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初容離開了,壬潭遠也再沒有到竹樓里來過,仿佛之前的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一切都是那麼平靜,可是溫悅汐他們心裡都很清楚,風雨即來,這種寧靜很快就會打破的。
溫悅汐站在窗前,眼睛看向虛空的某一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身後綠弗已經把床給鋪好了,放輕了腳步走到溫悅汐的身邊道:「郡主,該歇息了。」
「再等一會兒吧。」
綠弗知道她是在等段蔚予,王爺在天黑之後便是出去了,這過去了也有一個多時辰了,還是不見回來,想來郡主是擔心了。
話音剛落,只感覺到一陣暈眩襲來,溫悅汐下意識撫上額頭,身形不由搖晃一下,綠弗見狀趕緊上前去扶住她的胳膊,「郡主,您沒事吧?」
溫悅汐微微搖頭,「沒事,都習慣了。」
只是這一次卻跟之前的那許多次很不一樣,以前那種暈眩感很快就過去,可是這一次卻持續不散,溫悅汐只得被綠弗扶到床上躺下。
只見她閉著眼睛,抬手輕輕揉著自己的額頭,對綠弗道:「等會兒王爺回來了,什麼也別說,知道嗎?」現在這種時候,自己不想讓他擔心。
綠弗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點了點頭,「知道了。」
沒多久,段蔚予便是從外面回來了,綠弗看到他進來,便是從床邊站起身來。
「你去休息吧。」看著床上閉著眼睛的溫悅汐,段蔚予刻意壓低了聲音對綠弗道。
綠弗應了一聲,轉身走出了房間。
段蔚予則是在床邊坐下,伸手為溫悅汐理順散落在枕邊的長髮,輕聲開口道:「睡著了?」
話音落下,溫悅汐便是緩緩睜開眼睛看向段蔚予,「睡不著,情況如何?你跟佟家還有緒家那邊談得還順利嗎?」
段蔚予側身靠在床頭,伸手把溫悅汐攬入懷中,溫悅汐就這麼枕在他的懷中,耳邊能清楚地聽到他的心跳聲,格外地讓人安心。
「很順利,他們都已經答應了。」
「所以緒家那邊也是……?」原還想著那緒家或許真的出於真心,出於對前任尊主的忠誠才對段蔚予出手相助的,沒有想到他們卻也是做戲,到底也有他們的目的。
段蔚予輕輕點頭,一下一下地撫摸著溫悅汐的長髮,語氣里有幾分淡漠的漫不經心,「為了試探他們,我故意說我要放棄鎮魂珠,離開這裡,結果那父子兩個一下就慌了,極力勸說我留下來。」
想當初他們又是在點心底下塞紙條,又是家主親自出動來到自己面前,勸說自己不要再往前走,說什麼前面危機四伏,不過是為了營造出一種為自己著想的假象罷了。
不過他們這一招的確是有些高明的,以退為進,當時自己真的是偏向於相信緒家的,可是現在回想起來,他們應該早就知道自己這一趟來是為了鎮魂珠,為了悅汐,自己是絕對不會半路返回去的,所以才敢三番兩次勸自己回去。
而等到自己真的有要退避而出的意思了,他們卻是著急了,一再向自己表明,他們緒家願意全力支持自己奪回尊主的位置,而且在自己面前極度渲染當初自己外公被殺,母親被驅逐出去時殘忍的場面,無非就是不願意自己的離開,打破了他們原本的計劃。
「其實這樣也好,利用起來也再沒有了顧慮。」說到此處,段蔚予冷冷一笑,「他們想把我當做傀儡一般利用,這可真是他們此生最大的失策。」
溫悅汐心中亦是暗自感慨,他們都認為自己會是這次事情里的最後贏家,卻哪裡知道他們現在已經被人牽著鼻子走了,局是他們開始設的,但是後面怎麼走卻由不得他們了。
都以為自己是執棋的那個人,殊不知,他們已經變成了別人手中的棋子。溫悅汐閉上眼睛,靠在段蔚予的胸膛上,希望這次的事情能順利吧,她還不想離開,這個男人,她是舍不下的。
而此時的壬潭遠卻陷入無限的糾結之中,他自然知道段蔚予在這裡多留一天,事態就會越發危險。現在佟家顯然是跟他站在一邊的,只是還不知道他們到底要做什麼,自己應當把這件事告訴父親,以應對接下來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
可是,他卻遲遲下不了這個決心,一旦告訴父親,父親勢必不會讓段蔚予他們再活著了,可是自己已經欠了段蔚予,他對段蔚予的確是心有愧疚,而且他們二人畢竟是這麼多年的兄弟,他亦是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著段蔚予去死。
鎮魂珠,繫著兩條性命,一條是自己的哥哥,而另外一條則是段蔚予的妻子,他亦是不知道該怎麼抉擇。
在這樣兩難抉擇的反覆糾結之中,壬潭遠始終下不了決定,就這麼一天天地拖著。
尊主夫人見自己兒子似乎心事重重的樣子,問他卻什麼也不說,便只以為他還在因為前幾日上官初容的事情而煩心,也就沒有再多問什麼。
在這樣的糾結之中,上官初容從外面回來了,依照規矩,凡是從外面回來的人必須得仔細查看他們是否帶了別的東西進來。上官初容一邊解開自己的包袱,一邊冷冷道:「我卻不知道原來你們竟也是看人下菜碟的,上次佟家小姐乘著一輛馬車那麼堂而皇之地回去,也沒見你們上前查看。」
被上官初容這麼一說,幾個侍衛的臉上不由有些尷尬,一時不知該不該繼續查。
上官初容見著他們這樣,冷冷一笑,「得,你們不敢查,我自己來。」說完,她便是把自己的包袱解開,把裡面的衣服一樣一樣地擺出來,「怎麼樣?看清楚了嗎?」
那幾個侍衛頓時道:「看清楚了,上官小姐別介意,我們也是例行公事。」
這位可是將來要成為尊主夫人的女子,他們可不敢開罪,便是趕緊請了上官初容進去。
待上官初容走遠之後,這才有一侍衛喃喃開口道:「怎麼幾日沒見,上官小姐好像胖了些?」
「有嗎?沒有吧?」
上官初容並沒有立刻回上官家,而是先去了竹樓。
「能先帶我去二樓換一身衣服嗎?」上官初容看向溫悅汐。
她這個要求著實有些怪異,許宓他們聞言暗暗訝然,溫悅汐亦是愣了一下,然後才開口道:「上官小姐跟我來吧。」
上官初容跟著溫悅汐去了二樓的房間,關上房門,上官初容脫下自己的外衫,取出藏在裡面的幾個紙包放在桌上,同時開口對溫悅汐道:「你看看我找的對不對?」
溫悅汐一一拆開那些紙包,仔細看了看,繼而點頭道:「是的,正是這幾種東西,一樣都不差。」這幾樣東西能找齊本來就很困難,更何況是在西域,就更加不容易了,上官初容為了找齊這幾樣東西應該花費了不少的心思。
聽到溫悅汐這樣說,上官初容的臉上的神情也明顯放鬆了下來,「齊全就好。不過,婚禮沒有幾日了,能來得及嗎?」自己出去找全這些東西也花費了好幾日,不知道時間上還來不來得及。
「放心,時間足夠了。」
「那就好。」
二人從樓上下來,上官初容別的話也沒多說,只是道:「東西我已經拿回來了,我先回去休息,明天再過來一趟。」
溫悅汐卻是道:「我們還是儘量少見面的好,五日之後,你再過來,到時候我會把東西交給你。」現在壬潭遠已經知道他們住在這裡了,看得出來他非常喜歡上官初容,而現在他又以為上官初容喜歡上了段蔚予,如果上官初容再頻繁地進出這裡,嫉妒之心很有可能讓壬潭遠結束目前猶豫不決的狀態,所以儘量還是不要太惹惱他為好。
「好。」上官初容點頭,反正現在計劃是差不多成型了,各自去做好就行了,的確沒有必要頻繁地見面。
上官初容離開竹樓之後,便是回到了上官家,剛回到房間,把行李放下,就被她的父親給叫了過去。
「你還知道回來!」
上官初容從小就樣樣出色,她的家人從來都是以她為榮,別說是這樣大聲斥責,就連一句稍重一點的話都沒說過,上官老爺此時這樣的語氣,可見對於上官初容是何等的生氣了。
上官初容只是靜默地站著不說話,一旁的上官夫人連忙去勸自己的丈夫,「好了老爺,初容這不回來了嗎?您也別太生氣。」
「我能不生氣嗎?留下一封信就走了,說是什麼散心,你這都要成親了,散什麼心啊?」
上官初容這才抬起頭來看向自己的父親,「我在信上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只是出去走一走,已經跟二公子說過了,他是同意的。」
「你啊,」上官老爺看著自己女兒這樣子終究不忍心,嘆了一口氣之後,無奈道:「坐吧,別站著了。」
「謝父親。」
上官老爺這才放柔了語氣道:「你也別怪爹說你,你這都是馬上要成親的人了,你這時候出去,讓旁人怎麼想,上一次的事情,已經傳出去了,尊主夫人找你過去說了什麼,你以為我跟你娘才不到嗎?本以為經過那次之後,你就安分了,誰知道你竟然連跟我們說一聲都沒有,留下一封信就走了,幸好二公子是同意的,要不然……」
「父親、母親多慮了,若非二公子同意,我如何能拿到令牌出去呢?」
上官夫人此時亦是開口道:「話雖如此,可是你也別太欺負二公子,一個男人縱然再怎麼喜歡你,你對他這般冷淡,只怕也讓他心冷了。容兒,一個女人能得一個真心對自己好的男人不容易,二公子他為了你能做到這個地步,你便好好珍惜他吧,這世間只怕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上官初容聞言輕輕點了點頭,「是,女兒知道了。其實這一趟出去,女兒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也是想明白了。二公子的確是一個難尋的好夫君,之前是女兒太任性了,從此以後女兒會好好珍惜二公子的。」
上官夫人聽到自己的女兒這樣說,臉上頓時露出滿意的笑容來,對上官初容道:「想通了就好,這一趟也算是沒白出去。」
「如果父親和母親沒有別的事情要跟初容說的話,初容這就要去找二公子了,要把令牌還回去。」
上官夫人笑著道:「行了,去吧。」
目送著自己的女兒走出去,上官夫人臉上的笑容依舊收不住,不由看向自己的夫君,「容兒這一趟出去,倒也算是值得,想通了就好。我之前看她一直那麼鬱鬱寡歡的,心裡真有些擔心。」
「真的是想通了嗎?不過是幾天的功夫?」前幾日她不是還說不想嫁給二公子的嗎?怎麼出去了這幾日就想通了?
上官夫人嗔笑著看了自己的夫君一眼,這才道:「你哪裡懂得女兒家的心思?我的女兒我還不知道嗎?她之前不過是有些彆扭而已。其實啊,容兒怎麼會不喜歡二公子呢?他們兩個之前關係就很好,後來雖然不經常在一起了,但是總還是有情誼在的。要不然,以我們容兒那性子,她要是不喜歡二公子,當初二公子剛回來那會兒,她哪至於會經常跟他在一處?」
那個時候她就想著自己的女兒是不是喜歡上那剛從外面回來的二公子了,只是那時候二公子的身份畢竟敏感,她也沒有敢跟自己的女兒問這個,後來他們兩個漸漸疏遠了,她自然也就沒有再提起這件事。
一直到後來尊主夫人跟自己說起他們兩個的婚事,自己這才有一種終於塵埃落地的感覺,只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會不願意嫁給二公子,畢竟初容從小到大真正親近過的男子就只有二公子一個,若是不喜歡二公子,怎麼會願意接近他呢?
好在二公子對初容是真的喜歡,什麼事都遷就著她,不然這次的事情真的懸了。
而上官老爺也只是剎那的疑慮,聽到自己的夫人這樣說,一顆心也便是放下了,不管怎麼說,這樁婚事對於他們上官家來說是一件好事,而更何況以二公子的人品、相貌,也不虧待自己的女兒,他還那麼喜歡初容,萬事遷就著她,作為老丈人,他也實在是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了。
原本還擔心著初容這性子,萬一要是悔婚鬧大了怎麼辦,現在既然自己的女兒已經想通了,那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只見上官老爺站起身來,對自己的夫人道:「婚禮沒剩幾天了,你也多陪著容兒說說話吧,免得她老是胡思亂想。」
「知道了。」
而這廂,上官初容已然到燦緲宮見到了壬潭遠。
她把手中的令牌遞還給壬潭遠,「多謝。」
「我們之間無須客氣。」壬潭遠把令牌收進自己的衣袖之中,然後看著上官初容道:「看的氣色好像好了不少,這一趟出去還順利嗎?」
上官初容輕輕點頭,「出去走一趟,的確是好多了,以前出去都是有任務的,這次難得一身輕鬆,讓我有時間可以安安靜靜地想很多事情,想通了之後,心裡就好受了許多。」
「你想通了什麼?」壬潭遠的聲音很輕,似乎怕嚇到了上官初容一樣。
上官初容抬眸看著壬潭遠,那麼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這樣專注的眼神看得壬潭遠心中不由緊張起來,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得厲害,就在他這般緊張的時候,上官初容開了口,「還是等到我們成親之後,我再告訴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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