彥玉這邊靜了靜,才幽幽傳來一句:「姐姐,可不要為了瑣事耽誤了行程為妙。」
眼瞧著她一步步逼著自己對這事置之不理,元應雪就忍不住猜疑起來,在她心裡,彥玉的心腸就從沒直過,自然覺得她沒安好心。本著背道而行的原則,她清了清嗓子:「今日本該在此歇息一日,便是管了,也耽誤不了什麼。」
馬車裡的彥玉聽了勾起唇,卻是不甚服氣地說道:「太子妃說的甚是。」
耳聽彥玉語氣裡帶著情緒,還稱自己為太子妃,元應雪就有幾分飄飄然,覺得能給彥玉添堵真是暢快。
此時,前方賣身葬父的女子已然被人圍了起來指指點點。
彥玉的馬車率先使了出來,停在前方,她伸手輕輕挑起車簾,從此處看出去。只見一個渾身樸素整潔的女子半垂著腦袋跪在路邊,一頭烏黑的頭髮編了一條大辮子搭在左側,發上系了一根灰色長繩,看起來平平無奇。
看到灰繩,彥玉略點一下頭,應該就是這位了,正要發話,卻見那女子慢慢抬起頭來。
微黃的面色並未遮掩她姣好的五官,巴掌大的面龐上帶著悲痛,一雙眼睛因盈著淚而楚楚可憐。她跪的端端正正,顯得不卑不亢,此時看向彥玉的馬車,眼神如一雙實質的手般看到了彥玉的心裡。
手不禁一抖,放下車簾,彥玉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不會,應該不會,許是自己看錯了吧。彥玉如是想著,又將車簾拉開了幾分,仔細地打量起那人來。
街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但並無人敢出聲擾了貴人的清淨,如是氣氛有幾分詭異。視線在女子和馬車間來回,大家都開始揣度這女子的命運會如何。
「來人。」終於,在大家的期盼中彥玉開了口。「太子妃有命,給這女子一筆費用好好安葬其父。」
「是。」一個士兵領了命,隨即吩咐人將女子扶起。
哪知女子又跪了下去,磕了幾個響頭。光潔的額上一下就破了皮:「小女謝太子妃大恩大德,無以為報,願做牛做馬。」
「你這女子,休得得寸進尺!」彥玉聲音嚴肅,隱隱帶著怒意。給人一種威嚴不可逼近的感覺。如之前計劃般,她說道,「太子妃願意安葬你的家人,已是天賜的福氣,你不要以為就此可以蹬鼻子上臉了。」
坐在後面馬車裡的元應雪聽的真切,她格外溫柔的說道:「讓她過來給我看看。」同彥玉生硬的語氣相比,這樣溫和似水的聲音讓人的神經都放鬆了許多。
那士兵毫無猶豫,帶了女子去見元應雪。
元應雪坐在馬車上,也不知有沒有看清,就說了句:「倒是個可人。」這句話便是把人留下了。
很快人群中安排好的群眾演員稱讚起太子妃大德。聽得元應雪很是受用。忍不住眉開眼笑,自己不過是收留了一個可憐人,就能坐實了前不久傳出的好名聲。這還得虧自己多了個心眼,沒上彥玉的當。
此時元應雪全然不知曉,她已然中了計。
事情如計劃一般,但彥玉卻並無開心的感覺,她牙關緊咬,表情僵硬而鬱悶。一直不做聲的阿泠輕輕拍了她一下:「你這是怎麼了?」她不認為彥玉是沒有同情心之人,今天這事她也能看出些苗頭來,可彥玉這表情確是陰森了一些。
彥玉放鬆了一些。扯了下嘴角:「入戲深了。」
「嘖。」阿泠忍不住抿起嘴來笑,聲音小得只有她們二人能聽清,「也只有你想的出這法子來,難怪你之前說你就是那綠葉襯著紅花了。」
點了下頭。彥玉同樣小聲地說道:「白雪公主若是沒有惡毒皇后的襯托,也就沒那麼可愛了。」
白雪公主的故事,阿泠是聽她講過的,不過她的注意點都在為何白雪公主同七個小矮人生活了那麼久,最後卻因為王子的一個吻嫁了。彥玉給她的解釋便是肌膚之親,這倒是合了這個時代的禮俗。讓阿泠大呼可惜。
安靜下來,彥玉斂起笑,心裡的波浪依然沒有平息。只因那個預計中的女子不是別人,而是三皇子慕天佑寵愛的鴛鴦。她記得這名女子因為體弱的緣故,都被慕天佑養在府里,並未讓她露面。自己之所以能看到,還是拖了吳優八卦的福。
當初看到鴛鴦時,她就覺得這名女子媚而不驕,的確是個招人疼的,還忍不住嘆息慕天佑的品位一向不錯。而此時看到鴛鴦,她就不覺得事情那麼簡單了。
一個皇子養美婢本不算什麼,可要像慕天佑這般寵溺的卻少之又少,沒道理他會讓自己愛極的女子以身涉險。如果那的確是鴛鴦無誤,自己豈不是就被生生蒙在了鼓裡?
如是想著,彥玉一天都悶悶的,話也少了許多。
元應雪只當她是因為白日裡吃了癟,對她難得也心平氣和地說了幾句,同時當著彥玉的面給鴛鴦取了一個丫鬟的名,叫眉兒。
再次近距離看到這個女子,彥玉確定她是鴛鴦無誤,可她時刻低著頭並未與自己有過視線接觸,那種怯生讓女人看了都心生憐惜。元應雪也把好人做到了底,對她很是照顧,當天就安排人辦理好了其父的安葬事宜。
眉兒自是感激涕零,連連道謝,讓元應雪從內到外都爽到了極點。自從彥玉收拾了一個她身邊的丫鬟,她就一直愁於無人可用,事後挑選的丫鬟都不甚和他心意。而這眉兒雖是第一次跟她見面,便給了她親近的感覺,且自己對眉兒有恩,她的忠臣是毋庸置疑的。
元應雪派了個嬤嬤教她規矩,打定主意要帶眉兒入太子府。甚至還想到日後若這眉兒表現不錯,便給太子收了做通房,來鞏固自己的地位。
對於她的算盤,彥玉自然是不知,明日才是重頭戲,她早早地回了房梳洗休息了。
柳嬤嬤同她相處這麼久,自然能看出她心裡有事的,彥玉這幅樣子讓她有些擔心,就開口問了幾句。
彥玉只說是擔心明天太忙了,才會早些歇著,免得明日沒精神。柳嬤嬤知道她不想說的話,自己怎麼問也不會說實話,索性也就不說了。而彥玉雖是上了床,實則並未入睡,輾轉反側,腦袋裡越來越清晰,絲毫睡意都沒有。
如此撐到了該起的時辰,彥玉才知自己失眠了一整夜,這一夜裡她時而開心時而皺眉,確是想了很多。不等丫鬟來叫,她就坐起了身,披衣坐在梳妝檯邊,拿著梳子一下下梳著長發。
隨即柳嬤嬤帶著幾個丫鬟魚貫而入,看彥玉已是起了身,心裡略安。可一瞧她這臉色似是熬了夜,忍不住就擠起了眉頭:「姑娘,你也無需擔心,當初老爺和夫人的婚事你不都辦好了,今天你只需要陪陪女眷便好。」
彥玉聽了點頭:「我省得。」由著人把自己打扮好,彥玉上穿繡著百合花的粉色襦衫,下罩石榴裙,帶西瓜紅披帛,面上施了一些胭脂,映的人面桃花。
頭上別著精緻的石榴石首飾,耳墜是兩顆水滴狀的紅寶石輕輕垂下,愈發襯的彥玉面如白雪,頸項修長。
彥玉今日的身份便是伴娘,自然不能奪了元應雪的風采,這一身打扮雖不甚驚艷,但很是符合她淡然的性子,反是比那鳳冠霞帔的元應雪還要吸引眼球一些。
元應雪那頭比彥玉起的還要早,畢竟新娘妝不是個簡單活計,單是面上層層白粉就跟糊牆似的,還要給糊平了倒是考技術。等元應雪盛裝完畢,蓋上繡著吉祥圖案的蓋頭,她有一種流淚的激動。
想到自己終於能夠如願成為貨真價實的皇族貴戚,這是多麼無上的榮耀。而彥玉,就算日後嫁了也就是個王妃而已,見了自己還是得行禮的。心裡的歡喜仿佛要溢出來,她抿著鮮艷的紅唇,努力壓著才沒笑出聲。
太子大婚,自然非同一般,京都被喜氣籠罩。觸目所及都是喜慶的紅色,天氣晴好帶著些許涼意讓人覺得很是愜意。
慕宇曦同樣一身盛裝,頭戴金冠,身姿挺拔地坐在高頭大馬上等著他的太子妃。
喜娘牽著元應雪下了馬車,將她手中的紅繩交到了慕宇曦手中。慕宇曦低聲說了什麼,元應雪歡喜地點了下頭,同他一起登上了一輛更為華麗的馬車之中。這兩馬車四面用輕紗罩著,用以讓人瞻仰這對新人的容顏。
這段路倒是不用言語相陪,想想,這當太子也沒什麼好處,結個婚還要繞城轉一圈,就跟遊街似的。也不知她怎麼會把這樣的喜事跟遊街聯想上,想著一會還要忙於應付,彥玉就忍不住嘟起了小嘴。
此般孩子氣的動作卻是少見,便是阿泠看了都忍不住笑,連稱彥玉可愛。
應著阿泠要長見識的要求,彥玉帶她一同入了太子府,她對阿泠很了解,雖是偶爾胡鬧,但也是個知分寸的人,想必不會給她添亂。
實際上阿泠見了幾個打扮的花子招展的女眷後就後了悔,並不如她想像中有趣,而且這些人簡直比一本正經時候的彥玉還悶,當真無聊到了極點。(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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