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伏指了指他後方道:「你領這點兵夜襲,圖的什麼?奉了誰的命令?」
柳真嵩強忍鑽心劇痛,回首望了一眼,止這一眼,便已永生難忘。原本他以為逃散的所有妖兵,全都震在原地不敢動彈,他的得力下屬,那兩個妖帥,更是滿面的驚恐,概因明月下方不知何時顯現一抹殘陽,方圓數十里,卷了一道紅河圍裹,又有楓樹簌簌地落下葉片,形成葉海飄蕩,莫說一二萬軍,便是再來十倍,只怕也逃不了了。
眾人這才驚覺,蘇伏已然突破長生桎梏,成為了真界頂級高手。
「我……」柳真嵩膽氣已喪,根本不敢不答,只得望了夜神月一眼,「沒有軍令,是我私自發軍……」
原來他早便覬覦夜神月美色,今夜按捺不住色心,領兵來攻,期冀拿下夜神月母女,不想遭此慘敗,連最引以為傲的雙翅都失去了,如今甚是灰心絕望。
蘇伏早在初見敵軍規模時,就已然猜到。這點兵力竟敢正面攻伐,缺少大妖助陣,哪怕他不在,也要鎩羽而歸。
「子龍,他交給你了,問出敵軍實力以及分布狀況,愈快愈好。」蘇伏撇下這句,便將目光投到餘下的妖軍身上。
趙雲也不二話,伸手一抹,便將大驚失色的柳真嵩收了。余神機顯是看出他想法,道:「尊上,如今紫城兵力甚是缺乏,若他們投降,也可留用一二。」
「那便由你處置,記住,一定不能泄露半點風聲!」
說著,便對著夜神月等人道:「請諸位移步帳內,商討反擊之策。」
……
今夜格外漫長。
「眾將」來到帳內,各自分坐。夜神月表面沒有異色,心內卻是微有波瀾。不過短短數十年,此人愈來愈強了,強得令她都有些心悸。對於妖族而言,數十年的時間,不過彈指一揮間。妖族,尤以上位妖族,壽元都極為漫長。故妖族成長,都極為緩慢。
可能數十年才能誕生靈智,又需要數十年的積累,方能脫盡凡胎。妖帥以上更不必提,動則數千年積累,方能更進一步。
她自創《天狐幻月法》,在妖族之中,悟性資質已算奇佳。可是兩千載不懈努力修行,也不過妖帥上境,要再進一步,不是不可能,卻需要無比悠久的時光來積累。
想到妖皇秘密口諭,她不由感到有些茫然若失。
蘇伏教備了酒菜,向道殺四位門徒以及明月谷兩位大小族主鄭重道謝。
七罪從來沒有開過口,倒是燕琳唧唧喳喳著,將另三位門徒想說的話,都說了個遍。余繡衣寒冰一樣的臉,在大仇得報後,仍未曾化開。
夜神月道:「明月谷與紫城近鄰,唇亡齒寒的道理,我也就不再多說,城主倒不必如此鄭重。」
蘇伏敏銳地聽出來,她與自己似乎有些生疏了,也不知緣故。
這頓酒很快就收了,此時可不是敘舊的時候。
蘇伏喚了余神機副官入來,本方軍力以及戰損。
「啟稟城主,紫城除守軍三萬,其餘盡都調到這處,連同明月谷夜統領手下,共有九萬軍。這余月,我軍且戰且退,傷損共有兩萬,如今能立即投入作戰的,只剩七萬軍。」
副官說著有些羞慚,一個月的功夫,被打退了數百里防線,還損失兩萬軍,卻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戰果。
「知道了。」
蘇伏的表情淡淡看不出喜怒,雖然知道無法責怪他們,心中難免還是有些失望。敵軍雖然勢大,以余神機智計,加上趙雲統兵,二者相合,理當天衣無縫,其中莫非有甚麼玄機?
副官退去,夜流蘇冷哼一聲,道:「你是否感到極其失望,認為我等無甚作為,你方回軍中,就俘獲了敵方高級將領。」
沉思被打斷,蘇伏望了望她,忽爾憶及往昔。相遇,初識,敵對,神交……後來一筆勾銷,不知是否也將那次難忘體驗勾銷了。
「喂,問你話呢!」
蘇伏露出淡淡的笑容,他感覺到夜流蘇有些變了,至於是哪裡變了,卻很難形容。
「失望有一些,不過大概知道了緣故。」
夜流蘇彎彎的柳眉蹙起:「你莫不是想說,明月谷拖了紫城後腿罷?」
「流蘇,不要對城主無禮!」夜神月突地開口訓斥。
「怎麼數年未見,夜統領與在下如此生疏了?」蘇伏誠懇地說道,「若是在下有什麼不當的地方,還請統領指正。」
「你誤會了,只是如今身份有別,你貴為紫城城主,也是陛下欽命的曲連山脈統治者,明月谷自然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隨意對待。」夜神月淡淡應著。
夜流蘇奇怪地望了她一眼,道:「蘇伏便是蘇伏,哪怕當上妖皇,能有什麼變化,你太小題大做了。」
「我不曾教過你尊卑有別麼?」夜神月冷冷道,「若城主真的當上妖皇,你再敢直呼其名,我饒得了你,妖神宮也不饒你!」
「哼,有什麼了不起!」夜流蘇委屈地撇嘴,卻住口不言了。若是往常,她定然是要頂嘴到底的。
「好了,二位千萬莫要為了在下這點小事傷了和氣。」蘇伏看得出來,母女二人自那日講開心事後,關係緩和了不少。可不能因為他而又勢同水火,那就罪過大了。
「師兄方才說知道了緣故,不如說來聽聽。」喜兒總是能恰到好處的說出恰到好處的話。
蘇伏笑道:「九萬軍之中,並不都屬紫城統轄,兩方軍令難免衝突,往往會造成難以預料的後果。」
「既然城主在此,明月谷自然要受城主調遣。」夜神月之言令眾人都是微微驚訝。
燕琳美眸微閃:「夜統領莫非知道了些什麼?」
「方才我便說過,陛下欽命城主統治曲連山脈,明月谷亦在其統轄範圍。陛下諭令絕不可違抗,燕道友多心了。」
夜神月語聲冷淡,也不知有幾分甘願。要知道三萬軍之中,除了招募而來的外族兵,都是由狐族組成的,乃是狐族在莒州立足的根本,傷損一點都令人心痛。
可她輕輕鬆鬆地就將指揮權交給了蘇伏,令人有些難以琢磨。
「報,趙院主求見……」這時帳外傳來通報,想是拷問出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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