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夏元上殿,青玉蓮花座上,十多位上殿司議陸續顯身。
段司議左右看了一眼,朝著一位身著金袍的司議問了一句:「近來似無要事,不知黃司議召集我等過來做什麼?」
黃司議道:「自是有事,先說其一,諸位不知是否發現,我等所立下的天序近來雖無動搖,可代替天道之演卻是停滯不前了。」
他這話一出,頓時有司議不以為然道:「我道何事,這有什麼?雖然天道在我元夏進逼之下被侵奪了不少,可那只是我元夏能力可以企及的地方,餘下不及,不是我等不往,而是無法到達。
再說天道何其玄妙,哪怕只餘一點,也比前面九成更難進拓,不然早就摘取終道了,此事也早有公論,就為這點事,用得著把諸位司議喚來特意一說麼?」
段司議想了下,較為公允的說道:「這件事還是當注意的,我元夏之序還不到停滯不前之時,可有這番變化,不會無由,這許是兩界關門開啟之故。」
那司議依舊堅持己見,道:「但是從我接觸天夏開始,到了兩界關門到如今,不過才是一載有餘罷了,還是區區一載,又能看出多少變化來?
再說以道理來論,就算是對我元夏有影響,莫非對他天夏就無有影響了,不過是最後正變之爭罷了,等到終道一奪,自然便就解決了。」
他這話也是有道理的,也有幾名司議認可他之言。
黃司議這時道:「不管真假如何,一載余確實不長,此事黃某隻是提醒諸位司議一聲,今日所言,此只其一罷了。第二件事……」他看了看諸人,「是下殿惠司議要與諸位談上一談。」
有司議道:「我道如何,今天喚得諸位來此,原來是黃司議受了下殿所請。」
黃司議正色道:「此乃是我之職責,我上殿是與下殿本為一體,自需相互說話,消解矛盾的,諸位平日不理會這些,可都是黃某在應付,別的不說,若是溝通暢達,又怎麼會出現墩台兩度崩塌之事呢?」
雖然分作兩殿,對抗嚴重,但是有時候也是要一齊議事,相互溝通的。
萬道人出聲道:「黃司議,下殿一直是期望動手的,我們不反對此事,但是要儘量削弱敵人之後再動手,此輩太過激進,這與我之根本相悖。」
黃司議道:「今日黃某也只是代為傳告,事後怎麼做,還在於各位司議。」
蘭司議看了眼萬道人,才道:「那便請下殿司議過來一見吧。」
黃司議環顧一下,見無人出言反對,也就對著殿下某處一指,像是水波動盪,少頃,一個人影出現在那裡,對著諸人一禮,道:「諸位上殿司議有禮。」
「原來是童司議。」蘭司議道:「黃司議說你下殿有話與我們說,今次諸位司議都在這裡了,有什麼可以敞開一談。」
童司議道:「那童某便明言了,你們與那位天夏正使說定,令他從內部分化天夏,迄今過去一載有餘,如今又取得什麼成果了?我們就這麼坐視不動下去,坐看天夏慢慢做好與我對抗的準備麼?」
出身東始世道的蔡司議道:「這事下殿諸位莫非不知道麼?若非墩台數度崩塌,意外頻出,何至於事機進展不暢?便不說這才一年過去,又非過去百載,諸位又何等急切也?這般我等又何能放心讓諸位行事?」
蘭司議道:「慕司議所言正是蘭某想要說的,墩台之事對於張正使那邊妨礙甚大,可即便如此,張正使也不是沒有作為,他扳倒了擋在路上一個強硬派,這意味著什麼,諸位想必知曉吧?
而且這件事張正使恰恰沒有宣揚,而是我等通過別的途徑獲知的。說明他本人並沒有把這一點太過放在心上,而是一直在盡心盡力做事,這還不夠說明問題麼?」。
那下殿童司議冷笑道:「你們所說的那些,焉知不是他讓你們知曉的?」
段司議道:「童司議也太小看我上殿了,此事絕無可能是天夏那邊故意泄露的。」
天夏那邊恐怕萬萬想不到,一幫元夏司議,卻是在想法設法為天夏的廷執辯解,為他找尋開脫理由。
可實際上這並不奇怪,為了搶奪終道,遏制下殿是既定之策,對與錯不是那麼重要的,重要的是將下殿的意見給駁斥了回去。
雙方一番互相貶斥爭執,童司議又糾纏了好一會兒後,終是退去了,結果除了一場逞口舌之爭,什麼都沒有解決。
段司議在其離開後,卻是忽然道:「下殿忽然要與我們說話,還這般咄咄逼人,一定有問題,需去查一查,此輩近來是否做了什麼。」
蘭司議立刻自外間喚進來一名修士,令其下去查探,沒有多久,他得了一封回書,看有一眼,抬頭道:「段司議所得不錯,下殿那處是出了點問題,據說是有幾位外世修道人叛逃了。」
段司議疑道:「叛逃?人在哪裡?」
「已然不知所蹤了,疑似去了天夏域內。」
諸司議都是露出不出所料的神情。
怎麼可能有這麼巧的事情?這些外世修道人莫非不怕比劫丹丸的制束了麼?而且這麼容易就到對面去了?說沒有人放縱怎麼可能做到?
有人忽然一驚,道:「墩台那裡會不會……」
蘭司議道:「諸位請放心,墩台那裡經過這一次重築,並且沒有人可以把陣器帶至中心所在,且我們已是造了第二座墩台,兩邊相距甚遠,此輩無可能同時襲擊兩座。便是真襲擊了其中一座,也無妨礙。」
話是如此說,諸人還是不放心,因為下殿若是精心準備,仍是可能被其得手的,這就真成笑話了。
蘭司議想了想,道:「諸位,既然提前知曉了此事,我們可以讓張正使配合剿殺,以杜絕此事,畢竟那裡是天夏主場,想來張正使也是不願意見到這等情形再發生的。」
諸司議一想,認為可行。於是命人執書去了駐使金郅行處,令後者將此消息代為傳遞。
虛宇之內,張御意識落於化身之中,觀察這方天地的變化。
如今又是許多年過去,地陸之上的道盟對抗著一次又一次來自天外的衝擊,玄廷那邊傳訊,著諸廷執不得干涉。
他知道這裡面的意思,這方天地的事機是這方天地的修道人自己要應付的局面,若是能挺過去,那麼證明他們之前的路數是對的,若是挺不過去,那麼就留下火種,等待另一次崛起。
倒是這些修道人又一次讓他們刮目相看了。此輩做的原比想像中的出色,每一次都能集中全部力量對抗天外來敵。
諸方道派道理道念一同,所能迸發出的力量的確遠遠大於一盤散沙的宗派。想想昊界之中,若是那些宗派聯合到一起,也不會被造物派逼到天外去了。
張御看著下方,按照當下情勢,或許很快便可以化開屏障,讓此方天地之人嘗試突破上境了。
因是眼下已是局面平穩,沒什麼好多看的了,故是意識從中退出,回到正身上,在那裡定靜持坐。
忽忽又是許多時日過去,這一天,他耳畔忽然聽得悠悠磬鐘之聲,心下微動,再是一轉念,一道化身落入了議殿之內。
不多時,諸位廷執與陳首執也是先後到來。在見過禮後,陳首執道:「今次廷議,先說一事,經過一年多的演化,那方諸位執攝所演化的天地已然完備,其上修道人也只差推開破那層門關,我們等該是為其敞開門戶,放其窺見上法了。」
風道人這時一禮,道:「首執,風某見那方天地之中雖有不少人能觸及上層,可大多數卻是低輩修道人,既然那方天地不入上層,無法為元夏所窺見,那為何不繼續等待下去,待得更多人可有機會觸碰此境呢?」
陳首執沉聲道:「天機不當滿,而當留有餘裕,萬物更是有盛衰興替;修道亦是如此。此方天地之內,道法積累已是足夠,但若是遲遲不得突破,無有上升之路,則難免會反爭諸己,轉而內求。」
諸位廷執不覺點頭。其實可以好比一灘池水,若無活水引流,出不去也進不來的話,那難免遲早會變成了一灘渾水,最後等著腐爛乾涸。
若說他們所傳道法算是外來之水的話,那此輩自身之道法就算內溢之水,若是兩頭堵死,那就沒有什麼活泛可言。
張御也是微微頷首,實際上那道盟若無虛空之上到來的一次次衝擊,這等情形可能來的更早,也就是因為面對外敵,不得不奮而抗爭,不得不加快傳繼道法,以求有更多人可以站出來。
現在的情況是道盟上下層都渴求上境之人的出現,以終結這等局面。而並非是他們自身不能上求,而是上進之路被天夏提前封鎖了,要是遲遲不得突破,恐怕會走向勢衰。情況已來到蛻變之前,的確不容等待下去了。
竺廷執這時道:「要是化開障阻,便意味著元夏那邊也可以發現此方天地了,」他抬首道:「所以此境一開,我天夏與元夏之對抗,想必就此開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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