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秋是離自家姑娘最近的。
遂,蘇念語一暈過去,元秋本能地就用手把她接了個正著;待發覺懷裡的嬌人兒緊閉著雙眼,渾身軟綿綿的,素日裡極為安靜穩重的一個人,忽地臉色劇變:「不好了,姑娘被氣暈過去了!」
元秋這一嚷,在場的人紛紛變了臉色,徐嬤嬤趕忙湊上前去,看了看臉色有些發白的少女,眸中一下子就蓄滿了淚花,她急喚道:「姑娘,姑娘您別嚇老奴啊!」
榮安的一雙眼睛差點就瞪綠了,喃喃道:「我好像也沒做多過分的事,這就暈了……是蘇府的姑娘太脆弱了吧?」
還在喃喃自語之際,原本站在身側的男子卻如一陣風似地卷了過去,這一眨眼的功夫,絕色男子已經蹙著眉頭站在了昏迷的少女跟前。
他瞧了瞧,眉頭皺得越發深。
徐嬤嬤已經急得失了心智,見世子爺湊過來,抹了一把淚花忙給他磕起了頭:「世子爺,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姑娘!」
世子爺倒很是乾淨利落地嗯了聲,忽地伸過來了兩隻手,就要碰觸到被元秋抱在懷裡的少女的肩頭。
眾人滿心滿眼都是擔憂之色,根本就沒人注意到世子爺的這個動作代表著什麼,只有世子爺身邊伺候的涼竹臉色一變,知道自家爺的意思。
……難不成自家爺見蘇大姑娘昏迷了過去,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把她抱進普應寺裡頭?
那蘇大姑娘的名譽怎麼辦?
他家爺的清譽怎麼辦?
……府里的侯爺和侯夫人會不會把他碎.屍萬段?
涼竹眼皮一跳,眼見著自家爺那雙手直直從跟前伸了過去,顧不得說上些什麼,忽地往前一撲。那雙白皙修長的手就這樣被他截了下來。
還好來得及。
涼竹還來不及擦把汗,卻聽得頭頂上一個冷颼颼的聲音:「涼竹,你抓著我的手作甚?」
涼竹扯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爺,您這般做法……」只說了幾個字忽地頓住,到底是想起周遭圍著一圈丫鬟婆子,便壓低了聲音道。「爺。您可不能抱了蘇大姑娘進寺里。」
「為何?」那人一本正經道。
「若爺如此做了,蘇大姑娘的清白便會受損,旁人也會認為她不檢.點。如此一來,蘇大姑娘就很難被好人家接納。」
凌舒白呆了呆,似是第一次如此聽說,「為何我從未聽母親提起過?」
涼竹:「……」
哎喲喂。我的爺,您平日裡不是在伴駕。就是和太子皇子在一起;不是和侯爺夫人坐在一處,就是自個兒待在書房裡頭,一待就是大半日。
除了自動纏上來的榮安公主,何時接觸過別的女子了?
再者。您從小被榮安公主纏到大,還因此落了陰影,排斥別的女子靠近。年方十四把侯夫人給您準備的通房丫頭扔出了屋,年方十八更是尚未娶妻……以爺這般的人才。侯夫人都快愁得吃不下飯了,哪還會跟您說不能隨便碰觸女子?只恨不得您想抱幾個就幾個。
涼竹如此一想,忽地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 。
侯夫人如今盼自家爺能娶個美嬌妻回府,他這般攔著自家爺做什麼?
真要說起來,蘇府大姑娘至少容貌上是極襯自家爺的,再說了,爺似乎對她極有興趣。
涼竹一下子笑眯了眼,正欲收回抓著自家爺的手,卻不想,爺的那雙手忽地一使勁,便掙脫了他的懷抱。…
他一個不注意,便被帶翻在地上,卻見自家爺大步而去,涼竹忙道:「爺,您去哪裡?」
可惜凌世子爺愣是一個眼神都沒給,追在前面的丫鬟婆子後面去了。
涼竹愣了愣,忙看了看周圍,哪還有蘇大姑娘的影子?
這才恍然大悟。
定是他方才發呆之際,那些丫鬟婆子合力把蘇大姑娘弄進普應寺了,而自家爺因著擔心,便跟著一同追了過去。
可涼竹這會兒又苦著張臉,骨碌一下子就從地上爬了起來,也一併往寺里狂奔,口中卻嘀咕道:「爺,您可是世子爺,如此跟在一群婦道人家身後跑,成什麼樣了……」
且說蘇念語被一名粗使婆子輕輕鬆鬆抱進寺里找了主持之後,主持立刻就讓她們把人帶進了早已預留出來的廂房,一行人又是雞飛狗跳的一番折騰,這才把仍在昏迷中的少女安置在了榻上。
徐嬤嬤坐在塌邊,眼圈還是紅紅的。
元秋也默默守在一旁。
元香抹了把汗,不由噓了口氣。
如今自家姑娘因體力透支而昏睡著,嬤嬤更是心思都在姑娘那邊,元秋又沉默寡言,這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便只能由她先暫作安排了。
「方才主持說了,大姑娘不過只是太累了,不礙事。大夥趕了這麼大半日的路,便都先下去洗把臉,稍作休息吧;至於齋飯,寺里的師父幫我們都留著,等下我再請人送到屋子去……唔……」
元香話說著說著,猛地看到桌几邊上一坐一站的兩名男子時,不由瞪大了雙眼。
那二人不是別人,正是凌世子爺和他的隨從。
元香吃驚不小,連說話都有些不利索了:「世子爺您怎麼還在屋裡呢?」
凌舒白用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几,平靜道:「我不能在這裡嗎?」
元香卻是愣住了,半晌才道:「……姑娘在這間屋裡休息,世子爺您是應該迴避的。」
凌舒白摸了摸下巴,抬眼看了看他邊上的小廝,擺明了是想不通為何他要迴避。
涼竹這會兒的心思雖和之前的不可同日而語,仍小聲提醒,「爺,確實是這麼一回事,您對於蘇大姑娘來說不過是個外男。自不能如她的父親或親兄弟那般可以同處一處,否則會遭人口舌不說,還會影響蘇大姑娘的名聲和閨譽……」
不等涼竹說完,坐著的男子忽地站了起來,涼竹便把沒說完的話都吞回了肚子裡。
凌舒白看了榻上還緊閉著眸子的少女一眼,說了句好好照顧她之類的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涼竹本是想直接跟上。卻被元香雙手叉腰喊住:「……你站住!別以為你是世子爺身邊的人。我便不敢訓你。」
涼竹一愣,猶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訓我?你倒說說我哪裡做得不好了?」
元香把他拉到一邊 。瞪了瞪,才壓低聲音道:「你應該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吧?你的主子雖貴為世子爺,身份自是高人一等……可到底是隨性了些。你身為他的貼身小廝,自是要多在他耳邊提醒的。」
若是之前。涼竹也會如此認為,可如今瞅著自家爺似乎對蘇大姑娘的態度很不一樣。多多親近倒沒什麼不好,保不准哪日,大姑娘就變成她們靈威侯府的人了。
如此一想,涼竹索性就擺了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哼,我家爺長得好家世好還專情,一般的貴女想看他一眼都得想方設法呢。」…
頓了頓。忽地想起了還在外頭候著的榮安公主,眸光一閃。神神秘秘道:「你瞧見那個榮安公主了沒?人家可是聖上最為寵愛的女兒,經常到府中找我家爺呢,只可惜,我家爺似乎不大喜歡她。」
元香卻是睜大眼睛道:「好啊,你竟敢在背後論公主的事情。」
涼竹得意的笑容立馬就不見了,哎喲喂,他這張嘴就是賤,一不小心就說漏了嘴,成了別人的把柄。
幾乎就要給元香跪下去了。
轉念一想,元香方才的話里也提到他家爺,登時就有了底氣:「你還說我?你可別忘了,你也在我跟前說了我家世子的壞話。」
元香一張小臉漲了紅,「我何時說了?」
「你就說了。」
「你……」元香簡直就想衝上去和涼竹拼命了,卻又不可能真的動手,只得恨恨道,「你真卑.鄙!」
說完,又向涼竹呸了一聲,轉身就走。
涼竹被元香呸了一臉口沫子,邊擦邊氣得在後面大叫:「你這個小丫頭竟如此囂張……你給我等著。」
卻見元香沒半點反應,又想著自家爺已經出去了好一會,忙理了理衣裳小跑著出去了。
一眼便看到了前頭正在說話的自家爺和榮安公主,涼竹便十分體貼地立在亭廊下不過去。
卻還是能聽到自家主子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榮安,你該回皇宮去了。」
榮安的眸中有幾許淚光,咬著牙道:「我不回去,我說了,我也要在普應寺住上幾日。」
說這話的時候,榮安卻是飛快地看了眼前方住著蘇家姑娘的廂房。
若只有她的舒白哥哥在普應寺住上幾日,讓她回了皇宮倒是無所謂;偏偏她從主持那邊得了消息,這蘇大姑娘亦是打算在這裡住上幾日的,這讓她如何能放心得下?
搞不好自己這一走,她的舒白哥哥和蘇大姑娘又得傳出點什麼了。
她自是要想方設法留下來盯著。
凌舒白默了默,並沒立即答話,似在想著些什麼;榮安公主則是倔強地看著他,勢要等到他給答案為止。
好半晌,才聽到凌舒白忽地出聲道:「唔……你留下來也好。」
榮安公主的面上立刻就開出了一朵燦爛的笑花,「舒白哥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正欲如小時那般挽住他的手,卻聽得那人又道:「……你把蘇大姑娘給氣暈了過去,不如就等給她道了歉再走罷。」
榮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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