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太醫的眼色異常凝重,開口說道:「皇上命微臣留在麗妃的寢宮中處理後事,結果,微臣卻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事情。」
「是什麼?」
「還是那隻耳環。」孫太醫的回答,讓上官晨覺得一頭霧水,他暫時拋開被花容容傷害的情緒,凝神貫注的看著孫太醫,等待他的解釋。
「近日微臣去麗妃的寢宮中,準備帶走一些簡單的首飾,用作陪葬,也算是為娘娘爭取一些福報,卻在麗妃的首飾盒中,找到了另一隻耳環。」孫太醫將自己心中的推測統統說了出來,「當時,那隻耳環上內側沾上了許多新鮮的泥土,微臣仔細考證,那泥土是一種特定的花泥,而麗妃投毒的地方,只是一些普通泥土,並不是花泥。」
「你的意思是說,麗妃在投毒之後,將自己沒有丟失的那隻耳環,丟到了花泥之中?」上官晨也意識到了這其中的古怪,忍不住問道。
孫太醫鄭重的點點頭,從袖袋中拿出那對耳環,遞給上官晨,「這說明,麗妃在投毒之後,實際上也知道自己丟失的耳環給自己漏下了馬腳,所以就把另一隻耳環,丟在了寢宮之後的一片花泥之中,結果,這隻耳環,卻在她死的時候,又離奇的出現了,微臣覺得,這是某些人在刻意提示我們,是麗妃謀害了花貴妃,從而轉移開我們的注意力,讓我們對這件事的調查,就止步於此。」
「即便真兇是麗妃,但這幕後的主使人,才是真正的喪心病狂,理當天誅地滅!」用力攥住拳頭,手背上青筋暴露,洋溢著無窮無盡的殺氣,這時候的上官晨,已經憤怒到了極點。
這個陰謀,讓自己失去了還未曾謀面的小皇子,甚至還失去了花容容的愛!
他一定要揪出幕後的主使人。
凝重的看著孫太醫,上官晨問道:「把麗妃的那幾個丫鬟都叫到我這來,我要親自審問他們,把這隻耳環從花泥中找出來的人,一定是她們!」
卻不料,孫太醫的眼神瞬間就黯了幾分,他嘆息道:「今日微臣去往麗妃寢宮的時候,那幾個丫鬟,全都離奇不見了,想必,是那幕後黑手把這些丫鬟轉移出宮外了,只怕現在,她們也已經性命不保!」
「真是該死!」
眼看著事情就能水落石出,卻被對方先聲奪人,上官晨現在只覺得自己的胸口裡面,被一股濃濃的沉鬱憋住,怎樣也得不到一絲疏通。
「就算沒有證據,我也能猜的出來,這幕後的黑手,肯定會是彭媛媛,不論如何,我都不會讓她再逃出生天了!」
眼看著上官晨怒氣沖沖的就要離開,孫太醫抓緊說道:「皇上不可!」
「為什麼?」
困惑的轉過頭來,上官晨顯得十分不悅,「不要告訴我,要顧及彭將軍的力量?」
「皇上一語中的,微臣來的侍候,還聽到了宮裡傳的一些風言風語,彭將軍現在已經注意到了慕容將軍與花貴妃之間的關係,似暗中調兵,有皇后在其中牽絆,他還不願捅破這層窗戶紙,若皇上再把彭媛媛送入大牢,想必,彭將軍不會再有任何的顧及了!」
「那又怎樣,江山於我,不過纖毫般輕微,彭媛媛三番兩次觸碰我的逆鱗,我若再饒她,還有什麼顏面再來常青殿與容容相見?」上官晨也動了真火,毫不考慮可能隔牆有耳,就在這常青殿外面大聲說道,一瞬間,驚動了常青殿中所有的下人。
論起審時度勢的能力,雅青絲毫不比提花差上多少,她當即便跑向了花容容的寢宮。
「皇上,不可動怒啊,若花貴妃神智清醒,也絕不願意看到皇上做這等莽撞之事啊!」孫太醫立即跪了下來,試圖用這種方式,令上官晨冷靜下來。
只不過,已經噴發的火山,想要平息浩瀚的飛焰,卻沒有那麼容易。
上官晨眸光如燃,定定的注視著孫太醫,胸中流竄的怒火,讓他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
「你敢攔我,我便那你開刀!」
溫度驟降,殺氣凜然。
孫太醫畏懼的閉上雙眼,身體也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但他沒有半分猶豫,還在不斷的說著:「皇上息怒,望皇上以大局為重!」
令上官晨驚愕的是,這常青殿中的下人們,也都紛紛沖了出來,恭敬的跪在地上,齊聲說道:「望皇上以大局為重!」
「你們這群奴才,都不要命了對嗎!」上官晨被氣的說不出話來,眼瞳里充滿了憤恨。
就在這時,一個冷咧的聲音突然傳來:「這等肚量,也稱帝王?真是讓我看不起!」
不論天下之間,誰勸阻他,誰反對他,他都不覺得心痛,大不了,便操戈斬殺,只不過,當他聽見這個聲音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唯有這個人的看不起,會給他帶來無盡的疼痛和傷害。
「容容,你為什麼這樣說我?」上官晨不能置信的抬起頭,充滿沉痛的聲音,讓所有人都為之一震!
他們覺得,如果花容容的話,再這般冷酷無情,也許皇上那傲然的心,就在這一瞬之後,轟然坍塌了!
但花容容沒有絲毫心軟的樣子,眼中露出更加濃重的不屑,譏誚道:「如果這就是我認識的那個上官晨,在這後宮之中,我也實在沒必要堅持下去了!」
怔怔出奇的看著花容容,過了好長一會兒,直到花容容轉過身子的一剎那,上官晨總算明白了什麼,欣喜的沖向了花容容。
所有人都識趣的站在身後,心中暗自的為上官晨鼓勁。
「容容,你原諒我了,對麼?」站在身後靜靜看著花容容,上官晨的聲音充滿期待。
「原諒?哪有那麼容易?」嗤笑一聲,花容容的眼中充滿了絕望的狠厲。
她就這麼背對著上官晨,一陣嘲諷的笑之後,仿佛突然崩潰了,又仿佛是在絕望的夢中永久沉淪,淚水悄無聲息的就流滿了整張臉龐,啪嗒啪嗒的滴在地上,濺起了一朵朵的淚花,上官晨慢慢的靠近她,抓住她的肩膀,想要給她安慰,她卻像是被恐懼的魔鬼觸摸一樣,觸電般躲開了上官晨的手掌。
「容容,我當時真的別無選擇,沒有了皇子,我們還可以再生,可是沒有了你,我就等同沒有了世界。」
上官晨沉默的低下頭,沙啞的聲音中,充滿了莫名的疼痛。
常青殿中充滿了斜斜的陽光。
花容容的臉上不加粉飾,枯槁的身形還沒有得到什麼恢復,那蒼白瘦削的臉龐,已經大面積的濕潤,眼睛都迅速紅腫起來。
上官晨心頭驟然抽緊。
「想哭,就哭出來吧。」
這是花容容從喪子之痛後,第一次流眼淚。
當眼淚停下的時候,也許,她的心裡能夠覺得好受一些。
許久之後,她的眼淚真的停下來了。
上官晨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問道:「容容,如果一直活在回憶中,你的痛苦將永無止盡,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你釋懷,不管是為了誰……」
話還沒有說完,花容容突然打斷了他的話:「如果你真的想讓我釋懷的話,請下旨,把我逐出宮去,做一名出世的尼姑,從此與世隔絕,再不沾染紅塵之事。」
花容容的決定,讓上官晨如遭雷殛!
他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異常倉促,像是個孩童般無助蒼白,直勾勾的盯著花容容,有無數的話想要說出來,卻又哽在喉嚨中,發不出一點聲音。
兩個人之間,只不過隔了幾步的距離,看上去,卻那樣的遙遠,有著巨大的鴻溝,無論上官晨怎樣努力,也無法靠近花容容。
「容容,你這樣不會得到釋懷,只會在黑暗中陷得越來越深,我們的小皇子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也會覺得傷心的,如果他在天國能看到你,他希望看到的,是你幸福快樂的活著,是笑容在你臉上幸福的綻放,而不是這樣的自暴自棄!」
花容容沒有轉身。
所以,上官晨不知道。
淚水在她的眼眶中洶湧,睫毛軟趴趴的貼在眼皮上,卻不讓一滴眼淚掉落下來,她似乎是在拼命的克制淚水,儘管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做!
她只是覺得,在冥冥之中,有一個聲音在對著自己呼喚。
還未復仇,你有什麼資格哭?
常青殿中寂靜無聲。
兩個人就這麼孤寂的與對方對峙,終於,還是上官晨打破了這一種寂靜:「如果你覺得這樣心中不安,我可以在宮中為你建造一座佛堂,這樣的話,你就能夠在宮中為小皇子祈福,可以嗎?」
「皇上,臣妾現在已經心灰意冷,如果皇上對臣妾真的還有一絲感情存在的話,就不要為難臣妾了。」花容容垂下眼眸,聲音中沒有任何情緒,輕聲說道。「容容,你不要這樣說話好不好,我知道你心裡對我有怨氣,這件事情也確實是我的錯,我就不該對麗妃升起任何的同情心,更不該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彭媛媛的所作所為,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因為我太過於沒用引起的,你有什麼怨什麼火全都撒在我身上吧,千萬不要跟自己過不去好不好。」上官晨緊緊抓著花容容的胳膊說道。
「皇上,請別這樣。」花容容微微用力,將自己從上官晨的手中掙脫出來,死死的低下頭,不讓上官晨看見自己眼中的淚水,努力的使自己平靜下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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