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王星熠從未想過,有一天,某個人的軟語溫言鑽進耳朵,會變得振聾發聵。
一時間,世界安靜得仿佛為韓楓靦腆的祝福而靜止。
他扭頭望著韓楓,他如初見時那樣,垂著頭,不敢和他對視。
「你送我的巧克力我收到了,但我早上才知道今天是情人節,還沒來得及準備什麼給你。」
「不用的!星熠你已經幫我很多了……」
韓楓慌張地抬起頭,王星熠俯身,輕輕吻上他的臉頰。
柔軟的觸感猶如白羽落上肌膚,將韓楓用銅牆鐵壁圍起來的情慾全部融化了。
他死死盯著王星熠微微凸起的喉嚨,幻想如果世界只剩他們,他定毫不猶豫握上他的後頸一口咬下,留下獨屬於他韓楓的印記。
「星熠!」
韓楓驀然後靠,喘息未定。
「你幹什麼?」
王星熠展顏一笑,爽朗地說:「巧克力的回禮。」
韓楓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注意到他們,顫道:「別,別逗我。」
「沒逗你。」王星熠端正坐姿,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平靜地回應:「我也喜歡你。」
韓楓驚訝地看他,王星熠又說:「但你不要期待太高,我是喜歡你沒錯,但現在我們還不能在一起。至於原因,應該不用我多說吧?」
「那,什麼時候可以?」
王星熠噗嗤一笑:「你很著急?」
「不,不急……」韓楓甩了甩腦袋,打算從心:「有點,但我願意等。」
「五六年也願意?時間可是很長的。」
「願意!只要經常可以見面。」
「經常見面的話,你只能考本地大學了。」
畢竟距離他高考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本地大學就很好,我願意。」
瞧韓楓垂著羞成番茄的臉和他對話,王星熠故意逗他:「一口一個願意,你是要嫁給我嗎?」
「如果。」
韓楓抬起頭,雙眸氤氳,閃著若隱若現的動人波光。
「如果對象是星熠的話,我願意。」
回想那段年少時心照不宣的時光,即便只是為對方送一頓飯、講一道題,互相陪伴的他們也是幸福的。
直到王星熠初二下學期的某一天,父親敲響他的房門。
視線落上書桌,王叔拿起最上方的成績單翻開:「最近怎麼樣?」
同樣重複的話,父親每幾天都會問他一次。仿佛他本人不住在白家,他們不經常見面。
「還好,大小考試都能穩定在前五名。」
王叔波瀾不驚地點點頭,說道:「夫人的苦心沒有白費。得空時,不要總想著拉著少爺出去玩。主動為先生和夫人倒一杯茶,做人要心懷感恩,知道嗎?」
原本暖氣充足的房間氣溫驟降,王星熠僵硬地站在原地,面無表情地回覆:「很早之前說過了。」
「哦?」王叔轉過身,「對誰?不會是少爺吧。」
「是夫人。」
「那先生呢?」
「先生平日很忙,家裡的瑣事他幾乎不會過問,所以我……」
「那就是沒說。」王叔搶白,「算了。於你,感謝過夫人,我已經很意外了。」
不知道回答什麼,王星熠陷入無盡的沉默。
像平時那樣就好。
等父親把想教育他的話全部說完,自己就會離開了。
「高中,有沒有想過去哪一所?」
意料之外的話題,王星熠茫然地抬起頭。
「還沒定?」
「不。」他說,「我想考一實驗。」
「名校。」王叔淡道:「理想不錯,只是,我另有打算。」
「什麼打算?」
「馬杜菲中學。」
「什麼?」他完全沒聽說過。
但唯一能肯定的是,這所學校不在樾安。
「在美國的馬薩諸塞州。申請學校的資料我已經送過去了。在結果出來之前,每天晚上放學你都去這裡上課。」
王星熠伸手接過他遞來的名片。
「托福?」
「去美國前的準備之一。記住,那裡可不是人人都說漢語,如果不想落地後成為無頭蒼蠅,就用全力配合老師學習。」
身後門鎖擰動,王星熠猛地回過身,追問:「可以不去嗎?我想留在樾安。」
王叔只是面無表情,安靜地看著他,直到他死心。
「去多久?」
「最短大學畢業。」
話落,門關。
王星熠孤獨一人站在臥室中央,無盡悲涼。
第二天中午,一夜未眠的他把韓楓約到附近飯店。
望見他憔悴不堪的臉,韓楓心臟一沉。
他快步趕到王星熠的身邊,急道:「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王星熠沮喪地抬起頭,一言不發地盯著韓楓。
「看著我做什麼,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說話呀!要急死我嗎?」
「兩件事。」
「你說。」
「第一件,從今天開始,你不用再來白家給我補習了。第二件……」
王星熠艱澀地抿上嘴唇。
「我,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離開?」恐懼蔓延,韓楓的聲音都變了,「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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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留學。」
「留學?」
「嗯。」
韓楓愣了愣,喃道:「那就是說,還有四年,你就要離開樾安了。」
「不。」
「嗯?」
「不是四年,是四個月。」
「什,什麼?」韓楓沒辦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四個月你還沒畢業。」
「我不參加中考,而且去那邊要做好多準備,所以會提前一些。」
「什麼時候回來?」
相同的問題。
王星熠痛苦地閉上眼,沉默片刻,說:「最快也要,八年。」
「八年……」韓楓的眼淚奪眶而出。
王星熠心痛地皺起眉頭。
從得知消息到現在僅僅過去16小時,他想了太多太多留下的方法。
他甚至想,如果他就此離開白家銷聲匿跡,擺脫父親的掌控,是不是就可以和韓楓在中國的某一處相知相守,攜手度過人生中的風風雨雨。
可是,還有一百天,韓楓即將高考。
他不允許自己在這個節骨眼上分散他的注意力,成為他奔向美好未來的絆腳石。
「沒關係!」抹掉淚水,韓楓握住他褪去溫度的手,說道:「沒關係的,星熠!我們不用分開!」
王星熠難以置信地看著韓楓。無論如何,他都沒想過他會有辦法解決分離的難題。
「上次的模擬考試,我成績很好,在市裡的排名很理想。我可以申請美國的大學,和你去同一座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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