獰寵記 35.第 35 章

    把了脈又問了綠鶯幾句話,一番望聞問切後,那尼姑留下瓶藥膏,邊收拾藥箱邊交代:「每日擦一回,五日便可痊癒。」

    綠鶯羞答答地點點頭,偷偷打量這法號喚玄妙的比丘尼,似是沒長自個兒幾歲,她說她是汴京郊外陵水庵的弟子?

    &師傅為何不在庵堂,為何要替邢仁堂出診呢?」

    玄妙莞爾,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陵水庵已然入不敷出,有所長的師叔師姐妹們皆下山籌措銀兩。貧尼懂些醫術,便常坐診於邢仁堂。治人乃善事,既能行善又可貼補庵用,何樂而不為呢?」

    &日不是有香油錢麼?難道還須諸位師傅出門賺銀兩?」綠鶯瞠目。

    玄妙瞭然:「姑娘想必是未去過陵水庵罷?汴京城外鍾翠山上大大小小寺、庵、廟、觀一百五十二座,香火最鼎盛的唯屬般羅寺與清心觀。般羅寺乃皇廟,清心觀有聞名於世的閒德真人坐鎮,其餘皆香火冷落,陵水庵狹小破爛,每月香客只三五人。如今不僅無錢修繕庵堂,庵尼的吃食也快供不上了。」

    莫說陵水庵,便是般羅寺和清心觀,綠鶯亦從未聽過亦未去過,沒想到方外之人的日子竟過得這般窮苦,她示意春巧拿出五兩銀子。

    玄妙搖頭:「過多了,診銀只需七百文錢。」

    &余是添給陵水庵的香油錢。」綠鶯眨眨眼,示意她莫要再推辭了。

    &好,多謝施主,貧尼回庵後定會在功德簿上為姑娘記上一筆。」

    經了幾日的歇養,綠鶯身子大好,心傷漸漸緩了些許,腦子也清明了些。趁著馮元去薊州監考的日子,她認真忖度起心事來。情花雖已開了又敗,做人卻要有始有終,就這般不明不白地一句話不跟吳公子交代,大活人忽然沒了蹤影,讓人家跟傻子似的暈頭暈腦,她做不到!

    本來答應吳母常去看她,這一不告而別,她見不到自個兒該有多急啊。

    想到這裡,綠鶯扶著袖提起筆,將要落下卻遲遲未動。千言萬語該從何說起?她迷茫了,說她是大官的外室?搖搖頭,到底還是不想將自個兒的不堪攤在他面前,還想在他心中保留她一絲美好的念想。她在箋紙上寫下:「富貴姻親門戶對,良緣喜結三月初。人間困苦多憾事,飛天直上廣寒宮。」

    嫦娥,想過更好的日子,后羿不是她心中最好的選擇。這麼寫,吳公子他......會明白罷?棄他而擇門當戶對的富貴人家結親,他定會在心裡鄙夷她嫌貧愛富罷?也好,快忘了她罷,就當兩人是那分岔的官道,漸行漸遠再也不見,各自安好罷。

    將信裝好,綠鶯交到秋雲手裡。秋雲握著信封,想到馮元時頓了頓,也只猶豫了一瞬,便點點頭去了吳家。

    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可算塵埃落定,綠鶯感覺似做了一場夢,唯有吳清的身影如碑文般雕刻在她心間。既然有些東西忘不掉,那便在上頭鋪上塊厚實氈布罷,默默將它藏在心裡最隱秘的角落。

    既然無法挽回,就莫要沉湎下去了。做人要挺拔,日子要笑對。

    馮元風塵僕僕地歸來,在府里歇了幾日,睡了好幾場飽覺才來南門宅子。

    每逢科考完畢,不僅考生如扒了層皮一般,考官也好不到哪去,既要防著考生因情緒崩潰而走絕路,又要監督剽竊等違律行徑,端的是心力交瘁,他整個人清減了一圈。今年也不例外,兩個考生喪了命,一個中了暑氣生了急症暴亡,一個用燭簽自絕於考桌上。連著沐浴了三日,他才覺徹底去了晦氣。

    這幾日心頭仍沉甸甸的,對那走絕路的考生,他雖看不上這懦夫行徑,可仍忍不住嘆問:這回沒把握下回再考就是了,這麼做想沒想過父母妻兒?對不對得住自個兒寒窗苦讀幾載甚至十幾載?

    此時見到樂呵呵的綠鶯,烏沉沉的心猶如被灑進日頭升起時最亮的那束金光一般,瞬間敞亮愉悅起來。

    &些日子不見,可想爺了?」

    &是想的。」綠鶯抿唇笑得羞澀溫婉。

    馮元心內受用,端起她下巴,朝她耳內呵著熱氣:「說想爺,是白日想還是夜裡想?爺不在可覺著孤枕難眠>

    綠鶯一顫,只覺一股暖流從腦門直灌到腳後跟兒,頓時面紅耳赤,心內「撲撲」跳個不住,語無倫次道:「白日想,夜、夜裡也想。」

    &哈哈。」瞧她面含春意,馮元得意一笑,捏起她燙人頰肉,眼帶戲謔,說著氣人話:「想也不管用,爺偏不給你!哈哈。」


    將她戲逗夠了,才正色道:「空閒時爺跟你立個朱粉芳的房契,去衙門過下明路,上頭得書你的名姓。還有平日鋪子要你定奪的大事小情,須刻個名章,『綠鶯』不是你本名罷,你可有名有姓?」

    &婢本姓李,只家裡人喚大丫,並沒甚么正經名兒。」綠鶯想到年幼時,臉色一黯。

    &丫,李大丫?」伴著嗤笑,馮元將這名咀嚼了幾個來回,嘖嘖,真是土掉渣兒了。

    晚膳還未至,只能說話打發光景,馮元隨口問著:「家裡人呢?是死了還是遭災了,為何賣你?」問著問著便起了好奇之心,「為何不賣到大戶人家,偏偏是那落魄的劉家?」

    &嗚......」綠鶯被勾起昔日委屈,再忍不住,嚶嚶哭了起來:「奴婢未記事親娘便去了,後來爹爹再娶,那後娘時常打罵奴婢。生了個小子後,家裡緊巴了些,爹和後娘只顧著弟弟,奴婢吃不上喝不上。奴婢那弟弟生來便病懨懨的,爹爹為給他瞧病,便沾了賭,這一賭便一發不可收。奈何十賭九輸,便打量將奴婢賣了換銀兩。可大同府本地誰都曉得奴婢家裡的情形,後娘潑辣親爹無賴,怕買了奴婢後會遭一堆羅亂事,只那劉太太路經大同府,不知底細,才將奴婢買了去。」

    馮元眉毛一豎,聽得心火直冒,一掌拍向桌案:「真是混賬!」想不到世上還有這般的親爹和惡母。瞧她哭得抽搐,他問:「你恨不恨你爹?」

    綠鶯哭了一通,也好受了,聽他問話,點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垂眸道:「奴婢那時小不懂事,如今瞧來,奴婢那弟弟不似爹爹親生。奴婢後娘平日愛塗脂抹粉招蜂引蝶,奴婢如今想起曾不止一回瞧見有男子進她屋子。這些爹爹皆不知,奴婢那弟弟模樣和性子亦不似爹爹。」她釋然一笑,「當初是恨的,如今不恨了,他也算得了報應。」

    說完,她便有些懊悔自個兒的直腸子,竟將心裡話往外搗騰了個一乾二淨,他聽了這些,定會罵她心思歹毒、坐看親爹笑話罷?

    出乎她所想,馮元哈哈一笑,見她是非明辨,非是那隻知愚孝的傻子,竟甚是讚許:「正是,他敢賣親女,老天沒劈他算便宜他,活該他頭頂綠油油。」

    摸著下巴頦,他琢磨了須臾,開口道:「李大丫忒難聽,今後還是喚綠鶯罷,名章便刻『李綠鶯』。」

    自曉得她身世後,馮元便隱約對她生了些許憐惜。往常夜裡只顧逞凶,如今行事,見她眉頭緊蹙時,他亦會緩上一緩,綠鶯的日子也朝著好的勢頭邁進著。

    每日擺弄擺弄花架子、繡繡花樣子、為馮元烹些可口滋補的膳食,綠鶯嘴角掛著笑,前些日子虧損下去的氣色也迴轉過來,整個人如蛻了層皮一般,光鮮照人。她此時也算是事事如意了,唯有一件事讓她生了些毛躁。

    按理說她和秋雲經了吳清一事,也算是患難與共過的主僕了,前幾日還親近著,為何這幾日忽地就對她冷淡起來?是她多心了還是秋雲在哪裡受了欺負?

    秋雲木著臉抹完桌子,直起身朝坐在床上的綠鶯問道:「姑娘還有甚麼吩咐?」

    綠鶯想了想,抿唇道:「我想喝水。」

    &秋雲走到桌前,倒了一杯熱茶端來遞給她,未瞧她一眼,直直盯著那杯沿兒,平聲道:「姑娘請用。」

    不對!這麼客氣,這麼疏離,絕不是她多心!綠鶯將那茶盞接過來放到一邊,抓住秋雲的手急切問著:「你這幾日甚是古怪,你我名為主僕,可你亦曉得,我也是奴籍,因此從未將你們幾個當奴才般看低,你有甚麼難處不能和我說呢?是不是誰欺負你了,你與我說,我替你做主!」

    秋雲抬起頭,見她面上急色,知她是真心關切自個兒,心裡忽地生了些羞愧。

    怯怯地望了眼綠鶯,她紅著臉搖搖頭:「是奴婢不好,奴婢不知為何竟生了心魔,見姑娘頭幾日還與吳公子郎情妾意,轉眼間就與老爺相親相愛,奴婢原以為你與吳公子不能結合是怕老爺的棒打鴛鴦和雷霆震怒,可瞧著更像是姑娘捨不得這榮華富貴,便、便有些怨怪上姑娘了......」

    秋雲越想越羞臊,越說越自鄙,她端的是不知自個兒幾兩重了。彎下雙膝跪在綠鶯跟前:「奴婢不該逾矩,奴婢算甚麼東西,憑甚麼對姑娘指手畫腳給姑娘擺臉子看,姑娘罰奴婢罷。」說一落,她便舉起巴掌往自個兒臉上揮去。

    綠鶯見狀,連忙攔住,將她攙起,拉著她一起坐於床邊。

    望著忐忑愧疚不知所措的秋雲,綠鶯輕輕一笑:「你既然覺得我離不了這錦繡堆,原本是怪我的,為何又不怪了呢?」

    秋雲訥訥地撓撓頭,欲言又止。見綠鶯朝她鼓勵地眨眨眼,她才拋開顧慮,釋然地笑了笑,抿唇回道:「奴婢方才想通了,是人都想過好日子,便是換了奴婢,估麼也是這麼選的,故而又哪裡有臉再生姑娘氣呢!」

    綠鶯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收了嘴角的笑,眼中生了絲悵惘,她幽幽道:「你是不是覺得,若沒有老爺,我便能與吳公子廝守終生了?」

    秋雲理所當然地直點頭。

    綠鶯淒淒地笑了笑,口氣決然:「你卻不知,其實自那回去了吳家後,我便絕了與吳公子相守的念頭,退一萬步講,即使老爺肯成人之美,我也不想跟吳公子再有任何瓜葛!」

    她這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一席話,使秋雲震在當場,舌頭也打了結:「姑、姑娘......」



35.第 35 章  
相關:    韓娛之製作人傳奇  龍皇武神  掛了99次之後  星辰之主  特拉福買家俱樂部  
(快捷鍵←)上一章 ↓返回最新章節↓ 下一章 (快捷鍵→)
 
版權聲明: 好書友獰寵記35.第 35 章所有小說、電子書均由會員發表或從網絡轉載,如果您發現有任何侵犯您版權的情況,請立即和我們聯繫,我們會及時作相關處理,聯繫郵箱請見首頁底部。
最新小說地圖
搜"獰寵記"
360搜"獰寵記"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68s 3.6925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