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聞言立刻坐直了身子看向溫悅汐,「郡主的意思是……?」
「我不相信孟立夫,當然,也不會輕易相信你,但我會去證實的,如果真的如你所說,孟立夫是害死我父母的人,我一定不會放過他。鑑於你可能是知道我父母死亡真相的唯一倖存者,我當然會盡力保護你的安危,在這件事真相大白之前,你先住進侯府里吧,在那裡有人會護你周全。」
男人此時有些愣愣地看著溫悅汐,難道真的是自己之前小瞧了昇平郡主?現下自己坐在自己面前跟自己說這些話的女子,竟一點不像是一個從小在深閨之中嬌生慣養長大的千金小姐,她出奇地冷靜理智,好像一切都盡在她的掌握之中。
不過仔細想想,倒也不覺奇怪了,畢竟是將軍的女兒,身上自然會有不少跟他的相似之處。
住到平晏侯府的話,當然是好,多跟郡主相處,她也能多了解自己一些,只是……「那香兒……?」他不能舍下香兒一個人。
「當然,你可以帶著她一起住到侯府去。」
男人這才放了心,「我可以知道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嗎?」
「今天我請孟立夫和他夫人一起去郊外吃飯,主要的目的就是引你出來。在你出現的那一瞬間,周圍就已經有無數個暗衛在盯著你了,是你自己帶著他們一步步走到這裡來的。」
男人嘆服,自己為了避免被人跟蹤,每次回家的時候都會故意繞好久,沒有想到還是被他們給跟上了,這些暗衛們的本事可真不簡單。當然,他也猜測出這些暗衛應該都是蔚王殿下的人,因為從他這一路來京聽到的傳言來看,這些年郡主過得並不好,她應該不會有自己的勢力,那這些暗衛就不太可能是她的人。
民間對於這位神秘的蔚王殿下多有傳聞,誇張者把他說成手眼通天,這種自然是不可信的,但是對於蔚王殿下的能力卻是沒有人質疑的。其實早在變故還沒發生的時候,自己就已經知道這位蔚王殿下了,當時還親耳聽將軍夫人,也就是郡主的母親提起過,蔚王殿下畢竟是她的師弟,聽夫人說,她的這位師弟很有些潔癖,平時也是沉默寡言的,雖然他們是師姐弟,平時也很少說話。不過言語之間,夫人對自己的這位師弟還很是誇讚,說他天資聰穎,很有天分,比她可強多了。
只是如果她知道自己的這個師弟如今跟自己的女兒定親了,也不知心裡會怎麼想。
……
「確定是他,翟正裕,你父親身邊的近侍。」段蔚予把手中的畫像在溫悅汐的面前攤開,上面畫著的正是他們今日見過的那個男人,「我找人問過了,當年他的確跟你父親一起出的事,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死了,除了孟立夫之外,應該沒有任何人知道他還活著。」
「他娶妻了嗎?家人呢?」溫悅汐突然問了這樣一個莫名的問題。
「他從小是個孤兒,在寺廟裡長大的,後來朝廷徵兵,他就報名入伍了,沒有親人,也沒娶妻。」
溫悅汐點點頭,「幸好,我方才一直不敢問他這個問題,如果他還有親人在世,我都不敢想像這麼多年他內心究竟承受著多大的煎熬,而這對於他的親人來說又是何種的捉弄和折磨。」
「這麼說來,你應該相信他說的話了?」
「我只能說我的內心已經傾向於相信他了,儘管他說的話並沒有任何其他的人證明,當年的那件事,除了他和孟立夫這兩個人知情人還在世之外,再沒有第三個人得知,但是孟立夫是肯定不會承認的。我覺得……還是得從孟立夫的夫人著手,我看得出來,她跟孟立夫不一樣,她是個心軟而且有良知的女人,不然上次她也不會讓我勸孟立夫儘快離開京城了,我覺得她肯定是知道些什麼內幕。」
說到這裡,溫悅汐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如果說孟夫人知道些什麼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
「你還記得太子大婚那天,孟立夫穿的是一件什麼樣的衣服嗎?」
面對溫悅汐這般跳躍的問法,段蔚予已經很習慣了,他仔細想了想,然後應道:「應該是一件蒼青色的衣裳。」
「你還記得樣式嗎?」溫悅汐又是追問道。
「隱約記得,不過記不太清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來,」溫悅汐徑直拉著段蔚予在書桌前坐下,「你把那天孟立夫穿的衣裳畫下來。」
「為什麼?」段蔚予問出口之後,心中卻閃出一個念頭,「你是懷疑孟立夫跟下毒的事情有關?」
「是吧,你一聽到我讓你畫他的衣服,你也立刻就想到了太子大婚之上下毒的事情。我也是因為偶然聽到孟府里的下人提到孟立夫衣服的事情,所以起了疑心,也許是我多疑了,但是在知道他有可能害死了我父母的前提下,我不能不對他起疑心,尤其在聽到孟府的下人說起衣服的事情之後。」
「你在孟府聽到了什麼?」
溫悅汐便是把那天自己故意藉口上茅廁,卻走到孟府後院聽到浣衣侍女說的話又是跟段蔚予一一講述了。
「我當時聽見她們的對話之後就覺得奇怪,這夫妻兩個,一個要扔,一個要洗,不知是怎麼回事兒,當時沒覺得有什麼,回來之後,我卻想到了太子妃中了『夢殤』之毒的事情,我們一直都在猜測兇手的衣服上沾了毒藥的粉末,可是最後除了查出我有嫌疑之外,別的什麼都沒查出,對於臻貴妃換衣服之事,我也只是懷疑。也許是我對衣服的事情太敏感了,不過我還是想搞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就算事實證明我的確是多想了也好,我就是想要查一查。」
「當然,只要是懷疑,就值得去查。」他知道悅汐對這件事耿耿於懷,那個下毒之人這樣暗算她,害得她被所有人懷疑,雖然現在已經經過太子妃的親口證實洗清悅汐的嫌疑了,但是背後那個下毒又嫁禍給悅汐的人卻還沒得到懲罰,這件事當然就不算了結。
段蔚予伸手接過溫悅汐遞過來的毛筆,然後在椅子上落了座,回想了一下那天孟立夫穿的衣服,這才下了筆。而溫悅汐則是站在一旁給他研磨,同時提醒他衣服上該有的紋飾。
畫好之後,綠弗正好來喚他們過去吃晚飯。今天的飯桌上顯得有些沉默,許宓她們都已經從溫悅汐的口中得知了這個男人的身份,只是尚不知事實如何,也是不曉得該用何種態度去面對這個男人。
溫悅汐夾了菜到那小女孩兒的碗裡,笑著道:「香兒不用拘束,嘗嘗看好不好吃。」
那小女孩兒看了看碗裡的飯菜,又是轉頭看了看身旁自己的爹爹,見他對自己點了點頭,這才動筷子吃了起來。看到小女孩兒吃得這樣香,翟正裕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神色,雖然自己把香兒帶在身邊,但是一路上攢下的所有銀錢都用來租房子了,也著實沒能讓香兒吃上什麼好的。
「翟叔叔,您也吃啊。」溫悅汐現在越來越傾向相信這個翟正裕了,她想著能對一個小乞兒有這樣慈悲之心的人,應該不會是個壞人。
翟正裕聽到溫悅汐這話,突然低下頭去,「如果將軍和夫人還活著,能看到你如今的樣子該有多好。」
將軍臨死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女兒,而自己被孟立夫關起來的這些年,也時不時在想,將軍的女兒現在怎麼樣了。自己也曾經問過孟立夫,他告訴自己,將軍的女兒被皇帝封為郡主了,還跟太子定下了親事,以後就是太子妃,再以後就是皇后娘娘。那個時候自己還有些欣慰,最起碼將軍的女兒能過得好,將軍在九泉之下也該安心的。
只是等他逃出來之後,才知道原來將軍的女兒已經跟太子解除婚約了,太子即將娶妻,娶的人卻不是將軍的女兒,有關於他們幾個之間的事情,民間眾說紛紜,自己也不知道究竟那種說法靠譜。等自己回到京城之後,正要等待時機去見郡主,想跟她說清楚這件事,卻沒有想到卻突然發生了太子妃在婚宴上中毒,而將軍的女兒成為嫌犯的事情。
他不知道外面人傳言的說是郡主出於嫉妒而給太子妃下藥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將軍如果泉下有知,心中該如何悲痛。
不過現在他卻看清楚了,郡主跟蔚王殿下感情這樣好,郡主根本不會因為太子而嫉妒太子妃,進而給太子妃下藥,這件事根本就是有人嫁禍給郡主。這樣一來,他就不有猜測,這件事是不是跟孟立夫有關呢?
可是仔細一想也不對,如果孟立夫要加害郡主,為什麼過去的十來年,他都不動手,偏偏要選在現在呢?難道是因為他想著既然抓不住自己,就乾脆害了郡主?可這不符合邏輯啊,就算他害了郡主,難道這天下就沒有別人會相信自己了嗎?想要把他扳倒的人也不少吧?
翟正裕抬眸看了看溫悅汐,又看了看段蔚予,不管孟立夫究竟作何打算,陷害郡主的人究竟是不是他,如今看到蔚王殿下在郡主的身邊呵護著她,自己也是放心了。看得出來,蔚王殿下對郡主是真心的,有他在,任何人都不能隨意欺負了郡主去。雖然對於他們兩個之間的輩分,翟正裕還是一時有些接受不了,但是他很感謝有段蔚予有溫悅汐的身邊,不然說不定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安然出現在郡主的面前,跟她說出那番真相。
吃罷晚飯之後,溫悅汐從段蔚予出去,府里已經點上了盞盞紗燈,遠遠看去一片光暈的朦朧,溫悅汐挽著段蔚予的手臂,兩個人慢慢地走著,她驀地仰起頭看向墨色的蒼穹,那上頭有閃爍的星辰點綴,星星點點全都映入了她的眼中,熠熠生輝。
突然之間天旋地轉,溫悅汐驚呼一聲,卻原是段蔚予把她橫抱了起來,溫悅汐驚訝地看著段蔚予,而段蔚予開口道:「為了不讓我時刻擔心你會摔跤,如果你想看看邊走邊看星星的話,那就由我來抱著你吧。」
溫悅汐笑著摟上段蔚予的脖子,把腦袋埋在他的肩頸處。方才她的那一聲驚呼引得經過的下人競相矚目,看到此情此景,也只有暗暗羨慕,王爺和郡主的感情真好。
話說,這聘禮都下了,也不知道他們二人什麼時候成親,說實在的,蔚王殿下的年紀也著實不小了,別說是皇家了,就算是一般人家的男子,到了王爺這年紀,少說一個孩子也得有了。
「我說王爺和郡主也該是要成親了吧?都這樣了……」
「我跟你說,我昨天去王府的時候聽王府里的人說……」
「說什麼啊?」
「我跟你說了,你可別跟別人說啊。」
「行了,我知道,你說吧。」
「我聽王府里的人透露說,王爺已經開始著手準備大婚的事情了。」
「真的?」
「哎,你就別問我真的假的了,我們都是從王府被派過來的人,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的規矩,說多了不好。」
……
「奴婢見過郡主。」
溫悅汐微微點頭,聽這聲音的確是自己那天隔著院牆聽到的那個侍女的聲音。
「起來吧。」
「謝郡主。」
那侍女拿眼睛偷偷瞄著溫悅汐,很是拘謹的模樣,溫悅汐看著她道:「你不用緊張,我找你來,就是問你一件事,你只要如實回答我就行了。」
「是,奴婢明白了。」那侍女輕輕點了點頭。
「那天我在院牆外,聽到你說起孟將軍衣服的事情,你當時說的是這件衣服嗎?」溫悅汐把事先畫好的圖紙拿給那侍女看。
「是,的確是這件。」
溫悅汐眸光一轉,果然就是這件,看來孟立夫在太子的婚禮上穿的那件衣服的確是很有問題。
「你細細跟我說說,那天你說的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你說看到孟夫人把這件衣服給扔了是吧?但是另外一個侍女又在洗這件衣服,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如果真的如自己猜測的那樣,那孟立夫很有可能就是故意要陷害自己的那個人。溫悅汐還能清楚地記得,當時太子和言詩云行大禮的時候,孟立夫就站在自己的身邊,那個時候他完全有機會下手的。
可是孟立夫為什麼要陷害自己?這對他有什麼好處?更讓溫悅汐想不通的是,就算他有機會陷害自己,可是也沒有機會給太子妃下毒啊,他根本就沒有辦法接近太子妃,除了要緊的女眷之外,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能接近當日的言詩云,他是怎麼給言詩云下的毒呢?
那侍女一時不明白溫悅汐為什麼要這麼問,但是既然她已經問了,那侍女便是猶豫著開口道:「這件事奴婢也覺得奇怪,那天奴婢明明看到夫人拿著這件衣服扔到了竹筐里,很快就被下人給抬走扔掉了。」
「扔掉?」
「是,我們府里不要的衣服一般都會扔掉,或者燒掉,這有人專門處理。可是那天我看到還有另外一個侍女在洗這件衣服,所以我很驚訝。」當時她也不知道郡主就在外面,而且還聽到了,可是郡主為什麼要問起這件衣服的事情呢?難道是這件衣服有什麼問題嗎?
「你確定你當時看到的的確是這件衣服嗎?」溫悅汐問道,這十分重要,她必須一再確認,因為同樣顏色的衣服可能有很多,不一定是這一件,也許是侍女看錯了也說不定。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88s 3.827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