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不淑 第一三一章 有孕（三）

    徐嬤嬤心裡是如何想的，蘇念語大致是清楚的。

    她雖貴為蘇府嫡女，也擁有著十分出眾的容貌，可因著劉姨娘和二庶妹從中作梗，名聲一直都不好；近段日子雖名聲好了些，但到底都是別人口中相傳，並未眼見為實，大多人的心裡都是將信將疑的。

    導致她已經十四歲了，卻還是沒有相襯的人家上門來問親，這對蘇念語來說，無疑是件十分沒有顏面的事，若長久下去，則會影響了自己的閨譽，以後的日子裡更是沒有好人家會上門問她的親事。

    到自己拖成了老姑娘，屆時為了蘇府的顏面，只要有人肯娶，就是缺胳膊少腿的，也都會把人嫁過去。

    如此一來，日子定是好過不到哪裡去，而她的嬤嬤，大抵也是擔心自己以後受了類似的委屈，明明她還是個未及笄的少女，卻已經早早的打算為她去廟裡求了姻緣。

    倒是讓她鬧了個大紅臉。

    她平靜下來之後，拉著徐嬤嬤的手道：「嬤嬤，天底下哪有說拜一拜神佛就能得來好運氣好姻緣的，不過是圖個心裡安慰罷了。」

    徐嬤嬤道：「有個心裡安慰也是好的，你母親去的早，老奴總得照顧好您才好。」

    忽地像是又想起了什麼，雙眸一亮：「對了，不是還有董老夫人嗎？老夫人認識的大家世家多，隨隨便便都能給您指個好夫君，保准您這一生過得富貴非凡，舒舒坦坦的。」

    說完，喜著臉提了裙角就要去外頭找人托封信給董府，蘇念語忙扯住了徐嬤嬤的袖子。面上十分糾結，「……嬤嬤，還是勞煩您走一趟月老廟吧。」

    若是這事兒被嬤嬤給捅到董府去，以外祖母那雷厲風行的性子，只怕會立刻給她著手安排婚姻之事，到時候便不是推一推就算了的；這麼一對比，嬤嬤不過是要去月老廟為她求個姻緣圖個吉利。簡直就是再小不過的事了。

    徐嬤嬤得了准許。心滿意足地下去忙活了。

    而蘇念語經著徐嬤嬤這一提醒，總算是對自己在外的名聲有了些看法。

    上輩子到被逼死之時都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這輩子。她斷不能重蹈覆轍，姻緣之事卻又急不得，總得找個合得來又不能太差的。

    如此一來，她還來不及改善的名聲自是會影響到自己。好人家自不願有個名聲不好的兒媳婦，條件差的。爹爹又是不會鬆口。

    故，她總得想個讓自己的名聲快速恢復的法子才行。

    只是到底要用什麼法子好呢？

    *

    如此，又過去了好幾日。

    因著碧水有了身孕的事，劉姨娘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暫時管不到她這邊來，她這才有了閒情看著父親的一姨娘一通房丫頭面上和和睦睦，明里暗裡卻斗得天翻地覆。

    元香是個愛熱鬧的性子。又是十分機靈，碧水和劉姨娘之間的那點事自是交給她最合適。每每她回來總會雙眸亮閃閃的，陳述起來更是活靈活現的。

    蘇念語自是聽得十分過癮。

    「……碧水因著有老夫人撐腰，現在倒是氣勢十足，每每劉姨娘過去看她，她總是拿話刺激劉姨娘，劉姨娘幾次被氣得發抖，卻因著碧水肚子裡的那塊肉生生忍了下來，還得陪著笑說上幾句要好好養身子之類的話。待劉姨娘出了碧水所在的院子，整張臉幾乎都被氣得發黑。」…

    蘇念語眯了眯眼，問：「碧水現在也日日都要出去走動走動嗎？」

    元香應了聲是，又補充道：「……說是每日閒情之時走一走，對肚子裡的孩子有好處，奴婢倒覺得她是在顯擺她現在所享有的寵愛，故意引府里的人眼紅。」

    蘇念語也覺得元香說得對。

    碧水是有些心計的，可惜太過高調，這人一旦得意忘形，總是討不得好；特別是還遇上了如劉姨娘這般綿里藏針的人，碧水恐怕沒多少好日子過了。

    而彼時住在新院子裡頭的碧水，因著氣走了劉姨娘而愜意笑著。

    正值午後日頭不那麼熱烈的時候，又碰上了碧水心情好，她坐在桌几旁看著幾碟特意讓廚房做出來是酸棗糕，頓時口水直流。

    她拿手撫了撫已經有些顯出來的小腹，面上的笑容是寵溺的：「我的寶貝喜歡吃酸的，定是個兒子，娘這就幫你多吃點。」

    便抬了頭覷了伺候的幾個丫鬟，道：「小少爺想吃酸棗糕，你們全聾了，沒聽到是嗎？還不快端來給我。」

    幾個丫鬟心裡是極看不慣一個通房丫頭如此囂張的，卻又不得不照做，劉姨娘那麼厲害的人都拿她無法，她們只是小丫鬟，還能把她怎麼著？

    只能端了糕點堵了她的嘴。

    碧水並不是沒看到那些丫鬟瞪眼的模樣，卻只是咬了口酸棗糕，涼涼笑道：「你們還別不服氣，你們若也能如我一般爭氣，給老爺懷個小少爺，自也能如我這般吃香喝辣，還有丫鬟使喚。」

    又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道：「我千辛萬苦從丫鬟熬到了通房，好不容易尋了機會懷上了孩子，總算看開了，對劉姨娘再忠心又如何？想當蘇府的半個主子還不是得靠自己努力！」

    丫鬟自不敢去接話，到底話中提到的不是老爺就是劉姨娘，那可都不是她們這種小丫鬟惹不起的人，只能垂眸的垂眸，看外面的看外面。

    碧水也沒理會，一口氣吃了七八塊的酸棗糕，又喝了水，總算滿足了。

    安安分分坐了一會，便讓人把她扶了起來，道：「扶我到花園裡走一走吧。」

    午後的日頭懶洋洋的，再加上前日下了場春雨，今日反倒涼爽了許多。

    碧水一隻手抱著小腹，一隻手在丫鬟的手中握著，走得小心翼翼。還不忘囑咐伺候在身邊的幾個丫鬟：「地上路滑，你們可要注意著我，若小少爺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定饒不了你們的。」

    一邊卻是眯著眼欣賞著昨日才被春雨滋潤過的各色花草，瞧著圈出來的一處月季花開得十分喜人，又好聞得很，便多站了會。

    旁邊有機靈的丫鬟忙討好問道：「這月季開得又大又香。就跟您一樣。又好看又嬌嫩，您何不摘一些放到屋子裡去？」

    碧水眯了眯眼，望了望貼在耳邊的丫頭。滿意道：「想不到身邊還有如此會說話的，你好好跟著我，以後啊，保管你小日子滋潤滋潤的。」

    小丫鬟笑著道了謝。一回頭便利索地幫她摘了幾朵又大又紅的月季，還細心地幫她掰斷了枝上的刺。遞給了碧水：「這月季長著刺，您要仔細些。」

    碧水又對著她滿意地點了點頭，握著那幾朵花兒，聞了又聞。心情極好。

    卻不想，身後忽地爆出了小孩的哭聲。

    碧水扶著小腹慢慢轉過頭，卻見不遠處立著一名小女娃。她眯了眯眼，終是認出那小女娃便是六姑娘蘇明月。…

    此刻。蘇明月含著淚直望著她手裡的幾朵月季花，小鼻子哭得一抽一抽的，身邊跟著兩名小丫鬟，正拿話哄著她：「六姑娘不哭，您瞧那枝頭上還開著好些月季呢，一樣十分好看。」

    蘇明月卻是甩開了兩位丫鬟的手，脆生生的聲音里含著抽泣聲，更是把一隻小短手指向了碧水：「那些月季是我讓人栽的，為何要被她摘走？我不要，我就不要，那是我的……」

    蘇明月不過是個六歲的孩子，看著自己心愛的花被摘走，平日裡乖巧的她又哭又鬧，怎麼哄都哄不住。

    碧水瞅著蘇明月哭花了的小臉，又看了看自己手中握著的幾枝月季，不過輕輕一笑：「我還以為是怎麼一回事呢，不過是幾朵花，又不是什麼大事。」

    見六姑娘還是哭得稀里嘩啦的，頓覺得哭聲太刺耳，心裡覺得煩，便對著蘇明月的兩個丫頭道：「你們還不快把六姑娘帶走！我聽得頭都在疼，若是傷到了我肚子裡的孩子，看你們有幾條命可賠的！」

    那兩個丫鬟聽罷，便哄著一直在抹淚的小主子到別的地方去，哪知蘇明月不走，一雙水潤潤的大眼一直看著碧水手裡的花：「那是我的，她得還給我。」

    那兩個丫鬟又為難了。

    自家小主子平日裡是乖巧的，可別看她人小，一旦起了脾氣，那也是犟得狠；恰好她又是最喜歡月季花的，老爺便讓人在園子的一角給她種了幾株。

    因著現在入了五月，是開花的季節，小主子每日都起得早，巴巴地過來圍著那處的月季花轉啊轉，看花兒朵朵開在枝頭，也只是湊過去摸一摸聞一聞，都不捨得摘下來。

    如今看到有人竟摘了她的花，還是一連摘了好幾朵，心中那不舍那憋屈定是十分重的。

    幸好也只是想要回那幾朵花。

    可摘花的那人又是近日裡有了身子的碧水，就連老爺老夫人都是把她捧著的，也不知好不好說話。

    蘇明月依然哭鬧不止，身側的丫鬟之一只能迎著頭皮對碧水道：「……這月季花是六姑娘的心頭好，又是老爺親手為她種下的，不如您就把花給了她吧。」

    哪知，碧水聞言，面上的表情猶如聽了天大的笑話一般：「我也喜歡月季，摘下來的便是我的，又為何要給六姑娘？她若是想要，你不會摘給她嗎？哼，你這丫鬟也太不識抬舉了，難不成不知道我是誰？」

    碧水說罷，還把自己的小腹挺了挺，擺明是想告訴她們，她現在有了身孕，正得勢，最好別惹了她。

    見那兩個小丫鬟閉了嘴，她這才滿意地轉過身，帶著人要走。

    哪知，蘇明月見到她要離開，竟哭著沖了上去：「把花還給我！」(未完待續)

    ps：二更到~~

    一更早上9點，二更目測為下午4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