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冠、簪子、腰帶、靴子,全部是為了今天而特別準備的。穿上了這些衣服之後,韓宇好像變了一個人一般,顯得精神抖擻。他看了看窗外剛剛蒙蒙亮的天色,然後有些沉默的走出了自己的臥室。
從自己的宮殿走了出來,正好排列整齊的儀仗隊從他的宮殿前經過。
那些觀禮的人已經早早的起來,而韓宇的同門們也都睡眼惺忪的、或者精神百倍的出現在了宗門裡。他們之間相互交談著,有的為韓宇祝賀,當然也有心存嫉妒,也有對韓宇不服的。不過,這些跟韓宇沒有什麼關係,韓宇也沒必要和他們計較。
他今天註定很忙。
而且很悲催。
如果是一個普通的弟子,哪怕是沒有任何資質,掌門收他為徒的時候,他只需要總掌門的殿門外一路走進掌門的大殿就可以了。
但是偏偏韓宇現在還不是重玄派的弟子,所以,他要執行的程序就複雜了很多。他必須現在山門外,進行一項叫做「三叩門」的禮節。
這種禮節,說起來很簡單,就是為了表示自己對門派的仰慕之情,為了表達自己出家修道的決心,在觀禮人員的陪同和監視下,先是在山門外跪上一個時辰,緊接著在掌門同意其進山之後,一路跪著走到掌門的大殿門口。
讓韓宇頗為無奈的是,掌門心陽的宮殿,恰恰就是整個重玄派宮殿群的最後面,也就是說,路程是最遠的。
韓宇除了撇嘴,不知道自己改說什麼好了。
韓宇默默的對著上天祈禱了一聲,然後想了想自己空間戒指裡面的那些好東西,將自己的情緒平復了下來。
在一聲悠長的鑼響之後,這是一個信號,表示表演要開始了——韓宇跪在了山門外面,梆梆梆三個響頭磕了上去,他的額頭上立馬有了一絲血跡。
清風、清月、清玄、清雲四個小道士面色嚴肅的站在了山門處,冷眼看著韓宇,清風說道:「來著何人?」
「晚輩韓宇,久慕重玄派大名,故而離家,來此求道。」韓宇苦著臉說道。
他的心中已經開始瘋狂的咒罵了,這是什麼狗屁的禮節啊,這分明是在演戲,而且演的就是重玄派的開山祖師當初從一個普通人開始修道的經過。
可不就是演戲麼,看著周圍「觀禮」的那些人的表情,那叫一個興奮,他們就差對著韓宇叫好了。
韓宇猛地晃了晃腦袋,這也是戲的一部分,因為重玄派的那位祖師爺,當時就是這樣,他「太過於誠心」,導致直接撞暈了。
而現在,韓宇則是需要將他們開山祖師爺的窘態完全復刻一遍。
「掌門沒有時間。」清風說道,他表現的就像是一個富豪鄉紳家裡的狗眼看人低的門衛一般,滿臉尖酸刻薄的說道:「小子,不是什麼人都可以修道的,你明白麼?」
韓宇擦了一把額頭上的血跡,說道:「我的心意足夠。」當然,擦血跡這個動作,也是刻意安排的。
清風嘿嘿的笑了幾聲,譏笑道:「心意?你讓我看看你的心意?」
韓宇二話不說,砰砰砰又是三個響頭磕了上去,這次他用的力量比現在更大,額頭上也是立時血流如注。
但是,清風絲毫沒有放過他的意思,說道:「這就是你的誠意?」
韓宇暗自狠狠咬牙,腦海中瘋狂的、絲毫不管自己是否已經翻了大不敬的門規,咒罵著重玄派的開山祖師。因為接下來的戲份,可就真的不是流點血的事情了。
清風狠狠的一腳踹在了韓宇的胸口,韓宇立時飛了出去。他現在連真元力都沒有,幾乎就相當於一個普通人,如果不是在下界對於煅體下過一番苦工,怕是現在肋骨都斷了幾根。
韓宇狠狠的看了一眼清風,這小子,不想活了麼?居然踹這麼狠?這一眼可完全是韓宇臨時起意的,但是效果不錯,也許是韓宇動了真火,清風居然一個哆嗦。
當然這也不再預先的劇本里。
幾個重玄派的長老的眼睛卻亮了。天魁長老輕輕的用手指捅了捅旁邊的天運長老說道:「這小子倒是不錯,我覺得如果這麼演,更好一些。」
「是極是極!」天運長老扣動著自己手上的一枚碩大的白玉扳指,看的津津有味。
韓宇雖然演的已經脫離了劇本,但是他這麼一表演,卻自有一股子霸氣在其中。這比原來的劇本,也就是他們的祖師爺捂著自己的胸口跪著走上前去,實在要好了太多。
韓宇站了起來,冷冷的看著清風等四個人,雖然經過了事先的訓練,但是那畢竟是沒有人在場的情況下。現在他可是當著幾萬同道的面,被一個看門的三代弟子像是踢一隻破口袋一樣一腳踢飛了出去,什麼劇本,什麼禮節,韓宇將這些東西全部拋在了腦後,他死死的盯著清風等四個人,冷冷的問道:「怎麼證明誠意?快說!我證明給你看!」
他那種狂野的氣勢上來,讓清風等四個三代外圍弟子一陣心虛,他們蹭蹭蹭的後退了好幾步,有些發懵。
劇本裡面,可不是這麼一個節奏啊!
不說他們,「觀禮」的人群中,已經有人開始大聲叫好了,雖然立即被他們的師門長輩喝止住了,但是依舊讓韓宇的心中一陣火大。
這他娘的哪裡是拜師儀式啊!這分明就是戲子登台嘛!他心中突然有種被人當猴耍的憋屈感覺,看著呆呆的清風四人,那種煩躁的感覺就更加強烈了,他突然上前一步,怒吼道:「你倒是說啊,你讓我怎麼證明誠意!」
清風完全懵了,他心中委屈極了,他這麼演,可完全是長老和掌門的意思,他招誰惹誰了!如果因為這件事情導致了韓宇對他不滿,那他就哭都沒地方哭去了。
帶著一絲哭腔,清風可憐兮兮的說道:「我我我,我聽說,那個,精誠所至,嗯,唔……金石為開,你你你,你如果有誠意,你別拿我發火兒,你你你,你讓你的誠意開了那塊石頭!」
這「你別拿我發火」這句,也是清風臨時起意,加上去的。他覺得他實在是十分有必要提醒這個將來可能是門派掌門的、前途無量的小師叔,這檔子事兒,和他完全沒有任何關係,他就是臨時被拉來的壯丁,一個群眾演員而已,真的沒必要和他過不去。
但是,就憑那一腳,韓宇就不會給他好臉色看,也許以後韓宇不會將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現在,當著幾萬人的面兒,他實在下不來台。
冷冷的哼了一聲,讓清風四個人都是一個哆嗦之後,韓宇才冷冷的放開了清風的衣服,然後走向了那塊事前就已經放好了的,沒有經過任何處理的大青石。
咬了咬牙,韓宇一腦袋撞了上去。
青石立刻碎裂,而韓宇的腦袋也好不到哪去,他感覺他的頭骨絕對已經別撞裂開了。
想到了這裡,他頗為不忿的用眼神掃過了那些觀禮的人群,這一掃絕對是霸氣十足,很多門派的包括七大宗門的人,都低下了頭,不敢和韓宇對視。
韓宇仰天長吼了一聲,然後用一種堪比蘭喵的聲音,想清風問道:「我的誠意,足不足?」
「足足,當然足了……」清風感覺自己冤死了,他原本還以為可以喝現在掌門身邊的紅人混個臉熟,畢竟韓宇來的時候,他們沒有給人家留下什麼特別的印象。但是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了他們的預料,好像就因為那一腳,韓宇對他們的態度變得相當惡劣。
一想到韓宇以後再門派中可能的地位,清風就感覺自己的眼淚有些控制不住。
天哪,那一腳,真的不是我要踢的!
他的眼淚起了作用,韓宇距離清風最近,他自然是看的最真切。清風這小子,居然哭了起來?他稍微一想,就立馬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是啊,對方只是一個龍套,無名小卒而已,自己就算是發脾氣,也沒必要發泄在他們的身上啊!
所以,處於一種歉意,韓宇輕輕拍了拍清風的肩膀,語氣也變得溫和,說道:「這位道長,我的確是來誠心拜師的,我之心,天地日月可鑑,天地日月為證,今生至死不渝。還請道長憐憫我這一顆向道之心!」
這衣蛾並非實現安排好的劇本,這完全是即興演出。但是,這卻是神來之筆!
就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就將剛才韓宇給眾人留下的那種飛揚跋扈,強勢狠厲的印象消除了。
清風呆呆的點點頭,感激的看了韓宇一眼,穩了穩心神,運轉仙元力蒸乾了淚水之後,這才說道:「那麼,還請稍等,容我稟報掌門。」
「道友請。」韓宇微微抱拳。清風點頭,然後便走上了山路。
只用了一刻鐘,清風便返回了。他看了韓宇一眼——主要是確定他的情緒,他現在可不敢太張揚了,本來的劇本是清風為了刁難韓宇,根本就沒有向掌門稟報這件事情,他只是作弄韓宇而已。
所以,清風必須要看看韓宇的臉色。
之間韓宇對他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這讓清風心中大定,然後恢復了常態。他的臉上適當的露出了一絲怨毒的神色,然後看著韓宇,面無表情的說道:「掌門說了,你的心還不夠誠。他說你可以去見他,但是你要在路上證明自己的決心。」
韓宇感激涕零的看了看清風,說道:「我明白了,如此就多謝道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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