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夫人忙起身出去迎接唐肆爵,顏雪桐跟在母親身後,直說:「沒關係,他又不是外人,不用這樣。」
趙夫人回頭看了眼女兒,低聲道:「不是外人,才更要重視,難道你對自己身邊人的重視程度還不如個外人?」
母親這話令顏雪桐詫異,她從來沒這樣想過,一時間有些怔愣。
被母親這麼一反問,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和做法。
在面對唐肆爵的時候,她確實有些沒當回事,只因他的在乎,他對她的愛。
趙夫人走出大門,在門口含笑看著唐肆爵走進來。
他手上提了不少東西,走近時趙夫人臉上笑意更深,指著他手上的東西問:「是什麼?讓下人領著就好,交給他們吧。」
「一些補品,有朋友從國外帶回來的,效果很不錯,特地拿了些過來給您和方總補補身體。」唐肆爵話說得溫和,將下人上前接手,便把東西遞了過去。
「這些東西家裡都有,以後過來別領東西了,自家人,別弄得來一次跟走親戚似地拘謹。」
唐肆爵點頭:「是。」
顏雪桐後一步跟了出來,在門內站著,唐肆爵抬眼就看到了她,眼底情意湧現,走近她時,忍不住握緊了她的手。
「要來這怎麼也不早打電話跟我說?」
顏雪桐掃了他眼:「下班前才決定過來,聽說你最近很忙,所以就沒給你打電話了。」
唐肆爵淡笑,沒往心裡去。
方鶴在公司,家裡人少,顯得特別安靜。
趙夫人二十年來如一日,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安靜。倒是顏雪桐越來越心疼母親,每次來方家,心裡都堵得難受。
唐肆爵夫妻倆緊靠著坐一塊兒,趙夫人親自給煮茶煮咖啡,倒是忙活得分外開心。
方家以前只有茶,各種名貴的茶等著主人青睞。自從顏雪桐認祖歸宗後,家裡多了咖啡這種東西,並且在顏雪桐的影響下,趙夫人也開始喝咖啡,日子久了,倒也愛上了咖啡這種別具一格的香濃滋味。
瞧著女兒端著咖啡在鼻端親聞,忙問:「香嗎?」
顏雪桐點頭:「很香呢。」
趙夫人得女兒的認可,分外高興。
顏雪桐抿了口,口感濃郁,入口就覺驚艷,擱下杯子後對唐肆爵說:「要不要嘗嘗夫人親自磨的咖啡?」
「好。」唐肆爵看向岳母說:「有勞了。」
「沒事。」趙夫人開心的又進了廚房。
顏雪桐在母親轉身時輕輕嘆氣:「我媽媽跟你媽媽相比,多可憐啊。雖然你也很少回去,可你家有那麼多人啊,抬頭低頭都是人,不會覺得寂寞,可方家,就我媽一人。」
方家幹活的下人,跟主人都有層隔閡,沒唐家那種氛圍。
趙夫人的生活里,常年只有她一人,與她相伴的,只有她侍弄的那些花草。如今因為顏雪桐,趙夫人又多了一個愛好,便是鑽研咖啡。
唐肆爵靜靜的聽著,他明白她什麼意思,但沒接話,因為他無法做到搬來方家暫住的事。
顏雪桐看向唐肆爵,不悅的推了他一下。
「幹嘛啊你?說話呀,真是的。」
她那麼認真跟她說這事兒,他居然裝聽不見?
唐肆爵被她一推,輕笑出聲:「說什麼?你要聽什麼,嗯?」
顏雪桐斜眼瞟他,「你有點心好嗎?你家人是人,你家人重要,我的家人就不重要了是嗎?」
唐肆爵嘆氣,長臂圈著她腰:「有一個辦法,要聽嗎?」
顏雪桐扭頭:「說。」
唐肆爵盯著她這傲嬌小臉子看了好一會兒,忍不住捏了下。
「咱們趕緊生個孩子,這樣媽就不會閒著了,我們無法抽出時間來陪老人,只有讓我們的孩子來盡這份孝,你覺得如何?」
顏雪桐臉子歪了下:「生孩子最起碼要兩年時間,沒你什麼事兒,可我呢?」
唐肆爵笑說:「哪需要兩年?」
「懷孕一年,育兒一年,不需要兩年?」她反問。
看了他一眼,哧聲又說:「你們男人倒是輕鬆了,撒可種子來年就能收穫個鮮活的生命,有沒有想過女人的辛苦?」
「要能代替,我倒願意替你受這份辛苦。」他笑出聲來。
顏雪桐又翻他了一眼:「站著說話不腰疼哈?明知不可能的事還要說一說,什麼意思?」
唐肆爵聽她這語氣不對,忙正色起來:「怎麼連玩笑都不能開了?別生氣,嗯?」
顏雪桐不吭聲,莫名覺得惱,忽然間有些煩這個男人了。
趙夫人端著咖啡出來,唐肆爵趕緊起身去接,趙夫人笑說:「別客氣,別把媽當外人。」
她能肯定在唐家,唐夫人給這位少爺端茶遞水他不會有這麼客氣的舉動。
唐肆爵站立不動,「謝謝媽。」
趙夫人咖啡放在桌上,在上首坐下:「就把我當唐夫人一樣,別客氣。」
「好。」唐肆爵應著,雖是這樣,但岳母畢竟是岳母,隔了一層,還是得拿出相應的尊敬來。
中午在方家用了飯,下午唐肆爵送顏雪桐去公司。
車到奕家模特兒公司外時,唐肆爵沒讓顏雪桐下車。
「說會兒話,還早。」他拉著她手腕不放。
顏雪桐不太願意,嘟嚷著:「說什麼呀?晚上回去說不好嗎?想去辦公室睡會兒午覺。」
早上起那麼早,一上午被數字攻擊,乏力得緊。
唐肆爵給她放低了座椅,「就這睡吧。」
顏雪桐扭頭瞪他:「你幹嘛呢?在車上睡還不如上樓在辦公室去。」
「趴桌上哪有躺著好?」唐肆爵依舊不放人。
顏雪桐手遮住眼睛:「我都不能翻身體,又僵又硬,你確定不是故意整我的?」
唐肆爵側身,手撐在中間,摸了下她的臉。
「就躺一會兒,我們說說話,你辦公室有別人,我們夫妻間的話讓外人聽見,不太好。」
顏雪桐沉默片刻,猜著應該是孩子的事,沉默片刻後問:「你說把,我聽著。」
唐肆爵撩起她的頭髮在手指上輕輕捲動,大概在組織語言。
他說:「我覺得先要個孩子挺好,你覺得呢?」
顏雪桐白了他一眼,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樣。
「才結婚不是嗎?剛結婚就說這個,你不覺得煩啊?」她無奈。
唐肆爵搖頭:「有了孩子,我們的小家才完整,對嗎?」
「唐總,你別太過分哦,早早結婚已經是我的底線了,還要生孩子……」
差點兒就脫口而出讓他找別的女人生去,好在自己還算理智。這話要說出來,不得氣死他才怪。
「早生晚生都是生,還不如早點生出來,女人都怕生孩子身材走樣,但越年輕越容易恢復身材,你覺得呢?」
「謝謝唐總為我著想,你知道我現在想努力工作,怎麼可能懷孕啊?」不看他,很生氣。
唐肆爵有些怕生氣時候的她,堅持不下,只能妥協。
「那你告訴我,你想什麼時候再要孩子?」
「我就算過個五六年再考慮孩子這事,我也很年輕不是嗎?」她斜飛著眼眸子看他。
唐肆爵沉默,顏雪桐繼續再說:「再過五六年,在我二十六七歲的時候生小孩,思想和能力都成熟了,這時候生的孩子不是比現在更好嗎?國家提倡優生,晚生,不是早生多生。」
唐肆爵無奈,「這是我們倆的事,別扯上國家大義上。」他唐肆爵可沒那麼大的胸懷。
「事實,好嗎?」她白眼兒輕哼。
「五六年後,你是還年輕,我多大了?」他反問。
顏雪桐愣了下,目光緩緩轉到他臉上:「也還好吧?」
「四十歲了還沒當父親,將來等我兒子長大,我滿頭白頭路都走不了還怎麼陪他?」
「公公生你的時候,不也四十多歲了嗎?」她忽然反問。
「……」唐肆爵給她那話一堵,臉色當即沉了下去。
「公公現在還很健康哦。」她語帶調皮的看他。
唐肆爵冷了臉子,沉聲而出:「我不想讓我兒子也像我一樣,自小沒有父親陪伴,趁我能跑得動的時候,想帶他去看更多東西,玩更多東西,明白嗎?」
「怎麼聽起來好像公公不是個好父親啊。」她輕聲說。
唐肆爵臉色更難看了,「顏兒!」
「好了好了,小孩子的事,最起碼兩年,三年以後再考慮,現在我什麼都不是,不可能考慮這個。」
唐肆爵徹底泄氣,抽身坐回去。
顏雪桐也冷著臉,忽然想到什麼似地,忙警告他:「唐肆爵,我警告你哦,你可千萬別像上一次那樣,趁我不知道的情況下讓我懷孕,你要再那樣做,我不會原諒你。」
唐肆爵按著眉心,低聲道:「好好,這事以後說。」
顏雪桐也知道他生氣,可她也生氣啊。
為了他,她妥協多少了?從來沒想過二十歲出頭就結婚,為了他,還是結了。
這事兒還沒完呢,又想讓她備孕,覺得她好掌控是嗎?
看著唐肆爵酷硬的側臉,顏雪桐嘆著氣,坐起來,張開雙手朝他撲去。
「抱抱。」
唐肆爵微微轉頭,女人已經撲上了身。
唐肆爵心底一軟,下意識將她抱住。
「好了,這事以後再說。」他反倒安慰她,輕輕拍著她肩膀。
她不願意的事,他怎麼會逼她?就算她固執的不生,他最後也會妥協。
現在會提孩子的事,只是覺得生一個來也無妨,有的是人幫著帶。她既然不願意,那就算了吧。
……
顏雪桐在回家的路上接到通陌生人的電話,接通卻沒聽見聲音,覺得很莫名,掛了通話靠在椅子上。
小助理看了眼車後座的顏雪桐,忍不住問了句:「師姐,怎麼了?」
「沒事。」
顏雪桐還在想唐肆爵的話,生孩子不太可能,她在想,要不要領養一個。
領養孩子多方便?既解決了她的顧慮,又解決了唐肆爵的問題,還能頂住婆婆的話,還能陪陪趙夫人,這主意,真真太妙了。
「丹丹。」顏雪桐忽然喊了聲。
小助理扭頭看她:「師姐,啥事?」
「你說,我領養個孩子怎麼樣?」她問。
丹丹聞言愣住,「為什麼?」
想起顏雪桐小產的事,瞬間下了一跳:「師姐,你是不是……那次傷到身體了?」
不能生了?
天啦,嫁進豪門的女人,不能生那無疑是宣布了死刑。
顏雪桐看著前面的人,臉子暗暗的,「你覺得我不健康嗎?我這麼健康好嗎?我只是不能放棄現在的工作回家生孩子,我要回家生孩子養孩子去了,公司怎麼辦?」
「對對對,說得對。」小助理忙點頭。
原來這樣啊,真嚇了她一跳,不過話說回來:「師姐,可以晚兩年再生啊,自己能生為什麼要去領養?」
「唐先生的母親催得緊,這似乎動搖了唐先生的計劃。」顏雪桐說得無奈。
「啊?」小助理專注的盯著前面路段,也認真參與著顏雪桐的心情。
「我覺得領養個小孩也挺好吧,完成了大家的願望,你覺得呢?」
顏雪桐不確定這麼做,會不會如她想像那般皆大歡喜。
小助理猶豫著不敢說話,前面紅燈,小助理車子停下來。
「丹丹!」顏雪桐冷聲喊。
小助理趕緊應聲:「嗯,我在想,我覺得吧,師姐,只是我覺得哈,自己能生,就不要領養了吧?領養的哪有親生的好?」
「什麼?」顏雪桐沒聽出小助理話里的意思:「領養的也是孩子啊,怎麼就沒有親生的好?」
從嬰兒起就養在身邊,跟自己親生的,也沒什麼區別吧?
「師姐,我覺得,嗯,只是我感覺哈,唐總應該沒有那麼多精力去養一個跟自己沒什麼關係的孩子,你覺得呢?還有唐夫人……」聽說唐夫人為人很嚴厲啊,之前不有唐夫人仗勢欺人的傳聞傳出來?
小助理適時停頓,片刻後又說:「師姐,我覺得領養小孩子的事情,不是小事情,你最好跟唐總商量下。」
「當然會問他的意思,只是想問問你的意思。」顏雪桐輕聲嘆氣。
小助理開動車,認真說:「你要是問我的話,我的意見是,自己身體沒問題,能生就自己生,養一個跟自己沒血緣關係的小孩,應該不是那麼愉快。且不說這孩子將來會不會孝順,他的成長過程也不會那麼愉快吧?」
顏雪桐目光看向窗外,想起自己過去的二十年。
她之於顏家,可不就是毫無血緣關係的小孩?
養父養母雖然沒給她多少溺愛柔情,卻把她培養得很好。
不管顏達夫婦人品如何,對她和弟弟妹妹,卻是一視同仁。
換做自己領養一個跟自己毫無關係的孩子,自己會做到哪一步?
「我決定了,我要領養一個女兒。」顏雪桐忽然堅定的說。
「啊?」小助理嚇了一跳。
這事兒……
「呵呵,你高興就好,高興就好。」小助理嘆氣,美人似乎越來越任性了。
顏雪桐這決定做得快,卻非常堅定。
顏雪桐到了唐家大門外不敢進去,不喜歡那種被人渾身打量的感覺。
給唐肆爵打電話,問人在哪。
唐肆爵接通電話:「怎麼了?」
「你在哪?」
「在公司,下班去接你。」
「我在你家大門外,老公,你什麼時候才回來?」顏雪桐軟乎乎的問。
唐肆爵聽到心口陣陣發緊,這小妖精!
「很快。」他低聲應著,快速整理了下辦公桌上的文件,起身拿著外套就走。
顏雪桐支支吾吾不掛電話,唐肆爵走了兩步,忽然反應過來。
「你在家門口,不想進去?」
「嗯,嗯,嗯……」她悶悶的應著,「我一個人進去,覺得好奇怪,你快點回來啊,我等你。」
唐肆爵眉峰一擰,心口一疼:「好。」
二十分鐘不到,唐肆爵出現在顏雪桐面前。
這是車道擁堵的時間,唐總搭飛的回來的,堂堂大唐盛世的老總,為了老婆紆尊降貴到這份兒上,也對得起「深情厚意」四字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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