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雪真跟在男孩身後,小心翼翼的走在陌生而夜霧繚繞的小徑里,這裡沒有燈火,月光也被參天的林木擋住而照不進來,四周安靜的連微弱的蟬鳴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而遠處時不時傳來的槍聲讓她的一顆心更是提得高高的,握著槍支的手漸漸地溢出汗水,她的緊張讓牽著她的手走的男孩都感覺到了。
在幾乎沒有光線的黑暗中,他時不時回頭,借著自己早已鍛煉出來夜視的能力看著她小臉美麗的輪廓……
那清純美麗的容顏,是他一輩子也忘不掉的絕美女子。
不知走了多久,不理會自己疲憊的身體被多少植物銳利的刺劃傷出血,她滿心滿眼裡皆是要去救她的瑾行哥哥……
遠遠地,范雪真隱約看到一抹頎長的身影出現在小徑那端,男孩迅速將她拉到一邊的大樹後面,凝神望著並舉高手中的獵槍,瞄準朝他們而來的影子。
「不要開槍。是瑾行哥哥。」范雪真飛快的按住男孩的槍托。
「真真,是你嗎?」黑暗中,宋瑾行粗嘎、略顯愉悅的嗓音響起。
「瑾行哥哥……」范雪真立刻焦急的朝他奔去,男孩也隨之跟上。
宋瑾行的體力,在見到他的小東西時終於透支到極限,手臂自然的搭上范雪真那窄細的肩頭,龐大的身軀在毫無預警下,重重地倒了下去。
范雪真丟掉手中的獵槍,快速的扶住他,她感覺到他身體的沉重,他的呼吸似乎也很困難。
她赫然發現他右胸前黏答答的,伸手一摸,才知道他的胸膛縛了布,血就是從布里滲透出來的,可是在黑暗中,她無法辨識傷口的大小,只能由他那淺短而急促的喘息聲中得知他傷勢不輕。
「瑾行哥哥,你怎麼了?」范雪真語氣異常焦急。
「他受傷了,快把他扶回小木屋。」男孩提醒她,他可不希望這男人死在這裡。
「他很重,你可以幫我扶他嗎?」宋瑾行濁重的氣息吹拂著的臉頰,讓她心底盈滿的憐惜。認識他這麼久,他從來沒有這樣虛弱過。
男孩雖然不喜歡這個男人,但仍舊是上前幫忙扶持住他。
「喂!男人,你醒醒,別死在這裡。」他試圖喚回他薄弱的意識,可是卻得不到半點反應。
「瑾行哥哥只是受傷了,你不要胡說。」范雪真一邊不滿地反駁他,一邊用盡力氣扶著他失去意識後越來越沉重的身體。
黑暗中,男孩抿著嘴不再出聲,只是范雪真本身的力氣就小,加上歷經了一連串的事情,如今再扛著一個大男人,她嬌弱的身體漸漸承受不住,每抬一個腳步都沉重不已。一小心地被小徑邊的伸出來的長草絆住了腳跟,一個踉蹌差點摔到地上……
「我自己來,你拿槍……」為避免身體失去平衡,男孩慢慢的蹲下身體,讓他高大沉重的身體重量都伏在自己身上……
「你可以嗎?」范雪真小喘著氣拿著兩把獵槍。男孩個子跟她一樣高,能支撐住瑾行哥哥嗎?
「可以。」被仰慕的天使看扁,讓男孩心裡更是不服氣了。
不過最後,男孩背著他只走了一會就支撐不住了,范雪真與他一起扶持著,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將他帶回小木屋,然後抱進去,弄上床。
「熱水來了。」木屋門推開,端著熱水進來的不是剛才出去的男孩,而是一個穿著黑色長袍的婦人。
范雪真一邊喘氣一邊睜大眼眸望著她,婦人已經走到床邊,一雙墨綠色的眼睛看著床上的宋瑾行,擰了一條毛巾給她,「他傷得很重,先幫他清理一下傷口。」
范雪真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問婦人及男孩的關係,現在最重要的是瑾行哥哥的傷。
她接過婦人手中的熱毛巾,滿懷柔情地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一手輕輕的解開他綁在胸膛上的布,用手指來回輕撫著血肉模糊的傷口,小心翼翼的擦拭著傷口。
而她將傷口外面清理乾淨後,婦人彎腰仔細地檢查他的傷勢,發現他左肩的傷口只是破了皮、子彈幸運的只划過他的皮肉,但右胸前那一槍可沒這麼幸運了,子彈是從前面射入,可他的背部卻找不到彈孔,由此判斷,子彈應該仍留在他的體內。
「子彈是不是留在他體內了?」看著婦人皺著眉頭的模樣,范雪真也猜到了事情可能會很麻煩。
如果真是這樣,要怎麼樣才能處理好他的傷口?
「幫我將他翻過來!」婦人沉思了片刻後,吩咐范雪真與她一起將他翻身過來,決定要動手為他取出子彈。
「你……你要為他取出子彈?」范雪真望了眼木屋裡的擺設,這樣的環境下會不會感染?可是,她們似乎沒了其它辦法。
她不禁憂心忡忡的看著婦人。
「總得試試,否則他會死的。你幫忙按住他的身體,不要讓他亂動。」婦人冷靜道,話音剛落,男孩推門而入,手裡提著一個一把明亮的利刃及一大把草藥。
沒有酒精消毒,沒有麻醉藥,婦人只能先將刀子用火消毒過,用剛才男孩拿進來的那一把從山中采來的預防感染的抗菌消炎草藥搗爛,在他傷口上抹一圈,然後俯下身,將刀子對準傷口處精準的劃了下去……
「呃!」宋瑾行發出微弱的呻吟聲,因痛苦而胡亂掙扎著。
「瑾行哥哥,你別動,忍著點,很快就過去了。」她在他耳畔溫柔的低語著,並用拇指輕撫著他呢喃不休的剛毅嘴唇,像在安撫一個小孩般,「我會一直陪著你,別怕!」
他仿佛聽見了她溫柔的低語,直到完全昏迷過去,不再掙扎。
范雪真感覺到他的呼吸十分不穩定,而且鮮紅色的血不斷從他胸腔里汩汩流出來,她這輩子不曾見過這麼多的血,這讓她感到頭昏、噁心、手腳發軟,但是她告訴自己不要慌張,不要害怕,她相信一定可以救活他的。
不管怎麼樣,她都會陪著他……
「瑾行哥哥,你要挺住,要加油!」她握著他的手一直在他耳邊低喃著,不管他有沒有聽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婦人好不容易總算取出他胸膛內的子彈,而他的氣息也還在,只是呼吸微弱了些,但起碼他還活著。
將傷口縫合起來後,三個人迅速為他做消毒工作,再用熱毛巾擦拭過他全身,等一切都處理完後,婦人累得離開,男孩在陪她,而她的眼皮也重的簡直快睜不開來,身體也快要支撐不住了,但看著臉色發白的瑾行哥哥,她不放心。
「你要不要上床休息一會?」男孩看著她疲倦的模樣開口道。
「不。我想等他醒來。」她堅持著,怕他會有術後感染。
「他不會醒來那麼快。」男孩篤定道。流了那麼多血,加上手術,他三天之內能醒來算是不錯了。
「謝謝你們。」范雪真抬起蒼白的小臉,認真的對身邊的男孩道。如果不是他們,她與瑾行哥哥不知道會怎麼樣。
面對著范雪真充滿感激的臉,男孩有些不自在的別過臉,「不要急著謝我,他能不能活過來還不知道。」
「瑾行哥哥一定會沒事的。」范雪真回過頭,安靜地趴在床邊,將臉靠近他的臉龐,感受著他的體溫,他的呼吸,眼睛再也支撐不住地閉上了。
她真的太累了!
萬幸的是,當天晚上,宋瑾行並沒有發燒。
翌日,范雪真還沒有睜開眼,耳邊就傳來一陣又一陣不息的鳥叫聲。
她慢慢地睜開眼,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躺在床上,她的身邊躺著仍在昏迷中的宋瑾行。
「瑾行哥哥……」她剛開口,發現自己的聲音很又干又啞,然後就是一陣陣的咳嗽。
聽到咳嗽聲的男孩推門而入,「你沒事吧?」他進來倒了一碗水走到床邊關切地問道,並將手中的水遞給她。
范雪真接過水一連喝了好幾大口後才總算是平息一口氣,將木碗遞還給他:「謝謝。」
男孩接過碗不出聲,范雪真則是伸出手撫上身邊人的額頭,沒有發燒,體溫似乎還有些低,呼吸有些微弱,應該算是熬過來了!她放心不少,撐著虛弱的身子下床,腳剛落地還沒站穩,一陣頭昏眼花讓她差點摔到了地上……
「小心一點,去吃點東西。」男孩扶著她的手讓她暫時倚在他身旁。
他這麼一說,范雪真才發覺自己的胃空得難受,自從在遊艇上感冒後,她已經好久沒有進餐了,能支撐那麼久算她命長了。
就算不想吃東西,為了照顧瑾行哥哥,她吞也吞下去。
隨著男孩走出木屋,映放眼帘的是一片綠意盎然,數不清的高大樹木,鳥語花香,空氣中參雜著泥土、樹木、草皮的味道,儼然一片世外桃源,耳邊是動聽的流水聲,她尋著水聲望過去,在木屋左對面是個渾然天成的小瀑布……
今天天氣還算不錯,天空中碧藍碧藍的,一片萬里無雲,太陽也毫不吝嗇地將萬丈光輝,灑滿整座孤島……
小木屋有兩個,建在依靠著山岩的位置,房梁搭建成穩固的三角狀,加上山岩的支撐,頂上蓋著非常多厚重的樹皮,足以應付山間多變的天氣,也不怕狂風暴雨的侵襲,木屋屋檐下還碼著剁好的整整齊齊的柴火。
「過來吃東西……」身後傳來婦人的聲音。
范雪真隨著男孩一起往旁邊的另一間小木屋而去,這間木屋跟瑾行哥哥住的那一間一樣的布置,進來時婦人已經在圓形木桌前坐好。
桌上擺著一隻石鍋,裡面盛著野蘑菇和早上捕來的野雞煮的湯,旁邊是被宰殺洗淨後的海魚,再灑上鹽巴和不知什麼植物磨成的香料,架在一旁的爐火上烤得噴香撲鼻。
「你身體虛弱,昨晚一直咳嗽,先吃點清淡的。」婦人盛了一碗還冒著熱氣的野菜粥放在她面前。
「謝謝。」范雪真充滿感激地接過她遞過來的那雙被小刀仔細修刮過,一點也不會扎手的竹筷。
野菜粥很好吃,夾帶著淡淡的清香,如果他們不是以這樣的方式來到這裡,她一定會非常喜歡這裡。
早餐很安靜,范雪真吃了一碗野菜粥,婦人又幫她裝了一碗蘑菇湯,「多吃一點才有力氣。」
「我是sally,因為暴風雨打翻了遊艇才被海水衝到這裡來,你們呢?」范雪真這才有時間與力氣去問他們會在這裡的原因。聽他們說話的口聲,她大膽地猜測他們不可能是這個島上的原住居民。
「你可以叫我瑪西亞,他是我兒子安德烈。我們是三年前從倫敦前往墨西哥,卻不幸遇上暴風雨,漂流到這個島上,之後的情況也跟你們大致相同。」婦人淡淡地說道。
那場大風暴奪走了她的丈夫與女兒,而她與兒子被衝到了這座孤島上。
接下來,瑪西亞母子與范雪真侃侃細述著三年前他們被暴風雨打到這島上來的過程,以及被部落酋長救起後,所面臨的困境和種種遭遇……
他們在海上遇難被島上的這群土人所救後,瑪西亞差點遭到那群人的施暴,如果不是靠著緊強的意志拼著命逃走,今天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情況,說不定會被那群野獸給蹂躪至死……
幸好瑪西亞是個聰明的女人,躲進這片隱秘的樹林後,她與兒子一起設計了很多陷阱與機關,讓那群野蠻人無法接近他們。
為了回到家鄉,他們合力製造大船,打算天時地利的時候就離開,而現在這座大船隻差最後的一個工程就可以完成了。
沒想到,陰差陽錯之下,卻救回了他們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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