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初不想暴露太多,只能對陳王撒謊,「並不認識,只是徐老闆曾經到家中求醫。筆神閣 bishenge.com這次便請他給家父送個平安。」
「你不想從王府送信?」
她為難低頭,跪下請罪,「殿下恕罪,若初還不知道要怎麼跟家父交代這件事。家父是極重信譽之人,若信中無法言明,我擔心家父會,會……」
她不再說下去,陳王也輕嘆一口氣,扶她起來,「罷了,這件事,你自己決定吧。」
沒過多久,醉仙樓傳來張夫人的回信。
張夫人信中怪若初任性妄為,慕容峰卻嘻嘻哈哈,稱讚她藝高人膽大,還真敢獨自闖蕩江湖。張清叮囑了不少安全事宜,為女兒介紹了幾個可託付之人,讓她玩夠了,就趕緊回家。
若初百感交集,久難平靜。
這或許就是命中注定的宿世孽緣:慕容峰與父親發覺她對陳王的心思,就極力勸阻,不想兜兜轉轉還是來到了汴京,來到了他的身邊。如今木已成舟,卻是被迫兩頭撒謊,兩頭欺騙,遲早有心力交瘁被戳破的一天,到時候她該如何面對!
婆娑那些字跡,若初忽然多個心眼,翻面細心查看信封,果然發現有被拆過的痕跡,不禁驚慌陣陣,惱怒難平。
陳王對她的書信,果然是有監視的,他終究不信任她。
好在張夫人的書信簡略,並沒有暴露什麼。
若初鬱悶地撐著腦袋,「罷了,生活在你們這樣的人身邊,這也難免,我不跟你計較。」
若初雖然決定隨遇而安,留在陳王身邊,可幾十年的生活經驗教訓告訴她:男人得到的越容易,越不會珍惜。她作繭自縛把自己獻給了他,也是無法改變的無奈事實。
那就調整策略,慢慢入侵他的衣食住行,她要在生活的點點滴滴中變成他的習慣,他的依賴,在潛移默化間影響他的一切,讓他離開自己就諸事不順,進而珍惜她,愛上她。
打定主意就馬上行動,若初發揮逍遙閣傳授的廚師技能,精心給陳王準備了兩三個菜品,葷素搭配,有湯有飯。
陳王瞟了一眼坐下,「這些事給下人做就好了,你不用這麼辛苦的。」
她甜甜一笑,「這不一樣。我為自己的夫君洗手作羹湯,豈能假手於人。」隨後,夾給他一塊燒肉,「嘗嘗,看喜不喜歡。」
他遲疑地看著那張天真無邪的笑臉,咽下那塊肉,露出欣慰的笑容,「不錯,在你家的時候,都沒吃到這些。」
若初樂呵呵盛了一碗桂花釀羹捧給他,「張家簡陋,也只能招待殿下粗茶淡飯。」
他稍稍嘗了一口桂花羹,味道在嘴裡散開,很快便眼光發亮,欣喜之餘,竟連喝了兩碗。
若初喜滋滋與他同吃同飲,興頭上還喋喋不休地向他介紹這些菜的做法,他也只稍稍點頭,看不出喜怒。
飯後,陳王挽著她的手,漫步在諾大的陳王府花園,看似隨意攀談,言辭卻有意無意在打探若初進宮後的情形,見過什麼人,發生過什麼事。
若初心生寒意,「我進宮沒見過什麼人,是被直接送到王府的。」
「可是,」他遲疑了一下,望著她略帶警惕的目光,眉頭微擰,「本王見你擔心父母,前些日子就派人去接他們,你家中卻無人,他們去哪兒了?」
「啊!」若初面上翻過一片驚慌的血紅,而後強作鎮定,「若初不知啊,我離開的時候,他們都在家的。可能,外出行醫去了。他們經常受邀去救人的。」
陳王似信非信,面色嚴肅而又內斂,若有所思。
若初內心翻騰:父母老早就知道陳王的真實身份,自然會主動避見所有跟朝廷有關的人,陳王的人找不到他們純屬正常。
她憂心對陳王下跪請求,「殿下,不要打攪他們好嗎?我求您了,要是被父親知道,他會被氣死的。我現在也沒臉面對他們。」
陳王愁眉未展,拉她起來,「你確定他們都安全嗎?」
母親的書信有慕容峰的字跡,很明顯他們都去了縹緲峰,當然安全。若初認真地點點頭,「他們都好,我前兩天還收到母親的來信。」
陳王輕嘆一聲,「罷了,我不接他們了。你安心留在王府吧。」
「謝殿下!」
一語未了,他又回頭道,「好久沒聽你撫琴了,給本王彈奏一曲吧。」
琴聲,最能看穿一個人的心態。
張家的人無故失蹤,必定會加深對他對自己的懷疑,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若初心無負擔,對他也沒什麼企圖,只安心彈奏曲子,心境隨他品鑑。
顧忌他的懷疑試探,若初特地選了一曲《廣陵散》,心在物外,身與神遊,本著對放浪形骸之外的嵇康敬仰之情,心無旁騖的彈奏和翩然林下之風的詠絮才情,逐漸淡化了他的戒備,令他升起絲絲敬意,隨之拔劍而舞。
若初亦心有所動,一面安心欣賞男友颯爽英姿與矯健身材,一面幸福彈奏,安享快樂。所謂琴瑟和鳴,也許就是這樣歲月靜好吧。
一曲完畢,李忠催促陳王去休息。
他們攜手回房。
若初記掛他的舊傷,早已吩咐芸香準備好藥敷,一面給他推拿按摩,一面熱敷舒筋活血。
他愜意地躺在若初身邊,注視她一塵不染的心態和一舉一動,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會心微笑,而後將她拉入懷中。
次日,陳王得到幾匹絲綢,便令李忠送給若初,給她多做幾件衣服。
護衛李勇看在眼裡,憂慮的神情微微顯露,「殿下,就算若初姑娘是您的救命恩人。可她的家人現在不知去向,如果被人挾持,殿下不得不防啊。她畢竟是皇后送入王府的,入府當天就鬼鬼祟祟地四處亂跑,實在可疑。」
陳王擺擺手,眉目冷凌肅然,「本王心中有數。她若真有異動,我不會心慈手軟。」
李勇稍稍安心,施禮退下。
陳王緊了緊手頭的筆桿,「張若初,你可千萬別讓本王失望啊。」
陳王這邊緊鑼密鼓地謀奪太子位,不遺餘力地阻殺所有攔他上位的人。
若初卻毫無雜念,安心做他後院的小女人,留心他的身體狀況和舊傷,不敢有半分馬虎。
見他最近睡不安穩,她就親制香囊,將凝神安睡的香料和藥材縫入,放在他的枕邊。
他聽聞立即警惕地把香囊拿給郎中查看仔細,保證無害,方才使用。
一番好意被懷疑,若初心中很不是滋味,卻也無奈,只能選擇繼續原諒他。
這一日,若初根據他的身體狀況和食用喜好,精心準備了食補鴨子湯,迫不及待地去書房找他,見他正全神貫注地寫字,便先恭候在一邊。
他大筆一揮而就,俊秀飄逸的字體躍然紙上。
若初看得驚嘆,「殿下這書法,剛勁有力,俊逸非凡,若無十年功力,絕對練不出來。」
「最近總是練不好,」他端起湯隨意喝了幾口,眸光忽然閃過一絲寒光,「誰讓你進我書房的!」
若初盈盈一笑,「殿下若不喜歡若初進書房,若初這就退下。只是,若初很喜歡殿下這些墨寶,可否賜予我一些,我必定好生珍藏。」
他瞄了一眼桌上的紙張,放下湯碗,「罷了,你喜歡,就拿走吧。」
「多謝殿下!」若初如獲至寶,捧著紙張喜滋滋而去。
回到紫雲齋,她將那些字平鋪桌前,取來筆墨,一一細心臨摹。
芸香端來一杯茶,好奇地詢問,「姑娘在做什麼?」
她呵呵一笑,「沒什麼,臨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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