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約定那樣,第二天一早,楊珞珈就去江州人民醫院探望楚昊峰。
因為九點半要打卡上班,所以楊珞珈八點就到了病房,卻沒有料到,楚昊峰的床邊已經有了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全身都是名牌logo,妝容也很精緻,梳著高高的馬尾辮,嘴角有些向下,令她看上去有一點老氣,但仍舊算是個冷艷美人。
楊珞珈愣了一下,還是微笑著走了進去,楚昊峰的臉色比前一日還要蒼白,眼中的神采竟也所剩無幾,楊珞珈清楚地記得,一天之前他要神采飛揚得多。
對著那個不認識的女子友善地點了點頭,楊珞珈把幾塊新鮮出爐、又不油膩的糕點放在床頭柜上,她記得楚昊峰年少時喜歡吃這種芙蓉糕,不確定他現在還喜不喜歡。她早晨特意跑到市中心的一處糕點鋪,那裡有北方糕點賣。
楚昊峰看到那溫潤的芙蓉糕,眼中閃過了轉瞬即逝的哀慟,開口問道:「怎麼這麼早?」
「等下要去上班。」楊珞珈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
「去畫廊上班?」楚昊峰還是很關心她。
「去公司,老闆讓我忙完了手頭的項目再走。」楊珞珈綻開了一記苦笑。
「嗯。」楚昊峰面色陰鬱地點了點頭,他糾結了一會兒,終於做好了決定,聲音有些沙啞地說,「秦晴,這是我的妹妹楊珞珈。珞珈,這是我女朋友秦晴。你們認識一下。」
令他倍感失望的是,楊珞珈臉上的笑容並沒有消失,她溫和地看著秦晴:「很高興認識你!」
「昨天就聽昊峰提起你,知道他很疼你。我和昊峰同歲,以後也會一起照顧你的。」秦晴十分得體地說,但從她微涼的語氣和勉強的表情來看,她對於「照顧」楊珞珈並沒有什麼興趣。
「謝謝你們的關心!」楊珞珈並沒有因此失了禮數,她突然覺得,自己在這裡實在是個多餘的人,還是趕快走了的好,「我要換車去上班,先走了!楚哥哥,好好休養身體!」
楚昊峰十分冷淡地「嗯」了一聲,與一天之前那個滿腔熱情的他判若兩人。
等楊珞珈走遠,秦晴看著形容枯槁的楚昊峰,心疼地說:「我的戲演得怎麼樣?」
「有點生硬。」楚昊峰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你真的很喜歡她……」秦晴的眼睛不瞎,她很了解楚昊峰。
楚昊峰對此未置可否,「晴,謝謝你陪我做這場戲。」
「只要你開口,我永遠都會幫你的忙。」秦晴憂傷地說。
走出醫院的楊珞珈,對著湛藍的天空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那個前一天還深情款款對她說過「珞珈,讓我照顧你」的男人,一天之後就把女朋友介紹給了她。楊珞珈蹙眉思忖,是她會錯意了嗎?應該沒有,她還不至於如此自作多情,只是覺得這樣的反轉實在太快太猛,令她有些回不過神來。
其實,她根本對楚昊峰就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只覺得他是個親切的老朋友,現在的她還沒有從慕容威那個泥沼里爬出來,哪裡有那麼多心思去考慮重新開始?這樣也好,一清二白地釐清哥哥和妹妹的關係,日後也就不用再生糾葛。
到了公司,楊珞珈換上了深藍色制服套裝,在咖啡機前站了一會兒,決定不再做那件兩年如一日的事情,她對下屬說道:「譚若,給老闆泡個桂花烏龍茶。」
「不煮咖啡嗎?」譚若怯生生地問。
「要煮你煮。」楊珞珈壞笑一記。
「我不敢……」想起前一天因為煮的咖啡不對味被老闆退貨三回,譚若的小臉就皺了起來。
前夜加班到凌晨的慕容威十點多才進公司,譚若戰戰兢兢地把茶端了進去,果不其然被退了出來,譚若哭喪著臉到了楊珞珈面前:「珞珈姐,總裁叫你進去。」
楊珞珈拍拍譚若的肩膀,進去就進去,怕什麼?
「把門關上。」慕容威黑著臉說。
「一大早就發脾氣,不利於身體健康。」楊珞珈十分淡定。
「你連個咖啡都不想給我煮嗎?」慕容威的鳳眸十分黯淡。
「我怕會忍不住給你下毒。」楊珞珈勾起了唇角。
「你還是毒死我吧!比這樣好。」慕容威破罐破摔地說,「家裡牙膏沒了。」
「有啊,在你浴室台盆左下方柜子的第二格里。」楊珞珈十分準確地回答。
「我不會系領帶。」慕容威隔著寬大的辦公桌,將藍色領帶遞給了她。
「自己學,搜尋引擎上有教程。」楊珞珈沒有去接,只是在心中悲嘆,她這些年到底在幹什麼啊?竟然把一個二十四歲的大男人養成了斷不了奶的娃娃?
「你幫我系。」慕容威繞著辦公桌到了她的面前,把領帶塞進她的手中,眼中滿是疲憊。
楊珞珈垂下眼眸,伸手拉起了他的襯衣領子,把最上面的一顆扣子繫上,她能感覺到慕容威正在用清冷的目光打量著她,可她卻並不想和他對視,多看一眼,多一份痛。
她的動作一向麻利,很快就把領帶打好,還幫他把西裝肩膀上的褶皺撫平。
她很了解他的身材,也曾深深為他寬肩窄腰、翹-臀長腿的好身材而花痴,可現在,重新觸碰到他的身體,卻讓她覺得困惑難過。他不屬於她,以前不屬於,以後也一樣。
「我早飯沒吃。」慕容威得寸進尺地說。
過去大半年的每個工作日,楊珞珈都在早晨七點起床,給他做早餐。她的廚藝很好,也有創意,一周的早餐從不重樣,令慕容威覺得,吃到香噴噴、熱騰騰的早餐是理所當然的事。
他們各自洗漱之後,慕容威總會拿著領帶來到楊珞珈的身前,她會不說二話地給他系好領帶,再幫他把西裝穿好。不過,楊珞珈從來沒有讓慕容威幫她拉過身後和身側的裙子拉鏈。
然後他們會一起出門上班,他開車,她坐在副駕駛座。兩個人一路也不聊什麼,楊珞珈有時候會在路上補補妝、理理頭髮,慕容威偶爾會嫌棄她的長髮掉在他的車上……
這一切已經成為過去,他們兩個人都很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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