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虎等人剛剛在宋歆那裡吃了癟。接下來的幾天,果然比較老實,沒有故意做違逆宋歆命令的事情。
但是在他們心裡,還是不相信這個只有十幾歲的什長的。然而,大軍白天行路,夜間宿營,並無其他軍務,宋歆與幾人相處也算融洽。
大軍走了兩日後,進入雲杜縣境內。這雲杜位於沔水東岸,有一縣城曰云夢。《禹貢》曾言「雲土夢」故而稱之為雲夢。
宋歆感慨萬千,到處是丘陵山澤,自然風光並未被破壞。只是一千多年後,人們住在火柴盒似的房子裡,只能靠幻想去重新構建對於自然的想像。
「賢弟,你可知道,西周時,周昭王南征渡沔水,因為所乘之船為膠水粘合,船至河中心,膠水融化沉沒,周昭王就死於沔水中。」
宋歆一愣,「小弟愚鈍,還請大哥講給我聽。」
「《左傳僖公四年》記載,後來齊楚兩國會盟,齊候問起這件事,楚國大夫屈完說:「我楚國不朝貢天子是我國過錯,可是天子乘船翻覆,和我們有何關係呢?還是去問問沔水吧。(貢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給?昭王不復,君其問諸水濱。)」
後來此地百姓為了祭奠昭王,形成了獨特的禮儀,名曰:「佐喪」又名「左桑。」
「佐桑?」宋歆隱約覺得這個詞有些熟悉,想了一會,突然覺得好笑,這個詞在兩千年後,意思已經完全變了。
小玉突然說道:「宋歆,我想起一些事,這裡附近的水下似乎有些東西,小玉覺得,你如果能得到會有很大的好處。」
「哦?是什麼?」
「我想不起來了,只是覺得會對你有好處。宋歆你一定要找機會搜尋一下。」
宋歆點點頭,「好的,我找個機會與魏大哥說一聲,我們可以去附近找尋,看看能否得到一些線索。」
等待大軍紮營完畢,他去見魏通。與他聊起張虎那幾人的事,兩人和魏通幾名親隨哈哈大笑。
然後宋歆說,到了這裡,幾人聊到了此處營地距離當年周昭王落難之處不遠。而且此地百姓至今還有為周王佐喪的習俗,很是感興趣。
「魏大哥,能否准我去那水邊看看?宋歆很好奇那周王落水之處是何種樣貌。」
「目前是戰時,你獨自出去並不安全。不如讓幾個人和你同去?」
「哎,不,人多反而過於明顯,我出營穿上尋常衣物,就算遇到敵兵,扮做百姓就是了。」宋歆說道。
「嗯,也好,賢弟你可及時回營,夜間口令是....」魏通告訴宋歆夜間回營的口令。宋歆就辭別了魏通,獨自出營向西而去。在他走後不久,幾個人看見宋歆出營,也趁著無人注意,悄悄跟了出去。
宋歆離營走了一里,看見四下無人,便以土遁術遁入地下,向西飛奔。不多時,便是奔到了河邊。
他站在離河水五、六步遠的沙地上,看著湍急的水流,水聲隆隆奔向南端,最後匯入長江,東流大海。
「這就是當年周王落水之地嗎?看這水流甚急,當年那個武士辛游靡能夠拖著周王屍體游上岸,他也非尋常人啊。」宋歆看著湍急的河流,不禁大聲感嘆了一句。
「辛游靡確實是干城之士。只可惜周昭王是個無能失德之輩,讓如此猛士不能為國衝鋒陷陣,馬革裹屍,卻只能做泅水撈取遺體的水工。」突然一個聲音在不遠處響起,頗為洪亮。
宋歆聞言一驚,猛然回頭,看見一名身材高大的人站在距離自己二十步的地方,雙手背後,腰間掛著一把寶刀。他身後很遠的地方,有幾名敵軍士卒牽著馬等待。
宋歆大驚失色,自己到這裡沒有放開神識查探四周。這人接近此處自己竟然沒有察覺到。希望他沒有看見自己從土中鑽出的場景。
「這位大人是?」宋歆鎮定下來,對那人作揖行禮。那人也是頗有禮數,還了一禮。
宋歆仔細看了這人長相,身高八尺有餘,面色白淨,身材魁偉。臉上鬍鬚濃密而捲曲著。
他的雙目極大,看起來有些凶,但眸子裡卻又透出一絲精明之色。眉毛黑且濃,鼻樑不算太高但也顯得挺拔,鼻下之口頗大,難怪能發出如此洪亮的聲音。
「這位小哥在此看水,發出感嘆,我到此也是路過此處恰好聽見,心中亦有所感,就感嘆一聲。」那人聲音大,但是很有禮數。
然而,他卻沒有回答宋歆的問題。
那人問道:「小哥是本地人士?」
「回大人,我乃從北方逃到此處的百姓,略讀過幾天書,特來此地看看當年周昭王落水之處。」
宋歆看到他一身打扮並非是布衣之人,便直接稱之為大人。
那人也沒有迴避宋歆的稱呼,說道:「嗯,難怪小哥並非荊州本地口音。小哥如何稱呼呀?」
「小人姓宋,家裡窮苦,只給了個不好聽的名字,說出來怕髒了大人耳朵。不知大人尊姓?」
宋歆也不會傻傻地告訴對方自己的名字。但心中似乎有所猜測,只是又不敢確認,便又問了一遍對方姓名。
「哈哈,小哥,我也是過路之人,姓張,名字不必提了。」那人眼睛亮了一下,馬上就恢復正常,也沒有說自己是誰。
「嗯?姓張?」宋歆心中一緊......而且這個聲音....
「剛才小哥感嘆辛游靡,張某有些感慨,便隨口說了心中所想。」漢子笑著說。
「大人說的極是,周昭王費國庫之資南征,尋獲財物,卻欲以充私庫。相比於辛游靡之盡忠職守卻是差得遠了。且周王一路掠奪,大失南方百姓民心。最後或也是船匠以膠制船,而非銅釘,讓其沉於江中溺斃。臣下知公帑獲利要歸公,而國君只知道假公濟私。喪命於沔水,也確實怪不得旁人。」宋歆回答道。
「哈哈哈,小哥的見解頗和我心。臣子知公義而君不知,則國日久必生變,君臣皆不知公義,則國恆亡。本朝桓,靈不也是如此嗎。後來才有了十常侍亂政和董卓進京。弄到天下大亂。」那人深深感嘆一聲。
「大人說的極是。」宋歆頗有些感慨,也覺得對方說的不錯。同時,對這個漢子也頗有了些好感。
「小兄弟,我看你這寶劍不錯,可否讓我一觀?」那人看到了宋歆的寶劍,好奇問了一句。
「哦,可以。」說罷他取下寶劍,遞給那人。
那人抽出寶劍,一抹寒光閃耀。「嗯,好劍,敢問小哥,此劍是何處所得?」
「此劍乃是家傳之物,雖然逃難,但也隨身攜帶。一是不忘祖先,二是可以防身。」宋歆半真半假的說著。
既然對方不願透漏身份,自己也不能什麼都說。
漢子點點頭,還劍入鞘,「嗯,是把好劍,可惜只能長藏於鞘中,可惜了。」說完他遞還給宋歆。
「大人何意?」宋歆不解其意。
「寶劍當為世間斬邪留正,只是藏於鞘中,和廢鐵何異呢。」
宋歆拱手問道:「請教大人,邪正為誰?」
「小哥真是明知故問,這世間誰為邪,自然是那曹孟德了。誰為正,自然是匡扶漢室的劉玄德。」那人說道。
宋歆現在已經可以猜出這人身份了。
「他是張飛!我見到張飛了!」
心中雖然激動,但是他沒有點破,按捺住激動又問:「為何?曹丞相迎奉天子以令不臣,平定北方,結束戰亂,令百姓安居,為何為邪?」
「曹操奉天子,實為挾天子。日久其必然會取而代之。此人自恃迎奉了天子,就把持朝政,排除異己。殺董貴人一家,弒殺皇子,斷漢室血脈。做下的皆是不臣之事。」
宋歆內心中對這個時代的君臣綱常並不十分看重,畢竟一個衰敗的王朝,滅亡是必然的。就算不是曹家取代,那也會是別家取代。難道你的主子劉備沒有自立之心麼?
而且,所謂皇帝,不過是天下大大小小的士族們名義上的盟主罷了,有誰規定天下就必須要姓劉了?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謝大人告知。」曹操殺董貴人和董承的事情,他自然有所耳聞,不過這與他何干。
「嗯,小哥,今日相遇,實在是緣分,希望今後還能見面暢談。」張飛走了幾步,似乎想起來什麼,又回過頭來,對宋歆說道:「小哥,今後你最好不要一個人單獨出來,如今並不太平。」
宋歆微微錯愕,想要問此話何意,但是那個大漢轉身走了。他翻身上馬,遠遠地給宋歆一拱手後,策馬遠去。
宋歆自言自語道:「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小玉說道:「怕是提醒你,這附近有戰事,讓你避開嗎?不過,剛才那人渾身殺氣,小玉都覺得害怕呢。他肯定殺過不少人。」小玉怯生生的聲音傳來。
「哦,他應該是張飛,他出現在這裡並不是好消息。想必是...還是回去趕緊報告魏大哥比較好。」宋歆自語道。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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