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麟訣第一百六十三章靜水微瀾（七）

雖說林旭城如今毫無靈力，可神識感應卻依舊存在。幾乎是在那頭顱發生變化之際，他便立刻朝著身後退去，可他僅是退後了三步，便停下了身形。

林旭城搖了搖頭，苦笑中恭敬道：「倒是小子魯莽了。」說完，林旭城神情一變，朝著前方頭顱恭敬行禮，口中更是正色道：「寒山劍宗林旭城見過前輩。」

……

除了湖底略顯緩慢的水流聲外，並無其他回應。

許久之後，林旭城耳畔才想起一道蒼老之聲：「青鯉之前來看望本座之時，曾言及她新收了一名弟子，想必就是你了？」

林旭城聞言這才抬起頭，而當他再次看向那頭顱之時，便再無不適之感，當即嚴肅道：「小子修為尚淺，有損師尊顏面。」

話音剛落，林旭城身前藍芒乍現，似是觀察一般停留了數息，隨後一閃而逝，而那蒼老之聲繼而繼續響起。

「你這修為倒是有些怪異，初看之時分明只有化虛初期，可若是細細觀察，卻有一股驚人威壓蘊含其內，雖說這威壓眼下還極為渺小，可已然有些不凡。」

說完，這蒼老之聲先是一頓，隨後才繼續說道：「奇怪，你北府之中的這股威壓居然讓本座感到頗為熟悉，簡直是咄咄怪事。」

林旭城聞言神情如常，心中卻是猛然一驚。他自己清楚，這聲音所說的驚人威壓，定然是與兩本古卷有關，莫非玄麟訣與天書卷在開陽境修士面前無法藏匿？

沉默之中，那蒼老之聲繼續幽幽說道：「罷了罷了，不去想了，活得太久就是這點不好，容易忘事。小傢伙，方才進入湖中的女子與你是何關係？膽子倒是不小。」

話音剛落，林旭城原本恭敬的神情驟然冰冷，雙目更是隱隱泛起猩紅之色。

「嗯，不錯，還算有點擔當，放心，就算看在你師尊的面上，本座也不會為難於她。」

林旭城再次恭敬道：「是小子唐突了。」

那蒼老之聲立時戲謔道：「這無賴樣倒是與那葉小子有點相似。」

……

林旭城聞言一笑，繼而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敢問前輩，那些巨大的頭顱乃是？」

說到此處，顯然這蒼老之聲的情緒有了波動，只聽他帶著些許怒意道：「這些乃是當初青鯉允諾本座的供奉之物！」

林旭城顯然有些不大明白，當即疑惑道：「供奉之物？」

那蒼老之聲憤憤道：「不錯，青鯉當初允諾每百年便會為本座帶來供奉之物，可她已有千年未曾出現！」

……

聽到此處，加之來到湖底之後所見的一切，林旭城心中卻是突然湧起一個哪怕是他都覺得有些荒唐的猜測。

林旭城不動聲色道：「敢問前輩，那些巨大頭顱的主人可是太古噬靈一族？」

果不其然，幾乎是林旭城話音剛落，四周藍芒頓時再次顯現，而且較之方才更為耀眼！

那蒼老之聲帶著些許不可置信的意味問道：「以你的見識，本不應該知曉太古噬靈族，說，你從何處知曉？」話音未落，一股遠超劫月境的威壓猶如鋪天蓋地一般席捲林旭城四周，四周湖水更是在此刻猶如一般激盪轟鳴。

林旭城見狀又多了幾分把握，他神情如常，卻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反倒是問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不知前輩可否告知，為何我在湖畔能夠看到那些景象？」

那始終未曾露面的身影輕咦了一聲，顯然對於林旭城能夠在這等威壓之下毫無驚懼頗感意外。沉吟少頃之後，那蒼老之聲帶著一絲追憶繼續說道：「那又是一段往事啊…」

沉默之中，林旭城並未開口，靜等下文。

「本座與青鯉相識於一場意外…那時的珈藍星域，神獸仍猶存少許，莫說是那等劫月乃至開陽境修士，哪怕是如你這般的化虛境修士也大多渴望能夠擁有一頭神獸。那一日，有一名劫月境修士在無意之中發現了兩頭神獸，一路小心跟隨之下更是找到了他們的棲息之地，隨後此人便找來其宗門內的好友前來圍捕，激戰之中，那兩頭神獸雖然境界占據上風，怎奈敵人數量實在太多，雖說拼盡全力斬殺了不少修士，最後卻是奄奄一息…但事實上，以這兩頭神獸的修為，縱使不敵也大可全身而退，小子，你可知他們為何這般死戰？」

林旭城嘆了口氣，平靜道：「那兩頭神獸想必是為了保護他們的孩子…」

那蒼老之聲聞言長笑不止，只是這笑聲落在林旭城耳中卻是只有無盡的悲涼。

……

許多人和事，縱然是經過無盡的歲月，可若是回想起，依舊仿若那時，痛入心扉。

果不其然，長笑之聲戛然而止，繼而則是如同怒吼一般繼續說道：「不錯，那兩頭神獸正是為了保護那時尚且年幼的本座！本座就眼睜睜看著他們力竭而死，你可知本座當時是何心情？」

林旭城此刻雙目之中竟然也流露出一抹追憶，他緩緩道：「我知道。」

話音剛落，那藍芒驟然暴虐，猝不及防的林旭城猛然噴出幾口鮮血，只是這鮮血剛一出口便融入湖水之中，繼而那蒼老之聲再次怒吼道：「不！你不知道！像你們這樣的修士永遠不會了解本座當時的心情！」

不知為何，神情顯然蒼白了幾分的林旭城卻是堅定重複道：「我知道。」

一股難以形容的悲傷之意隨著林旭城此話一出席捲四周，而林旭城則是與那依舊未現出身形的存在齊齊陷入沉默之中。

四周緩緩流動的湖水在這一刻都仿佛靜止凝滯一般不再流淌。

……

不知過了多久，那蒼老之聲這才繼續說道：「那時的本座只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如果可以渡過此劫，本座日後一定要將這修士所在宗門連根拔起，更是要讓其宗門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