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紀元初期,安肯瑞因帝國和弗恩帝國建立了良好的合作關係,共同對抗尼格魯帝國入侵。共同合作,抗擊外敵是我們兩國之前自古以來的光榮傳統。當時,尼格魯帝國的面積只有現在一半大,可他們擁有更多的魔導師,人數甚至接近我們兩國魔導師的總和!我們一起抗爭,一起戰鬥,卻最終無法挽回失去的國土。後來,魔導均衡建立,六大國無法直接交戰,我們的疆域不得不被迫固定,接受恥辱的和平條件……」
道恩·吉布森皇子在演講台上侃侃而談,他的聲音經過民主廳特殊結構的放大,有著震人心魄的迴響。卡伯·盧亞沒有什麼文化,對各國久遠之前的歷史並不了解。他聽的津津有味,不時還贊同的點幾下頭。和他之前從那位來自尼格魯共和國工人黨的聯絡官馬修·威爾遜得到的消息不同,道恩·吉布森皇子的話,聽起來更加可信。
「……現在,我們終於等到了新的機會,在盧克·布魯斯特大魔導師的允許下,我們得到了和尼格魯共和國公平一戰的許可,在沒有超凡力量的參與下,為我們延續了一千年的領土紛爭劃下新的句號!按照盧克·布魯斯特大魔導師和皮魯·馬尼諾大魔導師共同的協定,經過六塔議會不公開的批准,我們在兩個月前發起了對尼格魯共和國的戰爭!很多不了解實際情況的人,說我們是侵略,他們反對我們,卻不知道洛吉特地區的人民已經忍受了一千年的苦難!我們為了解放而來,我們為了光復而戰,這是榮譽的戰爭,這是延續第三紀元歷史,傳承帝國文明的戰爭!雖然敵人強大,但是我們從不退縮!……」
卡伯·盧亞從未聽法師塔的人說起道恩·吉布森皇子所提到的這個六塔議會的協定。不過他也能接受,畢竟以他的身份,法師塔的人告訴他是禮貌,不告訴他也是應該。他一邊聽著道恩·吉布森皇子的講話,一邊開始把自己代入議員身份。在這樣的場合下,他的決定將在一定程度上決定這個國家的未來。
「……我在此鄭重的向各位發出邀請,邀請大家客觀的、公正的,看到我們兩國之間的戰爭。也希望大家能夠了解弗恩帝國曾經的輝煌與榮耀,了解我們兩國共同的、並肩作戰的友誼!和我們一樣,貴國的昆比平原也已經離開祖國一千多年,難到你們不希望拿回屬於自己的土地麼?……」
卡伯·盧亞正在思考,思考自己應該如何投票。現在安肯瑞因帝國和尼格魯共和國的戰爭僅限於兩國之間,因為安肯瑞因帝國率先違反了魔導均衡,大家都在等六塔議會和六國議會對安肯瑞因的制裁,卻沒想到他們已經得到了六塔議會的默許。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情況將大不一樣。沒有魔導師的庇佑,每個國家對領土的訴求都會浮出水面。卡伯·盧亞不知道道恩·吉布森所說的那個昆比平原是怎麼回事,但是他覺得,在這樣的場合,道恩·吉布森肯定不會說謊。所以,他現在要思考的是,要怎麼投票,才能為弗恩第三共和國六千萬工人階級帶來最大的利益。
「……現在,我們的將士正在前線拼殺,我們拿下了原洛吉特地區東部土地,現在的圖盧卡斯公國。我們還收復了安塔省和斯卡特省。尼格魯共和國的軍隊在我國軍隊的長槍之下節節敗退,最新的消息告訴我,他們甚至抽調了南線司令部的軍隊,用來抵擋我們在東部的進攻。這意味著現在尼格魯共和國的南線防守空虛,無兵可用。如果各位在這個時候選擇支持安肯瑞因,將能夠用最小的付出得到最大的收穫!……」
卡伯·盧亞覺得自己被說動了心,如果事實真的如道恩·吉布森所說的那樣,弗恩第三共和國只要出兵,必然可以摧毀尼格魯共和國脆弱的南線,而只要尼格魯共和國兩面受敵,他們能夠贏下這場三國戰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到時候,弗恩第三共和國和安肯瑞因帝國將瓜分這場戰爭的紅利,想起來好不誘人。
不過,工人階級在這樣的戰爭里可以得到什麼呢?
如果弗恩第三共和國參戰,那麼一定會選擇增加兵員。而那些兵員,很多都是從工人階級和小市民等社會底層招錄。把六千萬工人階級中的一部分人送上戰場,對他們來說是好事麼?
卡伯·盧亞陷入了沉思,台上的道恩·吉布森的演講也接近了尾聲。在最後的慷慨陳詞之後,他在大議會議長艾斯彭·斯考達里奧的引領下離開了會場。按照卡伯·盧亞了解到的內容,在半小時的短暫休息後,大議會將就道恩·吉布森的提議作討論,並形成最後的決定,提交總統簽字,然後,視決定的內容看是否發起戰爭。
大議會的工作人員早就為議員們準備好了條件優越的休息區,就在民主廳下方的興盛廳,這座大廳可以兼做國宴餐廳,也可以舉辦冷餐會和酒會,是一個多功能廳。在大議會議事期間,這裡的周圍擺上了一排小桌子和小凳子,方便想要進一步交流的議員們討論問題。同時,在大廳的中間擺滿了飲料、食物、水果,既有冷飲和冷碟,也有小吃和糕點,還有一些可以加熱的食物,方便議員們補充能量,為接下來的會議做好準備。
「盧亞主席,你覺得怎麼樣?」
阿齊瓦·蘭德,艾斯彭·斯考達里奧、卡伯·盧亞和第三大黨公民聯盟黨主席辛克森·安德魯斯一人端著一杯倫丁,站在大廳的一角,低聲交談。作為占據議會席位超過90%的四大黨派,這四位的意見基本上代表了議會最終的決定。
「我覺得他說的很有說服力,如果事情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我們只要開戰,就一定可以得到豐富的回報。」
「哈哈,你這個前提用的很好,『如果事情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斯考達里奧輕聲笑著,抿了一口倫丁,「在魔導均衡形成之前,六大國的疆域確實和現在不一樣,那個時候每個國家都不止一名魔導師,相互之間互有攻伐,普通軍隊在魔導師面前完全沒有存在的意義。所以,那個時候的戰爭以魔導師為主,各國的領土也不像現在這麼集中。因為魔導師的移動方式很強大,每個國家的領土都取決於魔導師之間的協定和心情,支離破碎。道恩皇子說的沒錯,尼格魯共和國確實占了我們的昆比平原,但是作為交換,我們也拿到了愛宕河上游的一大片土地,雙方都不吃虧。而且,這種土地交換是當時剛剛正在籌建的六塔議會准許的,各國都沒有什麼意見。」
「那他還說什麼光復領土?這不是赤裸裸的謊言麼,只要查一查,誰會支持他?」,卡伯·盧亞有些驚訝,如果斯考達里奧所說的就是歷史的真相,那道恩·吉布森不是赤裸裸的欺騙了所有議員的感情?
「是不是謊言並不重要」,阿齊瓦接過了卡伯·盧亞的問題,「他今天說了那麼多,前面的那堆都是說給不了解真相的小市民聽的,真正有用的,是後面關於現在戰局的那幾句。他的話肯定有誇張,從我得到的消息看,安肯瑞因的部隊在尼格魯共和國並沒有討到什麼好處。不過,如果尼格魯共和國現在的勝利是因為他們抽調了南線的兵力的話,那麼對我們而言確實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
「對,理想和犧牲都是虛的,歸根結底是風險和利益」,公民聯盟黨的主席辛克森·安德魯斯笑著插話,「如果加入戰爭,支持安肯如因能贏,贏了有大量的實惠,我們就會加入。如果加入戰爭,支持安肯瑞因會輸,我們就未必會加入。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雖然有些驚訝,可不知為何,卡伯·盧亞覺得這才是真正的政治。這些大人物的眼中沒有感情、理想、國家和榮譽,他們的眼中只有簡簡單單的兩件事,風險和收益。
「前線的實際情況,我們已經派出了很多隊伍在打探,尼格魯共和國內部也有我們的人員,今天的討論不一定要出結果,等最新的情報來了,我們可以再開閉門會議。」
阿齊瓦·蘭德介紹了最新的情況,繼而引著大家回到了民主廳。休息結束的鈴聲已經敲響,他們即將進入下一個環節。
「各位,我知道剛剛道恩皇子說的很有煽動力和說服力,我也知道大家現在在心裡都有了自己的判斷。不過,俗話說的話,『聽話聽兩頭』,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故意,在道恩·吉布森皇子抵達弗恩丁根不久,我們就迎來了另一位尊貴的客人,來自尼格魯共和國的上任總統,皮埃爾·卡瑞爾閣下!接下來,有請卡瑞爾閣下為我們帶來尼格魯共和國的聲音,然後,我們再就最終的決定做進一步討論。」
一位滿頭銀髮的老人出現在了民主廳的前方,他沖所有的議員深深鞠躬,走上了演講台。
「各位尊敬的議員,我代表尼格魯共和國來到這裡,不是請求你們發動戰爭去侵略另一個國家,也不是請求你們把死亡和恐懼壓迫在無數百姓的頭頂。我來這裡,是希望你們能知道,我們為了抵抗這場突如其來的侵略,到底付出了什麼,又取得了什麼成績。我希望,各位大人能給我一點點時間,讓我從一個被侵略國家的百姓的角度,告訴大家一個不一樣的安肯瑞因……」
卡伯·盧亞有些意外,他原以為道恩·吉布森皇子就是阿齊瓦·蘭德所說的今天的大事,卻沒想到在道恩·吉布森之後,竟然還有這麼一位老先生,來講述尼格魯共和國的聲音。雖然只是第一天參加大議會,但是卡伯·盧亞已經深深的愛上了這種感覺。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子、總統,不論身份如何、不論身價幾何,在這個演講台上都是平等的,而他們如此努力和謙卑,想要的無非是自己的一票支持。
原來,這就是政治。
「……我們用了最大的努力抵擋侵略,可安肯瑞因擺出了全面戰爭的架勢,沒打任何招呼就突入圖盧卡斯,在屠殺了大量的軍民後公然違背六塔議會協定,打破魔導均衡,攻入我國境內,並試圖占領我國安塔省和斯卡特省……」
皮埃爾·卡瑞爾的演講技能甚至比道恩·吉布森更勝一籌,他聲情並茂,說到動情處甚至會落下眼淚。他從百姓在戰爭中的遭遇講起,講尼格魯共和國的犧牲。他從安肯瑞因軍隊的暴虐和對待奴隸的殘忍講起,講述敵人的兇殘和不人道。卡伯·盧亞不得不承認,這位老人的演講已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勾起了他的同情心。
不過,在剛剛小憩之後,卡伯·盧亞也學會了去分辨這些演講中哪些是忽悠人的,哪些才是真正的信息。用純粹的利益角度去看,卡伯·盧亞發現,其實皮埃爾·卡瑞爾在演講中已經透露了足夠多的信息。比如尼格魯共和國的整體經濟所受影響不大,戰爭潛力巨大。比如安肯瑞因軍隊的不穩定因素較多,後繼乏力。比如他們在戰爭中取得的勝利,更好的戰損比等等。這些信息雖然細碎,但是把它們揉進一篇講話中之後,會讓你覺得尼格魯共和國才是最後的贏家。
卡伯·盧亞理順了思路,也就不再被卡瑞爾演講中的感情因素影響,他冷靜判斷,試圖找到自己的投票立足點。尼格魯共和國是目前六大國中工人運動做的最好的國家,如果讓他們輸了,讓安肯瑞因這樣的帝國得到便宜,對工人運動是不是很大的打擊呢?
就在卡伯·盧亞感覺自己找到了思路的時候,會場突然出現了變化。一個看起來像是卡瑞爾隨員的男人和大議會的工作人員交談了一會,上前遞給了卡瑞爾一張紙條。他的行動明顯超出了卡瑞爾的預料,卡瑞爾似乎想要繼續自己的演講,可那位隨員堅持讓他先看紙條。卡瑞爾不得不點點頭,低頭閱讀。稍傾,他抬起頭,臉上的悲傷一掃而光。
「各位大人,我們前線送來的最新消息,四天前,我方部隊成功攻破安肯瑞因帝國在我國邊境和圖盧卡斯邊境構築的防線,擊傷敵人一萬餘人,俘虜兩萬餘人,擊潰了敵人在我國東線的兩個主力軍團,把敵人趕出了我們尼格魯共和國的領土!這是我們整個國家從上到下、齊心協力的結果!如果說我之前還不敢向各位保證什麼,也不敢向各位承諾什麼,那麼我現在可以肯定的告訴大家——」
皮埃爾·卡瑞爾頓了一下,把右手握拳,舉向空中,繼而重重砸落下來。
「——這場戰爭,我們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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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咆哮的蒸汽長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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