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雪桐一人出了招待所,這個點兒還真挺早,劇組昨晚上有人拍夜戲,所以早上開工會晚一點,這會兒合計大家都還在夢鄉。
一個人在門口站著,吸了好大口清早的清新的氣息,然後回頭看背後住的地方。
昨晚上來得太晚,完全沒看清這裡是什麼環境。現在天亮了,再看這個地方,舊是舊了點,但別有一番味道。
腳下踩的是石板路,有別於瀝青路的新奇。
小鎮上左右店家都已經開始營業,這裡的餐廳叫「食店」,喝茶打牌的地兒叫「茶樓」,食店全天候營業,從早上五六點就開始,一直持續到晚上八九點。
襄城的地理位置靠西,時間比青城要晚兩到三個小時,所以這邊八九點吃晚飯很常見。
顏雪桐沿街邊走,擺在街邊兒上熱氣騰騰的白面兒饅頭誘人極了,邊走邊看,平生第一次見到炸油條,愣是在人家店門口站了半小時,最後提了四五根兒香噴噴的油條和幾袋兒豆漿走。
有些濕潤的清早空氣格外的清透,站在石板鋪成的窄小街道上,看著一條街上每家每戶忙碌的身影,有種切切實實活著的感覺,往遠處望去,一片一片綠得驚人的田野三林,小吸一口這充滿生活的氣息,頓時間心曠神怡。
這小鎮上有很多她沒見過的食物,瞧著好看,聞著香的東西都捎帶了回去。
每天去片場總有人沒吃飯,所以她吃不了的帶去片場也會有人吃。
這裡民風淳樸,鎮上沒有電影院,所以這裡人不認識顏雪桐,大概就是覺得這外地來的小姑娘長得很好看,很水靈,見她瞧得出神,拉著人試吃,這是兩手拎都拎不過來的原因。
顏雪桐滿載而歸,回到招待所時累得氣喘呼呼。
人開門進了屋子,東西搬上床,就坐在沉睡的男人身邊吃。
這要是在家裡,唐大爺瞅見她在床上吃東西,一準挨揍。可這會兒她就想邊吃邊看他,因為她忽然發神經的覺得,她好愛他。
一手油條,一手豆漿,豆漿很鮮,喝了兩口放開一邊,準備吃好了再喝水,不然吃不了東西。這道理就跟往一空罐子裡塞石頭一樣,先塞滿石頭後再倒一碗水,這罐子能容納,可如果先灌滿一罐子水,卻無法再放進石頭。
所以姑奶奶準備先吃食物,白面饅頭吃著停不下來,只打算吃半個來著,愣給她塞了一整個下肚。
有一種類似糖油粑粑的食物,糯米粉裡面裹了豆沙餡兒,然後放進熱油里炸過後,金黃金黃的油果子外再裹上一層糖,然後撒上幾顆炒得香噴噴的黑芝麻,就瞧一眼都特別有食慾。
顏雪桐吧唧吧唧吃得歡騰極了,熱乎的吃過,換涼的,大早上就吃麵條還吃涼麵的,大概也就她了,涼麵拌了拌,吃了點,比想像中好吃,首先麵條就有別於在菁城吃的過重的鹼味兒,其次這調料不知道加了什麼,香得誘人。
麵條吃了兩口,放一邊,留給唐肆爵,她不大喜歡吃麵,旁邊還放了碗涼糕。
這東西別地兒吃不到的,只有西部地區才有。
涼糕的口感有別於涼粉,絲滑爽口,糖水拌著入口即化。
顏雪桐小口小口的吃,吃完好想去吃牛肉麵,因為她經過牛肉麵店門口時,那味兒簡直饞死她了。
東西撿樣兒吃過一輪,撐傻了一般,人趴在唐肆爵身邊一動不動。
酒足飯飽後犯懶,一點也不想動。
盯著唐肆爵的側臉看,手有一下沒一下的在他臉上走動,最後擋不住困意,又睡了過去。
唐肆爵大概是潛意識裡有事情沒完成,睡了大概一小時後,忽然驚醒。
他醒來她也跟著睜開了眼,前一刻大概是睡著了的,但這瞬間卻醒來,眼睛睜得還挺大。
唐肆爵緩緩轉頭看她,「我睡著了?」
他有點不確定,確實太困,忽然間進入睡眠,他自己也有些意外。
她沖他笑,問他:「你餓不餓?我給你買了早餐,你要不要吃一點再睡?」
唐肆爵聞言很是意外,立馬問:「你買的?」
「當然啊,是我,親自去買的。唐肆爵,你要是出去走一走,你一定會愛上這裡的,感覺這裡每一個人都活著,活得特別精彩,最主要的是,你知道外面早餐店有多種早餐供你挑選嗎?我給你帶了一些回來,明天早上我們一起去吃。啊,對了,中午我們去吃牛肉麵吧,好香好香啊……」
唐肆爵被她的話說得有些清醒了,終於坐起身來,抬手按了按眉心。
「你……」
話還沒說完,唐大爺居然看到床面上擺滿了各種不環保的塑膠袋,白色的,紅色的,黑色的,都……
什麼呀?
唐肆爵擰了擰眉,聞到一陣陣嗆鼻的食物味兒,大爺眉峰擰得更緊了。
「顏兒!」
光聞這味兒,就知道這口味輕不了。
顏雪桐聽他一喊,忙撲上去,打開袋子,一一給他看。
唐肆爵目光看向全用袋子打包裝回來的東西,實在是這胃裡都夠了。
「那裡面是麵條?」他問她,語氣有多訝異就多訝異。
顏雪桐點頭,忙吧涼麵袋子給他提過來:「給你,你不是挺喜歡吃麵嗎?你嘗嘗看,這裡的涼麵跟我們菁城的涼麵很不一樣,很好吃,你在別地兒吃涼麵,一準吃出一口鹼味兒。可這裡不一樣,很清爽的麵條,口感柔韌,主要是醬料很贊啊,你嘗嘗看,跟冷麵不一樣哦,不要以為都是涼的味道就沒差,你要吃過才知道。」
她的話,唐肆爵是一句沒聽進去,別說吃了,就那「包裝」,他下不去那個口。
「不餓。」良久唐肆爵說了句,抬手按眉,心底在做別的打算。
顏雪桐泄氣的把涼麵放開一邊,表情興怏怏的看著他。
「你不喜歡嗎?」她問。
唐肆爵輕笑,「有沒有白面饅頭?」
「有,有,還有豆漿呢,我還給你留了半碗涼糕。」顏雪桐忙把別的東西往他跟前放,然後又把還熱乎著的有套放他跟前。
「油條,你也吃吃看。」
唐肆爵看著她的熱絡勁兒,真不忍心掃她興,沉默片刻後,他說:「胃有些不舒服,看來更適合去餐廳喝點白粥。」
顏雪桐豆漿遞給他:「豆漿難道不更好更簡單嗎?」
唐肆爵看她的臉,不忍心拒絕,妥協道:「好好,豆漿。」
豆漿一袋,白面饅頭一個,其他的,一口沒動,包括她格外推崇的涼糕。
顏雪桐笑著把剩下的東西都收拾了放在一邊桌上,然後再回來坐在床邊。
「你是不是沒吃好啊?」
「很好,東西是其次,熱乎的食物才主要的,再有,你的心意最重要。」他輕輕揉著她頭髮,笑道。
顏雪桐笑著看他,背對他時表情落寞下來。
她好像有點好心辦壞事了,唐肆爵不是小助理,他在意食物的樣子或許比食物本身口感更多。而且他開始跟覃老闆一起,往養生道路奔了,似乎她買這些都不合適。
把早餐放進從林記烤兔那拿來的分裝盒子中,在反思自己。
買東西時候她就沒考慮過他會吃什麼,全都按照自己的喜好在買,這是挺自私的,至少在這方面,唐肆爵比她做得好多了。
他給她準備東西的時候,哪一次沒全全按照她的喜好來?有偏差也是為她好。
顏雪桐轉身笑著看他說:「那你先躺一會兒,我十點才去片場,跟劇組的車一起過去,我先把這些東西送去肯尼那,肯尼和丹丹鐵定沒吃東西。」
昨晚那麼晚到,從那會兒肯尼過來按門鈴時那副睡眼惺忪的樣兒就知道,人現在還在呼呼大睡。
唐肆爵已經醒了,聽她這麼說,滑下床來道:「我去吧,你躺一會兒,昨晚也沒休息。」
「別呀!」
她語氣不耐煩的吼他,皺眉,抬眼對上他微怔的目光,語氣又緩下去說:「你別老進進出出的,別人看到影響挺不好的,雖然大家都有朋友家人來探班,可沒有第一天就把老公帶來的,多不好,你躺著吧,你一晚上都沒睡呢。」
唐肆爵看著她的臉,最後聽了她的話,側身坐回了床面。
人就是這樣,習慣了聽好的,一兩句逆耳的話就刺傷心,一千句好話抵不過一句惡言,聽進心裡的,往往是不好的。
唐肆爵也是人,反反覆覆就想著她那句別人看到影響不好,覺得她是嫌棄他,如果他再年輕個十歲八歲的,她是不是就沒這些顧慮了?
唐肆爵這些心思,當然不會去質問她。
顏雪桐知道自己那語氣不好,回頭偷偷看了他眼,又轉了回來,提著東西出去了。
出去得挺久,唐肆爵多少次在門口來來回回的踱步,想去肯尼那邊看看,手放在門把上又垂下。
既然她不喜歡,就算了吧。
顏雪桐大概去了二十分鐘,回來時候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面。
三兩白面,一顆水煮荷包蛋,還有青菜,放了香油煮的,這香味兒比橄欖油煮出來的水面更香。
她用腳踢門,他立馬開門,抬眼就撞上她笑得燦爛異常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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