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枝引著裹的嚴嚴實實的俞瑤芳進來,青枝忙上前侍侯俞瑤芳去了風帽斗蓬,俞瑤芳轉過臉,李恬嚇了一跳,青枝也唬的往後退了兩步:「大娘子這是怎麼啦?怎麼哭成這樣?」
俞瑤芳話沒出口,眼淚又淌下來,李恬忙吩咐青枝打洗臉水、取冰帕子,幾個丫頭七手八腳忙了一通,俞瑤芳神情慘然,任青枝等人淨了面,又接過冰帕子自己送到眼上敷著,言語艱難的將俞盛世自作主張將她定給姚十四的事說了,將婚書往李恬方向推了推:「阿爹不敢跟阿娘說,讓我跟阿娘說,我……」俞瑤芳淚水漣漣:「要不是阿娘,我真想一頭碰死算了。」
「你和你阿娘說過了?」李恬拿起婚書掃了一眼,看著俞瑤芳問道,俞瑤芳搖了搖頭:「阿娘看到我這個樣子……我這個樣子怎麼跟阿娘說?阿娘要是有個好歹,」俞瑤芳用冰帕子捂著眼睛,說不下去了。
李恬只覺得滿肚子的邪火壓不下去,這個俞盛世,徐夫人怎麼嫁了這麼個爛人?當年徐家真是瞎了鼻子爛了眼,如今又要把女兒再嫁個和他一樣的爛人!
「這門親事不成!你無論如何不能嫁給那個姚十四!」李恬斷然道,俞瑤芳的抽泣嘎然而止,直直的看著李恬,眼裡漸漸閃出希望的光:「婚書都下了……真能不嫁?」
「事在人為。」李恬掂起婚書,舉起來眯著眼睛看了看又放下,轉眼看著俞瑤芳道:「你看看你,光哭有什麼用?事情來了,先得能靜下心,好好看清楚這事,再看清楚自己的心,然後想辦法就是了,天下無不可為之事。」
「嗯,」俞瑤芳被李恬說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挪了挪,經了洪姨娘那事,她已經歷練的差不多了,只是這事關著自己的終身大事,又是下定了婚書,她這才亂了陣腳。
「這事,我寧可做姑子,也不願意嫁給姚十四那樣的,我不想像阿娘那樣活一輩子,」俞瑤芳先說自己的想法:「嫁不嫁,那個臨川侯倒沒什麼,我是說,不是為了那家,我不是特別想嫁那家,不嫁那家也行,我就不想嫁一個阿爹那樣的人。」
李恬明了的點了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不過從這樁親事的經過看,姚相使了那樣的手段,見面就威逼誘惑你阿爹寫下婚書,這必是姜家有意求親的事走漏了風聲。」俞瑤芳微微有些錯愕,不過片刻間,就想通了究竟:「可不是,哪有這麼結親的?這風聲是誰走漏的?咱們這邊就沒幾個人知道。」
「咱們這邊也就五郎和我,還有你和你阿娘知道,都不是能走漏風聲的人,只能是姜家那邊。」李恬眉頭微蹙,俞瑤芳的臉一下子漲紅了,咬著嘴唇道:「還有我阿爹,我跟阿娘說,這事不能讓阿爹知道,可阿娘說,阿爹到底是一家之主,兒女婚姻這樣的大事,怎麼能瞞著阿爹呢,我沒攔住她,這都怪我。」
李恬無語的看著俞瑤芳,呆了片刻,嘆了口氣道:「也許不是他走漏的風聲,他哪能攀得上姚家,咱們回了話,姜清遠必定要稟報父母,這麼一來,姜家那邊知道消息的人就多了,咱們先不說這個,不管是誰走漏的風聲,事已至此,就是尋出來殺了他也沒用了,咱們還是商量商量有用的事。」
「嗯,我回去想法子探探阿爹的話,探他的話容易得很,幾杯酒下去,問什麼說什麼,看看他跟誰說過這事沒有。」俞瑤芳梗梗於懷,李恬點了點頭,看著俞瑤芳道:「這事瞞不了你阿娘幾天,婚書都下了,姚家肯定急著補上各樣禮數,姚家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再說,這婚書也下好了,這事咱們不能硬碰,得想法子巧取,你阿娘……」李恬沉吟了一會兒苦笑道:「不怎麼中用,為人又過於重禮,這想法子不嫁退親的事,我看還是不讓她知道的好。」
「我也是這麼覺得,我阿娘性子太好,處處替別人想,又迂得很,她不知道最好,既然這樣,我也不跟她多說,照禮數,這親事原本就是父母之命,我只說聽父母的安排,私底下咱們只管做咱們的。」
「嗯,姚十四是個什麼樣的人,滿京城沒幾個人不知道,你阿娘要是聽說你阿爹把你定給他,指定當場就得氣倒了,你最好勸勸她,讓她心平氣和,千萬不能驚動姚家,不然,要是讓姚家知道你抵死不願嫁,有了防備,那就是難上加難了。」李恬補了一句,手指輕輕敲著炕幾,出神的想了好一會兒,漸漸有了眉目,看著俞瑤芳道:「這事分兩步走,晚上回來我先問問五郎,看姜家是什麼意思,那姜清遠若真對你有意,必定不肯坐視你嫁給姚十四,他若肯設想,那就便當多了,若是他退縮袖手,咱們就自己想法子,姚十四那樣的荒唐浪蕩子,必定漏洞百出,必定能從他身上想出法子來。」
俞瑤芳輕輕鬆出口氣:「好,我聽你的,你覺得怎麼好就怎麼做,大不了我出家做姑子。」
「那倒不至於,只一樣,這樁親事就算能如願退了,哪怕能撕擄的與你半分關聯也沒有,你的名聲也要受損,這世道就是這樣,這事不能拖,」李恬邊說邊想:「第一要快,第二要把你撕擄在外,再等上一年兩年你再說親,這樣也許能好些。」
「你別想那麼多,只要人好,別的我都不求,就是嫁的差些也沒什麼。」俞瑤芳並不把退親的影響放心上,李恬仔細看著她,嘆了口氣道:「先不想那麼多,你先躺下歇一歇,讓青枝給你敷眼睛,等再腫消一消你再走,得趕緊回去和你阿娘說這定婚的事,說不定明天姚家就有人上門了。」
俞瑤芳答應一聲,就勢躺在炕上閉目養神,青枝調了藥膏上來給她厚厚敷了一層,俞瑤芳的心事移給了李恬,不大會兒就睡著了,李恬歪在俞瑤芳身邊,舉著本書,怔怔的看著屋角想出了神,姚十四是個二五眼浪蕩子,姚相公可不是,這樁親事又是姚相公定下的,這事,並不象她和俞瑤芳說的那般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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