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方才有個女子來找寒柏大人,寒柏大人把我們全都摒退了,然後不一會兒,寒柏大人就攬著那個女子離開了幽靈海。筆神閣 www.bishenge.com兩人看起來……看起來……」小婢女吞吞吐吐,不知當講不當講。
「看起來如何?」離韻強忍著自己的怒意,竭力保持著與她身份相符的端莊,可她心裡燒著一團火,隨時都可能將她吞沒。
「看起來很是親密的樣子。」
離韻握緊了拳,指尖掐進掌心,她也麻木地絲毫沒覺得疼。
「你可看見,他們往何處去了。」
「往東南方向去了。」
腳下是連綿無際的海,頭頂是飄搖浮蕩的雲,耳畔吹拂的是和煦的暖風。歪歪在寒柏懷中,感受著他的溫暖一點一點地傳來。她抬頭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又沒說,把眼垂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很久,又仿佛是短暫的一瞬。
寒柏不真實的聲音響起:「我們到了。」
寒柏抱著歪歪落了下來。
這是一座美麗的小島,樹木高大,鬱鬱蔥蔥。島上開滿了四時不謝之花,奼紫嫣紅,分外美麗,伴隨著淺淡的幽香。海風吹拂著樹葉沙沙作響,柔美的花輕輕擺盪。
寒柏捻起腳邊的一朵粉色的小花,插在她的髮絲之間,用調笑的口吻道:「嗯,還是花更好看一些。」
被說不好看,如果是以前,歪歪一定要生氣的,可她此刻卻生氣不起來,一顆心莫名地柔軟:「你帶我到這裡來幹什麼?」
寒柏慢慢地向著沙灘走過去:「這裡是我的秘密之島,我開心或不開心的時候,都會到這裡來,躺一會兒,吹吹海風,讓自己平靜下來。」說著,寒柏慵懶地躺在了沙灘上,半眯著眼凝著歪歪,拍了拍自己身側。
歪歪稍遲疑了一下,才走過去,跟他一起躺下來。
寒柏眼睛看著天空,伸出了手,比劃一下:「等到了晚上,這裡可以看到迢迢星漢,近的好像一伸手就能觸及。」依稀間,寒柏腦海中浮現出和歪歪一起在天宮牢獄的時光,星辰就在他們腳下。當時的他以為他們只是初初相見,卻不曾想,他們其實百年前就已相見。而自己何以會忘卻了呢?那段記憶,到底去了何處。
他的手很好看,歪歪還是第一次如此仔細地看他的手。她的心刺痛了一下,轉開目光去。現在的她,只要一看見他就會想起破敗的嫁衣、悲慘的墜落和刺目的鮮血。前世的記憶和今世的記憶混合在一處,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分辨。混亂記憶中的各種情緒侵擾著她,讓她每每想靠近寒柏時就產生莫名的恐懼,將她又拉遠。
寒柏放下了手,手不自覺地握住了歪歪的,歪歪遲疑了一下,沒有動:「難道,我們就在此處這麼躺著。」
「嗯,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呆一會兒,仿佛這個世間只有我們兩個人。」寒柏的聲音都透著股祥和的寧靜。
一陣不知所措的尷尬後,歪歪的心也寧靜了下來。她閉上了眼,感受著海浪的聲音在輕輕拍打,還有寒柏掌心的那一丁點的溫度。
算了,不管過去的種種如何,今天,就讓我寧靜這一天吧。歪歪對自己道,什麼都不理,不理那些愛恨與紛擾。
她確實有些累了,也是時候該休息一會兒了。
海浪的聲音像媽媽的懷抱,催她入眠。
她沒有看見,一旁的寒柏半撐起起身體,正專注地凝著她,試圖將她的輪廓印在腦海,刻在心中。他隱隱覺得,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這麼看著她了。
東海、南海、西海同時收到了詔令,讓他們帶兵速速趕往天宮支援。
神魔刑天大鬧天宮,天帝率天兵天將奮力擊殺,卻不住地損兵折將,也無力治住他。他似乎比以前更強了。
東海龍君集結部隊,準備火速出發。他派人去尋寒柏,卻得知寒柏並不在幽靈海域。心中覺得奇怪,可眼下也無暇管他,只能等平了戰亂之後,再來問他。
西海,西海龍君帶著離徹、離炎及水族兵將一走,離韻就改頭換面,蒙著面罩,離開了水晶宮。
她決不能容許自己即將到手的幸福被任何人給搶走。
在麗水城養傷多日的龍天麟,今日回到了龍府。失了右臂,對他這麼一個習武的人來說,就好像是失去了一切。但他卻沒時間消沉。因為龍湛把當家之位交到了他的手上,而且黑水城也發來最新戰況,衛國不斷地來試探挑釁。
龍天麟向龍元武提出異議:「父親,你為何不來做這個當家之位。」
龍元武搖了搖頭:「我對那些瑣碎之事比較厭煩,還是直接交給你的好。」
「可是,我……」
「放心,我會從旁協助你的。」
就這樣,當家之位落在龍天麟的頭上。
雲軫公主和莊念婷見夫君回來,自然喜出望外,可看到夫君丟了一條臂膀,又不免心疼。
「天麟,不如趁此機會辭了大將軍的職位,今後,不要再打打殺殺了。」莊念婷柔聲道。
龍天麟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胳膊,倍感失落:「我自小在戰場上長大,離開了戰場,我還能做什麼?」
雲軫公主讓人拿出自己幫龍天麟做的新衣裳,上面的福祿壽喜圖,是她一針一線繡出來的,代表她日日夜夜對他的思念。龍天麟接過來,穿在了身上。
雲軫反反覆覆地打量著他:「正合身,我還一直擔心你不能穿呢。」
龍天麟看看雲軫又看看莊念婷,內疚之情湧上心頭。他倆都是好女人,而且是真心真意地喜歡著他,但他卻一直在遠離她們,然而她們卻從來沒有過一句怨言。想來自己真是不應該。
雲軫又道:「若你想回戰場,就回去。若你想解甲歸田,我可以替你去跟雲軒王兄說,他會體諒的。」
「解甲歸田。」龍天麟充滿憧憬地在腦海中描繪著那番圖景。「我也想解甲歸田。可是……」他搖了搖頭,頓了一下,「國家危亡之際,如果我不挺身向前,那千萬的百姓該如何是好。」
莊念婷雖然不舍,但還是道:「那你就回到戰場去。右臂沒了,可以訓練左臂。只要你意堅志滿,任何困難都可以克服。」
龍天麟乃一介熱血男兒,此時此刻竟然有種想潸然淚下的衝動。他忙站起身,隨便找了理由走了出去。
龍府議事廳
龍天麟跟龍湛、龍元武說了自己的想法。龍元武聽了,思慮良久:「可是,如果你的左臂再失去了,可該如何是好。我們龍家豈不後繼無人了嗎?」
龍天麟笑了笑,用輕鬆的口吻道:「龍家與我同輩子孫,有十多個呢,怎麼會後繼無人呢。」
「他們哪一個能比得過你。」
倔老頭兒龍湛,陰著一張臉,半天沒說話。終於,他開口了:「既然你執意要回去,我也不會阻攔。但我只有一個要求。」
龍天麟看著龍湛:「阿公,你不會還想讓我殺歪歪吧。」
龍湛搖了搖頭:「我累了,已經無力在這件事上糾纏。而且,我一心為龍家,付出了那麼多,也不見你們領我的情。」話語中間抱怨多過責備。
龍天麟道:「阿公,我當然領你的情。但我想讓你知道,歪歪雖然是妖,但並不是十惡不赦。而且殺戮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龍湛又沉默了一陣,才道:「我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活著回來。」這是做長輩的最簡單也最赤誠的要求。
龍天麟微微一愣,道:「放心吧,我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龍湛嘆了口氣:「伏魔刀我會傳給你,還有,我會把我畢生的功力全部傳給你。」
聽到此處,龍元武突然變得激動:「萬萬使不得呀,您把功力傳給了天麟,您怎麼辦。」
「我老了,如果不趁現在把功力傳給天麟,恐怕就要將這功力帶進棺材裡了。」
龍元武還是擔憂:「可您若失去了功力,變成了普通人,您一定會迅速衰老的。」
龍湛固執地道:「別說了,我意已決。天麟他失了一條手臂,如果我不把功力傳給他,恐怕他根本沒辦法活著回來。因為現在除了要對付人,還要對付不時來擾的妖魔。」
龍元武張著嘴,說不出話來。他知道父親說的對,以龍天麟現在的狀況,上戰場鐵定是有去無回。
「好了,元武,你出去吧。守好門口,我現在幫天麟傳功。」
龍元武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去的,也不知道自己在門外站了多久。當門被拉開時,龍天麟變得分外矯健意氣風發,而龍湛癱坐在椅子上,仿佛瞬間蒼老了二十歲。
他沒說話,走出了龍府。
閆宅的門緊閉著,他輕聲扣響,開門的小童一臉心虛的凝著他:「龍太保,您怎麼會來。」
龍元武疑惑:「怎麼,可是府里出了什麼事嗎?」
「沒,沒有。」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小童說話時一直當著們,似乎並不想龍元武進來。
龍元武以為是夏子彤出了事,拂開看門小童,心急火燎地闖了進去。沒想到,卻看見夏子彤好端端地坐著,手裡握著那個自稱是龍七的小少年。
夏子彤掃了他一眼:「你來做什麼?」夏子彤在閆宅住了這麼久,龍元武這是第一次來,她覺得很是奇怪。
龍元武走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道:「兒子想接您回去。」
「接我回去?難道是龍湛派你來的?」
龍元武搖頭:「是兒子自己要來的。」
龍七道:「娘,您就回去吧,別再跟爹爹慪氣了。」
「娘?」龍元武怒視著龍七,「你這少年怎麼如此沒羞沒臊,還跟著騙到這裡來了。」
龍七苦笑:「你們怎麼連仔細聽我說都不,就說我騙人。」
夏子彤柔暖地看著他,他們只交談了一會兒,她就確認了這就是龍七。作為母親的感覺,是不會騙人的。就像當時她一眼看見歪歪時,就覺得莫名的親近。
龍元武嘆了口氣,想起來自己不是來說這個的:「娘,爹他身體不適,您要不要回去看看他。」
當繁星裝點上夜空時,歪歪睜開了眼。
寒柏急忙躺了下去,裝作自己壓根兒沒在看她。
歪歪揉了揉粘在了一起的眼皮,長長地打了個哈欠:「居然一覺睡到了天黑,我這一覺睡的可真夠長的。」
「你這幾天都在幹什麼,竟然把自己累成這樣。」寒柏冷笑了一聲,「估計,我在睡夢裡殺了你,你也不會知道。」
歪歪專注地望著星漢,果然跟寒柏形容的那樣,清明透徹,就好像一伸手就能觸及:「我好幾夜都沒睡過個安生覺了,哎,反正一言難盡。對了,你可別忘了,明日一早要給我海雲珠和修髓丹。」
「放心,我答應過的事幾時反悔過。」寒柏認真地說道。
歪歪不禁嘀咕:「你答應會娶我的,可是你卻沒來。」
寒柏心裡咯噔了一下,亮如星辰的眼眸黯淡了下去。
暗夜的庇護下,一雙幽怨的眸子,正遠遠地注視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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