凸顯破舊的農家小院隔離了外界紛擾的聒噪,守護著它原本的寧靜。院中的樟樹早已綻放新綠,給單調的院落增添了蓬勃之姿。若非瘟疫的侵蝕,這應該是一個溫馨小巢吧,又豈會是如今殘敗淒涼的棄院呢。
林曉攸坐靠在大樟樹下,悠閒的閉目睡大覺。一抹耀眼的紅色身影肆無忌憚的趴在她胸前,小腦袋更是枕著她的頸項酣甜入夢。
三天的時間,雖不足以讓她恢復如初,可氣色方面亦是好了七八分。要不是昏睡了兩天,她哪裡會老實的躺在床上悶在屋裡。到底是自由慣了,那沉悶的小屋怎會適合她。林曉攸愜意的呼吸著外面清晰的空氣,渾身舒暢無比。
意識放鬆竟完全沒有注意到,此時正有道目光直直的注視著她。屋頂上一抹白色身影悄然而立。幾分清冷,幾分出塵,那散發冷芒的傲然身姿,如一輪兀自掛在空中的冷月,孤寂卻又耀眼。
即便籠罩在璀璨的金光下,依舊掩蓋不了那逼人心魄的寒意。一雙宛如星辰的眸子,溫柔取代了眼底的冰冷。遙望著下面的人影,心疼蓋過了氣憤。
她到底是他的劫,凡事一遇到她,他就只能投降。原本完美的計劃,步步為營,處處小心,卻還是被她的出現輕易就攪亂。除卻無奈,還是無奈。
近乎無聲的嘆息,隨風縈繞,飄散在空中。驀然警覺到外面的動靜,不舍的收回目光,腳尖輕點,身影如風般消失在原地。一來一去如鬼魅般毫無聲息,讓人生畏。
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這一人一狐的身上,恬靜而清雅的氣氛感染了進入院落的人。
夏侯熠辰駐足在院門前靜靜的瞧著,那女扮男裝的倩影,三千髮絲被素簪高高挽起,映著那張白皙清瘦的面容愈發的精緻。美目緊閉,眉眼之間儘是睡態的慵懶之色。紅色的血狐乖乖的趴在她身上,她就那樣靠著,不焦不躁,不悲不喜,平靜的表情上是無畏的坦然。透過樹枝的光束折射在她們身上,耀眼的光芒把她柔和的身影襯托的如畫中之仙,獨立而魅惑,聖神的不可侵犯。
只是一眼,視線便定格在她的身上。仿若微風拂面,瞬間擾亂了他那顆高傲沉靜的心,在也移不開眼。
心,暗暗鬆了口氣,多日的疲累似乎在這一刻全都消失殆盡,流光溢彩的鳳眼,餘下滿滿笑意。
跟在後面的人也依次趕了上來,看著躊躇不前的夏侯熠辰,冷旭然好奇的順著他的目光看進去。帶笑的表情陡然凝固,呆滯的表情很明顯的被眼前的場景所吸引。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樹下的人越看越好看。這模樣,竟是叫他一個正常的男人都咽了咽口水。
回過神,不悅的搖搖頭。不對不對,他可是取向正常的男子,怎麼能對同是男子的人心生遐想。想來定是昨晚沒休息好,都怪該死的夏侯熠辰,要不是他,自己今天又怎會心神不寧呢。思慮一陣,最後把錯都推到了別人身上。
相對於冷旭然的浮躁,北冥則冷靜得多,冷冽的臉龐並未有絲毫變化。看著裡面的人相安無事,眼角在輕掃過主子的反應,心裡的石頭也隨著悄然落地。
三人唯一相同的反應就是壓下前進的腳步,靜立於此,誰都不忍打亂此刻靜謐的美好。
「冥,帶冷公子回去準備一些吃的,本王隨後就回。」夏侯熠辰突然側頭淡淡吩咐著。雖然不知道冷旭然是否清楚林曉攸的身份,但剛剛看到他驚訝的眼神,心裡就很不舒服,上來就開始清場。
他沒功勞還有苦勞呢,一來就開始趕人,門都沒有。冷旭然眼珠一轉,笑道:「一點小事哪用得著本公子出馬,冥一個人就足夠了,是吧?」說著,側頭把問題拋給了北冥,擺明了要留下來。
人單勢薄就是這種情況,話剛說完,北冥一聲不吭的上前就封住他的穴道,不顧冷旭然激烈的言辭反抗,死拉硬拽的把他給弄走了,以行動證明他的忠心。
安心沉穩的一覺,等她醒來早已是日曬三竿的時辰,林曉攸揉了揉眼睛坐起身,睡久了就有些迷糊的頭痛,昏沉沉的難受。身體一陣輕鬆,小狐狸早已不知去向,肚子也很適宜的叫著提出抗議。
模糊的眸子還未完全睜開,只感覺自己面前好像有道人影擋在了前面,也沒有想太多,懶洋洋的問道:「回來啦。」隨意的話語帶著剛睡醒的朦朧,潛意識的把眼前人當成了冷旭然。
簡單的問話石沉大海,沒有帶起半點波瀾。林曉攸並未計較太多,知道她在這裡的,除了冷旭然,不會有別人。
緩緩站起身揉著胳膊,正想舒展一下酸疼的身體,卻不料抬頭瞬間就對上了一張近在咫尺的容顏。很近很近,近的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林曉攸呆愣的眨眨大眼睛,這張臉是--夏侯熠辰?呃,不對不對,他怎麼會在這裡呢?低下頭閉著眼睛使勁搖搖頭,毫不猶豫的把答案扼殺在心裡。深吸一口氣,在抬頭,眸色清明,如果說剛剛只是懷疑自己還沒睡醒的話,那此刻就是徹底被驚醒了。
心底的希冀終於碎成一片片,真的是他,該死的冷旭然,竟然出賣她。林曉攸沒好氣的瞪著他,眉頭微蹙。昨天才把解藥送去今天就好了,來的這麼快,故意來給她難堪吧。
如此近距離,四目相對,林曉攸一舉一動的各種反應自然全全落入眼底,心底暗嘆:這女人氣性真不小,都過去的事了,還記著呢。夏侯熠辰深邃的黑眸,似笑非笑的表情閃過莫測的神采。「很好看嗎?」
林曉攸望著那張風華無限的俊臉心中一愣,隨後出其不意的伸手狠狠推去,「你來做什麼?」
夏侯熠辰完全沒有防備,身體一個踉蹌就往後倒去。天知道,她真的只是想簡單的推開他,卻不想一時下手過重。看著那往後摔倒的身影,心裡暗叫糟糕,好歹他是王爺,即便沒有摔出問題,面子上也過不去,到時候不找她麻煩才怪,心裡想著急忙上前想要拉住他。
然而女子的力氣又怎及得上男子,不拉還好,一拉她也跟著夏侯熠辰的方向跌去。不偏不倚正趴在他的身上,有人墊底,痛倒是不痛,關鍵是嘴上冰涼的觸感提醒著兩人,現在很糟糕。
他環住她的腰,她趴在他的身上,兩張嘴在撞擊中毫無意識的碰在了一起。一剎那,兩人都渾身一僵,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林曉攸瞳孔急劇收縮在急劇放大,夏侯熠辰亦是不料,心裡像有火在燃燒,錯愕的不知如何是好,他這輩子也沒這麼尷尬過。
**的氣氛,讓周遭的空氣陷入了不同尋常的死寂。安靜中,怦然而動的心率逐漸加快速度,彼此都切身體會到對方身體裡的狂熱心跳。
林曉攸趴在這堅實有力的溫暖懷抱里,心中,無端的,竟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安心。兩個人,都怔怔望著對方黑眸中倒映的自己,漾出層層漣漪。
良久,才回過神來,下一刻,林曉攸急急掙扎著站起身,白皙的面容早已是面紅如霞。哀悼不已的側過身,掩飾自己心裡的慌亂。
夏侯熠辰心頭亦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撞擊了一下,臉上微微發燙。辛虧林曉攸不曾注意,不然臉可真丟大了。剛剛的事原本是他有心放水故意為之,不然就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林曉攸哪能推得動他。這麼做也只想給她個台階發泄發泄心裡的不滿,哪料到她會出手拉自己,更是和他摔倒在一起,搞得如今尬尷的境地,只能用兩個字形容--失策。
雙臂撐著站起身,不過一個簡單的動作,渾然天成的高貴優雅在他的身上展露無遺。眸光閃過她耳邊的紅暈又慌亂地別過臉,心頭止不住的翻湧著。胭脂俗粉惺惺作態看得多也厭的多,唯獨林曉攸是第一個與他有肢體接觸而他不排斥的女子。
兩人相識到現在,從彌靈山的樹上救下她的擁抱,到成親時不滿她給他難堪時的擁抱,再到她被難民圍困的擁抱。不論哪次都不及這次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軟玉溫香抱滿懷,殺了他個措手不及。身上殘留的淡淡幽香還縈繞在鼻間,莫名的好聞。唇上那停留的一絲溫度,那輕柔的觸感,久久不去,更是一遍遍清晰的傳入了心裡,使得他靜如止水的心潺潺蕩漾。
呼吸絮亂,臉頰發燙,夏侯熠辰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病糊塗了,越想平靜越是心慌意亂,完全沒有往日掌握乾坤的從容。試著運轉內力調息,不過卻毫無幫助,倒是一陣微風拂面,涼涼的觸感讓他清醒了些。
摸了摸額頭,感覺沒那麼燙了,才鬆了口氣。眸光掃了掃那背對自己的倩影,故作不滿的說道:「林曉攸,你投懷送抱毀本王清譽,負責。」
「負責?」林曉攸倏然一驚如五雷轟頂,轉身話緩緩自口中問出,她是不是聽錯了。她投懷送抱毀他清譽?所以她要負責?夏侯熠辰說出的話是一句比一句有殺傷力,讓她的思緒盡數化成一團漿糊。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情,不知該如何接下去,五味雜陳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
夏侯熠辰帶著隱忍的笑意點點頭,不等她有所反應,繼續道:「不錯,難不成你還想抵死不認,嗯?」說到最後,拖著尾音的語氣陡然一轉,危險十足。
林曉攸噎住,按道理來講,真正吃虧的是她吧,不管怎麼說都是男的對女的負責吧。怎麼到這裡就變成她該對他負責呢?心裡的羞澀和忐忑被夏侯熠辰幾句話勾起怒火,憤恨的一跺腳,走到夏侯熠辰的面前,仰頭對著他吼道:「你有病啊,憑什麼要我對你負責啊!」
「那好,本王吃點虧,對你負責總行了吧。」夏侯熠辰說得自然而然,就好像他是多麼寬容大度。
眉頭皺了皺,林曉攸有種被算計的感覺。不對,不對,她這是想到哪裡去了。不論是她對他負責,還是他對她負責,都不是她想要的。不甘示弱的瞪著眼前人,沒臉沒皮的無賴,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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