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偉出生在三九第一天,那天嘎嘎的冷,吐口唾沫掉在地上都會變成冰塊兒。
莫偉的爺爺一時興奮就給他起了「三九」這麼個前衛的名字,他的父親莫震(出生那年趕上了地震)是個簡單的男人,所以毫不猶豫的就去給他上戶口。
幸虧那個戶籍民警是個善良的小伙子,覺得三九這個名字太隨便了,就跟鬧著玩似的,怕孩子將來出示身份證時會抱怨他。所以提了個合理化建議,建議莫震同志把「三九」當孩子的小名,戶口本上給孩子起一個當時比較時髦的名字,比如偉、強、剛,之類的比較常用的字,莫震同志一想也對,於是就把當時最時髦的「偉」字寫在了戶口本上。
懂事以後,每當莫偉被叫到名字時,真的已經沒有心情再抱怨那個改變他名字的同志了。
莫偉所在的城市是座很小的小城。跟外地朋友介紹家鄉時,不得不提示「三國時司馬懿征遼東大戰公孫淵,聽說過吧?」
「嗯,看過電視劇」
「公孫淵駐守的,就是我們那。」
「哦~」。
「薛仁貴征東,大軍征討高句麗,始克遼東城,聽說過吧?!」
「嗯,聽過評書。」
「遼東城,就是我們那。」
「哦~古城!」。
古城,古老的小城!這種古老的小城,沒有什麼可以招來遊客搞活經濟的古蹟,也沒有什麼人文故事,非物質文化遺產,有的只是某個小山上的斷壁殘垣,古墓山廟。
莫偉的父母雖然都在市內工作,可他的祖父母卻在離城十多公里的鄉下,幼時的莫偉最喜歡的就是放假時回到鄉下,隨心所欲地玩耍。
爺爺奶奶是寵著他的,想不百~萬\小!說就不看,想不寫作業就不寫。老人的想法很簡單,只要孩子身體健康就好,至於期未考試的分數排名,將來上不上重點高中與大學,那太遙遠了,不在他們考慮的範圍。
人怎麼著不都能活著嘛!
莫偉八歲那年的寒假,父母本不打算讓他回鄉下,鄉下太冷。可父母每天上班實在無法照顧他,更不放心把他一個人丟在家裡,無奈只好把他送回鄉下奶奶家。
奶奶家所在的村子依山傍水,春夏時的風景很美。冬天河面凍的實實的,孩子們可以在上面滑冰車,耍陀螺。按理應該很熱鬧的河面,今天卻特別冷清,只有莫偉一個人在玩。
冰車是需要競技的,一個人滑會很無聊。莫偉拿出爺爺新給他做的陀螺,放在冰上,一下一下失敗的抽著。
「你怎麼這麼笨呢!」
「你才笨呢!」莫偉條件反射的回道。
「切,你走開我來。」
穿著一身深灰色棉衣,戴著深灰色帽子的孩子隨手搶過莫偉手中的鞭子,莫偉一愣,看那孩子霸道的拿著鞭子,卷在陀螺上,鞭子帶動陀螺,可惜那陀螺並沒有預想的旋轉起來,轉了幾下就要倒,那孩子拿著鞭子使勁抽了兩下,不抽還好,他這一抽反把陀螺打飛了出去。
「切~還不如我呢!你誰呀?!」
「我叫符靈,你叫什麼?我們倆一起玩吧,我不嫌棄你。」
「我還嫌棄你呢!」
「你也嫌棄我?!」那孩子有點委屈的問道。
「不是,不是,我倆一起玩吧!」
這個孩子莫偉沒見過,村子不大,村裡的人雖然不一定相識,但大多混個臉熟。
「你是從哪來的?」
「我是鎖龍寺的。」
「你是和尚?!」
「你才是和尚,誰說住在寺里的就是和尚,那寺里沒和尚,寺里是比丘尼」。
莫偉不太懂這些,無法理論。他們倆人對陀螺實在不在行,正無話的時候那孩子看了眼冰車,對莫偉道,「我們玩冰車吧!你拉我。」
「憑什麼啊!」莫偉大聲的喊道。
那孩子沒有說話,只是抬頭看了莫偉一眼,那眼神讓莫偉立馬心軟,不再言語。那孩子坐到了冰車上,把手伸向莫偉,莫偉無奈的拉著她的手,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快點快點」,孩子催促著。
兩個孩子的年紀還小,只是一會兒兩人就不在僵持,說說笑笑起來。
「三九」隨著爺爺的一聲喊,莫偉抬頭看到爺爺正從河岸上向他們走來。
「小符也在啊,三九該回去吃飯了,小符也去家裡吃口吧,三九他奶包的酸菜餡餃子,吃完我送你回寺里」
「不麻煩了,天也快黑了,我也該回去了」說完,那孩子揮揮手轉身就走了。
莫偉很奇怪,他沒見過的孩子,爺爺怎麼認識。
「傻站著幹嘛,回家吃餃子去嘍!」爺爺拿起冰車,拉著莫偉往家走去。
回到家,莫偉一邊吃著酸菜餡餃子,一邊操著一顆八卦的心,打聽著新玩伴「符靈」的身事。所有的中老年婦女都有一顆善良的八卦心,奶奶對符靈還真是了解。
當奶奶說那孩子為「那小丫頭」時,莫偉有點傻,因為他實在沒看出來跟他一起玩的孩子是「小丫頭」。
說起那孩子也是苦命的,生下來從來都不哭不鬧,原本她的家裡人覺得孩子乖巧很是高興的,可孩子到了一歲多還不說話,就是問題了。
醫院看過也沒檢查出什麼毛病,村裡的老人有事,總願意讓「大仙」看看。
當小丫頭的奶奶抱著小丫頭進了「大仙」的門時,大仙緊張了。大仙告訴符靈的奶奶,符靈不是一般的孩子,她們家是養不了的,不如送到廟裡。
自家的孩子誰捨得送到廟裡吃苦,她奶奶求大仙指點,可大仙卻只說,她們家是養不了的,其他的什麼都不肯說了。
大仙當然不會說,她跟本看不出這孩子的前世今生,她只看到一團白霧中有一點血色的光芒,現在孩子顯得木納是因為那光芒被包圍著,至於那光芒被點化之後是正是邪、是善是惡,可就不是她的道行能看出來的了。
大仙出馬多年,混的順風順水,自然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看破而不說破,才會顯得高深莫測。至於看沒看破誰又能知道!
符靈一家人忐忑糾結的過了沒多久,鎖龍寺的住持靜惠師太,就登了她家的門。說來也怪,總是面無表情的符靈,見到靜惠師太時卻笑了。
家裡本是不舍的,可符靈卻是一心要跟師太走,嘴裡第一次說出的話竟是「我要回去了」。家裡人見是攔不住了,哭著看著孩子跟師太離開。
前幾年符靈的父母逢年過節還要給符靈送些吃的穿的,可符靈總是淡淡的,時間久了,父母對她也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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