;;;按照慣例，茉家也會帶上幾個僕人前去演武場中，為他們端茶倒水處理些雜務。因此，在茉止逸的示意下，十三和十七也悄悄地跟在了隊伍後面。

    ;;;這一路，茉家的氣焰給十三的感覺，就像是惡霸進村一般。直至入場，所到之地皆帶著落針可聞的安寧。

    ;;;茉家的「場地」和昨天一樣，少年們坐下後，大多都閉上了眼，靜候著演武的開始。

    ;;;和昨天不同的是，十三和十七今天是不能入座的。這會兒他倆縮在最後一排，左右審視了幾眼後，十三便低聲對十七問道：「你看得清擂台嗎？」

    ;;;「……擂台？」十七怔怔道。

    ;;;「就是那裡。」十三稍微眯起眼，指了指演武場正中的地方道。

    ;;;「……嗯。」十七順著十三的手指望去，眨了眨眼說。

    ;;;「等會他們開打了之後，注意看。」十三隨後叮囑道。

    ;;;這其實是茉止逸的意思，他將盈虧決後兩重的法決告訴了二人後，還提醒說，促進境界的方法，最有效的便是實際應用。

    ;;;說白了，就是要跟別人打幾架才知道自己的深淺。

    ;;;因此臨走之前，茉止逸還告訴兩人說，先觀察一下別人怎麼打架的話，可能對他倆也是有所幫助的。

    ;;;既然已經跟著出來了，反正沒什麼事的十三便決定按照茉止逸的建議行事。

    ;;;不過，今天的演武場相對於昨天來說，少了幾分喧聲鬧語的同時，多了些許凝重的氣氛。趁著空閒，十三不著痕跡地四處瞥視了一番，發現大多數人都和茉家的公子哥兒一樣，皆是閉著眼睛坐在原地靜候著。

    ;;;主辦方的賽前準備也沒持續多久，場席漸滿之後，擂台上便出現了蕭承德的身影。

    ;;;「諸位，」甚至不需要他抬手示意，眾人見了他後，便紛紛收起了輕輕的交談聲，將視線放在擂台上的蕭承德身上，「演武之意，重在交流。雙方過招，點到即止。」

    ;;;說到這，場內最後一絲動靜也如約消散了。

    ;;;蕭承德頓了頓，四下看了看後，又語重心長地補充了句：「以武會友，量力而行。」

    ;;;語畢，蕭承德稍稍欠了欠身，像是個接受落幕掌聲洗禮的舞台演員一般，他攤開了雙手，緩步後退著離開了擂台。

    ;;;接著，演武場內響起了一陣渾厚的男聲：「第一場。蘇瑞對節晨。」

    ;;;十三愣了一會兒，扭頭掃視了圈四周，並沒有發現這聲音的準確來源。

    ;;;感覺上，這聲音像是用什麼擴音裝置輔佐發出來的，可演武場內也沒有類似「音箱」或者「喇叭」的存在。

    ;;;正當十三順著復甦過來的知識胡思亂想之時，兩位被點名的少年已經先後登上了擂台。看年齡，兩人都是十一二歲的樣子。身著的服飾上儘管有樣式和顏色上的不同，但兩人背後的位置都紋著自家的姓氏。

    ;;;在二人互相拱手示意之時，那陣渾厚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倒地五秒，或是被擊離擂台，皆算是失敗。你們二人，做好準備——」

    ;;;兩位少年聞言，都露出了複雜的表情。

    ;;;「演武，開始。」

    ;;;聲音剛落，擂台上的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打開了架勢。不過，對十三來說，這場景除了姿勢上有些像「武打片」裡面的特寫鏡頭外，他也就看不出什麼端倪了。

    ;;;兩人先是維持著某個中點緩步側移著，對峙了幾秒鐘。接著，那個身後寫著「蘇」字的少年——蘇瑞的後腳突然發力，化掌為爪，猛撲向了對方。

    ;;;節晨步伐輕巧，見對方來勢兇狠，快步迂迴到了一側，提腿掃去，欲攻對方下盤。不僅如此，他還有意地保持著距離，以保證一擊不中之時，自己也能全身而反。

    ;;;蘇瑞一招揮空，重心本就不在下盤。眼見膝部即將受創，他咬了咬牙，雙腳又使出了幾分力，整個人跳了起來。

    ;;;說是跳起來，由於無法有效調整身體慣性的原因，剛躍進空中的蘇祥瑞就立即變成了飛撲的姿勢。

    ;;;因為主動尋戰的緣故，此時蘇瑞的行進方向距離擂台邊緣僅有數米之遠。若是一個不小心，恐怕剛剛落地站穩的他就會被以蠻力擊出擂台。

    ;;;節晨見此良機哪肯放過，即刻迎步而上，以前行的衝勁為輔，抬起右腿對著雙手剛觸底的蘇瑞的腹部來了一記猛烈的側踢。

    ;;;但見那蘇瑞，雙手觸地後突然一聲暴喝。著實地硬吃了腹部所受的力道後，雙臂緊繃，虬結的肌肉應聲鼓起，即便是倒立著，其「下盤」也穩若磐石，沒讓自己被踢飛出去。

    ;;;節晨此擊之力非同小可，饒是蘇瑞做好了防範，腹部所受的創傷還是讓他喉中一熱。說時遲那時快，正當節晨得手後欲撤回餘力再攻之時，蘇瑞的身體也已經因為前撲的慣性接著向前倒了下去。

    ;;;無奈，節晨的那記側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幫助了蘇瑞的。拜其所賜，蘇瑞以前手翻的姿勢雙腳點地之時，節晨的腿還沒能完全收回去。

    ;;;「不好！」畢竟是練了幾年拳腳功夫，節晨這會兒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只見蘇瑞雙腳剛觸地，便以半套鯉魚打挺的姿勢飛快地彈起了上身。途中雙手抓住節晨的小腿，借著彈身的力氣，將他整個人以過肩摔的方法向前甩了出去。

    ;;;「呼……哈啊……」待節晨摔出場外，蘇瑞這才腿腳一軟，捂著腹部屈身大口喘起了氣。

    ;;;「啊……」十三遠遠地望著那被甩出擂台的少年，心中感嘆道，「好厲害啊，他們。」

    ;;;「勝負已分。勝者，蘇瑞。」這時，那陣渾厚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總得算下來，整場勝負不到一分鐘就分曉了。雖然十三贊了他們倆一句，不過演武場內的其他人……

    ;;;十三左右瞥了瞥，發現茉家的諸位好像都挺不耐煩的，有些甚至連眼睛都沒睜開。

    ;;;「你看清楚了嗎？」對此，十三也沒法得知個所以然，只能問問十七的成果。

    ;;;「嗯。」十七點了點頭，不過表情中有些不明所以的意思，似是不知道哥哥為什麼要讓自己看這種東西。

    ;;;「就當是……學習一下吧。」兩人相處這麼久，都能解讀對方臉上的一些細微表情變化。十三也知道十七心中所想，只能如此苦笑道。

    ;;;待蘇瑞捂著腹部喘著粗氣走下擂台後，演武場中即刻又傳來了下一場的宣告之聲。

    ;;;「總覺得，和想像中的有些不太一樣啊……」十三目光掃了掃剛上擂台的兩位，心中暗忖著。

    ;;;這兩位少年也和之前一樣，雖然近身肉搏起來，拳腳間皆是虎虎生風，頗有一番武者的模樣。但任他們打得多麼激烈，演武場內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不到三分鐘，第二場也決出了勝負。那陣渾厚的聲音——姑且稱之為「裁判」吧——沒有絲毫浪費時間的意思，等勝者離台後，又接著宣布了下一場的對戰名單。

    ;;;就這樣，多則幾分鐘，少則幾十秒。來來回回地打上了十幾場後，演武場內的觀眾們總算露出了一絲不那麼無聊的表情了。

    ;;;「第二十一場。萱蒼玲對蘇瑞。」

    ;;;待裁判的通告結束，遠處觀眾席中的一位少女突然蹬空而起，輕輕一躍，便緩緩落在了擂台中央。

    ;;;「萱蒼玲……」見她入場之後，茉家的這些公子哥兒們都注目了過去。剛剛閉目養神的幾位，這會兒也已經睜開了眼。

    ;;;少女十歲出頭的模樣，黑髮披肩，雙眼水靈，秀鼻櫻唇，嘴角勾著一副自信滿滿的微笑，甚是可愛。

    ;;;當蘇瑞步行入場之時，萱蒼玲立即開口道：「小哥哥，你認輸吧。」

    ;;;她講話奶聲奶氣的，僅憑聲線為第一印象的話，倒還挺討人喜。

    ;;;蘇瑞聞言，面色上閃過了一絲不堪。接著他怔怔地回過頭，看了看家人的方向，咬緊了牙關道：「不，我要和你打！」

    ;;;「我不想傷你。」萱蒼玲仍沒有放棄勸退的心思，拔出了腰間的佩劍道，「玲兒出手控制不住輕重的。」

    ;;;話間，萱蒼玲手中的長劍已然縈繞上了一圈淡淡的藍芒。

    ;;;「啊……」十三見到此番景象，不禁以一副果不其然的語氣自語道，「剛剛還是真實系的搏鬥，現在就來超級系的了嗎……」

    ;;;萱蒼玲似是想威懾一下，輕舞著手中那絮繞著點點藍芒的長劍說：「你確定，真的不認輸嗎？」

    ;;;蘇瑞沒再說話，一步一步地踏上了擂台的階梯。

    ;;;少年那稚氣未褪的面龐上，承載著與其年齡不符的蒼涼。「唉……」見蘇瑞表情凝重，萱蒼玲輕嘆了一聲道，「為什麼呢……」

    ;;;「演武，開始。」像是刻意照顧著蘇瑞一般，待他擺好了架勢之後，裁判的宣告之音這才落入耳中。

    ;;;然而，在「開始」一詞尚未落定之時，萱蒼玲的身影就已經在蘇瑞的視野中消失了。沒等他尋得對手的蹤影，就感覺到了胸前一陣猛烈的疼痛，接著雙腿一軟，整個人橫飛了出去。

    ;;;「哈啊……」整個過程連一秒鐘都不到，十三還沒眨眼，萱蒼玲那嬌小的身影便再度出現在了擂台中央。只見她收起了手中的長劍，用一副不太情願的表情無奈念道，「為什麼……要堅持這種無意義的事呢……」

    ;;;長劍歸鞘之際，蘇祥瑞的身體才剛剛落地。接著「哇」的一聲，他的口鼻之中同時滲出了鮮紅的血液，勉強吐了兩口後，便倒地昏死了過去。

    ;;;「勝者，萱蒼玲。」裁判的聲調並無起伏，顯然對這種出現傷員的情況已經見怪不怪了。

    ;;;「萱家的小公主也長大了啊……」這時，茉家幾位長輩中的一人低語道，「小小年紀，這《追風劍法》，使得倒也有模有樣。」

    ;;;「長老言重了，與凡人的戰鬥，即便不使任何招式，也是一樣的結果。」坐在他身旁的一位茉家少年聞言，當即不屑道。

    ;;;「非也，非也。」待他說完，另一位老者撫了撫鬍鬚，眯著眼道，「那萱蒼玲的《追風劍法》確實已有小成，今年是她第一次參加海市演武，怕是萱家已經做足了準備吧。」

    ;;;聽聞兩位老者的評價，那少年也不好繼續開口辯駁。只是嘴裡小聲嘟囔道：「切，什麼《追風劍法》，只需打通兩條正經便可施展的下等武學罷了……」

    ;;;自萱蒼玲上場之後，演武場的氣氛才算是活躍了開來。接下來登場的，其中一位皆是之前戰鬥的勝者，另一位，則無一例外，全都是十三口中說的「超級系」。

    ;;;至於戰果，比起之前的有來有往，這十幾場戰鬥全都是完全的一面倒，沒有一個「真實系」選手能接下「超級系」的第二招。

    ;;;「怪不得，之前他們比賽的時候，這些人甚至連看都懶得看。」十三在心中念道。

    ;;;不過，這次登場的超級系選手，似乎都是第一次參加海市演武的孩子。他們之間，數茉止逸和萱蒼宇的年紀最大。所以，觀眾中對他倆的議論聲是最多的。

    ;;;茉止逸打完回來後，並沒有坐回原本的位置，而是繞去演武場的最後一排找到了十三，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問道：「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收穫？」

    ;;;「呃……沒有。」十三看了眼目光呆滯的十七，答道。

    ;;;「沒事，」茉止逸笑道，「接下來的對決才是重頭戲，之前的那些不看也罷。」

    ;;;「……嗯。」十三點點頭，苦笑道。

    ;;;和茉止逸說的一樣，接下來的戰鬥，才算是符合海市演武舉辦的初衷。當雙方皆是能催動靈韻的選手後，對局便變得逐漸精彩了起來。

    ;;;作為第一次看到這種流光四溢場面的兩人來說，自第四十一場開始，十三和十七的目光便被擂台上華麗的身姿深深地吸引了。

    ;;;顯然，這種肉眼幾乎跟不上的劇情，對兩人的視覺刺激還是挺大的。

    ;;;讓十三有些意外的是，茉家雖然來了這麼多年輕人，但一大部分都是沒有參賽的。

    ;;;「看來，觀戰學習還是挺有道理的啊。」見這些孩子們目光慎重，仔細地看著擂台上的一招一式，十三心中想到。

    ;;;由於這種「高手過招」往往會持續很長時間，所以臨近中午之時，才勉強決出了本次演武的十六強。

    ;;;「這萱蒼玲，還當真是個奇才。」一戰落幕之後，那位剛剛評價過萱蒼玲的老者又開口道，「以她的實力……」

    ;;;說著，他轉眼瞥向了自家的少年們。

    ;;;這會兒，大多數茉家的少年們已經沒了剛剛的譏諷。望著亭亭玉立在擂台中央，拿下了十六強落幕戰勝利的萱蒼玲，臉色都陷入了凝重之中。

    ;;;掂量著自身實力的同時，他們也放棄了無謂口舌之快。

    ;;;「不過，逸兒的表現，倒也出乎了我的意料。」另一位老者眯眼道，「我原以為，他的實力不及蕭領頭的孫子……」

    ;;;「此次演武的黑馬可不少啊，我看那個萱蒼宇，氣息平緩面色正常，也不像是沒有餘力的樣子。」

    ;;;「不還是要『多虧了』將心閣。」茉舉藍聞言，冷聲道，「若非司徒先生有意隱瞞，我又豈會不給青兒做足準備。」

    ;;;「家主，此事不可妄言啊……」

    ;;;「哼！」茉舉藍雖言中有怒意，倒也沒隨便發作，「好你個萱問水……」

    ;;;無奈十三的聽力不怎麼優秀，這種刻意壓低聲音的交談，他是聽不清的。

    ;;;十六強誕生之後，演武先是暫停了一會，因為主辦方們要擬定對決名單。因此，演武場內的觀眾皆在低聲議論著剛剛的戰局。

    ;;;當然，議論得最多的，還是「誰將奪得本屆海市演武的魁首」這一點。

    ;;;磨蹭了十幾分鐘後，裁判那渾厚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諸位久等了，八強之爭正式開始。第一場，萱蒼玲對茉止青。」

    ;;;聽到自己被點名後，茉止青立即站起身來，意欲飛身入場。卻不料，茉舉藍卻輕輕地拉了他一把，小聲說了句：「當心點，那小丫頭不好應付。」

    ;;;「父親請放心。」茉止青微微一笑，「孩兒自有分寸。」

    ;;;「……是嗎。」茉舉藍眯了眯眼，隨即鬆開了手說，「去吧。」

    ;;;兩人入場後，裁判並沒有立即宣布開始。

    ;;;「玲兒妹妹，」茉止青打開了摺扇，溫柔地笑道，「都到中午了，該餓了吧？」由於這句話是說給觀眾們聽的，所以十三和十七也能聽到。而他倆在聽到這句話後，肚子都咕嚕咕嚕地埋怨了一陣。

    ;;;「青公子客氣了。」萱蒼玲也回以微笑，「玲兒還不餓。」

    ;;;「這可不行啊，」茉止青聞言，微微抬起了頭，看向了看台上的蕭承德道，「你還在長身體呢，不按時吃飯對身體不好哦。」

    ;;;語畢，裁判像是意會了茉止青的用意一般，宣告之音隨即而至。

    ;;;「演武，開始。」

    ;;;話音剛落，兩人的身形全都消失在了擂台之上。

    ;;;只見空中時不時地顯現出兩道極影相撞，金鐵交加之聲不絕於耳。

    ;;;「嗯……」正面交鋒了一輪後，茉止青後退了幾步，輕搖著手中的摺扇道，「速度不錯，不愧是《追風劍法》。」

    ;;;「……嘖。」比起茉止青的遊刃有餘，萱蒼玲就顯得不那麼輕鬆了。

    ;;;她底力不深，又是速度見長，面對實力相當的對手只能選擇正面強攻，以求速戰速決。然而一番追逐下來，卻連茉止青的衣角都沒碰著。

    ;;;「玲兒妹妹別生氣，」見女孩撅起了嘴，茉止青即刻致歉道，「你手腕受了傷，力道不足，會被我占了便宜也是正常的。」

    ;;;他的語氣很是誠懇，仿佛兩人不是分別代表著茉萱兩家在戰鬥一般。

    ;;;「你……」萱蒼玲聞言，小臉上隨即泛起了一陣驚訝，「你怎麼知道……」

    ;;;茉止青卻只是微笑，閉口不答。

    ;;;見他這副模樣，萱蒼玲心中有憤，當即握緊了長劍再度強攻了上去。

    ;;;「唉……」茉止青見狀，嘆了口氣，「為什麼……」

    ;;;他這話念得很生硬，似是在有意模仿萱蒼玲之前的話語。

    ;;;叱——

    ;;;只聽一聲脆響，茉止青寸步未動，僅是隨意揮舞了下手中的摺扇，便化解了萱蒼玲的突擊。

    ;;;不僅如此，由於他加大了些許力道的緣故，利器相接後，萱蒼玲那舊傷未愈的手腕，即刻又添了一股新痛。

    ;;;這一擊，也成功地將萱蒼玲手中的長劍打脫了手。

    ;;;瞬間，全場譁然。

    ;;;「在不傷及對手的前提下將其兵器擊落，」茉家的長老見了，立即適時解說道，「青兒的控制力，越發精湛了啊……」

    ;;;「哼……」茉舉藍見得此景，不禁彎起嘴角笑了笑。

    ;;;「玲兒妹妹，」場中，茉止青依舊是那副溫柔的笑容，「傷勢可耽擱不得，不如這場算我倆平局，如何？」

    ;;;萱蒼玲聞言，貝齒輕咬，似是有些氣憤。但終究還是理智占了上風，自知不敵的她不快道：「我認輸……」

    ;;;「那就多謝玲兒妹妹成全了。」茉止青聞言，收起了摺扇，親自俯身撿起了萱蒼玲的兵器遞到其面前笑道，「順便……代我向萱家主問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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