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微微蹙眉應道:「我哪你那份清閒之福。」五皇子一臉的我是紈絝我不在乎:「哪有,我也忙的很,這一陣子各大勾欄一齊出新人新曲兒排新劇,這事大郎清楚,」
「我哪清楚這個,」葉樹盛急忙打斷五皇子的話辯白道,五皇子打著哈哈,湊到葉樹盛面前笑道:「四哥又不是那種半點趣味沒有的老古板,你不用這么小心,四哥一是沒空兒,他要有空兒,也喜歡聽聽小曲兒看出小雜劇什麼的,這東西誰不喜歡哪?二來麼,四哥看劇聽曲兒都挑剔,要看要聽,只要那最好的,可象玉堂春那樣的好劇太少,說到這好曲兒,」五皇子轉身兩步走到四皇子面前認真道:「綠蓮樓新來了個柔柔小姐,剛剛十四五歲年紀,一管嗓子真是不錯,清麗不俗,一點不比姚纖纖差,四哥哪天去聽聽,你保准愛聽。」
四皇子聽五皇子提到玉堂春,目光閃動,緊盯著五皇子,似乎要看出些什麼來,五皇子卻仿佛渾然無覺,只顧廢話成堆:「四哥肯定是被那幫子官員吵的頭痛,這才要出來躲躲清靜,當然不能再去聽小曲兒看雜劇,那個有點鬧騰,對了,我知道有個地方,絕對清靜,明兒一早,我陪四哥去那兒躲一天清靜去,四哥指定說好,那份清靜,任誰也挑不出一絲不好,明兒一早,咱們從宮裡直接過去。」
「我哪有那個空兒。」四皇子無奈的擺手道,可五皇子這興致卻好的出奇:「我知道四哥忙,可再忙也得抽閒歇一歇,阿爹不也常說,一張一馳才是長久之道,就是忙,才得時常抽空清靜清靜、歇一歇,歇好了才能再忙麼,咱們就這麼說定了,明兒一早我去尋你,我就舍上這一天,好好陪你舒散舒散,四哥千萬別客氣,我就是再忙,也得抽空陪四哥一天。」
五皇子根本不由四皇子分說,就這麼一個人定下了。
送走四皇子,五皇子嘴角帶著絲得意的笑往後湖邊晃回去,黃淨節落後半步跟著,皺著眉頭道:「爺這是?」
「這還不是被他逼的?」五皇子嘩的抖開摺扇:「只要他晚上來這清風樓坐著不走,我白天就去尋他,他不讓我清靜,我也不讓他清靜,明天非拉上他去城外逛上一整天不可,我看是他有功夫,還是我有功夫,破著這幾天的小曲兒不聽了!」
黃淨節無語的挑著眉頭,五皇子嘿嘿笑著:「眼看著秋天了,他戶部正是忙的時候,真把我逼急了,我天天送小姐到他戶部唱小曲兒去!」黃淨節失笑出聲:「送小曲兒就算了,真送了小曲兒,官家可饒不了你。」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五皇子就堵在四皇子宮門前,死拉活拽,硬是把四皇子拉出宮門,再拽出城門,去尋地方清靜散心。
「這會兒城裡城外全加一起,景色最好的地方,就得數千傾湖,滿湖翠綠一望無邊,清風徐來,粉荷搖曳,站在湖邊一眼望去,保你心胸開闊,多少悶氣都能散的乾乾淨淨,湖東邊那一片桂花說不定也開了,不算不開也不打緊,有它不多,沒它不少,我知道一處地方,是整個千傾湖景色最好的去處,那一處還養了幾個品味極佳的琴師,讓他們遠遠的彈曲子,咱們坐著聽著曲子,賞著景兒,吃碗藕粉,剝幾彎新菱,多少逍遙。」
五皇子一路上閒話不斷,四皇子聽他閒話,心裡的鬱悶之氣倒真是消散了不少,兩人信馬由韁,不多長時候就到了千傾湖,五皇子引路,一行人圍著湖兜了大半個圈子,才到了五皇子所說的那處風景絕佳處。
一行人剛勒馬停住,湖邊隱於綠柳碧桂下的一處樸拙中透著精緻的小院中飛奔出幾個麻衣布衫、乾淨清秀的小廝,迎著五皇子和四皇子滿面笑容的恭敬見禮。五皇子往湖邊走了幾步,背著手四下看了看,聽著湖邊傳來的隱隱的絲竹聲問道:「還有比爺更早的?叫吳七過來給爺彈幾支曲子聽聽,讓人去湖裡現撈幾筐菱角,別煮太老了,調兩碗藕粉,其它的你看著配幾樣,擺到一碧天光。」
「回爺,今兒不巧,一碧天光已經有人了,吳七也在一碧天光侍侯著,清風無邊空著,今天正好有微風,清風無邊坐著指定比一碧天光舒服,爺也知道,清風無邊那邊賞景一點也不比一碧天光差。」小廝小心翼翼的陪笑道,五皇子怔了下,眉頭就要往一塊兒擰,四皇子從後面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就清風無邊吧。」
五皇子嗯了一聲,小廝暗暗鬆了口氣,急忙殷勤無比的引著兩人往清風無邊過去。
走了十幾步,五皇子往一碧天光瞄了幾眼,他要的東西,全被別人搶到前頭去了,這心氣就很有些不順,忍不住指著一碧天光道:「從那邊繞過去,爺去看看誰這麼好雅興。」
小廝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卻半個不字不敢說,急忙躬身陪笑答應,引著兩人轉上往湖邊的碎石小徑,往一碧天光繞過去。
一碧天光內,李恬正悠閒的半躺在幾乎與湖水平齊的月台上,懷裡放著只裝著菱角的精緻竹筐,吃著菱角,和坐在旁邊的悅娘說著閒話,青枝袖子高高捲起,正蹲在月台邊上小心的拽著根菱角蔓看能不能尋到幾個菱角。
五皇子一眼掃見,兩眼發黑,腳下一滑,差點跌扑出去,不等站穩,急轉頭看向四皇子,只見四皇子整個人象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呆在那裡,臉上的神情時驚時喜,突然將摺扇塞到五皇子懷裡,下意識的抬手理了幞頭,又拉拉拽拽理著衣衫,五皇子重重咽了口口水,也顧不上看四皇子的笑話了,往後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伸手將四皇子的摺扇塞到葉樹盛懷裡,一邊往後退一邊低聲道:「忘了忘了,忘了大事了,你先陪四哥過去,忘了大事了,我得去告訴他們,燒魚的時候不能放醋。」「啊?」葉樹盛看到李恬先是一驚,再看到四皇子的失態,那份驚訝中又添進了無數憂懼,又被五皇子這一通交待,給交待的又平添了無數愕然加茫然。
五皇子深一腳淺一腳直奔回去,有心要上馬就跑,又覺得不妥當,真跑了,等四哥傻過勁來,這話不好解釋,四哥這心思,自己無論如何不能知道,無論如何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知道。五皇子一把拉過帶他們過去清風無邊的小廝,揪著他退了十幾步才吩咐道:「帶爺過去看看你們廚房,爺差點忘了這等大事,要是你那廚房髒的下不去腳,不得把爺噁心死,快帶爺瞧瞧去。」
小廝雖說不知端的,可能在這樣的地方侍侯,那眼力是沒話說的,自然早就看出那股子詭異來,當然也知道,這樣的時候,那是躲的越遠越好,聽了五皇子的吩咐,忙不迭的連聲答應,躬身哈腰,引著五皇子一溜小跑往那處樸拙又精緻的院落奔去。
五皇子一路奔進院子,連頭都沒敢回,只懊悔的恨不能拿頭往哪兒碰幾下,這算什麼?是自己非要拉四哥出來逛,是自己要來的這千傾湖,也是自己帶他來的這一處,又是自己非要去的一碧天光,可自己哪知道那位姑奶奶在一碧天光啊!五皇子悲傷的抬手重重的拍在腦門上,這個巧勁兒可怎麼說得清?要是四哥起了疑心自己真是跳進這千傾湖也洗不清了啊!
沒等五皇子跑出幾步,李恬已經聽到動靜,三人齊齊轉頭看向岸邊,也一齊呆若木雞。
李恬最先反應過來,急忙跳起來就往水閣里進去,悅娘一把拽起青枝,兩人緊跟在李恬身後急步進了水閣。沒等李恬等人衝下水閣,四皇子已經拎著長衫前擺,三步並作兩步進了水閣。葉樹盛哪敢跟進去,可也不敢象五皇子那樣逃之夭夭,只能裝著一肚子苦水,指揮打發著眾小廝、長隨遠遠散在各處,既不能聽到水閣里的動靜,又不能離的太遠。
四皇子眼睛亮的仿佛能發出光來,迎著李恬,莫名的緊張而不安,連咳了幾聲,才說出話來:「你怎麼在這裡?」李恬滿眼戒備的看著四皇子,這麼偏僻的地方,要巧也沒有這麼個巧法,看來是自己大意了。
「真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四皇子被李恬一聲不吭盯的更加緊張放不開,下意識的往岸邊指了指道:「是五哥,說這裡景色好,真沒想到你也在這裡,你怎麼到的這麼早?」
李恬垂下眼帘,悄悄的往後退了半步,悅娘盯著李恬,見她退了半步,以領神會,沒看到她腳下動,身子卻已經攔在四皇子和李恬之間,李恬垂眼瞄著悅娘的腳步,隨著悅娘的步子急步往水閣外奔下去,四皇子眼裡只有李恬,跟著她不由自主的轉了個身,兩人隔著悅娘就調了個方向,四皇子背對著水閣,面向湖岸。李恬暗暗鬆了口氣,急轉身,提著裙子往台階下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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