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我病糊塗了。」此時穆妙姍面色泛起了潮紅,但依然平靜地說道,「既如此,玉兒覺得如何是好?」
彥玉微微一笑:「玉兒對此一竅不通,還要姨娘指教才是。」說著又看向夏蕊,「這些丫鬟一個個真是不得了,讓主子等了這麼久,連杯茶都泡不來?」
聽到這話夏蕊心知這是要讓自己也迴避,可她遠不及秋萊有眼力,只像一根木樁子一樣釘在原地。即便如此,還是被粉墨和綠苹一人一邊拉了出去,嘴上還想說什麼,回頭就看到彥玉似笑非笑的樣子,到嘴的話又生生咽了下去。
此時屋裡除了紫竹和藍月兩個丫鬟,剩下的便是剛才來報信的僕婦了。彥玉一臉平和地讓她起來回話,又說道:「既然姨娘病著,便由了我來做個主。」說罷又看向穆妙姍,「姨娘,玉兒有思慮不周之處,你還要多多指點才是。」
穆妙姍沒有應聲,只是盯著彥玉的眼睛:「玉兒聰慧,自然不用我教什麼。」
「姨娘客氣了。」彥玉打著太極,輕輕扇起繡著荷花的團扇來,半透明的扇面,一朵精緻的荷花綻開,花紅葉綠,很是好看。
穆妙姍從喉嚨里發出個單音節,聽不出喜樂。
「香菱雖犯了大罪,但罪不至死。」彥玉一臉平靜地說道,「既如此,便給她家人三十兩裝殮費,另外還有姨娘剛說的二十兩,聽明白了麼?」
這一番交代,從第一句便否定了穆妙姍的處置,之後又違背了她之前所說的加了三十兩,倒是彥玉同情心所致。說起來這事只能怪香菱不吸取教訓,八卦地讓人抓住把柄,生生賠了一條命。不過到底是人命一條,彥玉無法用金錢來衡量,只有盡力補償。
「老奴明白了,也就是總共五十兩。」這名僕婦見小姐做了主。見風使舵地偏向了這頭,臉上也擺了恭順的表情。
「姨娘,玉兒此般做主可好?」彥玉笑著看向穆妙姍。
穆妙姍面色由紅變白,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了一句:「自然是好的。」
「玉兒還要謝過姨娘指點才是。」說著起了身。對那名僕婦吩咐,「你去賬房支銀子吧,事做好了到我院子裡知會一聲,順便也告知姨娘讓她心裡有個底。」
這話里的「順便」二字讓穆妙姍幾乎有些穩不住,又聽那僕婦應了。到底沒發作出來。彥玉站起身道:「這茶等了這麼久都不來,我還是不喝了。姨娘好好養著,玉兒先回去了,要有什麼也別怕麻煩,派個丫鬟來說一聲也好。」
「嗯。」穆妙姍淡淡地應了一聲,恢復了往日的冷靜。
彥玉方走沒多時,紅霞便同春玲帶了大夫來,又幫著去拿了藥,放到哪都只會說彥家小姐賢良淑德,對一個姨娘都此般照顧有加。
香菱的事處理好。那僕婦也給彥玉回了話,又聰明地加了一句:「香菱家的都感謝二夫人大恩。」
彥玉心知她這是沒把事情往她頭上攬,如她預料,但聽到這話卻是高興不起來。因為五十兩銀子,一個普通人家只有忍下失去親人的傷痛,興許他們還會慶幸,一個女孩的死能讓他們賺上一筆。
想著,彥玉心裡有些煩悶,擺擺手說道:「你下去吧。」
「是。」
柳嬤嬤等那僕婦走了,這才說道:「姑娘今兒做的對。」語氣里不乏鼓勵的意思。「府里稱她一聲二夫人,她便管了這麼久的事,今兒個敲打敲打她,也讓下人知道這府里的正室還沒死絕呢!」
「嬤嬤這話可不能此般講。」彥玉端起茶輕抿了一口。「到底是一家人,沒必要鬧得眼紅脖子粗。」
柳嬤嬤聽了皺起眉頭來:「姑娘可是不記得當日那女人如何待你和夫人?」此時她已經不再用二夫人來稱穆妙姍,眼裡情緒複雜,「姑娘忍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這一天?」
彥玉抿了抿嘴,並未說話。不是因為不想說,而是不知如何說。此時她對穆妙姍背後的勢力還有所顧忌,敵在暗,我在明,是一種極為不利的敵對。再想起自己幾次昏倒和彥仲傑的掩飾,她可以推測出這事應該也同這位深不可測的姨娘有關。
對這些自己都是一頭霧水,這般處理已是冒險出格,但她也一定要這麼做。
此時只需等彥仲傑的態度,看他的態度,來推測穆妙姍的仰仗到底是哪個層次。
那一頭紅霞也親眼看著穆妙姍喝了藥,便告了退給彥玉回話。
彥玉聽完說道:「父親可回來了?」
「未曾。」紅霞說道,「二夫人已經派了人去尋。」
「呵。」彥玉輕笑一聲,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顯然彥仲傑是在逃避了,這個男人果然自始至終都不是個入流的,既如此,那顧蕾的事自然是沒希望了。
「這府里還是太冷清了。」彥玉淡淡笑了一下,「姨娘這還病著都還掛念父親,真是難得。」說完,她心裡已決定再探顧蕾的態度,若是能有個盟友,總好過自己孤軍奮戰。再則,是時候在這府里立個尊卑了。
夕陽斜掛在天邊,夜幕就要落下之時彥仲傑才回了府,聽聞穆妙姍病了自是趕去探望。彥玉用過膳便順便散步消食,同彥仲傑來了個「不期而遇」。
「老爺、二夫人,小姐來了。」夏蕊此時倒也不敢再大膽地跟彥玉直視了,報完話便低頭說道,「小姐,老爺請你進去。」
彥玉略頷首,走了進去,對彥仲傑行禮道:「父親回來了。」說完慢慢抬起頭,見穆妙姍眼圈發紅,似乎才哭過,彥玉皺了眉頭,「姨娘這是怎麼了?」
彥仲傑沉著一張臉,似乎還在組織語言。
「你們這些下人,當真是不把主子放在眼裡了。」彥玉有些動怒道,「白天裡看姨娘病了連個大夫也不請,現在也不好好照顧姨娘,難不成要主子有事,你們才知道怕?」
「奴婢不敢。」穆妙姍院子裡的幾個丫鬟僕婦忙說道。
「玉兒。」彥仲傑開口叫道。
彥玉理了理衣袖邊,說道:「父親請見諒,女兒實在看不下去才會失禮。這些下人無非仗著姨娘心善,竟險些誤了姨娘的病情。女兒慶幸做主請了大夫,這要是拖出個好歹來,到頭來倒是玉兒的不是了。」
一時間,彥仲傑啞口無言,何時只會撒潑胡鬧的女兒此般懂事了?她說的句句在理,自己也無話可說,便只有點頭說道:「玉兒做的沒錯。」
「父親,如今姨娘病著,若再讓家事傷了神可不好。」彥玉一臉憂色,很是關心地說道。
「嗯……」彥仲傑沉吟一聲,竟是看了一眼躺著的穆妙姍。
「老爺,不過一些小事罷了,算不上傷神。」穆妙姍費力地起身,靠在春玲墊的翠竹大迎枕微吁了一口氣,「不過今日既是玉兒開了口,也該教教玉兒如何管家了。」
「嗯……」今日的彥仲傑話各位少,似乎只會嗯了,唯獨一雙墨玉般的眼睛帶了一絲猶豫和擔憂。
彥玉只當他是擔心穆妙姍,心裡一哼,面無表情地說道:「女兒有心分憂,卻是怕做錯了事,惹了父親不高興。」
「玉兒不用擔心,橫豎是些簡單的小事,哪裡那麼容易出錯。」穆妙姍拿著帕子捂了嘴輕咳了兩聲,「玉兒聰明過人,自然一點就通,有柳嬤嬤幫襯著,自然無礙。」
這話里無非兩層意思,你要管家,行,給我打打下手也是可以的。另外我什麼都不會教你,你自食其力去吧。
聽了這話,彥仲傑終是開了口:「既然你覺得無礙,便還是讓你管吧。玉兒不過是個孩子,管家可以慢慢學。」
彥玉一聽,脫鞋打人的衝動都有了,語氣疏遠地說道:「父親明知姨娘身體不適,還要她傷神,這傳出去未免讓人覺得彥府里薄涼了一些。」不等人說話,她一口氣順溜地說完,「母親不在,姨娘幫著玉兒這麼多時日,女兒已覺慚愧。但奈何女兒能力有限,不提多的,一半就好。剩下的一半,還要勞煩姨娘為我分憂才是。」
只一席話,便將打工的關係對挑,彥玉再次占據了老闆的地位。這般強勢的彥玉,卻是往日任何人都沒見過的,彥仲傑愣了愣,蹙起眉頭:「玉兒!」
「父親,女兒說的不對麼?」彥玉勇敢地對視這彥仲傑的眼睛,「女兒不過是想告慰母親在天之靈,出嫁前好好管這個家。」
聽女兒再次提及過世的母親,彥仲傑有一瞬的恍神。
穆妙姍又咳起來,似乎都要喘不過氣。彥仲傑並為有所動,最後還是春玲幫著拍背順氣。穆妙姍喝了口水,說道:「老爺,就由著玉兒吧。」語氣里失落又無奈,有示弱的成分。
彥玉倒也不是要咄咄相逼,今日此般不過也是因了自己這父親竟胳膊肘拐的過分了,才會激的她提前做主要攬回大權。
彥仲傑盯著穆妙姍看了兩眼,又恢復了往日的雲淡風輕:「既如此,便好吧。玉兒若有不懂之處,要多問問你姨娘才是。」
「女兒明白,等姨娘身子好了,女兒自會好好討教一番。」彥玉說著又笑起來,「眼下不懂的,就只有靠爹爹為女兒解疑答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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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讀者提的意見,等周末,我會從頭開始一一改正。眼下劇情定型,修改都只會是小處,不會做大的改正,所以讀者如果怕麻煩,可以不必重新看一遍。再次謝謝評論的親,鞠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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