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第一次?那言小姐以前也這樣過?」段映湛有些訝異。
藺玉公主微微點頭,「就是悅汐及笄宴的那天,我就坐在言小姐的旁邊,親眼看到她用自己帶來的象牙筷吃飯,她這行為不就是怕悅汐在吃食上對她動什麼手腳嗎?」
溫悅汐心道:可巧了,那天還真有人在她的吃食里動手腳。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換了我也會這麼做的。好了不說這些事情了,走吧,好不容易來這裡一趟,好好策馬揚鞭一番才算過癮啊,我們去馬廄挑馬去。」
藺玉公主沒有騎過馬,溫悅汐便是讓她跟自己同騎一匹,馬背上溫悅汐含笑在藺玉公主的耳邊道:「騎馬這種事情將來就讓溥承蘊教你吧,我就不代勞了。」
藺玉公主聞言頓時面上一紅,聲音嗔怪道:「胡說什麼哪。」
溫悅汐只是笑著不應聲,女孩子的嬌羞啊,惹不得的。
眼看著段映湛已經在草場上奔馳開了,溫悅汐只是手握韁繩,讓馬兒慢慢地走著,放眼望去,皆是青青生機之色,陽光很暖,微風很輕,在這樣的環境下,整個人本該是很放鬆的,可是藺玉公主腦海里閃過的卻是那天自己在這裡被兩個侍衛毆打的畫面,那是她第一次覺得死亡離自己那麼近。
「悅汐。」她不由輕喚她的名字。
「嗯?」
「我們現在都好好地活著,真好。」
「是,真好。」
只是……藺玉公主心裡還壓著一件大事,整日裡憂心不已。
「等我嫁去了啟辰,留我母妃一個人在這裡……心裡除了捨不得之外,還擔心她在宮裡的處境,以前有臻貴妃,現在又多了一個柳妃。」
柳妃倒是不足為懼了,現在她們母女兩個已經跟打入冷宮無異了,只是那個臻貴妃在父皇的面前卻是很有分量,整個後宮之中,有誰能像她一樣,得父皇長寵不衰?沒有其他人,只有她一個而已,連皇后都沒有辦法對付她,以後自己離開了,母妃就要一個人面對這些了,自己怎麼能不擔心呢。
說到這個臻貴妃,溫悅汐也覺得有些奇怪,那臻貴妃雖然保養得宜,但畢竟也是上了年歲,皇宮裡有那麼多年輕漂亮的嬪妃,皇上卻為何仍是對臻貴妃寵愛有加?難道皇上對臻貴妃是真愛?
溫悅汐搖搖頭,是不是真愛,也跟自己無關,現在要解決的是藺玉公主的事情,其實有一個想法,她之前就想跟藺玉公主說了,但是畢竟有些大膽,一直也沒敢說出口,正好現下這裡只有她們兩個人,溫悅汐略沉了心思,也就開口問道:「如果說我有辦法的話,萱妃娘娘願意放棄這裡的一切,跟你一起去啟辰嗎?」
藺玉公主聽到他這話頓時十分驚訝地側過頭看向溫悅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可以讓萱妃假死,製造失火的假象是最穩妥的辦法,燒傷的屍體面目全非,沒有人認得出來是誰,但是這個辦法的難度是,我們得找一個跟萱妃差不多的死屍,而且還是在耳目眾多的皇宮裡偷梁換柱,難度有點大。另外還有一個辦法,我知道有一種可以讓人假死的藥,吃下去之後三天之內會跟真正的死人一樣,沒有呼吸,沒有脈搏,太醫也診斷不出來,等屍體被運出宮的時候,更容易把萱妃換出來,但是這個辦法容易露餡兒。」
藺玉公主聽得目瞪口呆,竟然還有這樣的辦法,同時也有些感動,她是真的想要解決自己的煩惱。
「不過我現在還沒有跟蔚王商量,或許他會有更好的辦法,但是前提是,你母妃願意離開皇宮、離開昊黎,以一個普通人甚至是隱形人的身份在啟辰生活,除了溥承蘊外,不能有任何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不然的話,會有大麻煩的。」
「我……我回去跟母妃商量商量吧,不過,不管怎麼樣,悅汐,多謝你。」若非她果真把自己當做朋友,她不會幫自己想到這些的,如果這件事真的能成的話,自己就再也後顧之憂了。
眼看著夜幕已是降臨,所有人都聚集到大殿內,依舊是三年前的那個地方,這一次自己不用再作畫了吧?
溫悅汐跟段蔚予一起進去大殿,還未等他們坐下,一個身影便是朝著他們走了過來,溫悅汐抬眸去看,卻原是言詩云。
那言詩云看著溫悅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郡主,能借一步說話嗎?」
這個時候,殿內已經來了很多人了,看到言詩云走到溫悅汐的面前,一時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溫悅汐輕輕點頭,「行。」
因為言詩云的腳有些不方便,所以二人也沒有走多遠,出了大殿,只是往左邊拐了一點,便是停住了。
「言小姐的腳還好吧?」
言詩云趕忙搖頭,「沒事,已經看過太醫了。」
見言詩云一臉不知該怎麼開口的樣子,溫悅汐只道:「有什麼話你就儘管說吧。」
「今天的事情真是抱歉,我只是……只是……」
「只是害怕我,覺得我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
言詩云的臉都紅了,面有慚色,「今天郡主離開之後,太子把那天在郡主及笄宴上發生的事情都跟我說了,是郡主讓人換了有毒的蓮子湯,救了我一命。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還請郡主能夠見諒。」
「無妨,你不必放在心上。總之,你記著我跟太子從今以後再不會有什麼感情上的瓜葛就是了,你儘管放心。你的道歉我收下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進去了。」她也是不想再跟太子有關的事情再糾纏了。
「多謝郡主的救命之恩。」
如果不是太子殿下告訴自己的話,自己還不知道,原來那天要不是昇平郡主的話,自己差點就死了,而罪魁禍首就是太后身邊的溫珺雅。
就在溫悅汐轉身之際,看到段懷瑾和段映湛他們幾個一起正朝這裡走過來,便也不得不停下腳步向他們行禮。
段映湛見著溫悅汐和言詩云站在一處,不由暗暗打量了一下她們二人臉上的神情,這兩個人避開所有人站在這裡說什麼呢?
「怎麼站在外面?」這話卻是段映湛問溫悅汐的。
溫悅汐淡淡應道:「沒什麼,只是跟言小姐說幾句話而已,現在就要進去了。」
「那走吧,一起進去。」
而段懷瑾大概已經猜出她們兩個都說了些什麼,今日他已經把溫悅汐換了帶毒的蓮子湯救了言詩云一命的事情告訴她了,從今以後,言詩云估計都不會再戒備著溫悅汐了。
幾個人一起走入大殿,溫悅汐徑直坐回段蔚予的身邊,卻見段蔚予靜默地坐著,溫悅汐不由看著他道:「難道你就一點都不好奇那言小姐找我說什麼。」
「你願意跟我說的話,自然會說的。」這小丫頭憋不住的。
「哼,我就不說。」
段蔚予聞言淺淺笑了,「想必是為了今日她崴了腳的事情。」
溫悅汐聞言有些驚訝地看著段蔚予,「你怎麼知道?」
「在人多的地方,消息總是傳得很快的。」
溫悅汐聳聳肩,無奈道:「大家都太無聊了。」
正說著,皇上和太后、皇后他們一起已然進到殿內,所有人都是起身相迎。
讓人們詫異的是,那溫珺雅依舊是跟在太后的身邊,心中均是不由暗道:這個溫珺雅還真是夠有手段的,父親因貪污受賄下獄,母親因給昇平郡主下禁藥被判死刑,她卻還能安然呆在太后的身邊,這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
「免禮平身。」
「謝皇上。」
溫悅汐朝著玉階之上看去,比起三年之前,那上面坐著的嬪妃可是換了大半,那臻貴妃卻是已然屹立不倒,目光掃過坐在萱妃身邊的藺玉,藺玉朝她笑著示意,而溫悅汐亦是回之一笑。
溫悅汐看著大殿中間那片空蕩蕩的地方,笑著輕聲道:「你還記得當初我跟段映湛在一起作畫時的情形嗎?」
段蔚予聞言亦是笑了,「記得,投機取巧。」
同樣的大殿中,此時正歌舞昇平,溫悅汐看著面前的舞姬們輕盈旋轉,心思卻有些跑遠了,也不知道師父在啟辰找女兒的事情究竟怎麼樣了。
就在溫悅汐恍神之際,她只覺得眼前似乎有一道寒光閃過,還未等她反應過來,段蔚予就已經起身把她護在了身後,溫悅汐猶自愣怔著,耳邊已經響起了一片驚呼之聲。
「有刺客,護駕,護駕!」是太監尖利的聲音從玉階上傳來。
溫悅汐心中驚駭,竟然混進了刺客。
只見得段蔚予轉頭對綠弗道:「你先把郡主給護送出去。」
「是。」
綠弗也不多話,拉起溫悅汐,護著她徑直朝著殿外走,此時大殿裡已經亂成了一團,刺客不止一個,耳邊刀劍之聲四起,伴隨著眾人的驚聲呼喊,只讓人覺得膽戰心驚。
綠弗護著溫悅汐一路闖出了大殿,只看到越來越多的侍衛正在往大殿裡沖,溫悅汐估摸著,那些刺客用不了多久應該就會被拿下了。
只是刺客這種事情她還是第一次經歷,那些人能順利混進來也算是頗有些能耐了。
溫悅汐在外面等著,裡面陸陸續續有人逃了出去,一個個都是劫後餘生的樣子,刀劍之聲還是不停從裡面傳出來,驚呼之聲慢慢少了很多,溫悅汐猜測著,估計是侍衛們已經漸漸控制住了局面。
這個時候,卻見一個宮女從裡面匆匆跑了出來,大聲喚道:「太醫,太醫在這裡嗎?」
一個太醫應聲上前,「怎麼了?」
「溫小姐受傷了,您快進去看看。」
溫小姐受傷了?溫珺雅?溫悅汐不由朝著大殿裡看去。
刺客已然盡數被控制,至於他們因何而行刺,得等到審問之後才能得知,現在所有人都大大鬆了口氣,可算是保住了一條命,雖然也有人受傷,不過都是一些皮外傷罷了,於性命無憂。
只除了溫珺雅一人。
溫悅汐進去看到溫珺雅的時候,她正躺在地上,已然昏迷。讓溫悅汐覺得奇怪的是,她的傷口在胸前,但是腦袋下面卻流出了大灘的血跡,再看看站在那裡一臉蒼白的段懷瑾,便是覺出這件事似乎不那麼簡單。
太醫給出的結論是,溫珺雅胸前的傷雖然嚴重,但是並不傷及性命,因為恰好避開了要害,而真正致命的是她腦袋上的傷。
太醫給溫珺雅上了藥,做了包紮之後,才讓人把她抬到房間裡去。
在這之後,溫悅汐才從段蔚予口中得知事情的經過,卻原來當時段懷瑾正要護著太后和皇后離開,一時沒留神,沒有注意到身後偷襲他的刺客,是溫珺雅上前為他擋了刺客那一劍,不過段懷瑾當時以為溫珺雅才是偷襲而來的刺客,下意識就揮掌打在了她的身上,段懷瑾是習武之人,溫珺雅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經受得住他這一掌,當即就摔在了地上,腦袋被摔傷,當即就昏迷過去了。
溫悅汐聽了之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想或許溫珺雅對段懷瑾真的是愛得極深,當然,也可能她當時選擇為段懷瑾擋劍只是權衡利弊之後的結果,但是無論是哪一種,溫珺雅的的確確是受傷了,而且最重要的腦袋上的傷,還是段懷瑾給造成了。
這樣的變故會導致什麼樣的後果,那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段蔚予被皇上叫走,溫悅汐一個人回去了自己的房間,剛回去沒多久,段映湛就走了進來。
「這麼晚了,你還過來?」溫悅汐抬眼懶懶看他。
「晚?你看看這裡有幾個人休息了?我剛剛從溫珺雅那裡出來,你不知道,太醫說,溫珺雅的腦袋受了重傷,也許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是嗎?」溫悅汐的語氣很平淡。
「但也有可能醒過來。」
「哦。」
「你都沒看到太子的臉色,其實他心裡也害怕,萬一溫珺雅真的死了,到底也是他間接造成的。」
「已經發生的事情,就沒有辦法挽回了,只能聽天由命。那刺客開口了嗎?為何要刺殺皇上?」
「這誰知道呢?得等審問之後才會有結果。」他也是因為旁人都在忙,自己也睡不著,便過來跟溫悅汐說說話。
「感情你過來就是告訴我溫珺雅的情況的?有必要嗎?明天一早我不就都知道了嗎?行了,你也別在這裡打擾我了,我困了,要睡覺了。」
段映湛頓時睜大了一雙眼睛看著溫悅汐,「都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了,你還能睡得著覺?」
「我怎麼就睡不著了?行了,你趕快走吧。」
段映湛無奈給溫悅汐趕離,只好再回去看看溫珺雅的情況,估計太后和皇后她們今晚要守一夜了。
整個行宮之中這麼多年,估計也只有溫悅汐一個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一早,溫悅汐一起床,綠弗就告訴她溫珺雅已經醒了,外面都已經傳開了,溫珺雅大難不死。
溫悅汐淡淡笑了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嗎?
梳洗罷,溫悅汐起身對綠弗道:「走吧,我們去看看,再怎麼樣,我這個做堂妹的也不能一直不現身是不是?」
就在溫悅汐快要到了溫珺雅的住處的時候,卻是看到一粉衣女子站在那裡摸摸垂淚,走近了一看,卻原是言詩云。
溫悅汐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前打招呼的時候,那言詩云已經轉頭朝著她看了過來,見是溫悅汐,言詩云趕緊用帕子擦了臉上的淚,微微低著頭,有些倉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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