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儉讓這位大哥,是不是……被什麼人洗腦了?
他這是無腦推崇裴王妃這位繼母,恨不得把所有好話都用在她身上嗎?
雖說裴王妃做了繼室後,能用心調理前房留下的嫡長子的身體,又能跟丈夫、公婆把關係處理好,還能約束妾室,稱得上是個稱職的繼室,但也沒到這個地步吧?陳氏生前也同樣很賢惠,可那時候有小楊氏攪局,丈夫李玳又不信任她,她就算想插手李儉讓的飲食,別人也不肯答應呀?!陳氏同樣想要與竇王妃和睦相處,再約束後院妾室,可沒有李玳支持,竇王妃也無意接過橄欖枝,她也只能有心無力了。
如今來了一位背景夠硬的裴王妃,進門才三個月,就能哄得隋王府上上下下都夸好了?
李儷君可不管裴王妃是真好還是假好,但她絕對不希望對方干擾到自己的生活。如果李儉讓這個大哥動不動就被女人哄住,心甘情願替人做筏,那就別怪她不給大哥面子了。
李儷君的面色冷了下來:「阿兄說的這些話,聽起來真耳熟。從前小楊氏還得寵的時候,可沒少說為我好的話。那時候阿兄也總在人前說她這個姨母有多賢良呢!小楊氏沒了,阿耶後院裡又添了個楊十六娘,也是用心照顧阿兄飲食起居,讓阿兄的身體狀況有所好轉,才得阿耶青眼的。大姐一直在說楊十六娘的好話,阿兄倒是沒那麼積極了。我只當阿兄有了長進,沒想到……裴王妃進門才幾個月?阿兄喊母親就喊得這麼順口了。我娘進門十幾年,為了阿兄連性命都舍了出去,你也沒沖她的牌位喊過幾聲母親呢!」
李儉讓聽得愣了愣,忙解釋說:「小妹誤會了!為兄……為兄沒有不敬陳王妃的意思,只是……」
「只是在你心裡,她還不配做你的母親,是不是?」李儷君冷笑,「倘若你對所有繼母,都不肯叫母親,我還真不好責怪你,因為我也只肯認自己親娘為母。可你在裴王妃面前也如此諂媚,倒把真正的親生母親拋到腦後去了,我娘這個曾經救過你性命的繼母,又算得了什麼呢?你也不必再勸我了,我放著清閒自在的好日子不過,跑去給別人做孝子賢孫?處處討好,讓人得以傳揚賢名,就為了給自己謀一門好姻緣?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與其叫我去受那個窩囊氣,我還不如出家做女冠去呢!」
說罷李儷君便要拂袖而去,李儉讓忙不迭起身相攔,又一再作揖賠不是:「是阿兄說錯話了,阿兄不該勸你這些話。小妹別生氣,阿兄當真沒有別的意思!」
他心情也有些沮喪。他是真的覺得裴王妃這位嫡母十分慈愛厚道,才想讓小妹回隋王府去,好好與她相處的。陳王妃對他的恩情,他一直銘感於心,絕不會忘記。只是……從小到大,他就沒管陳王妃叫過母親,早已習慣了。如今叫他貿然開口,他心裡多少有些彆扭。況且,他生母早逝,陳王妃也去世了,裴王妃待他不薄,他便認了母親。再回頭去稱呼陳王妃為母,那不是很容易混淆麼?…
李儷君也不理會他的辯解。既然李儉讓落人話柄,她自然要搶占上風,總不能真的聽他的勸誡吧?他也許覺得自己是好心,但如今的她,最不需要的就是這種好心了。
這種內宅里嬌養大的半大孩子,一旦得到了某位和氣長輩的關心愛護,就容易無腦信服,從此變成她的死忠。李儉讓以前上過小楊氏的當,後來在楊十六娘的事情上稍稍聰明了些,如今又再被裴王妃哄住了。若真的聽之任之,甚至輕易放任屈從,天知道他將來會不會變成裴王妃的一根槍,被利用來算計她這個小妹?
他們兄妹之間,從來就沒有多少真情實誼,有的只是道義罷了。
李儷君拿定了主意,只管冷眼聽著李儉讓的辯解,然後假裝慢慢消了氣,方才道:「阿兄既然說得如此懇切,我只當你說的是真心話,且信你這一回!但你也不必再勸我回王府去了。裴王妃是不是真的慈愛厚道,與我何干?只要她不生事,不故意算計我、害我性命,我也懶得與她為難。家裡若有事,需要我出面,我自會照足禮數,儘自己該盡的職責。但若你想讓我從此對她言聽計從,那是休想!不必拿婚事前程之類的話來嚇唬我。我這輩子都不打算嫁人了。等我再大兩歲,就去出家做女冠,一輩子守著身邊的侍從忠婢過活就是了。反正我手裡有田有地有商鋪,能養活得了自己。」
李儉讓震驚,忙道:「小妹該不會是因為我提起了你的婚事,方才說這些氣話的吧?好好的說什麼一輩子不嫁人?這可不是能說笑的!」
「誰跟你說笑?」李儷君淡淡地道,「我如今早已看清了這塵世,女子生於世上,便是要來受苦的。嫁人有什麼好的呢?我娘一輩子賢良,死後不過數月,夫婿就已經想著要找人取而代之;過了一年多,她捨命救下的繼子便口口聲聲稱誦旁人的賢名。家世顯赫如裴王妃,照樣有被夫婿婆家欺瞞逼迫的時候。
「我是宗室女,家世不敢說比得上裴王妃;嫁妝再豐厚,也不過與我母比肩;若論賢良淑德,我是受不了那些窩囊氣的。這樣的我,如何敢相信自己就一定能比阿娘嫁得好?我將來的夫婿,就一定比阿耶更有良心?!與其象阿娘這般受盡委屈,青年夭亡,又或是象裴王妃那般,空有賢名,卻不受婆家待見,我還不如終生不嫁,反倒能落個清靜呢!」
若李儷君只拿陳氏的際遇辯駁,李儉讓還能有話可說。可她祭出了他如今最推崇的裴王妃,他頓時就無話可講了。
這幾個月里,裴王妃與先夫所出的一雙兒女雖說一直住在霍國長公主府上,但也時常到隋王府來看望母親,偶爾還會被留宿。李儉讓在繼母裴王妃的勸說下,與鄭家小郎成了好朋友,私下也聽說了裴王妃在鄭家的遭遇,心中很是為她不平。小妹雖然不肯敬裴王妃為母,但言談間也多有為她抱不平之意,李儉讓便生出了同仇敵愾之心來。若叫他駁斥小妹的話,他心裡總有種對不起繼母的感覺。
於是他只能閉嘴了,改用和緩的語氣勸小妹:「別這麼說。世間總有好男兒,讓母親……讓裴王妃好生替你挑選就是了。終生不嫁的話,還是不要再說了。」
李儷君不以為然:「玉真長公主何嘗不是出家做了女冠,終生不嫁?皇家貴主多有出家者,我也是李唐宗室,憑什麼就不行?」
玉真長公主促成了裴王妃與李玳的婚事,幾次見李儉讓,都很是慈愛。李儉讓自然不能說她出家有什麼不好的。況且玉真長公主只是不嫁人罷了,身邊可從來不缺男子陪伴。
只是李儉讓一想到自家小妹將來也會過那樣的生活,心裡就不由得鬱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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