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們到底是誰派來的?!」
加斯騰斯皺著眉頭,站在魯貝克和托米瓦的屍體前,看著伊萬·沃倫親自審訊襲擊者丟下的十幾名傷兵。這些傷兵在第一波衝鋒中受了傷,卻沒死,被隨後趕到現場的增援部隊俘虜,成了愛蓮娜了解這場突然襲擊的最後線索。
「我們不是誰派來的,我們就是聽說這裡有糧食有錢,想過來搶一點、帶回去。」
傷兵中傷勢較輕的,已經是第無數次給出了這個同樣的答案。他們的口風並不緊,只是稍微逼問了幾句,甚至沒有行刑,就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全部吐露了出來。他們的老大叫埃弗雷特·坎布里,原先是第四軍團第二師的一個副團長,因為覺得敵人太厲害,打仗死傷太多,帶著自己的手下,一整個團的士兵出逃。在逃亡的路上,這些士兵們死的死、散的散,又收攏了很多逃亡的敢死隊農奴,埃弗雷特為了掩人耳目,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埃弗雷特·沃倫,他身邊的人也大都換上了代表農奴的姓氏,免得被人發現自己的來歷。
「……這些人平常在恩斯滕省內活動,省里組織過兩次圍剿,都沒有成功,現在他們盤踞在斯圖姆城外的一座小山上,占山為王。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離開斯圖姆,等風聲過了再回來。他們現在名為潰兵,實為土匪,在斯圖姆幹了很多壞事。」
辛克·沃倫站在加斯騰斯身旁,介紹著他搜集到的信息。伊萬當著加斯騰斯的面又把幾個關鍵問題問了一遍,才停下了手,等著加斯騰斯的命令。
「我知道了」,加斯騰斯點點頭,心裡有火在燒。愛蓮娜趕走了所有的大地主,主要居民是農民和士兵。這個信息整個恩斯滕省基本都知道。這些潰兵卻說要來搶劫,他第一個不信。這背後肯定有什麼人在指示,針對的,就是愛蓮娜。再聯想到阿扎澤匯報的、那個在范恩斯滕召開的會議。加斯騰斯隱隱感覺到,有什麼人,正在試圖顛覆他的事業。
「頭,這些人問能不能加入我們,怎麼辦?」,伊萬上前,低聲詢問。那些士兵似乎也知道加斯騰斯就是領頭的,偷摸偷眼的打量著他。
「他們殺了我的人,還想加入我們?」,加斯騰斯冷笑了一聲,「通通殺了,人頭掛在道口示眾!」
「不要啊大人!」
「我們也是被逼的啊大人!」
「我們也是農奴啊,我們也是一家人啊!」
士兵們聽到了加斯騰斯的命令,叫成一團。可不論他們怎麼叫喊,在場的人們都沒有饒過他們的打算。托米瓦和魯貝克,雖然只是兩個普通的士兵,可他們代表的,是加斯騰斯和愛蓮娜的臉面。敢殺他們,就要有被殺的覺悟。
「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吧?」,在回去的路上,伊萬、辛克和一眾連長跟著加斯騰斯,氣氛壓抑。脾氣暴躁的伊萬是第一個站起來的,「頭,你給我個命令,我這就帶人去滅了他埃弗雷特老家!」
「現在不行」,加斯騰斯已經隱隱有些感覺,「現在愛蓮娜正是需要隊伍的時候,生產團暫時不能動。我擔心他們還有後手,這段時間你做好警戒,加強防守,再動員一個團的民兵協助,絕對不能給我們的敵人任何機會。」
「那這事就這麼算了?」,辛克也插話進來,「萬一那個埃弗雷特跑了,或者被其他人殺了,我們這口氣,就白受了?」
「對啊,托米瓦和魯貝克可是我的人!」,卡賴伯·沃倫的眼圈紅紅的,「您要是不想動生產團,至少把五連給我,我帶著五連,也能給我的兄弟討個公道!」
「行了,這件事我已經想好了」,加斯騰斯看群情激奮,改變了晚上議事會的時候再說的想法,「這件事肯定要辦,而且必須把埃弗雷特殺了,還不能拖泥帶水,要殺的乾乾淨淨。去的人還不能太多,免得省裡面找人阻止。這件事,我想讓貝蘭其爾和他的尖刀連去做,你們覺得如何?」
「保證完成任務!」
同樣跟在加斯騰斯身邊的貝蘭其爾在大家出言反對之前,第一個舉手表態。加斯騰斯給他的尖刀連提供的雷鳴一型步槍和洛山一型機槍,已經徹底的、完全了擊碎了貝蘭其爾對戰爭的看法和印象。他手下的尖刀連戰士們,對這些新武器也愛不釋手,恨不得天天抱著它們睡覺。尖刀連平常聊天,聊的最多的,就是什麼時候可以打一仗,露露身手。可看頭兒的意思,短時間內似乎沒有揭竿而起的打算,大家也就只能把戰鬥的欲望發泄在平常的訓練中。現在,突然有了這麼一個機會,貝蘭其爾高興的恨不得跳起來,只不過考慮到己方剛剛死了兩位士兵,他不好太興奮,才勉強把自己的情緒抑制了下來。
「可是,頭,死的可是我們五連的兄弟!」
卡賴伯·沃倫不幹了,他自己的兄弟死了,還要讓別人幫忙復仇,這怎麼行?
「即是你們五連的兄弟,也是我們整個生產團的兄弟」,辛克這方面還是拎得清的,「貝蘭其爾手下的尖刀連可厲害了,讓他們去,沒錯的。」
「嗯,卡賴伯大哥,你就讓我去吧,我保證把那幫兔崽子殺的一個不留!」
貝蘭其爾還在爭取。這麼長時間的訓練,士兵們早就厭倦了草人和同伴之間的對抗,他們的武器渴望鮮血,他們自己也在渴望戰鬥。
「那……好吧……」
卡賴伯看看加斯騰斯,知道這件事應該是已經定了。他直視著貝蘭其爾。
「你可一定要殺了他們!」
「那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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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弗雷特·沃倫正在打算跑路。
三天前的那場交火,讓他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對方的不好惹。那種訓練有素的排槍和士兵,絕對不是自己手下這幫烏合之眾可以對抗的。雖然死了些兄弟,可也沒有幾個人嚷嚷著報仇,大家很快就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他們下一步要去的地方,討論的好不熱鬧。
埃弗雷特據守的斯圖姆城外小山,並沒有名字。本地人管這座山叫城東山,山如其名,在城市以東。山勢並不陡峭,也沒有什麼可以據險而守的地方,埃弗雷特之所以一直沒有被剿滅,純粹是他見風使舵跑的快,稍有風吹草動,就帶著兄弟們外逃,等風聲過了再回來。這些潰兵很多都是本地人,逃了也就逃了,並不好找。
這一次,埃弗雷特仍然打算跑路。他跑路的原因並不是擔心愛蓮娜發動報復。愛蓮娜並不是本地勢力,委託他的大人物甚至希望他能給愛蓮娜找點事情。現在,那個地方自保都不一定有餘力,應該不會有空閒對自己的據點發起報復。他之所以想跑路,主要還是沒能做好那位大人物的工作,擔心來自那位大人物的報復。
「頭,我們要不要離開恩斯滕省?」,格倫·沃倫同樣知道埃弗雷特的擔心,「那位大人要是對我們不滿,估計恩斯潘省就待不下去了。」
「他倒說的輕巧,說愛蓮娜不過是一幫烏合之眾,結果他媽的,比正規軍還正規軍,這讓老子怎麼打?人死光了,老子的逍遙日子也到頭了!」
埃弗雷特罵罵咧咧,正事也沒耽擱,「我們明天就走,離開恩斯滕省,去蓋得省!」
「好!」,格倫·沃倫點點頭,「都要走了,咱們存下的那些吃的——」
「不好帶的,統統拿出來吃了喝了,讓兄弟們放鬆一下!」
埃弗雷特是個過了今天沒明天的性子,順手就給兄弟們放了假。他自己呢,也開始收拾東西。跑路這種事,他已經做了太多次了,無比熟悉。
到了晚上,埃弗雷特的手下們在山上點起了篝火,開始吃吃喝喝。他們之前搶了一隻商隊,存了不少好酒,大家多少都喝的有些暈暈的。而貝蘭其爾的第五連,就是在這個時候發起了攻擊。
「突突突——」
氣瓶式連發步槍雷鳴一型的聲音與眾不同,讓第一次聽到這種槍聲的埃弗雷特一愣。他一開始甚至無法判斷那是不是槍聲。不過,從場地邊緣傳來的慘叫聲,很快幫他確認了一個事實。
來襲的是敵人,有槍。
「他媽的小子們給我殺啊!」
埃弗雷特轉身抓起身旁的長刀,縱深跳了起來。他選的這個聚餐地,周圍地勢崎嶇不平,還有茂盛的樹林,根本無法展開排槍隊形。那種打一發要花好長時間裝彈的蒸汽步槍,在這種環境下,絕對不如彎刀和長刀來的好用。他和他的手下,就用長刀擊退了幾次本地官兵的圍剿,很容易就拿到了勝利。
所以,埃弗雷特舉著長刀跳起來的時候,其實是對自己的兄弟們充滿信心的,他相信,這一次,肯定和之前幾次一樣,能夠藉助地利,打退敵人的進攻。
可事實再一次讓他驚訝。敵人的槍聲幾乎沒有停止,密集而連續。那種槍聲密度,聽起來好像有一整個師在營地周圍展開了隊形,排隊槍斃。可事實上這根本不可能,這座小山,又如何容得下一個師??
槍聲還在繼續,那些和埃弗雷特一起舉著刀發起反擊的潰兵們以比他們跳起來更快的速度倒了下去。埃弗雷特也中了一槍,右臂火辣辣的疼,他摔在了地上,再站起來的時候,整個營地已經只剩下了零星的槍聲。
三百多個兄弟,在這不到五分鐘的交火中,被打的死的死、傷的傷,徹底失去了反擊能力。
「他媽的來的什麼人!報上名來,老子死也死得明白!」
埃弗雷特大聲怒喝,心裡卻在盤算,如何能逃過一劫。如果這些人是為財,那他當流寇這幾個月,很是攢下了些好東西,應該能買出自己一條命來。如果對方是為了報仇,自己當流寇這短時間,可是禍害了不少人,到底來的是哪個仇家,那可就不好說了。
一群人從黑影中走了出來,他們人人背著一個造型特殊、看起來精緻異常的蒸汽背包,手裡拿著的,也是埃弗雷特從未見過的蒸汽步槍。那步槍和二七式這種基本上是一根槍管加上槍托的長條結構不同,在前部有一個向下的金屬條,埃弗雷特不知道那是什麼槍。他判斷,來人一定是那位大人物派來的精銳。
「大人,大人,不是小的不幹活啊,實在是愛蓮娜那幫人太能打,小的打不過啊」,埃弗雷特覺得自己猜中了來人的身份,立刻開始求饒,「我們衝鋒了一次,死了一百多個兄弟,連敵人的汗毛都沒摸著,大人,還請您不要趕盡殺絕啊,我真的是盡力了呀!」
「哦,大人?」,來人又上前了一步。他穿著一身灰色的軍裝,面膛黝黑,眼神明亮,「讓你打我們的,到底是哪位大人啊?」
聽到這句話,埃弗雷特如遭雷擊。他這才意識到,面前這些戰鬥力爆表,使用著超乎想像的武器的敵人,竟然來自那個他一貫看不起的、農奴們組成的組織,愛蓮娜工廠。
「……是……我……」,埃弗雷特眼珠子轉了轉,覺得還是不能說出答案。如果對方是為了這個答案來的,那他只要說出來,必死無疑。
「我一下子想不起來了大人,還請大人繞過小的的狗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大人,還請大人一定見諒!」
埃弗雷特更加努力的求饒,貝蘭其爾卻已經懶得理他,他環顧左右,剛剛的交戰效果很好,聚集在篝火周圍的敵人在他們密集的超出這個時代理解能力的火力壓制下,幾乎死了大半,剩下的也大部受傷,躺倒在地,呻吟不止。
「都殺了,把他帶走。」
貝蘭其爾可沒有時間就地審訊,他下了命令。把在場所有的潰兵都滅了口,帶上搜刮出來的值錢物件和埃弗雷特本人,開始返回愛蓮娜。他相信,不論是加斯騰斯大人,還是卡賴伯兄弟,對這個人渣一定有著非常濃厚的興趣。至於這種興趣會給埃弗雷特帶來怎樣的結果,那就不是貝蘭其爾可以決定的事情。
當然了,他也樂見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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