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璽記 260|二四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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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四八章

    穆安之與裴如玉交好的事在帝都幾乎人近皆知, 裴如玉當年高中狀元,皆是因不忿穆宣帝立儲, 在朝為穆安之出頭,才被發配三千里貶謫北疆為官。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不過, 倆人好的, 每天晚上都不守著媳婦, 他倆在一屋同床共枕,不,抵足而眠, 這好的有些……叫人懷疑你們是不是還有旁的關係啊。

    杜長史都私下跟胡安黎說, 「要是老華在, 非得私下諫殿下一回不可。」

    胡安黎道, 「殿下當年無一人相幫,卻有裴狀元這樣的摯友, 多感情的情分。」

    「那是當然了。他們自小一處長大的, 我看跟親兄弟也不差什麼。」杜長史是家裡有兄長的,很了解這種感情。

    胡安黎則道,「比親兄弟更好, 殿下的兄弟……」

    杜長史看胡安黎一眼,心說,非但殿下的兄弟們形同陌路,我胡師弟的兄弟也是個渣。胡安黎不滿,「你那是什麼眼神,以為都似你一樣好命, 有杜尚書那樣的好兄長啊。」

    「可憐你的眼神。」杜長史險沒把胡安黎氣死。

    裴如玉白木香一行離開赴北疆時,穆安之李玉華自有許多不舍,陳總督勸道,「待過二三年,白大人裴大人定還要回帝都述職,屆時就能再見了。」

    送走老友一行,穆安之謝過陳總督帶兵迎接之事,陳總督再三道,「倘知有人這樣大膽,下官應帶兵到洛陽接殿下回來!」陳總督掌直隸軍務,可以調動直隸之兵。但若無聖旨,他並不能帶兵到旁的省去,這樣說雖有些虛,也是陳總督盛情。

    「好在有驚無險。」穆安之投桃報李,「陳狀元英武過人,與我一同抗敵,我看他武功不比文采差。」

    說到這個侄子,陳總督也是臉上有光,笑道,「多謝殿下誇讚,阿簡還需歷練,好在生來就一片赤誠,他若見殿下遇險不就,那就不是陳氏子了。」

    唐墨笑眯眯地,「陳總督,我跟阿簡一起殺敵,怎麼不見你誇我幾句。」

    陳總督哈哈直笑,「小墨你渾身的優點,夸不過來啊。」

    唐墨也彎著眼睛笑,「誇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陳總督率大軍趕到,穆安之一行總算可以安心,除了俘虜俱交給陳總督看管,另則還有秦廷麾下不少受傷將士,也能好生歇一歇養傷了。

    關於裴如下的推測,穆安之尋個機會告訴了秦廷,不待秦廷反駁,穆安之輕按住他的肩,「我知道這世上有疏不間親的理,可我不是個會裝傻的人。我既有此懷疑,哪怕沒證據,你是跟我同生共死過的,我也得告訴你一聲。若我說錯,自然好。若真叫我說中,你自己留心。不管你是何打算,別做那父父子子的傻瓜事,那可真就白費我這一番唇舌了。」

    說完,穆安之轉身就走了。

    至於秦廷做何想,就無人知曉了。

    陳總督對穆安之恭敬有禮,起居住行都服侍的周全,尤其穆安之手臂有傷,特意請了直隸名醫來看,再三確定三殿下的傷已經收口,再過個三天五晌就該痊癒,陳總督方放下心來。

    陳總督私下同侄子打聽了當時遇刺之事,陳簡如實說了,陳總督唏噓,「真是險之又險,這些賊子竟然會用蹶張弩,倘非裴大人他們及時趕到,怕真要出大事。」

    陳簡點頭,「不過三殿下極是英勇,叛軍人多,龍虎衛有些擋不住的時候,殿下帶著我們二十人殺進敵營,取了敵將首級。真是擒賊先擒王,三殿下膽略過人。」

    「畢竟是柳娘娘之子。」陳總督小聲說一句,柳家原就是武功起家,遠的不說,先老國公也是善戰之人。三殿下身體裡有柳家血脈,遺傳個一星半點的就比旁人強。

    陳總督老謀深算,憑陳簡的敘述便道,「秦家的斥侯不是無能就是有問題,離秦家遠一些。三殿下那裡,也別太近,你堂堂狀元之才,只管正經為官,不論誰上位,都會用你。」

    陳簡正色應下,心下卻有些不以為然,的確誰上位都會用他,可從龍之功怎能一樣。若想入閣為相,不得陛下青眼是絕不能登頂上的。太子身邊有陸家的人,有各朝中大員塞進去的各家子弟,他的堂兄陳篆已經在太子身畔,自小就是太子伴讀。太子不可能待他比堂兄更親近。

    三殿下雖非儲君之位,但三殿下一直對儲位虎視眈眈,而且,端看三殿下在刑部這幾年,是個有才幹的皇子。何況,三殿下身邊也是人才濟濟。

    陳簡看大伯一眼,「大伯,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什麼事,只管說。」陳總督一向也很器重這個侄子。

    陳簡把白木香要轉投工部的事同陳總督說了,「三殿下懷疑是陸家下的手,裴狀元跟三殿下那是鐵打的交情,白大人與三皇子妃竟是姨表姐妹,白大人一聽就不幹了,說回去就上摺子,以後她研製的兵器都交給工部匠作監來做。」

    「那兵部可慘了。」陳總督道,「聽聞白大人研製的強弩遠勝蹶□□。」


    「比蹶張弩輕便省力,威力更大,一箭過去能刺穿著鐵甲的叛軍。而且,這種弩一人便可使用,我看那些持弩的禁衛軍連發十箭都未露疲相。」陳簡道,「我們討來看過,的確是軍中一等一的利器,有此強弩,以後蹶張弩就要慢慢的被棄之不用了。」

    陳總督也忍不住羨慕,「真不知裴相那老狐狸哪兒來得這樣的運道,給裴狀元說這樣一門好媳婦。」

    陳簡笑,「大伯什麼時候見著裴相也取取經。」

    「我在直隸離得遠,倒是寫信讓你爹去取經了。你爹來信說,自打你中了狀元,說親的人多的叫人發愁,都是不錯的親事,他拿不定主意,跟我商量。」陳總督道,「韋相有個孫女正當妙齡,唐駙馬的弟弟,今任兩湖安撫使的唐安撫使膝下也有一女,唐安撫使任滿回帝都述職,正趕上春闈,聽說你中狀元的事,也頗有意動。再有謝尚書家的小閨女,正經名門閨秀。這三家都是一等一的人家,你覺著哪個好?」

    陳簡剛要開口,陳總督盯著他,「不許再說功名未就暫不成家的事,你這中了狀元都不成家,那中不了狀元的,都不配活著了?」

    「我不是這意思。」陳簡道,「眼下連皇子都難免遇刺,我看這兆頭不大好,朝中必有人要反。眼下跟誰結親都沒底,不如待形勢清楚些,再說親事不急。」

    陳總督嘆口氣,「叛軍竟然對三皇子下手,我百思不得解啊。三殿下固然尊貴,可他與皇位無緣。三殿下的確與陸家不睦,可陸家是太子外家,只要等到太子登基,又是一世榮寵。」

    「我也想不通這一點。」陳簡道,「於是,我反過來想。三殿下有什麼地方讓叛軍不惜暴露也要斬殺於他呢?必定是三殿下給了他們極大的威脅。雖然我們看不出三殿下有這們巨大的價值與能力,但,叛軍一定知道。」

    陳總督支著頭,「是啊,太奇怪了。」

    陳簡說,「大伯,如果我跟著三殿下,您覺著如何?」

    陳總督猛的抬頭,「你說什麼?」

    「我想跟著三殿下。」陳簡正色道,「三殿下肯定是一個有極大威脅力的人,可能他自己也暫且不知,不過,叛軍提醒了我。如今朝廷動盪,太子雖居東宮,三殿下身邊已經開始聚攏人才。大哥在東宮身邊,大伯是陛下心腹,若想家族昌盛,有必要在三殿下身邊下一注。」

    陳總督深深的皺起眉毛,「可是三殿下拉攏於你?」

    「他不拉攏我才奇怪吧。」陳簡笑。

    「還笑。你只要安安穩穩的做官,以後前程不會差,何必冒這樣的險。」陳總督不大讚成,卻也沒有堅決反對。

    陳簡知道這就有門,陳簡道,「三殿下身邊已經有裴狀元,有杜長史、華長史、胡安黎,刑部也有願意效忠他的人,我早些過去,才有我的位置。咱們私下說,若待三殿下飛龍在天,狀元算什麼,三年就有新的。就怕到時,想擠也擠不進了。」

    陳總督畢竟一地大員,並非三言兩語便可說服的,他問侄子,「你這麼看好三殿下?」

    陳簡道,「如果沒有這次的刺殺,我不會想去三殿下身邊。朝中安穩,只要太子沒有大的錯處,三殿下再如何不甘心也沒有機會。可一旦生亂,就很難說了。這次三殿下回朝,太子必受責難,三殿下到河南就是太子力薦。有人這樣算計太子,謀害三殿下,世道一旦生亂,便是能者取之。三殿下只要就藩北疆,便是龍歸大海。您別忘了,白大人在兵器上是無以倫比的天才。」

    「北疆大軍都在陸侯手上。陸侯縱是與陸國公分宗,也是親叔侄,太子殿下的親表兄。難道陸侯放著太子不親近,反相幫三殿下?」陳總督道,「這絕不可能。關係家族存亡,陸侯絕對不會幫助三殿下奪取儲位的。」

    「陸侯與陸國公要是像咱們伯侄,他倆能鬧到分宗?」陳簡反問。

    陳總督給這話氣死,斥道,「你也是新科狀元,說話越發沒個管束。」

    「再說,你又不是裴狀元,跟三皇子自小到大的交情,何必冒這個險。」陳總督心道,陛下一向鍾愛少年才子,連著兩屆狀元都是少年俊才,當然,自己侄子做狀元,陳總督臉上也是很榮耀有光的。只是,這年輕人就不大穩重,嫌日子太平怎麼著啊。

    陳簡道,「我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倘旁人都在風雲之中,我在一畔袖手觀看,這叫我怎麼甘心。」

    「風雨雷電難道是好挨的?」陳總督道,「我大約是上年紀了,不覺著太太平平過日子有什麼不好?」

    「當年陛下也沒什麼勝算,您還不是跟隨陛下身邊,那會兒您也沒太太平平的過日子,這會兒倒嫌我不肯太平。我這樣,興許就是像大伯您的緣故。」陳簡指責,「根兒在您這兒哪。」

    陳總督被他倒打一耙,氣笑了,「你少放刁話,這事沒的商量,我不答應。」

    「當初祖父定也是這樣跟您說的。」陳簡抱怨,「你們這些做長輩的,自己年輕時可勁鬧騰,倒要求我們仁義禮知信。」然後又說好話哄陳總督,「我也是看大伯您像山一樣的偉大,大伯您必然史書留名的人,我不說青出於藍,也絕不能墮家族名聲。」

    陳總督也年輕過,他雖然對陳簡放著太平日子不過,非要去投穆安之的事有些惱怒,心下也理解,年輕時誰不這樣,風起雲湧時誰不想舉手投足翻江倒海、攪弄風雲。

    可能成,也可能不成。

    但是,有那樣一段轟轟烈烈、激昂澎湃的歲月,整個生命都是不一樣的。

    只是,他是親大伯啊,他待陳簡雖較自己親子略差一線,但一樣覺著,這是自己骨肉。心疼多年的孩子,要將一生前程下注到一位勝率有限的皇子身上,陳總督擔憂的失眠好幾宿。

    長輩真不是人做的啊!

    陳總督想起當年跟老爹賭過的氣吵過的架,心說,是不是爹您老人家在天之靈在報復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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