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璽記 277|二六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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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紛紛揚揚的大雪終於停歇, 馬車在王宮前面停下,侍衛檢驗過紀府的牌子, 便放行了。美國小說網 https://www.gogogous.com/紀夫人從琉璃車窗向外看去,見侍從皆是新衣甲新面貌, 便知這是親王殿下的親衛軍。以往去宮中請安, 到宮門便要下車的。

    馬車順著清理出的道路一直到內宮門, 方有侍衛請紀夫人下車。這裡再驗一次牌子,內宮門有備著的暖轎,紀夫人頗是惶恐, 在帝都宮中, 凡能在宮中坐軟轎的皆是七十歲以上的老人, 或是身份極尊貴的命婦。

    紀夫人三品誥命, 離極尊貴還是有一定車程的。

    暖轎四周包著毛皮,兩個壯碩的僕婦抬著, 經轉幾重屋落, 幾座宮門,便到了一處白牆藍門的院子,院門敞開著, 守門的僕婦聽到動靜出來,聽說是紀夫人直接就請了進去。暖轎直接停到郡王妃的院廊前。

    這北疆王宮頗大,如陸侯所言,這些年陸侯也只用幾處院落而已。此次穆安之帶的人不少,郡王妃分到一處不小院落。

    已有侍女進去回稟,郡王妃帶著女兒迎出來, 紀夫人快走幾步,直接就握住郡王妃的雙手,嗔怪道,「北疆風寒,姐姐怎麼還出來了,快進去。」

    郡王妃笑,「隔窗看到你來,就忍不住了。」

    大姑娘打起氈簾,笑道,「娘跟嬸子進屋裡說話吧,別在廊下站著,當心嗆了風。」

    北疆的寒風都吹不散舊友相見的喜悅,郡王妃與紀夫人一直到進屋,握著的手就沒有鬆開過。侍女端來奶茶,大姑娘接了奉給紀夫人,「以前聽我娘說過北疆的奶茶,我這兩天是頭一回喝。外頭冷,嬸子喝點暖暖身子。」

    紀夫人接過奶茶,望著大姑娘秀美的臉龐,歡喜中忍不住一絲酸澀傷感,「這是大妞妞吧,記得上回見她時,她還在襁褓中,一轉眼,這孩子也這樣大了。」

    大姑娘笑笑沒說話,郡王妃倒是看得開,「說是一轉眼,卻是二十多年過去了。我原以為再不會來北疆了,不想咱們倒是在北疆重逢。」

    「可見姐姐跟北疆有緣。」紀夫人也便將往事丟開來,先從懷中取出禮單,說,「先時聽說姐姐與殿下一起來北疆的事,我既驚又喜一時都不能信。我給姐姐、大妞妞備了些北疆土物,姐姐切莫與我客氣推卻。」

    「我跟你客氣什麼呀。」郡王妃直接遞給閨女,讓閨女收下了。

    大姑娘問,「嬸子,你喜歡吃什麼菜,我叫廚下去做。我也會燒幾道小菜,一會兒也嘗嘗我的手藝。」

    紀夫人也不客套,笑,「那我可有口福了。嬸子什麼都吃,不挑飯食。」

    這個大姑娘是聽她娘說過的,也便一笑,出去準備午飯,好讓兩位久未見面的長輩好生說說話。

    大姑娘出了門,紀夫人又一次握住郡王妃的手,翻過來看她掌心薄繭,忍不住掉下淚來。眼淚一滴滴落在掌心,熱的燙人,郡王妃拿帕子替她擦了,反勸她,「這有什麼好哭的,我這些年過得雖清淨些,倒也不錯。」

    「我一時想罵晉王一通,可想想,姐姐這些年,我們也沒能幫上半點兒。」紀夫人忍著傷心,接過手帕擦去眼淚。

    紀夫人比郡王妃大幾歲,因都是武將豪門,少時便認識,只是因年齡的原因,並不算熟悉。後來兩人做了妯娌,郡王妃進門早,對這個弟妹很照顧。紀將軍成親後出過一件事,去同僚家吃酒,遇同僚表妹,此女彈一手好琵琶,酒樂服侍,極盡溫柔。再加上此女生相貌極美,紀將軍在同僚家住了一夜,第二天醒來,琵琶表妹溫香暖玉睡在身畔。

    紀將軍當時還有些惱,同僚倒是大方,寬慰道,「放心,你若不喜,我另打發了她就是。說是表妹,其實親緣遠的很,不要緊的。」

    人家退一步,紀將軍反是有些不忍。當時也沒帶那女子回家,紀將軍回家商量,紀夫人當時就爆了。

    紀夫人堂堂姚國公嫡親妹妹,姚公府嫡脈,倘不是當年姚國公府勢衰,再加上初襲爵的姚國公年輕,剛剛在北安關建功,一時聲名未顯,還有姚紀兩家世交,紀夫人紀將軍兩個也算青梅竹馬,就這樣紀夫人嫁紀家嫡次子也是紀家高攀。

    結果,新婚未過,她剛有身孕,這人就弄個妖精回來,還青梅竹馬呢!紀夫人給氣的不輕,要不是為著孩子,和離的心都有了。

    按理,這麼個女子,打發了就是。

    可當時紀將軍也年輕,再加上被妻子罵的狗血淋頭沒面子,而且,據郡王妃估計,紀夫人大概不只臭罵,私下可能還有動武嫌棄。於是,原本對妻子有些愧疚的紀將軍啥愧疚也沒了,再加上他大概對這女子很有些意思。於是,非要較這勁兒,轉身就把這女子帶回府了。還說什麼,妻子有孕,原就該給丈夫納小。

    紀夫人聽這話,也不管有無身孕了,立刻就要收拾行禮回帝都。

    兩人鬧成這樣,紀大將軍因回帝都述職,下人們豈敢不知會郡王妃。郡王妃先安撫下紀夫人,言說就這樣回帝都也夠無能,你就是再嫁,難保就不遇著三心二意的,可這世間,有地位的男人娶個把妾室還真不算三心二意,就是要走,也不能走的這麼窩囊,難不成堂堂國公府貴女,連個妖情都鬥不過。

    先安撫住紀夫人,小叔子紀將軍也來找長嫂訴苦,無非就是媳婦多麼的兇悍多麼的心胸狹窄不容人,狐狸精又是多麼的溫柔如水善解人意。

    郡王妃聽完這話並未發作,再明白的男人對著女子都會犯蠢,郡王妃說,行,二弟說的這麼好,我去見見這位姑娘吧。紀將軍大喜,想大嫂一向明理,倘大嫂覺著他那心肝兒是個好的,以後倆人的事也能順遂些。

    郡王妃就見了一面,果然是極嬌柔極美麗的女子,問出身來歷,父母俱亡,投奔表親。再問得細些,琴棋書畫都使得,歌舞博戲亦是通的,琴棋書畫詩詞曲賦都是跟表親家的表姊妹一起學的。問得再再細些,管家理事就不成了。

    郡王妃轉頭跟小叔子說,「就她這年紀,琴棋書畫、詩詞曲賦的造詣,必是童子功。可正經人家教女孩兒,即便要把女孩培養成個才女,也不會半點管家之事都不教。你這同僚家,對這女孩子沒安好心,這原就是看中她的容貌,將她往婢妾一流養的。人家請你吃酒,原就是為了送人,這你不會不知道吧。」

    紀將軍還沒蠢到這地步,郡王妃道,「得去她老家打聽一二,看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言,還有趙家,是否有所隱瞞。再有,我得提醒你一句,這女子跟你之前,怕非完璧。」

    紀將軍震驚的,「不能吧,當時炕單子上可是」

    「你去問問咱們府的言大夫,問他是否男子醉酒到神智全無還能行床事的?」郡王妃說,「便是他家想送人,這樣的美人,人家並不是供人取樂的樂姬家伎,原可大大方方的送。這是正經良家女子,即便你不收,憑這女子姿色,有的是人會收。為何要醉酒後把人送去,再說,你什麼時候醉到過神智全無?二弟,你何嘗是這樣不謹慎的人?而且,她身邊這侍女,跟她時間不長,連煮的茶都不合她的心。二弟,咱們先查查清,再說收房的事。」

    叫郡王妃一分析,紀將軍這會兒已經沒收房的心了。

    不過,被人設美人計,紀將軍也得弄清楚。紀將軍道,「先問她一問,倘她不實,再去查不遲。」

    郡王妃道,「現在不急,三日後再問。」

    待三日後,郡王妃請這女子過去,紀將軍在隔間聽著,郡王妃先問她是否完璧之事,那女子沉默半晌,坦然的出乎郡王妃意料,「不敢瞞大奶奶,服侍二爺前,我已非完璧。」

    「那你為什麼還敢服侍我家二郎?你不知他的身份?」

    「正是知道二爺的身份,我才敢冒險一搏。」那女子十分鎮定從容,卻忍不住的羞憤,「我原是趙家表親,我父親原是沙州來往新伊做生意的商人,因與趙家沾了親,便攀附了趙家,每年銀子抽頭,趙家是拿大份的。有一年商隊在路上遇到馬匪,父親過逝後,族人要奪我家的家產,我母親帶我投奔到趙家來,卻不想一應家產都落到趙家手裡。因我有幾分顏色,趙家讓我與他家姑娘一起讀書學習,卻只教我些取悅人的玩意。我及笄後,趙老爺原是想將我送給秦將軍,趙大卻對我生了邪心,將我姦污了。想直接用我聯姻上等將領已是不能,秦將軍為人謹慎,即便喝多了也不會留宿。二爺那天的酒里,下了蒙汗藥,不然二爺哪裡會醉的那樣快。那天也沒發生什麼,炕單上的血是雞血罷了。」

    「我聽說二爺性情赤誠,是個好人,才敢借二爺離開趙家,如今大奶奶都知道了,求大奶奶給我尋個去處。」那女子自嘲,「二爺這樣的人,是個好人,可也太天真了。正經人家的女子,哪個會不明不白的就許以終身呢?聽說二奶奶因我與二爺不快,男人就是這樣,以為全天下女子都心儀他們。倘我不是打聽清楚二爺的家世人品,倘二爺是街上要飯的,難道我會多看他一眼?難道趙家會把我送給二爺?我因著自己私心,對不住二奶奶。二爺還年輕,他不知道,一心待他的人才會勸他攔他,我這樣的,才只會縱著他。因為我不是真心,真心的女子,誰會願意與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紀將軍原有幾分惱怒,聽到最後,卻也沒與這女子算賬的心,反是讓大嫂給她尋個妥當人家。哎,人家都說不是真心了,紀將軍也不是受虐體質,回頭都不必人勸,就去給妻子賠了不是。

    雖然待兄長自帝都回來,又挨了頓臭罵,紀將軍吃此教訓,從此不染二色。

    紀夫人多感激郡王妃呀,她那會兒也年輕,多虧這位大嫂時時指點,後來紀大將軍過逝,郡王妃幫紀將軍收拾紀大將軍手下能收攏的兵將勢力,不能收攏的,也做至交相處,守節三年後改嫁,紀將軍紀夫人也送了重禮。

    郡王妃望著紀夫人自責傷感的神色,溫聲道,「我當時說了的,倘有人要我命,那會兒就該上摺子為我不平了。我知道你們的心,當時的情形,多填進你們來又有什麼用呢?你們好好的,我也放心。」

    紀夫人一向直率,悄悄道,「姐姐來北疆的事我著人打聽著,朝廷也沒說什麼,像是默許的意思。倒是晉世子,聽說在朝被言官參了好幾本,不過也不是大罪,無非就是言語不端行止不謹,還有說是生母逾制逾禮,已被削去側妃位,自來子以母貴,郡王妃還有旁的側妃所出之子,我看晉世子的位子不大穩了。」

    「原本晉王藩再傳承也只是國公位了。」郡王妃搖搖頭,她那二婚丈夫慣常會走捷徑的,會有什麼手段也說不定。不過,她並不大關心,一個人若自己立不起來,走任何捷徑都是如無根飄萍,禁不得一陣微風的。


    郡王妃笑,「看你都是說我,快跟我說說,現在家裡有幾個孩子,二郎如今官居幾品?」她在晉王府多年不與外界走動,如今是兩眼一摸黑,啥都不知道。

    紀夫人說起家裡事,「我頭一胎生了大丫頭,嫂子知道我的,當時還引為憾事,我那會兒多盼兒子啊,特特的到廟裡燒香,做夢都想生兒子,結果,後頭一連四個都是小子,家裡沒一刻安寧。大丫頭嫁的近,我沒讓她離了我,就嫁的軍中文祭酒家的小子,是個很沉穩的孩子。」接著又說了三個年長的兒子,如今也在外駐兵,任著軍職,紀夫人道,「老四在帝都,他兄姐都成家了,他年紀最小,我當時懷他時有些歲數,都不曉得自己有孕了,後來叫大夫一診,怪不好意思的。他是老生子,我跟他爹都格外疼他,他生得不像他父兄都是粗漢,相貌俊秀的跟大哥一般。嫂子不曉得,他爹自來就什麼都不放心上的性子,就是待阿然,比疼閨女還疼他。阿然小時候,跌破塊油皮,他爹心疼的眼淚都下來了。」

    紀夫人聽的直笑,「二郎自來是看著猛,其實心腸軟。」又問,「怎麼讓他到帝都去了?」

    「上次大將軍抓獲大食國四王子,要押送人回帝都,點了阿然押送,到帝都後陛下就把他留在了禁衛軍。」紀夫人有些擔憂,「禁衛軍也總是出事,先時阿然在玄甲衛魏家手下,還吃了些暗虧。魏家轉眼就倒了,玄甲衛換了永安侯接掌,去歲永安侯立下規矩,說四品將軍的銜還空著,今年舉行軍中大比,哪個千戶勝了,就是哪個升任四品。阿然今春剛升的四品,幾個孩子裡,他年紀最小,要說升官,他升的最快。今年裴知府夫妻回帝都述職,便是阿然奉命送他們回的北疆,阿然上個月剛折返帝都。我總不大放心,那禁衛軍豈是好呆的。他因著年輕,自小好強,雖說有外家在,我大哥跟侄子們多在北安關,老太太上了年紀,就剩下最小的侄子在老太太身邊盡孝。我這心,提心弔膽的。」

    郡王妃想了想,「這明擺著是陛下要提攜那孩子。我記得你妹妹嫁的陳家,陳家老大原是陛下伴讀,如今怎樣?」

    「在直隸任總督。我妹夫一家倒是在帝都,可他那個人,姐姐您是不知道,上輩子約摸是神仙投的胎,成天介就是書啊畫啊的,一直在翰林做官,俗事半點不沾。」紀夫人道,「因著我們一家子都是舞槍弄棒出身,我妹妹年輕時不懂事,偏愛文人。現在她給我來信,都是說下輩子做姑子都不能跟這些酸文假醋結親。倒是我妹妹家的小子不錯,昨兒就打發人送了禮物過去,送了帖子,說休沐過來給我請安。」

    郡王妃想了想,「這次三殿下隨行的官員里,有個姓陳的同知,聽說是今年的新科狀元,我沒打聽過來歷,不知是不是你外甥?」

    「正是了。」紀夫人道,「我妹妹早打發人給我送過信了。那孩子我見得有限,真沒想到這樣出息,聽說陳總督家的嫡長子是自幼在東宮做伴讀的。我不是說咱們北疆不好,可他好端端的狀元郎,怎麼倒來北疆了,難不成也跟裴知府當年似的。」

    郡王妃即便這些年困在王府,政治素養也沒有半點下降,郡王妃點一句,「這你得自己琢磨,有些話,你自己想不明白,我說透也無用。」

    「姐姐還是老樣子。」紀夫人笑。

    郡王妃也笑了,寬慰紀夫人,「你也別太擔心,陳家老太太是永安侯府出身,永安侯怎麼也會照顧阿然的。」

    紀夫人臉色有些黯然,悄聲道,「咱們這些舊勛,這些年雖有差使,可朝中掌事的多是新貴。都這些年了,六部尚書沒有一個老姓兒,直待前年,工部補進了謝尚書。」

    郡王妃心下微哂,以如今皇室的性子,沒把這些舊勛一併除了,非是不願而是不能罷了。「一朝有一朝的氣象。這些年,你們在北疆如何?」

    「挺好的。」說到北疆,紀夫人神色明顯轉為輕鬆,「睿侯在的時候,他的才幹沒人能與他爭。睿侯去後,也有人想支持相公,相公有自知知明,他為將尚可,若有帥才,當年老國公也不至於提拔睿侯。我們原想支持永安侯,沒想到,永安侯繼而被召還朝。這是陸國公使的手段,可他也沒討得便宜,陸侯親自登門,說服相公支持他掌北疆軍權。這些年,陸侯當權,行事十分公道,底下將士也都心服。」

    陸侯掌北疆時,郡王妃已經在郡王府不出門了,如今看來睿侯一脈,父子皆出眾人物。紀夫人問,「知道三殿下就藩的事,軍中有什麼反應沒?」

    「我們這些舊部自然是高興的,三殿下是柳娘娘的孩子呀。新提攜起來的將領聽說有些擔憂,打聽過藩王掌軍政是什麼意思。不過,前兒那五千匹馬,我看他們都忙著搶馬呢。這些年,北疆軍過的不容易,陸侯與陸國公不睦,兵部總卡著北疆的軍需,除了糧草,其他補給沒一回痛痛快快給的。」紀夫人都搖頭,「像這回,五千匹馬,我的天哪,自戰事平息,北疆多少年沒補充過軍馬了。」

    藩王已經展示了他實力的冰山一角,紀夫人道,「昨兒匆匆見了王妃一面,也不知王妃性情,我今兒個過來,原以為還要先到王妃那裡,不想,直接就把暖轎抬姐姐這裡來了。」

    「王妃人很好,你才認識她,等熟了就知道了,是個聰慧剛烈、細緻周到的人。三殿下能娶到王妃,實在有福。」

    紀夫人聽郡王妃的評價這樣高,心裡也很高興,「那明兒我帶大丫頭過來,今天沒帶她,一則怕失禮,二則也是想好生跟姐姐說會兒話。」

    郡王妃笑,「放心吧,王妃一向不講究那些繁瑣規矩,我在路上也多得她照顧。昨天見著白大人了,你知不知道,白大人跟王妃是姨表姐妹,小時侯住隔壁的。」

    「竟有這樣的事。」紀夫人驚喜的捂住嘴,笑道,「天哪,直隸什麼地方有這樣好的風水,養出這樣好的女孩兒們。白大人真是個奇人,聽說她制出的兵器,大食人都眼饞。她還時常給軍中改制兵械,同樣的東西,給人家一改,就格外好用,軍中都傳她是女魯班。」

    「是啊,想也想不到的緣法。」郡王妃也覺著巧之又巧,郡王妃道,「一會兒吃過飯咱們到王妃那裡坐坐,你這樣的爽俐人,肯定與她投緣。王妃剛來,對軍中誥命的事不大熟,你多過來走動,跟王妃念叨念叨。」

    「行啊,我求之不得。」紀夫人不論夫家娘家皆出身舊勛之族,天然便對三皇子有好感。

    這就顯出女眷的重要性來,如一些將領官員沒空與三殿下聯絡感情的,女眷們有的是時間過去給王妃娘娘請安。

    李玉華打嫁穆安之頭一天就知道,打理生意賺銀子啥的,不是她的第一要務,她最主要的職責反是參加各種宴會,上至藍太后,下至有可能交好或已經交好的女眷,繼續持良好關係。

    待到北疆自然也一樣,有紀夫人這樣對北疆武將誥命熟悉的人在,對初來北疆的李玉華的確有所幫助。

    諸誥命已經開始跟王妃娘娘培養感情,文祭酒把要緊的公文放到陸侯案頭,忍不住感慨,「世子的親事,侯爺不妨早些定下來。待有了世子夫人,也能多去王妃那裡走動。」

    陸侯不以為意,「一群女眷罷了。」

    「侯爺莫要疏忽女眷,聽聞王爺跟王妃恩愛非常。」正妻的名份已極有份量,何況是李玉華這種家裡沒有一個側室通房的正妻,沒人會忽視她重要性。

    「咱們不是有小寶麼。」陸侯自從知道唐女婿有這麼個乳名,就時常喚在嘴裡,「小寶跟王妃好的很,非但跟王妃不錯,跟王爺更要好。」

    文祭酒對於陸侯這樣彪悍的回答表示無言以對

    唐女婿果然不一般,沒幾天就跟岳父宣布,他找到了個事業做。陸侯歪著身子靠著一處紅木憑几,「什麼事業,這麼高興。」

    唐墨端上奶茶給岳父,坐在岳父身邊緊挨著,仿佛他才是岳父的親兒子,一畔規矩坐著的大舅兄是女婿一般。

    陸侯長子陸維是個穩重少年,他年紀比唐墨還要小兩歲,但倘不知底里的怕還要認為陸維是年長的那一個。唐墨眉飛色舞的說了起來,「養馬!」

    陸維也來了興趣,「養馬?阿墨你要去養馬嗎?」

    「是啊。大姨說想開個馬場,我不是沒事幹嘛,就問大姨有沒有選定人手,我覺著我還成,就跟大姨毛遂自薦了。大姨已經答應了。」唐墨三言兩語一點兒沒瞞著把這件事跟岳父和比他還小兩歲的大舅兄分享。

    大姨?陸侯算一算這次來的貴女眷中哪個是他女婿大姨,「郡王妃?」

    「是啊。大姨的母親定國公主是我娘的姑媽,這樣算來,我娘與郡王妃就是表姐妹,那不就是我大姨麼。」其實,養馬是個苦差使,唐墨自小嬌生慣養的,他對養馬興趣並不很大,可他心腸軟,也見過郡王妃在郡王府過的那樣不容易,如今母女二人,雖說有王妃娘娘照顧,唐墨也很心疼她們,平日裡就多有關心,一聽郡王妃說想辦個馬場,唐墨立刻就要幫忙的。他向來體貼,也不直接說幫,就說想尋個事業做。

    陸侯倒是聽聞郡王妃會相馬的事,不過,辦馬場可不是小事。陸侯喝口奶茶,「有計劃了嗎?具體跟我說說。」

    「有了。銀子的話娘娘來投,大姨和表姐都懂養馬的事,我幫著找養馬的地方。」然後,唐墨就兩隻眼睛閃閃發光一臉期待的看著岳父,直把岳父看笑了,陸侯笑,「這麼說,養馬地方我出。」

    「是啊。我剛來,也不知道哪裡適合養馬,岳父你幫我找。」唐墨還很機伶的給岳父添茶,放下茶壺,又給岳父捏肩。種種殷勤,陸維簡直沒眼看,打頭一天他就發現了,這個妹夫簡直就是個馬屁精啊!特別能拍他爹的馬屁!不過,如果殿下要在北疆養馬,於軍中倒是極好的事。

    唐墨看他岳父閉著眼一時沒答應,連胳膊一塊兒給他岳父捏了兩下,湊近了問,「岳父,是不是地方不好找啊?」

    陸維心說,我爹的性子,什麼事都得自己想法子,就是好找,也得妹夫自己找去哪。結果,就聽他爹睜開眼睛道,「那倒不是。一等地方有主兒,二等地方不大好,你要什麼樣兒的?」

    意思是,你要想要那有主兒的,咱們就去解決一下。

    唐墨眨眨大眼睛,他並不是強取豪奪的性子,可也不想要二等地方,矛盾之下,唐墨很直接爽快的說,「我也不知道,要不,岳父你都跟我說說,我去問問大姨。」

    陸維心說,我爹最討厭男人沒主意了,看妹夫你這拿不定主意的勁兒!結果,就見他爹眉毛都沒皺一下的便將幾處草場的地點告訴了唐妹夫,然後,唐妹夫還記性不大好的要求他爹說慢一些,又囉嗦的找來紙筆記錄,畫地形圖,折騰大半宿才把事情弄出個頭緒。然後,唐妹夫見夜深外頭冷風呼嘯還自薦枕席了,「我小時候就聽大舅說過岳父打仗的故事,岳父,你要不嫌我煩,我就不走了,咱們翁婿抵足而眠,秉燭夜談,以後說出去也是翁婿界的一樁美談啊。」

    於是,這厚臉皮妹夫還留下跟他爹一屋睡覺了!

    陸維自認不是個小氣的人,可這一晚上也是忍不住心底泛酸:我真是認錯我爹了!原來我爹只對我一個嚴格要求啊!

    那啥,爹,兒子跟女婿的差別也忒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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