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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二章
陸侯與陸國公府向來冷淡, 穆安之未至北疆前也的確存過如何籠絡陸侯的心,不過, 實未料到這兩家瞧著非「冷淡」二字可形容,如今看來, 簡直是似有冤讎一般。筆硯閣 m.biyange.net
至於, 陸侯是不是故意做態對他示之以忠這自然是有的, 但,難道這有錯嗎?穆安之與陸國公一脈勢同水火,如果陸侯與陸國公府暗送秋波, 那必是穆安之心腹之患。
看來, 陸侯也先料得此處。
陸侯有意示好, 穆安之自然高興, 依穆安之之強勢火爆,也是不願與陸侯這樣的駐邊大將為敵的。
穆安之說起途經各部落的事, 「開始原未做此打算, 一路上時有商賈說起草原風物,貿易之事,王妃聽的很是嚮往, 打聽了幾個大些部落,我們趁著開市,也見了見各部落族長。不然到了新伊也要召他們過來相見的。」
陸侯道,「各部落風俗民風也不一樣,臣那裡有些文書資料,待明日我著人整理, 一併給殿下送來。殿下看著也能解悶兒,北疆風情異域,卻也天地廣闊,憑殿下本領,必有一番施展。」
「還要陸侯鼎力相助。」穆安之笑。
「臣在北疆一日,憑殿下驅駛。」陸侯道,「臣還備了些禮物,給王妃娘娘。」
「你這可不成,你該先給我送禮才是。」
「娘娘的,不一樣是殿下的。」
穆安之聽這話極是歡喜,問起這座圓拱頂的府邸,「我看這宅子屋舍整齊,白柱拱頂,氣派壯闊,這原是誰的宅子?」
「最早是北疆逆王的宮殿,後來臣在北疆駐兵,朝廷便讓臣進來居住。這宅子實在太大,臣也只是借用其中幾個院落,其他地方也不好讓旁的將軍住進來。如今殿下降臨,自然要請殿下下榻此處。臣平時還是住軍營的多。」
「那你在帝都也得有個住處吧?」
「將軍府的衙門已經修繕好,臣住那裡是一樣的。」陸侯大力向穆安之推薦這座王宮,「這宅子臣搬出後,是特意請白大人看著修整布置的。」
陸侯接著補充一句,「要是殿下有哪裡不滿意,待春暖花開再修繕,或是重新營建宮殿是一樣的。」
其實,陸侯想說,要是殿下還有錢,咱們不如再買些上等馬匹。
所以,剛修繕宮殿那話就是虛客氣一下。
穆安之心直口快,直率道,「這宮殿就挺大,還建什麼呀,至於要不要修繕,就由王妃做主吧。我看城裡的路不大好,有錢還不如修路哪。」
陸侯忍不住說一句,「軍中也有許多要添補的東西,一會兒臣就呈上來。」
「成。」穆安之渾未在意,「明天再說吧。」
穆安之倒是斟酌著問陸侯一句,「你那信要是上呈陛下,你與國公府就沒迴轉餘地了,要不你再慎重慎重。」
陸侯神色里有一種厭惡又有一種輕鬆,「不用。以前也沒好過,如今殿下來了,就更不用擔心了。」
這句話的深意,待日後穆安之才明白。
陸侯對於穆安之的到來是打心底里高興,尤其穆安之路上就給折騰了萬匹駿馬,雖說親衛軍那裡分去五千,留給北疆軍的只有五千,陸侯半點不嫌少。北疆這地方,就缺三殿下這種會弄銀子的人哪!
待陸侯告辭,穆安之心下還想著,以往沒來往過,如今看著陸侯這人倒是不錯。
大雪順著風勢盤旋,傘不是用來撐的,而是要斜豎起如盾牌般頂住從風向吹來的雪片。穆安之頂著傘,剛踏入院門就聽到兩個女人又脆又響的笑聲。兩姐妹都是鄉間長大,天性自然,沒受過大拘束,即便後來學了那些講究規矩,高興起來依舊要是手舞足蹈要笑出聲的。
侍女打起厚氈簾,穆安之扔下傘,小易忙上前給他拍拍身上沾的雪片。穆安之擺擺手就進裡屋去了,就看到李玉華白木香盤腿坐臨窗小炕上,腿上蓋著柔軟毛皮縫的毯子,裴如玉在炕下首的椅子裡,三人正圍坐說話。裴如玉見穆安之進來,笑著起身相迎,李玉華臉上帶著暖粉的顏色,眼睛裡滿是歡喜,對穆安之說,「三哥你回來了。我跟木香姐就不下去了,三哥你快過來坐。」
「別動別動。」穆安之便坐在炕沿上,知他老友向來講究多,與他老友道,「你也別坐炕下了,咱們都坐炕上,這北疆可夠冷的。」
裴如玉一笑,也炕沿坐去了。他如今已是入鄉隨俗好多了,先前是覺著我兄弟不在,雖然我媳婦也在炕上哪,到底炕上也有兄弟媳婦,我上去不好。如今兄弟來了,這便使得了。
「說什麼這麼高興。」
「說我們來時路上的事。」李玉華激動的滿臉放光,「以前我在兵部送來的輿圖上看,就已經覺著咱們封地很大了。這有多大,真是得親自走一走,拿腳量一量才知曉,我的天哪,木香姐!」她激動的握住木香姐的手,傳遞著只有兩姐妹才懂的感情,「出關後除去耽擱開市的那些時間,車馬得走一個月才到新伊。這都是我跟三哥的地盤兒,這可真是個好地方!」
白木香也為姐妹高興,「就是啊。如玉一直說陛下會把北疆封給你們,我先時還以為封一個府城哪,沒想到,把整個北疆都封給你們了。天哪,我現在想起來都覺著跟做夢似的。小華,咱們剛做生意時,發的宏願就是掙一大筆銀子,然後一人置一百畝地好享福做地主。你看你現在,你就生一萬個兒子也有地方住了!」
前頭的話李玉華聽著還挺好高興,後頭這話就生氣了,撅著嘴道,「我現在連一個兒子都沒吶。」然後醋兮兮的說,「顯見你是有兒子的,是不是故意說來饞我!」
「看你看你,一句不對你心就要甩臉子了。這急什麼,不過,這也怪不得你。」白木香說著還瞟了穆安之一眼,意思是,全是穆安之的不是。白木香是個存不住心事的人,好在,她不是個急脾氣,自從有了阿秀,脾氣就更從容了。白木香不急不徐的說穆安之一句,「三殿下,你別嫌我這娘家人說話直啊,你可忒耽誤人,你這不耽誤我們小華麼。」
穆安之當年辦過那沒理的事,如今娘家人問責,穆安之實在找不出話來分辯,他一個勁兒的看裴如玉:快,兄弟,替我說幾句!
裴如玉就仿佛是個聾子一般對白木香的話沒有任何感想,他也如同個瞎子一般,沒看到穆安之求救的眼神,他伸長他那秀美的脖子悠然的欣賞牆上的掛毯的絢爛花紋。
地上的白泥小火爐上的奶茶咕嘟咕嘟開著,奶茶香一陣陣的往外冒,穆安之突然機伶起來,輕咳一聲,提起煮奶茶的銅壺,柔聲說,「聽說我們這宅子都是木香姐你瞧著收拾的,真是辛苦木香姐了。姐你還喝茶不,來,我得給姐你倒一杯。這奶茶也是姐你提前給我們準備的吧,這茶可真香。」
提起白泥爐上的奶茶,給木香姐添滿,又給自家媳婦也添滿了。木香姐這也是個不禁奉承沒心眼的,立刻眉開眼笑,先謝過三殿下給續的奶茶,轉頭就同李玉華說,「你看殿下待你多好啊。等你們這裡都安置妥當了,我把阿秀送你帶幾日,人家說帶小孩子就能沾來福氣的。」
李玉華跟木香姐的生長環境是一樣的,也很信這種說法,立刻就應了,「也別等了,我明兒親自過去把阿秀接來,也看看紅梅姨,哎,她老人家怎麼這麼有福氣呀。」傳授給李玉華錯誤夫妻知識的紅梅姨,自打到北疆後,竟老梅花開遇著第二春,然後,還老蚌生珠生了一對龍鳳胎,李玉華聽著都羨慕的兩眼放光,想著待明兒去再跟紅梅姨取取經,怎麼旁人生孩子這麼容易,她就一個都沒有呢!
簡直急死個人。
白木香道,「不用你去,我娘本就說要來看你,不過今天多是官場中人還有諸位誥命要來給你請安。哎,說來我娘也是誥命,剛得誥命時特別高興,成天顯擺,在家不出門時還要把誥命服拿出來穿個過癮,如今誥命的時間久了,就不那麼激動了。龍鳳胎離不了她,她就說明兒過來,到時我把龍鳳胎也帶來,雖然沒我家阿秀聰明懂事,也很有意思。」
裴如玉簡直聽不下去,「你別總夸阿秀,孩子夸的太多容易生出驕傲之氣。」
木香姐很坦然地,「沒事兒啊。反正教兒子是你的事嘛,我在兒子跟前做好人,我要夸的太多了,你就擺張兇惡臉打擊一下,不就好了。」
裴如玉氣結巴了,「我,我,我也想做個好爹啊。」
「誰說嚴父就不是好爹了,人書上都說,嚴父慈母,咱們得按書上的來呀。越是嚴,越是被孩子尊敬。」木香姐還一臉篤定誠摯滴望著自己丈夫,「阿秀可喜歡你了,真的。」雖然比喜歡我還是差那麼一丟丟。
李玉華給自家三哥個眼色,看吧,別看裴狀元是狀元出身,他不一定幹得過木香姐。我木香姐那簡直是個神人,李玉華這樣精明會盤算的人,都很服她的。
當天中午兩家人在一處吃的飯,北疆天黑的早,今日風雪也大,用過午飯再歇了會兒食,裴如玉白木香就告辭了。路上裴如玉埋怨媳婦,「你也是,不跟我說一聲就把咱阿秀送出去了。雖知王妃很疼孩子,我是一點準備都沒有。」
「你要什麼準備呀。我是看小華那樣盼孩子,再說了,我覺著又有了好像。」白木香摸摸平坦的小腹,與丈夫道。
裴如玉登時把小胖紙阿秀扔到腦後,目光灼然的盯著妻子的小腹,車內無旁人,裴如玉伸手摸了摸,隔著厚厚的大毛衣裳也摸不出什麼,心頭的喜悅卻是止不住的咕嘟咕嘟往外冒,還問一句所有準爸爸們都會說的話,「真是?」
「嗯,上個月身上就沒來,我昨兒做了個胎夢,夢到雪地里一匹特別神駿的小馬駒,嗖一下就奔進我懷裡了。這就是胎夢啊。」白木香是生產過一次的人了,對懷孕並不陌生。裴如玉已是拉起妻子的手腕,駢指覆了上去。
慢慢的,俊美的臉上欣喜再難抑制,「是有些像喜脈。許是月份小些,待回去請七叔幫著診一診。」然後,很沒良心地說,「那就讓阿秀過來吧,男孩子越大越鬧人,給三殿下他們帶一帶,要是能給王妃帶來子息上的好消息就再好不過了。」
其實,李玉華一直沒動靜,不只白木香掛心,裴如玉也很掛心,在他心裡,三殿下是以後的君主,為君為主者,自然是子息越繁茂越好。而裴如玉身為國朝春闈考出的金榜狀元,他傳統而堅持的認為,這子息說的是嫡出子息。
不論任何時候,任何身份,嫡妻無子,都為不幸。庶子再多,那跟嫡子能一樣麼,禮法上天差地別!
何況,三皇子妃跟自家媳婦親姐妹一般的情分。
所以,即便要把兒子送去給皇子妃旺一旺子嗣運,裴如玉也是捨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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