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月底,在過兩天便是出嫁的良辰吉日。林府上下一片喜氣洋洋的氣氛,下人丫鬟也是神采飛揚的忙著各方面的打點布置。掛燈籠,貼喜字,吃穿用度,擺設一律比平時更為規範。
林瀾海的幾個妾室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出來幫忙打理,平時使盡手段的爭寵,倒不如關鍵的時候好好表現更讓人青睞。因為她們心裡都明白,此次真正出嫁的人是誰!
名義上是大小姐林清月,實際出嫁的是二小姐林曉攸。林瀾海幾個妾室皆無所出,只有正室吳氏生了個女兒,從小就被視若掌上明珠。若不是前些日子把林曉攸接回家,怕沒幾個人記得林家還有個五歲就被送走的二小姐。外人更是都以為林府只有一個千金,這種偷梁換柱的戲碼,自然是不敢馬虎,各方面的禮儀排場必須按照以林清月出嫁的排場辦,才不會招人耳目。
夜幕漸漸降臨,忙碌一天的人也都收拾好手裡的活早早梳洗歇息。原本熱鬧喜氣的氣氛也漸漸平靜下來。
漆黑的屋子裡,林曉攸躺躺在床上目不轉睛的盯著屋頂。她在等,等著吳氏派來的那兩個丫頭睡著,她就可以帶著娘親逃離這裡,過她們自己的生活。
從芊芊姐被打,她被脅迫逼婚開始。她就計劃著要找機會逃離出去,帶著娘親去找師兄,過那種自由自在的生活。然而吳氏派來的那兩個丫頭總是寸步不離的跟著她,連睡覺也是睡在她房間裡,讓她什麼事都做不了,加之要照顧芊芊姐的傷勢,又一時半會的不能走。
眼看著馬上就要到出嫁的日子,她思來想去,就只有趁現在逃走是最好的,一是芊芊姐的傷勢好的差不多了,她就沒有什麼顧慮;二是現在所有的人都忙著籌備婚事,應該沒有太多精神管她。
想著想著,屋子另一邊傳來微微的鼾聲。林曉攸知道兩人睡著了,輕手輕腳的起身下床,穿好衣物悄悄的開門出去。
來到彥卉容屋裡,黑的伸手不見五指,只好小聲的叫道:「娘,蘭姐姐,我過來了。」
「小姐,這裡。」隨即感覺一雙手牽著她向裡面走。
「娘,你在哪兒。準備好了我們就快走吧!」林曉攸焦急的小聲催促道。千盼萬盼都是為了今天,心裡早就等的不耐煩了。
原本坐在床上的彥卉容看著摸黑走來的林曉攸,伸手把她拉過坐在自己身邊。安慰道:「曉攸不急,娘已經為你安排好了。就在這裡陪娘多坐坐!」
莫名的話語,讓林曉攸伴隨著一絲不安心跳加速。
「娘.....」
「噓」剛要說話就被打斷,彥卉容摟過林曉攸,在耳邊輕道:「曉攸別怕,聽娘說。這一生,娘捫心自問最對不起兩個人。一個是你蘇伯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還有就是你,五歲就被送走,娘沒有盡到對你應有的責任和關愛。所以現在,娘只想好好彌補對你的虧欠。」
彥卉容的話甚是心酸,黑暗中看不見表情,林曉攸勉強笑道:「娘,等我們逃出這裡就找個清靜的地方,過我們世外桃源的生活。這樣就好了,所有的一切都讓它過去。」
「曉攸,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堅強勇敢的面對,學會保護自己,娘永遠都會看著你。」
「嗯」林曉攸點頭應允。
「夫人,差不多了,我們走吧」蘭雨看了看外面過來說道。
三個人相繼走出屋子,蘭雨在前面帶路。林曉攸和彥卉容兩人相互扶持在後面走。
外面寧靜的夜晚,涼風拂過,四周房屋皆已熄火。這種寒心的黑暗讓林曉攸萌生一種恐懼,緊張的手心出冷汗,走路幾次差點跌倒。蘭雨在前面很熟悉,帶著兩人幾個穿梭轉彎便到了後院門口。
蘭雨剛要去開門,一個聲音響起:「這麼晚了,還要去哪兒?」
轉身一看,卻見林瀾海帶著一群手持長刀打著火把的下人從走廊的另一頭過來。瞬間漆黑的院子就被照得亮如白晝,只是那明晃晃的火焰深深刺痛林曉攸的眼睛,只差一步就成功了。
彥卉容把林曉攸往後面蘭雨身邊一推,上前一步絲毫不在意的說道:「你做事果然還是這麼周全。」聽口氣,早就明了一般。
林瀾海死死盯住彥卉容,那憔悴的臉龐不似當初那般的明艷照人。往昔海誓山盟早如雲煙散去不復存在,弄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究竟誰負誰。深深嘆了口氣:「回去吧!你應該知道我的決定不會改變!」
「是嗎?你愛權利就愛到骨子裡去了嗎?非要拿我的女兒做犧牲品。」彥卉容毫不示弱的說道。
「這不是卉容妹妹,真是好久不見啊!」響亮的話語打破沉悶的尷尬,遠處吳氏緩緩走來,旁邊一個老媽子撐著燈籠照路。
一身雍容華貴整齊的衣裝,不像是睡過剛起身的打扮,林曉攸作勢就要過去,被蘭雨拉住叫道:「小姐....」
「這麼晚都還沒有睡,費心的人還真不少啊。」
看著三人都在,吳氏故作滿臉驚訝,說道:「夜已深了,妹妹十多年未曾出門,如今怎喜歡晚上出來散步啊。」
彥卉容冷哼一聲,走到吳氏身旁說道:「我做什麼,你難道不清楚麼?別人怎麼對我沒有關係,但對我女兒下手,我可是做鬼都會纏著她的。」
「夠了,鬧完就通通回去!」林瀾海怒叱一聲。
「回去?林瀾海,我記得我說過,我不會任意你踐踏我女兒的人生,我沒有想過要離開這裡,但是你必須讓放她走!」
什麼?計劃那麼久,原來娘根本就沒有想過要離開?林曉攸急的走上去拉著彥卉容說道:「娘,你剛剛說你不和我一起走?為什麼?」
彥卉容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叫道「蘭雨,記得帶小姐走」
「不,你不走我也不會走的。」林曉攸甩開蘭雨吼道。
林瀾海冷冷看著這一幕,感情和權位在心裡掙扎萬分。如今是騎虎難下,既不能悔婚得罪太師,也無法狠下心斬斷那糾糾纏纏的情絲。
糾結的表情被旁邊吳氏盡收眼底,隨即說道:「今天誰都別想走,來人給我把彥夫人拿下。」
林瀾海回過神急忙阻止:「你瘋了,想幹什麼?」
弄的那些準備上前的下人是進退兩難,不知所措。
「一群廢物。」看著那些停下不動手的下人,吳氏惱羞成怒,也不管林瀾海的話,直接奪過一個下人手裡的刀就架在彥卉容脖子上。
突然的轉變,有種劍拔弩張之勢,壓抑的空氣讓人呼吸都變的得凝重起來。
「娘」
「夫人」林曉攸和蘭雨同時擔憂的叫出聲。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還不把刀給我放下。」林瀾海心裡一緊。
「放下,你下不了手不如我來,我可沒有你那麼好心。今天你們誰敢出門一步,就算我不殺她,我也保證她以後不會有好日子過」吳氏看著林曉攸狠狠的說道。
「我回去,我回去,不要傷害我娘.....!」林曉攸嚇的張皇失措,不停的叫喊阻止著。
「哈哈哈哈哈......」原本緊張沉重的氣氛被彥卉容突來的清脆笑聲打斷,對於現狀沒有絲毫畏懼之色,一臉的平靜淡然。較之前憔悴不堪判若兩人。
「你笑什麼?」
這樣的情形讓在場的人都面面相覷。吳氏手不由自主的打顫。
「我笑你,還是那麼急性子!」說完又回頭對蘭雨說道:「蘭雨,記得你答應我的事!」
說完,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迅速抓住吳氏的手,轉身手起刀落,直直刺向腹部。
「噗」一口鮮血無可避免的噴在吳氏身上。
吳氏嚇得呆住,她並不想要人性命,只是以此脅迫林曉攸,卻沒有想到發生這種事。急急忙忙的想鬆手,無奈卻被彥卉容的手死死壓住。
「呵呵,就是因為你這麼急性子。所以,肯定會讓你失望了。」說完,手上在一使勁,又是一口鮮血溢出。閃著寒光滴著鮮血的刀已經完全刺穿身體。
剎那間,時間頓足,萬物猶如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忘記呼吸般寂寥的站在那裡,睜大瞳孔不可思議的看著。只剩下彥卉容臉上從始至終掛著的笑容,在搖曳的火光下,嘴邊的鮮血猶如綻放著一朵詭異的血色玫瑰,甚是扎眼。
「呵呵,終於解脫了。」彥卉容費力的抬起手用衣袖擦乾嘴邊的血跡才轉頭看林曉攸,笑了笑:「曉攸,別怕,娘一直都在。這樣永遠都不會在離開你了,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靜靜守著你。」說完,終於體力不支的倒下。
「卉容....」林瀾海立即上前,一把抱住倒下的人。
終究放不下曾經深愛的人,不管彼此如何折磨糾纏,都只是更加拉近兩人的牽絆。瞪大的眼睛在也包不住淚水,一滴滴落在彥卉容臉上。強忍悲痛吼道:「找太醫,快找太醫。卉容,你撐住了,就算你一輩子都不見我也行只要你活著。」
聽著呼喊的彥卉容,蒼白的臉色勉強笑了笑:「不,沒用的我已經累了,終於可以去找子修大哥向他賠罪!」
「不,不,錯的是我!你不准死......。」不管如何喊叫,依然喚不回離開的人。
「娘....」林曉攸聲嘶力竭大叫一聲,響徹黑夜的天空。淚眼朦朧,右手緊緊捂住胸口。好疼,只感覺心裡如針扎一般疼的呼吸不過來,想奔過去卻又毫無力氣的依靠在蘭雨身上。
蘭雨緊緊扶住意識渙散的林曉攸轉身要開門出去。
「快....快把她們給我攔住。」驚魂未定的吳氏用手指著林曉攸兩人,說話都打顫。
現在情況如此糟糕,誰還敢攔。正在猶豫不決的時候,北苑那邊傳來一陣叫救火的聲音。
「來人啊,救火啊.......」眾人看去,不知何時,北苑那邊黑煙沖天,火勢隨風蔓延,若不及時撲救,肯定會把其他幾院一起化為灰燼。
「還愣著幹什麼啊?留下幾個去追人,其他的快去救火。」吳氏發話,下人也只好依照而行。
「小姐,快點。」看著後面追來的人,蘭雨拉著林曉攸往大街的一個轉角處跑去。
找個隱蔽的地方把林曉攸藏了起來,說道:「小姐你就在等我,我去把他們打發了回來找你,千萬不要走開啊!」說完,急忙的向另外一個方向跑去。
深受刺激的林曉攸,只感覺心裡很疼很疼,完全弄不清楚現在的狀況。躲了一陣,就站起來跌跌撞撞的出去,沒有方向的在街上走。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師兄,去找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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