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玩笑是不能隨便亂開的,皇上這次對那個瑩妃明顯很不一樣,段蔚予想,這一次,皇上應該是用了心的。以前皇上寵愛了臻貴妃那麼多年,卻是跟現下對那瑩妃是大不相同的,只是一國之君若是對後宮裡的一個嬪妃用了心,卻不知是福是禍。
見段蔚予神色之間似乎浮現了隱約的憂慮之色,溫悅汐心中也是沉了一下,能讓段蔚予臉上浮現這等神色的事情可是不多。
段映湛吃飽喝足之後,徑直說要借段蔚予的書房一用,卻原來是要給許宓寫信。
寫好之後段映湛取來主桌上放置著的一個信封收好,這才對抬起頭來對溫悅汐道:「這封信就拜託你幫我寄出去了,你也知道,我父王和母妃剛剛讓步,我不方便給宓兒寄信,只好由你代勞了。」
父王和母妃雖然說是答應了自己要求,但說到底也是被迫答應的,心裡難免還有些怒氣,所以這個時候自己還是不要去招惹他們為好。
「你使喚人還使喚得挺順手,又是讓我們蔚王府的廚子給你做吃的,又是讓我幫你寄信的,要不要再使喚你蔚皇叔做點兒什麼事情啊。」溫悅汐這般調侃道。
段映湛連忙擺手,「這我可不敢。不過,我還真有件事要求蔚皇叔幫忙。」
溫悅汐聞言含笑看向段蔚予,「瞧,主意也打到你身上來了。」
段蔚予看著溫悅汐,嘴角勾起一絲笑痕,然後才是看向段映湛,「說吧,要求我什麼事兒?」
「就是……去飛雲山莊提親的時候,皇叔您能不能跟著一起啊?」
不等段蔚予開口,溫悅汐就納悶地看向段映湛,「為什麼要他跟著一起,你父王和母妃不準備去嗎?」難道是慶王和慶王妃還在生氣,不肯去?那場面可就難看了。
「不是,」段映湛連忙解釋道:「我父王和母妃自然會去的,只是……」段映湛不好意思地道:「你們也知道我是怎麼讓他們答應的,所以我怕他們心裡還堵著氣,而且宓兒的父母對我們的婚事也不怎麼看好,我是怕到時候他們再一言不合……所以就想讓皇叔也跟著一起去,見勢不好的話,還能鎮一下場面。」
「沒想到你想得還挺周到的。」倒是不排除有可能會出現段映湛說的這種情況。
說罷,溫悅汐拉了拉段蔚予的衣袖,「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好歹之前也算是你把他們二人重新撮合在一起的,你就好人做到底,護著他們把婚事順利地談下來吧。」
段蔚予拉下溫悅汐的手,握在掌心之中,「既然你都開口了,我自然是要答應的。」
段映湛聞言連忙衝著溫悅汐拱手道:「多謝蔚王府了。」
段蔚予見狀含笑看著段映湛,「幫你做事的人是我,你不謝我,反倒謝她?」
「皇叔,您方才不也說了嗎?之所以會答應這件事,是因為蔚王妃開了口,那我要謝的人自然是蔚王妃了。」
有了段蔚予的親口應允,段映湛頓時輕鬆了許多,有皇叔在場,保證不會把事情弄砸的。
段映湛自道觀回王府一月之後,便是出發朝著余堯而去,不久之後,慶王和慶王妃帶著世子去飛雲山莊提親的消息便是傳開了來。
而溫悅汐是在京城裡聽到這個消息的,雖然段蔚予隨著一起去了飛雲山莊,但是溫悅汐卻沒有跟著一起去。考慮到自己是宓兒的好友,但是在輩分上來說,卻又是段映湛的長輩,若是去了,卻是有些尷尬,所以也就沒有隨著一起去。
連著幾日來都是陰冷冷的天氣,冬日已經悄悄來臨,寒風也變得跟刀子一樣刺骨。在這樣的天氣里,溫悅汐倒果真捨不得離開燃著暖爐的房間到外面去了。
只是此時坐在暖意薰染的房間裡的溫悅汐,表情卻並不怎麼輕鬆,綠弗端了廚房剛做好的燕窩粥放在溫悅汐的手邊,見著溫悅汐正捏著手中的一封信發呆,心中不由暗暗猜測著:這封信是從啟辰送來的,信上的筆跡是出自妙毒夫人之手,看郡主這表情,難道是妙毒夫人那裡出了什麼事兒?
「郡主,粥好了。」
見溫悅汐猶自愣神,綠弗不由開口輕喚了她一聲。
溫悅汐這時才回過神來,把手中的信放下,這才端起了燕窩粥,只是仍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樣,剛喝了兩口,她又是抬起頭來看向綠弗,「綠弗,你找人去醉音樓傳個話,只要有關於最近啟辰七皇子的消息都拿給我,我想要看一下。」
啟辰七皇子?這信不是妙毒夫人送來的嗎?難道信上寫的是有關啟辰七皇子的事情?
不過,綠弗也沒有多問,應了一聲之後,便是找人去了醉音樓一趟。
結果沒多久,醉音樓就把溫悅汐要的消息給送過來了,溫悅汐逐一看過,眉頭卻是越皺越緊。看得一旁的綠弗不由擔心起來,「郡主,怎麼了?是有什麼不對嗎?」
「啟辰七皇子正式進入奪位之爭了。」
「啊?!可是他不是跟藺玉公主……」
溫悅汐卻不再說話,是啊,他已經跟藺玉定好了半年之約,他明知道藺玉為什麼要逃避他,他還要去爭皇位?溫悅汐不知道他這究竟是另有打算,還是來真的。畢竟她認識這溥承蘊的時間雖然不短,但是她不敢肯定,這溥承蘊究竟會不會真的被皇位給吸引了。皇位,一旦坐上那個位置,就能擁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和權利,縱然再清心寡欲的人,一旦靠近那個位置,也不能十分肯定自己就不會受到猶豫。
所以這溥承蘊究竟是另有計劃,還是他已經放棄了跟藺玉的約定,打算走那一條他的父皇為他鋪好的道路,還未可知。
而且這還不是最讓溫悅汐擔心的,最讓她擔心的是,醉音樓傳來的消息,啟辰的皇帝似乎有意要為溥承蘊賜婚了,人選是啟辰護國大將軍的孫女,這明顯是在替溥承蘊籠絡人心啊,溥承蘊一旦娶了這位護國大將軍的孫女,那他的手裡就等於掌握了一部分的兵權。
若是這消息傳到藺玉的耳中,卻不知她會如何地難受。
溫悅汐把這些消息一一看完,這才喃喃道:「今年的冬天卻是比去年更要冷上一些。」
不過昊黎的百姓倒是不怎麼關心啟辰的消息,他們甚至連啟辰有幾個皇子都搞不清楚,自然更不關心,現在哪個皇子跟哪個皇子爭得正酣。所以,除了特別關心這件事的溫悅汐之外,京中就根本沒有在乎這件事的人,不過這樣也好,最起碼消息不會傳到藺玉的耳中去。
溫悅汐倒也寫了幾封信給藺玉,在信中她故意試探了一下,事實證明,藺玉的確是不知道這件事,溫悅汐也沒有跟她說這些。她想要先搞清楚,溥承蘊究竟要做什麼,是有難言之隱,還是真的已經放棄了跟藺玉的那半年之約。
而另一邊段映湛的事情則很順利,他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無論是慶王還是慶王妃,抑或是許莊主和許夫人,都沒有再為難他跟許宓兩個的婚事。
不過又是引發了一陣旁人的議論就是了,畢竟解除婚約之後,又再提親這樣的事情可是太少見了,而且還是發生在皇室和江湖名門之間,就更加引人注目了。一時間各種猜測都有,但是不管怎麼樣,這樁婚事總算是定了下來。
回京之後,段映湛就開始忙活著在郊外買一間別院的事情,雖然慶王和慶王妃心裡還是不舒服,但是已經答應過了,他們也沒有再說什麼。
而在段蔚予回來的當天,溫悅汐就把溥承蘊的事情跟他說了,段蔚予聽完之後,略沉吟了一下,才開口道:「或許這只是溥承蘊的一種策略,可能他是在計劃著什麼。」
「我也有這樣的懷疑,只是萬一,他要是真的改變了主意,想要坐上那個皇位呢?」人心是世間最難琢磨的東西,不知道溥承蘊究竟會不會真的而被皇位誘惑。之前他從來沒有想過繼承皇位的事情,那是因為他知道自己離那個位置太遠了,就算他努力了也達不到,所以他乾脆就不去想。可是現在的事實上,他才是最接近皇位的那一個,因為他有啟辰皇帝的支持,這比什麼都有用。所以,很難說溥承蘊究竟有沒有背棄跟藺玉的約定。
「你想怎麼做?」
溫悅汐搖頭,「我不知道。」
「既然這樣的話,那不如就先什麼都不做。半年之約不是還沒到嗎?而且溥承蘊也沒有真的娶別的女子,我們先靜觀其變好了。如果溥承蘊真的有別的計劃,我們這時候若是做了什麼,只怕會打亂他的計劃,且先看看他究竟要做什麼吧。」
他不了解溥承蘊,但是在事情還沒有搞清楚之前,他覺得先按兵不動才是最好的辦法。
溫悅汐點了點頭,同意了段蔚予的想法。既然溥承蘊和藺玉兩個定下了半年之約,那他們就不要插手了吧,不過若是溥承蘊真的娶了別的女人,那這半年之約就等於是徹底廢了。
在溫悅汐隱隱約約的擔憂之中,整個京城卻是慢慢熱鬧起來,每個人都開始期待這十一月的一件大事。
「今年皇上會去嗎?」溫悅汐攏了攏身上的毯子,抬眸看向伏在案前的段蔚予。
聽到這話,段蔚予停下手中的筆,抬起頭來看向溫悅汐,眸中閃過一絲憂慮,「剛剛得到消息,皇上今年會出席。」
溫悅汐不知道段蔚予眸中的這一絲憂慮是從何而來,卻不免想起去年那時的情景,自己為了給他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所以費了好的功夫,才能在那個場合出現在他的面前。那是他們時隔三年之後的第一次見面啊,還好,他一下子就認出了自己。
「去年那個時候,皇上好像是因為感染了風寒才沒有出現的對吧?」這可是昊黎一年一度的盛世,如非特殊情況,皇上都會親自到場,不過去年是因為皇帝纏綿病榻許久,都不見好轉,太醫叮囑不能著涼,皇上這才沒有出席,不過各個王爺卻都是悉數到場,其隆重程度可見一斑。
「今年皇上的身體亦是不佳,已經病了有一陣兒了,太醫本不希望皇上出去受風的,但是皇上卻堅持要去,而且還要帶著皇后和幾位嬪妃一起出席。」
「嗯?我記得,去年好像只有你們這些王爺,沒有出現女眷啊。」
「照規矩來說,是不允許出現女眷的。」
雖然對於這個規矩,溫悅汐不以為然,但是仍是不由好奇道:「既然是這樣的規矩,但今年為什麼……」話說到這裡,她心裡卻是突然冒出了一個猜想,「難道是為了那個瑩妃?」最近皇上最寵愛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段蔚予微微點頭,「皇上特別點明要帶上瑩妃。其實說到底,皇后她們也只是陪襯罷了,主要目的就是為了這個瑩妃。」
「皇上對這個瑩妃還真是寵愛得很,為了她連千百年的規矩都可以隨意更改。」而且那個日子對於昊黎還是如此地重要,可以預見,這個決定一定會受到文武百官,已經百姓們的反對和議論。
但是這些全都沒用,那些大臣們有關於這件事上奏的摺子,全都像是石沉大海了一般,皇帝只當是沒看到。而百姓們的議論,皇帝也置之不理,再說了,他身在皇宮之中,也聽不到這些議論。
今年布置這大典的事情又是落在了慶王的頭上,為此溫悅汐也知道了一些內幕,為了讓那位瑩妃能好好地觀賞大典,所有布置竟都要迎合那瑩妃的喜好。
段映湛不免跟溫悅汐訴苦,「這哪裡是要給皇帝和天下百姓看的,這分明就是給那瑩妃一個人看的,這是我們昊黎的盛典,是為了紀念我們昊黎的開國之日,跟她一個西域人有什麼關係。我看皇上真是昏了頭的,再這樣下去,不知道皇上還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皇上現在跟以前相比,簡直是大變樣,完全變成了一個……昏君。」
雖然他自己也知道,說出最後兩個字是非常不妥的,但是心中憋著的那股子怒氣,還是讓段映湛把這兩個字說了出來。
溫悅汐卻是無言,其實她也覺得皇上這樣做的確是有些太過了,只是那次她進宮見到瑩妃的時候,又覺得她並不像是一個禍國殃民的女子,其實這些都是皇帝一廂情願的吧?不過那個瑩妃也沒有拒絕不是嗎?真不知道她是真傻還是假傻,她這樣,遲早給自己帶來殺身之禍。
溫悅汐正待開口,段映湛卻是搖了搖頭,「算了,我有什麼好抱怨的,皇上又不是我爹,最慘的是太子殿下,敢怒不敢言啊,整日裡在皇宮裡呆著,所有事情都看得清楚,偏偏什麼都不敢說。悅汐,我跟你說,你知道皇上的病為什麼這麼久都不好嗎?太醫對外只說是感染了風寒,你想想看,什麼樣的風寒,能讓人病這麼久還不見好……」
「怎麼?你是知道什麼內幕?」看他這樣子,應該是知道些什麼。
「我昨個兒進宮,太子跟我說了,什麼風寒,不過是對外的說辭罷了,為免讓皇帝難堪。其實皇上之所以體虛乏力,整日病怏怏的,不過是因為縱慾過度,虛耗了太多精力。這樣的話,對外自然不好說,所以就用了感染風寒這樣一個藉口。」段映湛憤憤道:「說到底還不是因為那個瑩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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